查看完整版本: 黑天魔神 -【黑色紀元】《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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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12:35 PM

第一百三五節 妙局

  那是一個由數十幢大樓構成的居民社區。建築風格屬於開發商最喜歡的黑心省地類型————綠化面積被壓縮到極致,沒有健身設置,活動空間狹窄,地下車庫深達四層,很多房屋根本談不上什麼採光,卻被售樓小姐冠以“冬暖夏涼”的特殊戶型高價出售。

  每一個廢棄城市,都有幾處變異生物的大規模聚集地。昆明如此,成都也不例外。

  因為蘇浩的出現,昆明城內的變異生物數量已經大幅減少。由於“工蜂”不需要強化藥劑就能直接進化,“城堡”和周邊幾個團隊的戰鬥力異常強悍,城內怪物的盤踞區被壓縮到非常狹窄的範圍。

  軍方在成都市內也設有監察站。幾幢摩天大樓內部還駐紮了警戒人員負責觀測。蘇筱眼前的這個居民社區位於青羊宮附近,屬於人口密集地帶。據最新的觀測資料表明:活動在這一帶的變異生物多達六十萬至六十五萬之間。

  警車沒有開燈,緩慢的車速沒有發出太大動靜。在黑夜中徘徊的血屍和類人並未注意到這輛汽車。它們像遊魂一樣在廣場和房屋見流竄,尋找任何可能當做食物的東西。

  蘇筱雙手死死握住方向盤,用力咬住一縷飄至嘴邊的頭髮,滿面陰森盯著正前方。

  她那雙很漂亮的眼睛一陣抽搐。

  蘇筱想起了變成喪屍的父親,還有被屍群吞沒的母親。

  劉寒一掃臉上的慵懶,端著突擊步槍,把槍口指朝窗外。

  他轉過頭,看著駕駛座上神情兇狠的蘇筱,奇怪地問:“你怎麼了?”

  蘇筱眼裡隱隱閃過一絲帶淚的寒光。

  她用力舔了舔嘴角,表情變得如母獸般殘忍,恨恨地說:“打完這一仗,我想試著做些烤肉。這些該死的傢伙,看上去應該很好吃。”

  劉寒目光變得嚴肅。他不置可否,平淡的回應:“隊長說過,血屍和類人與喪屍是兩種東西。說不定,它們真的能吃。”

  “哦你也這麼認為?”

  蘇筱頗為意外地從鏡子裡看了劉寒一眼,忽然爆發出“哈哈哈哈”一陣狂笑。

  她用力踩踏離合器,操縱警車在原地掉頭。由於動作過猛,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很多變異生物紛紛把目光投向這邊,釋放出一道道令人驚悚的綠光。

  “嗒嗒嗒嗒————”

  寂靜的夜,被一連串清脆的槍聲打破。

  劉寒感受著從槍管部位傳來的溫熱,握緊槍身,朝著黑暗最濃密,變異生物最集中的位置,發射出一顆槍榴彈。

  他來不及觀看榴彈爆炸飛濺的煙火,以最快速度縮回身子,沖著蘇筱狂吼。

  “快開車,它們已經追過來了————”

  蘇筱惡狠狠地點點頭,瞪著發紅的眼睛,扭動車載警報器開關,一腳把油門踩到底,緩緩前移的警車立刻爆發出不可思議的速度,朝著遠處隱約能夠看到輪廓的據點大樓飛馳。

  在沉寂已久的廢棄城市,刺耳的警報聲無疑是最佳目標。

  蘇筱一直猛踩油門,飛馳的警車卻有種劇烈的顛簸感,就像輪胎碾過殘破不堪的馬路。

  劉寒額頭上滲出幾滴冷汗,難以置信,結結巴巴地說:“它們它們就在後面。竟然,竟然有這麼多?”

  這感覺是真實的。

  那絕對不是地面產生的顛簸效果,而是通過輪胎傳遞至車內的劇烈震撼。

  成千上萬的變異生物跟在後面。它們不斷嚎叫著,發令人驚悚的嗜血咆哮。無數雙足肢與地面碰撞著,就連街道兩邊的玻璃也譁然震碎。

  蘇筱和劉寒的任務,就是把盤踞在居民社區附近的變異生物吸引過來。

  可是,他們好像做得有些過火,尾隨而來的怪物遠遠超過預期。

  “快關掉警報器————”

  劉寒話音未落,發現問題所在的蘇筱已經重重擰落開關,刺耳單調的警報驟然消失,被聲音和新鮮獵物刺激得躁動不已的怪物們,卻絲毫不肯放鬆。

  “速度再快點兒,它們實在太多了”

  劉寒迅速完成重裝彈匣等一系列動作,用槍托狠狠砸碎後車窗玻璃,一邊朝著緊跟其後的變異生物猛射,一邊頭也不回地拼命亂叫。

  “給我閉上你的鳥嘴————”

  蘇筱盯著正前方,一邊狠踩油門,一邊無比潑辣的破口大駡:“隊長已經說了叫你隨便射幾槍,你偏偏要射什麼見鬼的槍榴彈。媽逼的,信不信我一腳把你揣下去喂狗?”

  “隊長一樣沒說過要開警報器,你還不是擅自做主。”

  劉寒一邊猛扣扳機,一邊反唇相譏:“大不了我們一起死。”

  “死你媽個頭。”

  蘇筱粉嫩的面孔佈滿火一樣的烈怒,咬牙啟齒地咆哮:“要死你自己去死,車門沒鎖,自己滾—

  片刻,正前方出現了四輛轎車。它們兩兩相對,構成一個不太規則的長方形,散亂的停在馬路中央。

  像這樣的廢棄車輛,街道還上還有很多,零零散散大約數百輛。分佈位置看似隨意,卻有種詭異莫名的聯繫。

  這些廢車的位置被移動過。按照蘇浩的要求,它們以十米為間隔,在馬路中央擺成縱橫不等的雜亂行列。每四、五輛車子為一組,堆疊成金字塔。由於時間上的關係,蘇浩沒辦法將這些廢舊車輛像街壘一樣用碎石和水泥填充,只能以大號鋼釘將其連接,牢牢固定在地面。

  追趕的變異生物越來越近。在劉寒能夠看到的視線範圍內,至少有數以百計的怪物。

  它們是真正的異生形體,有體格強悍的血屍,有類似蚊蟲或蟑螂形態的類人,還有很多與蘇浩殺死的鼠人相似的變異生物。它們以令人震撼的速度窮追不捨,極度兇悍。其中一些體型巨大的個體,甚至擁有令人畏懼的力量。它們不斷嚎叫,眼睛裡閃爍著綠色或紅色的光。尤其是那些血屍,它們已經進化出長達寸許的獠牙,身體表面滿是盤虯糾結的肌肉,猙獰無比的面孔絲毫找不到人類應有的痕跡。

  這些變異生物如海嘯般猛撲過來,足以吞沒一切,毀滅一切。

  蘇筱臉色一片鐵青。她狠狠咬著牙,用力踩下剎車。從高速狀態驟然減速的警車立刻開始滑行,被禁錮的輪胎在地面上帶出長達數十米的黑色痕跡,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

  看見廢棄車輛堆積的路障,就立即減速,然後停車。

  這是蘇浩的命令,也是整個引誘計畫最關鍵的環節。

  “轟隆————”

  不等警車完全挺穩,蘇筱和劉寒已經打開車門,朝不遠處的大樓據點狂奔。就在他們的腳步剛剛與地面接觸的一剎那,身後猛然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緊接著,地面迅速傳來搖搖欲墜的強烈震感。

  劉寒只覺得腳下的大地在劇烈搖晃,震得整個人無法保持平衡。

  大團氣流從身後湧來,有種難以言語的推背感,促使他們以更快速度奪路狂奔。

  密集的沙石從天而降,劈頭蓋臉潑灑下來,瞬間覆蓋了蘇筱和劉寒全身。

  周圍一片黑暗,劉寒一邊吐著嘴裡的沙子,一邊看著跑在前面朦朦朧朧的蘇筱背影。她身上的黑色戰鬥服已經被沙石灰塵染成一片灰白。地面上散落著無數瓦礫碎塊,它們像釘子一樣阻礙了奔逃者的腳步。以至於從劉寒的位置看去,跑動速度絲毫不減的蘇筱活像在扭秧歌。

  身後,變異生物的瘋狂咆哮隨著爆炸戛然而止。就像混亂喧囂的夜場舞廳突然被DJ按下中止鍵。沒有音樂,沒有伴奏,短暫的平靜持續了不到兩秒鐘,立刻轉換為瘋狂無比歇斯底里的慘叫。

  沒錯,的確是慘叫。

  劉寒和蘇筱都注射過二階強化藥劑,但前者的奔跑速度卻顯然不如後者。

  他們一直沒敢回頭,拼盡全力發足狂奔。直到看見據點大樓天臺上那些熟悉的身影,以近乎機械般的速度一頭沖進大樓入口,沉重的鋼閘被其他小隊成員迅速關閉,發出沉悶“咣啷”碰撞的時候,劉寒和蘇浩才踉蹌著走了幾步,彎下腰,雙手杵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

  蘇浩站在樓頂天臺,扛著粗大沉重的毫米單兵機炮,全神貫注地看著遠處的街口。

  白雲聰和另外幾名小隊成員守在聯裝機炮旁邊,臉上滿是驚駭震撼的表情。

  按照蘇浩的佈置,腳下這幢被軍方當做據點使用,經過反復加固的大樓,是最好的防禦陣地。

  大樓正面,是長達數公里的馬路,一直連通著變異生物密集的居民社區。

  只需要開著車,在指定區域製造出噪音和動靜,就能吸引大批怪物尾隨。

  馬路兩邊林立著高樓大廈,小巷和輔道已經被蘇浩命人提前堵死。

  在白雲聰看來,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計畫。被引誘過來的變異生物只能沿著大街前進,佈置在大樓頂部和正面方向的小隊成員很容易就能射殺目標。

  然而,蘇筱和劉寒都是首次執行類似的任務。他們並不清楚變異生物對噪音和爆炸的敏感程度。儘管蘇浩再三叮囑,出於仇恨和憤怒,蘇筱和劉寒仍然做一些出格的舉動,導致尾隨而來的變異生物數量暴增,足足超出預計兩倍以上。

  幾分鐘前,看著被無數怪物追逐的警車,白雲聰只覺得心臟被高高吊起,神經和大腦時刻保持高度緊張。

  其餘的小隊成員表現和他差不多。擔心己方隊友安全的同時,他們也對此次任務產生了憂慮,信心也有些動搖。

  引爆大樓的一剎那,白雲聰終於長長呼了口氣。

  那是兩幢與十字路口鄰接的大廈。在預設角度安裝的炸藥,使它們的倒坍方向與馬路平行。數以噸級的瓦礫沙石如山崩般傾瀉而下,瞬間壓垮了數百頭躲避不及的變異生物。由於周圍建築的影響,兩幢巨樓的垮塌,進一步壓縮著馬路的寬度,形成兩條數十米高,近兩百百米長的亂石堆。它們依託著路邊的牆壁和建築,使整條馬路形成“V”字形的山谷。

  血屍和類人已經進化出奔跑和跳躍的能力。

  尤其是類人,它們的攻擊方式和生活習性沿襲了感染本體的外來物基因。但它們終究不是真正的老鼠和昆蟲,無法做出超越人類極限的攀爬、跳躍動作。它們屬於“l”級別,活動範圍仍然受到地形限制。

  被進一步擠壓的狹窄通道,意味著從中穿越而出變異生物數量將大為減少。它們無法在短時間內形成規模,防禦者承受的壓力自然隨之降低。

  蘇浩望著塵土彌漫的街道,臉上露出一絲平靜的笑容。

  “命令各攻擊哨位,在有效範圍內自由射擊。”

  話音未落,他已經扣動扳機,一發威力巨大的毫米炮彈呼嘯著鑽進晨霧,帶起一團爆起的血肉

  被爆炸和灰塵驚擾得一片慌亂的變異生物,立刻陷入更大的混亂。

  和喪屍不同,它們擁有神經和大腦,產生了恐懼和疼痛意識。雖然很微弱,但血屍和類人都很清楚死亡的意義。它們是群居生物,對周圍的同伴有著相互依存的本能反應。

  蘇浩那一槍很准,直接打爆了一頭類人的腦袋。怪物們通過對聲音方向的判斷,很快找到了威脅來源。一些視覺敏銳的昆蟲型類人紛紛從通道裡湧出,朝著釋放死亡的大樓狠狠撲來。

  毫米單兵機炮壓在肩上,有種非常穩定的墜感。蘇浩雙腿分開,如鐵塔般穩穩站在天臺邊緣,操縱機炮朝突出塵霧的變異生物猛扣扳機。粗大的槍口不斷噴射出火焰,為了保持射速,蘇浩拋棄了容量五十發的特製彈匣,直接從彈藥箱裡拖出彈鏈壓入彈倉。這無疑加大了機炮重量和操作難度。然而,令白雲聰和其他小隊成員感到震驚的是:蘇浩的射擊精度絲毫未受影響。脫膛而出的彈頭仿佛帶有跟蹤效果般直射目標。地面上很快堆積起一片黃銅彈殼。它們帶著“叮鈴桄榔”的脆響,迅速散發著火藥和硝煙氣息。

  槍口噴吐不斷的火舌,照亮了白雲聰等人驚駭畏懼的臉。

  一名隊員眼裡滿是難以置信的目光,結結巴巴地說:“他,蘇浩……隊長,他,他居然在點射?

  沒有人對這個問題作出回答。

  他們都清楚地看見:射擊距離超過一千八百米,蘇浩的點射卻無一虛發。命中率達到百分之百。

  大樓引爆帶起漫天灰塵,根本談不上什麼視覺效果。即便借助高倍瞄準鏡,也同樣只能看到一片灰濛濛的霧。

  何況,現在是淩晨四點多,是天色最暗的時候。

  白雲聰用力聳動著喉嚨,額頭上更是冒出細密的汗珠。

  “連看都看不見,他,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蘇浩停下手裡的動作,朝著這邊瞥了一眼,顯然聽到了他口中的喃喃。

  “把思維意識釋放到極限。我告訴過你們,不要用眼睛捕捉目標,要學會用意識觸角進行搜索。不要顧忌光線和障礙物的影響,用大腦尋找它們,然後攻擊。這並不困難,每個人都能做到。”

  一千八百米,遠遠超出二階強化人的意識搜索半徑。即便是蘇浩,也不可能在這個範圍精確搜索

  思維感知與視覺存在某些相同點————人類可以看清楚百米半徑內的景物,超過這個距離,視線就變得模糊。意識搜索有效半徑的概念也是如此。超過一定限度,感知意識就會變得模糊,卻仍然可以觸摸到範圍之外的動靜。

  這是未來世界人類軍隊的基礎攻擊模式,泛用於強化人狩獵者,以及武裝流民。

  蘇浩要求所有“工蜂”都學會用思維意識捕捉目標。這比肉眼觀察更直接,更有效。

  眼睛會因為光線和投影產生視覺錯誤,思維卻沒有這方面的缺陷。它們雖然無法判斷目標物體的外觀和顏色,卻能夠判斷實際形體和大小。尤其是具體位置和行動軌跡,完全可以做到準確鎖定。

  白雲聰扛起自己的毫米機炮,閉上雙眼,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慢慢釋放出思維意識。

  從清晰到模糊,意識觸角蔓延得越來越遠。

  他覺得自己像一汪湖水,無比平靜,在波瀾不起的湖畔邊緣,卻出現了一群擾亂平靜的變異生物

  是的,蘇浩說得沒錯:在這個距離,根本沒辦法察覺它們的具體形狀和外觀。可是它們不斷碰觸著湖水邊緣,攪起層層波紋。每一次接觸,都能迅速判明所在位置。

  有位置,這就足夠了。

  白雲聰面色一獰,狠狠扣動扳機。

  一頭剛剛沖出塵霧的血屍胸口被徹底炸爛,肩膀以上的部位被活活炸飛,殘存的身體仰翻在地面,劇烈抽搐著,很快失去知覺。

  “沒錯就是這樣。用感知意識捕捉目標。模糊的觸感就行,不需要精確,只需要知道大概位置。多嘗試幾次,很快就能得心應手。”

  看著滿面驚喜的白雲聰,蘇浩淡淡一笑,從旁邊彈藥箱里拉過一條新的彈鏈,壓入彈倉,繼續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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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12:35 PM

第一百三六節 相逢

  每一聲槍響,都會帶起一團四散爆開的血肉。

  包括蘇浩在內,只有八個人在戰鬥。另外兩名小隊成員負責操作聯裝機炮,他們必須獨自完成裝彈、供彈、射擊、更換槍管等一系列工作。蘇浩沒有下達射擊命令之前,他們只能保持沉默。

  濃密的塵霧漸漸散去,零散不斷的槍擊已經持續了二十多分鐘。超遠距離攻擊,加上被限制的地形效果,使大群變異生物被擋在通道外面。它們只能以兩、三隻一群為規模順序進入,無一例外都被射殺。

  很快,通道內側已經堆積起數米高的屍體,像一堵牆,徹底封死出口。

  “所有人注意,保持射擊節奏,無論出現任何情況,一定要冷靜”

  蘇浩放下肩上的機炮,迅速更換滾燙微紅的槍管,他的聲音沉重穩重,迅速驅散了小隊成員頭腦裡的躁動狂熱。

  厚厚的屍牆阻擋了視線。蔓延開的思感只能察覺到那個方向仍有無數變異生物在攢動。它們沒有進一步動作,就像一群被困在狹窄地域間的螞蟻,但數量卻密密麻麻,難以計算。

  白雲聰注視著街道盡頭,疑惑地問:“它們在於什麼?撤退了嗎?”

  “不要慌”

  蘇浩剛起換好槍管的機炮,盯著路口,眼角微微有些抽搐。

  停頓了幾秒鐘,他嘴角浮起一絲獰笑:“所有人準備,它們來了”

  “嘩啦————”

  目光鎖定的位置,屍牆從外側被狠狠衝開,數百頭血屍和類人從中蜂擁而入,仿佛一片可怕的灰色潮水。

  倒塌的大樓仍然具有地形限制效果,然而很多類人正從瓦礫和亂石間慢慢爬過來。一些體格較大的血屍體表遍佈傷口,它們比任何時候都要瘋狂。紛紛撲向傾瀉子彈的大樓,同時狠狠撕咬碰撞攔在前面的類人。身形瘦小的變異生物很快被踩扁,構成一道血肉堆積的斜坡。沿著這條捷徑,更多的怪物蜂擁直上,輕而易舉越過屍牆。

  蘇浩仍然沒有下令聯裝機炮射擊。

  現在,還不到時候。

  沖進缺口的變異生物雖多,卻無法形成衝擊規模。

  看著遠處混亂不堪的街道,白雲聰臉上的焦慮漸漸淡化,再次露出驚訝和震撼。

  “原來是這樣……這樣做,居然可以收到如此奇妙的效果。”

  在深藍色的微明天幕下,那些提前擺放在馬路中央的廢棄車輛,如同一塊塊堅硬無比的礁石。它們以三橫三縱的方式排列,就像一個個淩亂的“川”字。粗大的鋼釘牢牢固定著車身,四、五米高的堆疊車牆在馬路上形成障礙。從大樓天臺俯瞰,白雲聰感覺那簡直就是圍棋盤上的棋子。而那些突破屍牆障礙朝前狂沖的變異生物,根本就是主動鑽進絕殺之地的獵物。

  無論任何一種變異生物,都擁有人類基因。

  因此,它們仍然保持著人類的某些運動和思維特徵。

  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它們不會像野牛一樣撞翻障礙,而是選擇繞道。

  面對橫七豎八擺放的車輛障礙,血屍和類人猶豫了幾秒鐘,就以各自習慣的方式,從旁邊的繞過,或者直接攀爬。

  這些動作徹底消除了衝擊和慣性帶來的威脅。它們被迫減緩速度,在人為設置的迷宮裡亂繞。

  “繼續射擊,主要保持精度和准度。”

  站在天臺邊緣的蘇浩屹立如山,20毫米機炮沉悶的槍聲從未停息。他在通訊器裡冷冷的發佈命令,兩處至關重要的聯裝炮臺依然保持沉寂。

  掉落的腳下的空彈殼越來越多,白雲聰和小隊成員漸漸感到肩膀一陣酸麻。巨大的重量和後座力,一直狠狠淩虐著肌肉和神經。

  數百米長的街道,被密密麻麻的變異生物屍體一點點填滿。

  它們像瘋子一樣在車輛障礙中尋找出路,從高處傾斜下來的子彈,輕而易舉打穿它們的身體。血屍和類人屬於比喪屍等級更高的進化型生物。它們擁有神經和肌肉,有著超越普通人類百分之五十左右的速度,還有鋒利的牙齒和爪子。但得到這些的同時,它們也得到了痛感和思維。變異生物的身體不再攻擊無效,也不會像喪屍那樣,只有頭部是唯一要害。

  密集,但絕對談不上激烈的槍聲,持續了近一個小時。

  地面上到處都是怪物屍體。大概計算下來,數量至少超過三千。

  一名臉上滿是硝煙和汗水的小隊成員喘著粗氣,甕聲甕氣地問:“我們,我們已經完成任務了?

  蘇浩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露出潔白整齊的鑰匙,面帶微笑:“差不多了。”

  說著,蘇浩沖著白雲聰捏了個響指,用不可抗拒的語氣命令:“開始吧引爆其餘的炸彈。注意,順序不要亂。”

  兩分鐘後,幾幢位於十字路口的高樓再次發生爆炸。倒坍的建築徹底封死了街道,仍然徘徊在廢棄車輛之間的變異生物變得愈發混亂。它們沖進濃密的灰塵,卻再也無法找到原先的來路。

  遠處,又傳來三次沉悶的爆炸。

  這些引爆點距離更遠,大約在兩公里之外。

  在那些位置安裝炸藥,同樣是蘇浩計畫當中的重要環節。

  根據未來世界的相關研究,這一時期的血屍和類人,已經出現了非人類生物的顯著特徵。它們喜歡在夜間活動,白天反而顯得困頓。淩晨五點,是很多變異生物由活動轉入睡眠的時間節點。它們的辨聽神經會變得相對遲緩,對外界資訊感知也略有模糊。從不同方位出現的音波效果,往往使它們難以判斷出準確位置。

  何況,蘇浩做的更絕————他直接炸垮大樓,用數十米高的瓦礫磚石封堵路口。

  槍聲逐漸稀疏。

  包雲聰看著被劉寒打穿身體的最後一頭類人,長長籲了口氣,雙腿一軟,重重坐了下來。

  空氣中佈滿變異生物特有的腥臭。它們雖然進化出肌肉和神經組織,各種生理結構卻並不完整,體液數量極少,只有人類的五、六分之一。

  蘇浩依然站在樓頂,仔細辨識著腳下遍佈屍骸的戰場,尋找每一頭可能存活的怪物。

  一名身材高大的小隊成員摸出香煙,在人群裡散發。他用滿是敬畏的目光,看著蘇浩的背影,不無驚歎地連連搖頭:“難以置信,我從未見過這種打法。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嘿我們這次打了個大勝仗。瞧瞧下面那些怪物,居然有那麼多。”

  劉寒坐在空彈藥箱上,用腳尖踢了踢彈殼,很是興奮地說:“我們超額完成了任務。那些該死的怪物傷亡慘重。三千?四千?還是更多?開車引誘它們的時候,我真該多射幾槍,哪怕數量再多一些,我們也能全部解決。”

  “你這個白癡,差點兒把事情搞砸————”

  白雲聰狠狠抽了一大口煙,冷冷地說:“如果不是你和蘇筱自作聰明,我們可以打得更穩,更安全。”

  “你這是什麼話?”

  劉寒很不高興地反駁:“我們設置的爆破點和障礙都很管用。多個幾百頭怪物算什麼?還不一樣全殺。”

  “嘿那可不是你的功勞。”

  旁邊,一名中年隊員插進話來:“整個計畫都是隊長一個人制訂。他可能早就考慮到會出現意外,所以增加了一部分陷阱容量。別忘了,我們從卡車上卸下的物資還有大量汽油。樓下那條提前挖開的排油管道,一直沒有派上用場。”

  白雲聰贊同地點了點頭。

  距離大樓六十多米遠,有一條排水溝。蘇浩命人將水溝用大號管連接,管道兩邊裝有隨時可以傾倒的油桶。如果出現意外,大面積潑灑的汽油會迅速形成火海,擋住突破防線的變異生物。

  神情疲憊的蘇筱從樓下走上來,正好聽見這番辯論。

  她加入其中:“除了這些,還有街道兩邊的另外幾幢樓,裡面都裝了炸藥。即便是最糟糕的情況,我們也可以把房屋炸掉,徹底淹沒整條街。當然,這種是萬不得已的辦法。那樣做的話,我們就拿不到銀骨和晶石,但至少能活著。”

  中年隊員笑了起來:“這是一個非常穩妥的計畫。很輕鬆,沒有任何危險。”

  白雲聰扔掉手裡的煙頭,用腳踩熄。看著站在遠處的蘇浩背影,他很是感慨地長呼一口氣。

  “我們很幸運,有一個聰明負責的隊長。”

  說著,他把目光轉向圈子裡的其他人:“現在,你們還相信隊長會殺自己人之類的鬼話嗎?”

  劉寒認真地說:“我們都活著,這是最好的證明。”

  白雲聰雙手杵著膝蓋站起來,正要開口說話,忽然聽見哨兵發出急促的示警。

  “快看,下面有兩個人。”

  被幾名小隊成員用槍指著走進大樓的時候,思博仍然覺得仿佛是在做夢。

  他從城市南面一路逃過來。

  如果不是爆炸和槍聲,思博也不會找到這裡。

  蘇浩從樓梯上慢慢走下,仔細觀察著這個年齡與自己外表相仿的男子。

  他穿著一件棕灰色的夾克衫,下身的牛仔褲很髒,膝蓋和褲腿部位有撕裂過的痕跡。思博長相很英俊,雖然臉上滿是污垢和灰塵,衣領下面的膚色卻很白皙。尤其是兩隻手,皮膚細嫩,手指細長,透著一股自然的高傲與書卷氣。

  思博身上有不少傷口,從零亂的線頭與割痕判斷,應該是逃亡和躲避過程中,在磚石瓦礫間摩擦的結果。衣服雖破,卻是不折不扣的“範思哲”。腳上的運動鞋又髒又爛,倒也勉強可以辨別出是“愛迪達”。

  蘇浩的目光掠過思博,停留在他懷裡的嬰兒身上。

  那是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

  在未來世界,蘇浩沒有結婚。雖然與幾個女人有過交往,彼此關係一直停留在相互需要的生理方面。在那個病毒氾濫的時代,生活在基地市里的女人,對於“做愛”這種事情極其謹慎。她們強烈要求與自己共度春宵的男人必須戴上軍方配發的高消毒安全套。男人雖然在這方面大大咧咧,仔細和慎重程度卻絲毫不亞于女人。

  那個時候,生物戰爭仍在進行。連基本生存都很難保證,女人們自然沒有生育和撫養的興趣。雖然當時蘇浩也算頗有身份,卻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

  如果不是時空穿梭機等一系列問題,蘇浩本打算按照某個文明時代女明星的模樣,造個複製人,幫助自己生育後代。

  思博懷裡的繈褓,其實就是一塊淡藍色的被單。很薄,很髒,表面滿是於涸的黑色血跡。

  嬰兒頭部罩著一層白色紗網,防止他被灰塵嗆到。透過那層朦朧的遮擋物,可以看見孩子幼嫩的臉蛋,兩隻可愛的小拳頭。

  他睡得很熟,嘴裡含著橡膠乳頭。即便是在夢中,仍然蠕動腮幫,用力吮吸著並不存在的奶水。

  蘇浩銳利的目光漸漸變得柔和。

  他走到思博面前,凝神注視著熟睡中的嬰兒,和善地問:“這是你的孩子?多大了?”

  思博臉上的緊張和惶恐已經褪去。他大口喘著氣,在旁邊的臺階上坐下,把嬰兒小心翼翼地擺在腿上,眼睛裡滿是死裡逃生的幸運,還有對曾經可怕經歷的畏懼。

  “他剛生下來,還不到兩天。”

  思博沒有按照順序回答蘇浩的問題。他苦笑著搖搖頭,抹了一把臉上的塵土,眼眸深處透出前所未有的深邃,還有對未來的迷茫和悲苦。

  離家出走這種事情,大多發生在十六、七歲的叛逆少年身上。

  思博很尊敬高天行,對自己的生活也很滿意。作為管家,高天行在忠誠方面無可挑剔。他認真履行著自己撫養小主人長大的職責,給予思博最好的教育,最優厚的生活環境。即便是道德框架和社會秩序崩潰的黑色紀元,思博仍然享受著毫不弱于文明時代的奢華與幸福。

  是的,無論從哪方面來看,思博無疑是幸福且幸運的。

  但他也有自己的煩惱。

  高天行一直要求思博履行作為主人的責任。

  這個老人非常固執,他不停的給思博灌輸復仇之類的念頭,要求思博這樣或那樣。這些言論最初聽起來很令人激奮,可是真正做起來,卻很困難。

  畢竟,這個世界沒有文明時代的優越環境,想要從經濟或其它領域打壓對手,根本就不可能。無論勝利或者失敗,都需要用血淋淋的死亡加以證明。

  思博屬於那種喜歡用策略和手段達到目的的人。

  然而,高天行的復仇計畫有很多環節需要身體力行。尤其是一些隱秘的關鍵性問題,都需要思博獨立完成。用那個忠於職守老人的話來說:“你的父母發現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秘密。你必須繼承它,得到它,結束它。”

  諸如此類的話,思博幾乎隨時隨地都能聽見。

  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壓抑的環境幾乎使他窒息。

  這根本不是理想中的生活。

  我喜愛的世界,應該是理想國,應該是烏托邦。沒有暴力,沒有血腥,解決矛盾和衝突完全依靠思維意識。人人都是藝術家,空氣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新,耳朵裡隨時可以聽到歌聲,映入眼簾的一切,都是燦爛奪目的色彩。

  思博逃出了自己的家。

  他一路輾轉來到71集團軍所轄的新成都基地市。

  對思博而言,這段時間的經歷,完全是一場噩夢。

  站在豪華別墅的漂亮陽臺上俯視難民,與實際站在衣衫襤褸的人群之間,根本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思博曾經譏笑過從城市裡逃出來的倖存者,覺得可以通過智慧戰勝變異生物。

  可是,當真正與之接觸的時候,他才恍然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

  思博想要通過實際行動,向高天行證明自己並不怯懦。

  他加入了一支在基地市招收人員的倖存者團隊。按照未來世界的觀點,這就是荒野獵人團的雛形

  思博注射過二階強化藥劑。他的出現,極大的鼓舞著所有團隊成員。

  就在前天,這支五十餘人的團隊備齊武器和食物進入成都。目的,是為了獵殺血屍和類人,從怪物身上取得晶石銀骨。

  信心,並不意味著同樣等值的物質。

  團隊剛剛進入城市,就遭遇了數十頭血屍。獵人們的武器並不多,除了四支突擊步槍和六把手槍,其餘的,大多是自製火藥槍和各種冷兵器。損失了三分之一左右的人手,才全殲了所有血屍。血腥味開始在空中彌漫,剛剛被殺的人類屍體如磁石般吸引著變異生物。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的怪物越來越多,連番苦戰後,思博成了團隊的唯一倖存者。

  倉皇之下,他帶著所剩不多的子彈,慌不擇路逃進一處看似安全的民房。

  那是一頭蜘蛛類人的巢穴。

  思博於掉了那頭八條腿的怪物。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發現房間角落裡有幾個巨大的白色絲繭。

  用刀割開,絲繭裡都是早已死亡的人類。

  他們被變異生物活捉,像罐頭一樣塞進絲繭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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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12:36 PM

第一百三七節 核實

  看著絲繭裡那些高度腐爛的屍體,思博感覺腦海裡的世界觀正在崩塌。

  高天行說過:這些悲劇原本可以避免。

  思博父母其實早就知道會發生病毒風暴。他們所做的研究和努力,都是為了讓這一切不會發生。

  然而,總有那麼一些人為了利益和權力,不擇手段,漠視一切。

  思博捂著嘴唇和鼻孔,用刀子割開一個個絲繭。

  他有種非常奇特的感覺,或者應該說是期望。

  他想要看看,這些被類人當做食物儲存的屍體當中,會不會出現某種奇跡?

  思博發現了一具剛剛死去沒多久孕婦屍體。

  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仍然在動。

  沒有絲毫猶豫,思博揮舞匕首將孕婦劃開。

  帶有少許余溫的羊水當中,有一個兀自掙扎的嬰兒。

  看著抱在懷裡蹬動腿腳的男嬰,思博臉上滿是肅穆莊重的表情。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發現,自己應該做點兒什麼。而不是像從前那樣,每天沉浸在音樂和藝術殿堂,在優美的旋律和幻想中存活。

  按照黑色紀元的邏輯概念,這個孩子早就應該死了。

  想要活下來,就必須突破母體的束縛,鑽出絲繭,面對外界的污染、寒冷、饑餓……

  如果不是思博正好走進這個房間,殺死類人,破開絲繭,嬰兒仍然只是怪物口中的肉。

  這是一個巧合,但無疑也是奇跡。

  為了活下去,一個嬰兒都必須拼命掙扎。

  何況,我還是一個成年人,一個強化人。

  連思博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要救這個嬰兒?

  他沒有要做父親的想法,也從未產生過把這個孩子養大的念頭。

  思博和這個嬰兒一直躲在房間裡,等待外面的變異生物慢慢離開。

  就在他覺得處境變得安全,準備抱著嬰兒逃出城市的時候,蘇浩引爆了第一顆炸彈。

  然後,就一直到了現在。

  接下來的幾天,CR小隊唯一的任務,就是從堆積如山的變異生物體內收取銀骨和晶石。

  這是單純的體力活,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取巧。

  城市上空,懸浮著一艘銀灰色的小型飛艇。

  這是司令部方面派來的監視人員。

  這艘飛行器從CR入城的時候就開始尾隨,全程跟蹤,記錄了整個戰鬥過程。夜間的拍攝錄影畫面雖然模糊不清,但紅外線自動監控儀記錄的變異生物數位卻真實可信。

  小隊成員都知道自己頭頂上有飛艇存在。

  白雲聰曾經認為這是必死的任務。

  離開出發營地的時候,蘇筱覺得自己再也不可能回來。

  在劉寒眼中,蘇浩就是一個殘殺隊友,獨自逃命的膽小鬼。

  其餘的小隊成員,差不多都有與之類似的想法。

  現在,沒有人再說起諸如此類的話題。他們親身經歷過激烈的戰鬥,對蘇浩施展出來的計畫和實力徹底拜服。

  他們曾經對蘇浩抱有懷疑,覺得考核任務根本就是送死。

  現在,他們只覺得自己很幸運。

  一個經驗豐富,頭腦靈活,實力遠遠超過常人的隊長,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有著強大的凝聚力和信服力。

  戰鬥結束的第三天中午,蘇浩向集團軍司令部發報,要求派遣相關人員對此次任務進行實地審核

  六小時後,一名中校在一個戰鬥小隊的護衛下,駕駛武裝越野車,緩緩進入城市。

  望著眼前佈滿變異生物屍體的街道,新來的士兵和軍官們不約而同長大了嘴。每一張臉上,都寫滿發自內心的震撼。

  中校大約四十歲左右,外表精明強于,戴著一副黑色寬邊眼鏡。

  他從越野車裡跳下,直接走到正在揮舞戰斧劈開屍體的蘇浩面前,用無比驚歎的語氣問:“所有這些,都是你們的戰果?”

  蘇浩摘下口罩,屏住呼吸,在足以熏死人的惡臭中稍微緩了口氣,用衣袖再次捂住口鼻,點了點

  這動作立刻引起中校的注意,他同時感受到站在屍山血海中的氣味煎熬,連忙伸手拍了拍蘇浩的肩膀,示意對方跟過來,然後朝著大樓據點快步走去。

  十多分鐘以後,統計工作已經結束。

  沒有人會傻到主動翻看那些怪物屍體,逐一清點數量。

  它們實在太臭了。

  加上炎熱的氣候,大樓外面活像是堆滿腐肉的垃圾場。散亂的肉塊和內臟間,隨時可以看到大口啃食的老鼠,以及蟑螂和蚊蠅之類的昆蟲。它們膽子很大,根本不怕來來往往的小隊成員。晶石和銀骨對它們沒有絲毫吸引力,也並不擔心自己腸胃是否適應變異生物的肉。偶爾有隊員翻動屍體,驚擾到正在大飽口福的老鼠,它們甚至會齜牙咧嘴做出兇悍無比的模樣,惡狠狠地據守著自己的戰利品。

  中校從旁邊的士兵手裡接過毛巾,用淨水浸濕,捂住口鼻,連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終於緩過勁。

  “你好,蘇中尉。”

  他很是熱情地伸出右手:“我叫任怡江,集團軍軍法處資訊收集三室主任。”

  蘇浩微笑著,表現的同樣很有禮貌。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絕對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任怡江撣了撣胸前履歷章表面的灰塵,又扶起略微下滑的眼睛,以他這個歲數中年人特有的精明口氣說:“CR小隊只有十個人,沒有配發超過限制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呵呵我真不明白你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那一定非常驚險,充滿危機和死亡。不過話又說回來,考核的意義就在於此————如果隨便是誰都能輕鬆完成任務,那麼訓練營也根本沒有存在的價值。”

  中校說話很直接,很對蘇浩的胃口。

  他平靜地笑笑,說:“任中校,這地方真的很糟糕。多呆一秒鐘都感覺可能窒息。”

  任怡江聽懂了蘇浩話裡的意思。他點了點頭,把目光投向窗外,看著馬路上被蒼蠅圍繞的屍體,認真地說:“那麼,我們就公事公辦?”

  蘇浩一直在微笑:“這是應該的。”

  任怡江很滿意對方不卑不亢的態度,繼續道:“我的任務,是對你們的戰鬥現場進行檢查。中尉,有很多人對CR小隊是否能在考核中得到“全優”抱以疑問。當然,監控探頭拍攝的畫面,是另外一回事,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們的確戰績輝煌,但這個地方的環境實在太糟糕了,我就目測給出一個粗略的擊殺數字————一千五百頭變異生物。”

  蘇浩的表情十分平靜。

  他不是許仁傑的親信,兩個人在此之前都很陌生。想要得到集團軍司令官的信任,蘇浩必須表現出超乎常人的實力。這也正是為什麼高調宣揚CR小隊會以“全優”評價通過考核,要求司令部指派飛艇全程跟隨,軍法處派遣相關人員實地查看的真正原因。

  只需要擊殺七百頭變異生物,CR小隊就能得到“全優”。

  劉寒和蘇筱的意外動作,使進入伏擊圈的變異生物多達四千。當然,實際數字肯定多少會有出入,但絕對不會低於三千七、八。

  任怡江說得很清楚,一千五百,只是“目測”下來的結果。

  遠處街道上坍塌的屍牆,坍塌大樓的下面,被瓦礫和碎石掩埋的地方,都有大量無法計數的怪物屍體。如果把它們挖出來,需要花費大量時間。

  一周,甚至半個月。

  任怡江的眼睛裡,閃爍著變幻不定的光芒。

  他意味深長地說:“中尉,我們都很清楚,實際擊殺數字肯定不止這些。可是你得明白,CR小隊已經表現得足夠優秀,甚至遠遠超乎預期。一千五百頭,嘖嘖這數字連我都覺得驚訝。要知道,正常情況下,一個裝甲團的戰果也不過如此。而你們,只有十個人。”

  “司令官已經看過空中檢測部隊發回去的戰場錄影。他要求我盡可能低估你們的實際戰果。有很多人都盯著你。表現優異,當然是軍人應盡的本分。但做得太好,超出邏輯思維極限,好事就可能變成壞事。CR小隊只需要不到兩千毫克銀骨就能通過考核。現在,你們擊殺的變異生物足足有好幾千。呵呵這戰績實在太誇張了,很多人會對此提出質疑。”

  任怡江的語調很誠懇,絲毫沒有譏諷和嘲笑的成份。他咂了咂嘴,表情很是為難,眼睛裡卻透出希望得到理解的目光。

  “這個世界上有不少睜眼瞎的混蛋。他們從不認可超過理解範圍的事情。他們也從不實地查看,只相信電腦推演出來的資料。蘇中尉,其實一件事情只需要達到目的,就已經足夠。畫蛇添足,往往會起到反效果。”

  蘇浩舒展了一下身體,微笑著問:“這是許司令的意思?”

  任怡江點了點頭。

  “那麼,我沒有任何問題了。”

  蘇浩笑得很燦爛。他抓過靠在旁邊牆上的戰斧,遞給任怡江,認真地說:“這裡還有很多屍體沒有解剖。我們已經弄到了通過考核所需的銀骨和晶石。現在離開還早,抓緊時間,別浪費東西。”

  任怡江接過碳素戰斧,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呵呵這算什麼?私下賄賂?”

  蘇浩“哈哈”笑著回答:“把你的人都叫上,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我們已經拿夠了,這裡很安全,只要忍受臭味和溫度,就有足夠的收益。”

  任怡江不再矯情。

  他揮揮手叫過一名同車前來的士兵,從背包裡取出兩袋奶粉,遞給蘇浩。

  “拿著,這是你的通訊裡要求過的東西。”

  第二天上午,任怡江帶著思博和嬰兒一起離開。

  中午十一點三十六分,CR小隊全體成員走進出發營地,把裝有銀骨的帆布包交給負責稱量的軍法官。

  人生之間有很多交集。

  蘇浩和思博都未曾想過,在廢棄城市裡的這次偶遇,究竟代表著什麼?

  一個,是在籍軍官。

  一個,是財團繼承人,但身份終究屬於平民。

  蘇浩對思博很有好感,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那名嬰兒。在他看來,能夠在充滿危險和死亡的廢墟裡,帶著嬰兒一起逃亡的人,都很善良,值得尊敬。

  思博親眼目睹了CR小隊全殲血屍和類人的最後一幕。那些在爆炸和火光中轟然垮塌的高樓大廈,重重撥動著他的思維神經,逼迫著他思索一些從未想過的問題。

  跟隨中校任怡江登上越野車的時候,思博鄭重其事的對蘇浩說:“你救了我,我欠你一個人情。

  蘇浩帶著一貫輕鬆的微笑搖搖頭:“有機會的話,我們會見面的。”

  科學院,院長辦公室。

  王啟年盯著牆壁上的大螢幕,手裡握著遙控器,不斷按下停止、重播、快進鍵。

  夜影依然背著雙手站在旁邊,默默注視著螢幕上的畫面。

  昨天晚上八點鐘,許仁傑從71集團軍傳過來這份CR小隊的戰鬥記錄。

  除去片頭和末尾的自動延時,整段錄影長達一小時左右。

  飛艇上的監測人員記錄了整場戰鬥全過程,包括劉寒和蘇筱駕駛警車引誘變異生物的部分。

  “蘇浩這傢伙簡直就是個瘋子。不過也難怪,只有瘋子才有如此愚蠢的手下。活見鬼,這哪裡是軍隊?根本就一群連槍都沒有摸過的白癡。這幫傢伙的射擊水準渣透了,失彈率竟然高達百分之二十。如此廢物的戰鬥人員,居然能當軍官?”

  老胖子依然保持醜惡的臭嘴風格。冷厲如刀的譏諷已經成為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每天不罵上幾句,就如同毒癮發作般難受。

  夜影已經換上薄款的夏季軍服。她保持著標準的軍人站姿,對王啟年嘮嘮叨叨的汙言惡語置若罔聞。

  她靜靜地站著,靜靜地看著螢幕上飛掠的畫面,目光裡充滿冰冷和機械,卻隱隱散發出極其微妙,難以察覺的情緒波動。

  夜影有著女性特有的高傲和冷漠。出於自身的優勢和高度,她很少對其他人假以顏色,即便是表面上的客套也不行。這種特立獨行的性格,註定了夜影沒有什麼朋友,也很難有真正說得上話的人。

  正因為如此,才導致夜影的編制雖然隸屬于軍部警衛局,卻一直呆在王啟年身邊。

  冷漠不變的外表,掩蓋了驚訝震撼的內心。

  夜影看過病毒爆發以來軍部的所有戰鬥錄影。無論是東部沿海城市的大規模戰役,還是“龍牙”特戰部隊的範本式襲擊,沒有任何一例能夠與眼前的錄影相提並論。

  蘇浩制訂的誘敵伏擊計畫於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以爆破建築重構地形的做法極其巧妙,選擇垮塌角度也很有講究。散碎的瓦礫沒有填充道路,卻留下狹窄的空間以供變異生物通行,加上提前擺設在街道上的廢棄車輛……血屍和類人無法在曲折多變的環境下加速奔跑。它們只能按照固定的模式,在規定地形裡尋找出路。

  這種做法,相當於把洶湧的洪水引入溝渠,以分流的方式減緩衝擊。破壞力巨大的洪水被地形限制,只能轉換為涓涓細流。

  對於落單盲目的變異生物,單發點射就能解決它們,根本不需要火力兇猛的掃射。

  看著螢幕上一頭胸部中彈,肩膀被炸飛,倒在地上慘叫抽搐的鼠人,夜影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他做的很不錯。”

  王啟年立刻轉過頭,黑色的小眼睛裡,閃爍著驚訝意外的目光。

  “嘖嘖嘖嘖除了我之外,你還是頭一次用這種口氣稱讚別的男人。”

  老胖子這話聽起來有些酸。

  夜影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他,毫不在意地說:“蘇浩的計畫非常巧妙。他計算了每一種可能出現的情況。除了正面方向,其餘的通道都被封死。縱橫交錯的城市地形被改造為單進單出。那些變異生物只有一條道路可供選擇。在這種情況下,就算進入伏擊圈的變異生物數量再增加百分之五十,CR小隊同樣可以從容應對。”

  “是啊是啊是啊我應該改行去當將軍,而不是什麼該死的院長。”

  王啟年悻悻地撇撇嘴,滿腹牢騷地轉過身,很不雅觀地用小拇指摳著鼻孔,含含糊糊地嘟囔:“先是銀骨,接下來又是晶石,這些怪物身上的寶貝真是層出不窮。晶石……嗯對了,l16小組的研究結果出來了沒有?他們上個星期就開始對晶石進行能量反應測試,為什麼一直沒有遞交報告?”

  夜影從公事包裡取出一份檔,遞了過去。

  “l16小組的研究進度只有百分之六十五。他們申請得到更多的實驗材料。根據目前的研究表明:晶石能量反應等同於電力或者燃油機能,增效幅度超過類似物質十七倍以上,消耗率卻只有百分之零點二五。”

  王啟年迅速掃過檔上羅列的資料,他的眼角微微抽搐,瞳孔深處釋放出震驚和狂喜的光。

  “果然是這樣。那些傢伙傳回來的接觸情報,的確是真的。最初是防禦,接下來是能量,然後是進攻。這是一個複雜連貫的進化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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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12:37 PM

第一百三八節 不信

  看著王啟年佝僂的背影,夜影清楚地聽見胖子院長呼吸變得粗重。

  電力,是人類目前使用最廣泛的能量之一。

  這種通過質子和亞原子粒子之間通過排斥和吸引產生的東西,已經成為地球上最重要的能量形態。無論戰爭還是和平,其實都可以概括為對能量的運用。

  增幅效果超過電力十七倍,消耗率只有百分之零點二五,這是什麼概念?

  這意味著只需要一塊指甲蓋大小的晶石,就能供應五十個平民家庭一年以上的正常用電消耗。

  王啟年盯著文件看了很久,直到激動的情緒略微平復,才慢慢放開,身子後仰,靠著椅背緩緩閉上眼睛。

  “看來我們最初的研究方向都錯了。晶石的結構成份,應該不僅僅是松果腺激素物質堆積那麼簡單。這根本就是能量凝固結晶化的最佳狀態。可是為什麼,它們只在腦部出現,而不是產生在身體的其它部位?血屍和類人是喪屍的高階進化體,喪屍的本體是人類。按照這種推理邏輯,還有目前已知的研究結果,這些變異生物都屬於碳基生命。簡而言之,我們本身就是能量,只是形態和外觀不同。

  王啟年一直在自言自語,喋喋不休說出一大堆晦澀難懂的專業術語。

  夜影在旁邊沒有出聲。

  她知道胖子院長正就某個關鍵問題進行思考,不容打斷。

  良久,王啟年緩緩睜開雙眼。

  “把15、16、33妍究小組補入項目板塊,經費和研究材料增加兩倍撥付量,基礎物資消耗補充列為最高等級。另外,向軍部方面提交報告,讓他們增加六倍以上的晶石供應。”

  “六倍?”

  即便是夜影,也不由在老胖子嘴裡說出的這個數字面前微微動容:“軍部上個星期才剛剛送來五百塊晶石。按照上次會議規定的項目,科研用耗材月增幅最高不超過百分之二十。突然增加六倍,就是三千塊。”

  “那又怎麼樣?”

  王啟年很是不屑地冷哼道:“晶石可不是藍幣,多發一些過來,也不會裝進私人腰包。科學院可不像軍部那麼腐敗,貪污這種事情雖然無法杜絕,卻絕對沒有軍部那麼肆無忌憚。這種結晶物質分子結構穩定,但具體功效還需要進一步研究。我們只知道它含有極高的能量,可以用作電力之類的能源代替。光是這一點,就可以勾起那些傻逼將軍們的胃口。”

  夜影沒有爭辯。她從公事包裡拿出筆記本,迅速記錄王啟年的話。

  “三千塊晶石而已,算不上太多。”

  老胖子繼續為自己的貪婪舉動尋找適當的藉口:“東部和北部戰線最近沒有大規模軍事行動。不過,下屬部隊每天都會射殺一些落單的變異生物。聚少成多,不要說是三千,就算再多一倍,對於軍部也不算什麼問題。何況,各個基地市都在收取居住費和入城費。平民和財團的戰鬥能力雖然不如軍方,但他們數量龐大,對特殊物質的收集量自然隨之增加。”

  夜影的面部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我估計軍部不會答應增加實驗耗材撥付數量。他們對晶石的出入控制非常嚴格,與銀骨一起當做戰略物資儲備。”

  “是啊銀骨,該死的銀骨”

  忽然,王啟年非常憤怒地咆哮起來:“如果不是因為銀骨對骨質和神經的強化效果,那幫廢物永遠不可能看重近在眼前的寶物。他們最初把這些東西當做垃圾,發現有用以後就立刻牢牢抓在手裡。這種做法跟他媽的周扒皮有什麼區別?這幫混蛋智商低下,卻有著毫不弱于豬的靈敏嗅覺。有了銀骨這個先例,他們當然要把晶石嚴格控制起來。雖然目前還不清楚晶石的具體能效,但他們已經開始大量收集。媽逼的,就像文明時代的房地產商,搶到地皮卻不蓋房子,寧願捂著發黴以後賣高價。”

  也許是因為老胖子的詛咒過於惡毒,夜影微微皺起眉頭,淡淡地說:“其實,關於銀骨的問題,應該歸功於蘇浩。”

  “沒錯這的確是那個幸運小子的功勞。”

  王啟年腦子轉得很快,嘴裡也絲毫不肯放鬆:“我差點兒忘了,應該在報告上加一句:蘇浩是我們的人。他是研究員,是銀骨的首位發現者。嗯美國人也是一幫自以為是的王八蛋。局勢已經惡化成這個樣子,還要死板固執的堅守城市。他們跟我們一樣,都是差不多前後得到關於病毒風暴的相關資料,對災難防禦和應對措施卻遠遠力度不夠。真搞不懂,他們居然沒有對重要部門進行疏散,卻要據守什麼聯合國總部?現在好了,那座大樓被變異生物攻陷,守衛部隊和相關人員死傷慘重。非要把事情弄到一團糟,才把整個機構遷到內華達沙漠……延期半年召開大會,天知道還會發生什麼見鬼的事情。”

  老胖子兀自生著悶氣,下意識抬起頭,看著螢幕上定格的戰鬥畫面。

  “列印報告的時候,把“蘇浩是研究員”之類的語句全部改成黑體字,字元加大加粗。再把這小子於過的好事全部羅列一遍。筆記、銀骨、新型戰術……唔對了,還有71集團軍送來的這份戰鬥記錄,全部加上去。我要好好扇扇軍部那幫老傻瓜的耳光,看看他們在這些證據面前還有什麼話可說?為了一群姓袁的渣子,居然強行壓制有功人員。他們肚量簡直比麻雀還小,吃相也太過難看。”

  筆尖在紙面上“刷刷”掠過,夜影緊閉的唇邊飛快浮現出一絲淺笑。

  王啟年的確有資格發洩怨氣。

  上次軍部會議結果公佈之後,胖子院長就通過遠端通訊,與總參謀長吵了一架。按照王啟年的意思,蘇浩目前的中尉軍銜早就該往上升一升。至少,應該是少校,並且掌握某些實際性的權力。

  袁家在整個事件裡充當幕後推手。蘇浩不是他們的人,袁家當然不可能讓一個外人輕易獲得晉升

  哪怕他有顯著功績,也一樣會被打壓。

  老胖子臉上的肥肉糾結,顯然並不解氣。

  “另外,把這份報告發送到團一級作戰單位。科學院的網路與軍部有共用部分。只要不加上機密等級,任何資料都可以流通查詢。嘿嘿嘿嘿我有辦法讓更多的人站在我這邊。讓下面的士兵和軍官都看看,將軍們是怎樣對待英雄的。”

  CR小隊走進出發營地大門的時候,並沒有得到任何超乎規格的待遇。

  軍法官和審計官仍然坐在辦公室裡,按部就班為每一個申報考核結果的戰鬥小隊進行評估。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守著裝有銀骨和晶石的全鋼貨運箱。他們穿著異于普通軍人的黑色軍服,顯然屬於警衛局編制。

  蘇浩把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擺在桌上,發出沉悶的撞音。

  布袋與桌面接觸的一剎那,軍法官和審計官同時抬起頭。前者眼角一陣抽搐,後者摘下略有模糊的眼睛,用布片慢吞吞地擦拭著。

  他們都是老資格的軍官,對重量和數量有著常人難以比及的熟悉。

  蘇浩拿出來的帆布包很大,很重。

  軍法官和審計官相互看對視,從彼此的眼睛裡,他們都看到了驚訝和疑惑。

  軍法官是一名上尉。他抬起眼皮注視了蘇浩幾秒鐘,目光隨即轉移到帆布包上,冷冷地說:“中尉,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來申報小隊考核成績。”

  蘇浩並不認為自己的舉動有什麼過分之處。他淡淡地笑著,把手裡的人員編號表格遞了過去,說:“這是營地監管人員記錄的具體時間,我們沒有違規。”

  “沒有違規?”

  忽然,從辦公室門口,傳來沙啞陰冷的譏諷。

  緊接著,是一陣雜亂沉重的腳步聲。

  四名身材魁梧的軍官走進房間,在辦公桌前圍成一個圈。

  他們的軍銜都是中尉或少尉,身上的戰鬥服滿是血跡和污漬,肩膀和胸口部位有明顯的破損。其中一名少尉腹部裹著繃帶,表面隱隱透出淡淡的紅色。他臉色蒼白,卻仍然咬緊牙關努力保持站姿平衡。

  說話的,是一名極其強壯,臉上滿是剛硬鬍鬚,長相兇惡的中尉。他手裡拿著一個與蘇浩款式相同,體積卻要小很多的帆布包,“桀桀桀桀”地笑著。那只布袋仿佛是剛從血水裡撈起來,被染得鮮紅,不斷滴淌出帶有腥味兒的液體。

  “我是P指揮官,申報戰鬥考核成績。”

  中尉的嗓門很大,他毫不客氣地從蘇浩面前走過,把染血的布袋重重擺在桌子上,解開繫繩,露出一小堆閃爍著刺眼光亮的銀骨和晶石。

  他的舉動和言語,明顯帶有敵意。

  蘇浩微微眯起雙眼,冷冷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想插隊嗎?”

  “插隊?哈哈哈哈————”

  P指揮官故作驚訝地看看四周,確定沒有人想要幫蘇浩說話之後,臉上的笑意驟然轉冷。他抓起蘇浩的帆布包,握在手裡掂了掂,皮肉不笑地說:“就算是插隊,那也是你的問題。”

  蘇浩側過臉,很是不解地看著對方。

  “不明白我的話嗎?”

  P指揮官把手裡的帆布包朝旁邊一扔,咧開大嘴,笑著說:“這包東西真他媽的重,至少有半斤。年輕人,如果你不懂計量單位,我可以免費給你上一課。銀骨這玩意兒其實很輕,一顆兩毫克,一千毫克才等於一克。你的包那麼大,那麼沉,裡面肯定裝了不少東西。呵呵想要通過考核,就老老實實多於掉幾頭怪物。別把心思都用在歪門邪道方面。用黃金行賄這一套已經吃不開了。就算真要送什麼好處,也該另外找個人少的時間和地點。”

  這番話在圍觀的人群裡引起陣陣共鳴,帶起熱烈的哄笑。就連軍法官和審計官看向蘇浩的目光,也充滿冷漠和譏諷。

  蘇浩臉上的冷意漸漸變得緩和。

  他聽懂了P指揮官話裡的意思。

  這個壯實的漢子誤認為自己在行賄。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銀骨很輕,實際重量跟泡沫差不多。

  蘇浩拿出來的帆布包很沉,與輕盈的銀骨根本是兩種概念。

  賄賂軍法官,以求得考核通過這種事情,算不上新聞。一些沒有得到足夠銀骨的戰鬥小隊,往往會用黃金、古董之類的東西暗中行賄,以求軍法官和審計官在稱量的時候給予優待。

  這些軍官剛好看到蘇浩把帆布包擺在辦公桌上這一幕。

  布袋的重量和體積都太大了,與印象中的實際數字根本不符。

  沉默片刻,蘇浩微微一笑,搖著頭說:“你弄錯了,我是CR小隊指揮官。我可沒有……”

  “CR小隊?”

  受傷的少尉面帶驚訝地插進話來:“我聽說過這個編號。你們是候補軍官小隊,以前的隊長是孟焱,他在上次戰鬥中陣亡,整個小隊只有一名倖存者。”

  “那個幸運的傢伙就是我。”

  蘇浩再次把帆布包擺上辦公桌。他沒有辯解,非常直接地對P指揮官說:“請讓開,是我先來的。按照順序,我排在你前面。”

  壯漢面容猙獰,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血,釋放出淡淡的殺氣:“給長官送好處就能排第一?小子,你走錯門兒了。還有,把你的嘴巴放於淨點兒。像你這麼漂亮的年輕人,應該去賣屁股。哈哈哈哈————”

  他肆無忌憚地大笑著,一把抓起蘇浩的袋子,用力扯開繫繩:“讓我看看,這裡面都裝了些什麼?這種骯髒的交易應該公開,讓所有人都來參觀,好好丟丟你的臉……”

  P指揮官動作很大,直接把袋子撕裂。伴隨著他飛濺的口水和咆哮,從散開的帆布包裡“嘩啦”撒出無數銀骨晶石,滾落桌面,掉在地上。

  蘇浩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幽深黑暗的瞳孔深處,晃動著森冷銳利的目光。

  哄笑聲戛然而止,整個房間陷入死一樣的沉寂。

  P指揮官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的光。他的身體漸漸開始顫抖。突然,猛地抓起一顆晶石,湊近眼前惡狠狠地反復觀看。那種激動猙獰的表情,仿佛想要從中找出瑕疵的無良寶石商。

  “這個,居然是真的?”

  過了近半分鐘,壯漢終於把晶石從眼前挪開,無比艱難地深吸著空氣,結結巴巴地說:“你們,你是CR小隊的……這,這不可能,你們,你們怎麼會有那麼多?”

  受傷的少尉擠上前來,拈起一顆銀骨,在指間來回摩挲,臉上充滿近乎誇張的驚歎表情:“我的天這些,這簡直難以置信。這裡有多少?一千毫克?還是兩千?還有那麼多的晶石……你們,你們究竟是怎麼弄到的?”

  他們的聲音太大了。接二連三的驚呼,把等候在辦公室門口的其他士兵吸引進來。很快,整個房間裡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他們以辦公桌為核心,站成黑壓壓的一片。每個人臉上都寫滿震撼和驚訝。一雙雙眼睛裡投射出的目光,有敬佩、貪婪、嫉妒、畏懼……

  “夠了都讓開,所有人往後站,把掉在地上的東西全部撿過來————”

  冷眼旁觀已久的軍法官終於開口申斥。

  軍隊並不制止爭鬥。

  軍官和士兵因為某些無傷大雅的小問題產生矛盾,導致暴力衝突,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刺激比拼。只要事情波及不大,被限制在可控範圍,上級軍官通常不會插手。

  久坐在辦公室真的很無聊。軍法官其實很想看著蘇浩和壯漢打一架。等到兩個人遍體鱗傷的時候,再出手制止。

  反正,這些傢伙滿腦子都是暴力思想,發洩一下對彼此都好。

  帆布包被撕裂的一剎那,軍法官已經發現,自己錯得很離譜。

  這根本不是什麼普通的爭鬥,也不是P指揮官所說的行賄。

  銀骨和晶石可不是流水線生產的機器製品。

  想要得到它們,必須真槍實彈獵殺變異生物。

  散亂的戰利品很快被收集歸攏。審計官戴好眼鏡,仔細注視著電子天平上不斷增加的砝碼。

  “一千八百三十七毫克”

  這個數字,在房間裡頓時引起陣陣驚呼。很多被擋在外面的士兵想要奮力擠進來看個究竟,更多的人則是踮起腳尖,發揮高度優勢從上方觀望。

  軍法官把所有晶石在桌子上攤開,意味深長地看著蘇浩,滿意地說:“總共有兩百零六塊。這成績真令人驚訝。中尉,我得承認,你剛才有一句話說得沒錯————你的確是個幸運的傢伙。”

  蘇浩微笑著點點頭。

  P指揮官的臉色無比複雜,很是難看。

  他似乎想要說點兒什麼,卻最終沒能發出聲音。

  軍法官用銳利的目光掃過人群,視線焦點很快返回到蘇浩身上。

  “說吧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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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12:37 PM

第一百三九節 暗湧

  審計官報出的晶石和銀骨總量,已經超出CR小隊全員通過考核所需。

  蘇浩的語調和表情都很平靜:“CR小隊所有人員都參加了戰鬥考核。我們沒有使用超過限制的違規軍械,沒有要求增援,無一傷亡。作為小隊指揮官,我請求得到“全優”的戰鬥評價。”

  軍法官微微頜首,繼續問:“你們的戰鬥收穫遠遠大於考核所需的標準。按照相關軍例,對於全員通過考核的戰鬥小隊,多餘的銀骨和晶石,可以累積計入下一次任務,也可以兌換成藍幣。嗯,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要藍幣。”

  蘇浩微笑著加大說話音量,讓房間裡所有人都能聽見:“這些東西不屬於我個人,屬於CR小隊全員。”

  他的話,引起一陣交口稱讚。人群裡頓時議論紛紛,氣氛也變得熱烈。

  軍法官是個五十多歲老人,擁有豐富的人生閱歷。他沒有對蘇浩的動作發表意見,而是注視了對方幾秒鐘,把目光轉向審核表格的隊長身份欄目。

  “蘇浩中尉,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片刻,軍法官抬起頭,態度嚴肅認真:“你們在這次戰鬥中,究竟擊殺了多少頭變異生物?”

  蘇浩下意識聯想起中校任怡江,平靜地說出數字。

  “一千五百頭。”

  “一千五?這麼多?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基地市,訓練營軍官俱樂部,一群軍官站在空曠的房間裡,憤憤不平的連聲叫嚷。

  出發營地與基地市之間隨時保持通訊聯絡。CR小隊在廢棄城市的戰鬥錄影需要首先通過集團軍司令部驗證,然後才會公開。蘇浩與另外幾名小隊指揮官在營地辦公室的衝突,已經被好事者當場錄下,迅速傳遞給自己認識的熟人。

  文明時代的網路和微博已經不存在。人類喜歡獵奇,以及對新生事物的關注心理,卻從未有過改變。

  一名精于計算的上尉,向眾人發表自己的看法:“CR小隊的戰鬥編制我們都很清楚。總共十個人,十把槍。他們在廢棄城市裡呆了五天,總戰績一千五百頭變異生物。平均分擔下來,就是每人一百五十頭。按照具體時間計算,每人每天擊殺的怪物數量大約為三十頭左右。”

  “這只是理論上的分析。”

  一名神情陰鷙的少校搖搖頭:“實際情況遠遠不是紙面上計算數字那麼簡單。我們都在訓練營呆過,都很清楚考核是怎麼回事。現在的考核難度比以前大多了。一年前,訓練營剛剛建立起來的時候,是以喪屍眼珠或耳朵作為擊殺數位評判標準。喪屍雖然成群結隊,可它們行動遲緩,攻擊方式單一。我們注射過免疫藥劑和一階強化藥劑,武器裝備精良。雖然當時因為不熟悉生物習性,造成大量傷亡,但這種情況在半年後已經得到改觀。考核成績也從最初的五頭喪屍,逐漸增加到十頭、二十頭、五十頭……不過,它們終究是喪屍,絕非現在的血屍和類人能夠相比。”

  “軍官的考核標準向來都要比士兵困難。”

  上尉繼續自己未完的發言:“血屍和類人的攻擊力比喪屍更強。它們的聽覺和嗅覺雖然有所退化,卻進化出相應的視覺能力。這些怪物仍然保持著喪屍的群居習性。我看過城內監察站傳回來的監控資料:血屍和類人的聚集地沒有任何變化,還是在半年前的那些位置。它們……”

  “夠了”

  一名脾氣暴躁的中尉,很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這些事情我們都很清楚,你究竟想告訴我們什麼?你說的這些,與CR小隊考核任務有什麼關係?”

  儘管軍銜比對方高,上尉卻頗為忌憚的連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如果CR小隊的戰績是一千五百頭喪屍,那麼可以理解。然而血屍和類人的進化感知程度遠遠超過喪屍,它們對外界資訊的反應並不盲目。廢棄城市裡的確有小規模的變異生物群體存在,但數量絕對不多。人均每天擊殺三十頭變異生物當然不是什麼難事,然而CR小隊不可能在五天時間裡,找到足夠數量的小規模生物群。擊殺一千五百頭……想要達到這個數字,他們只能攻擊大規模聚集的變異生物群。”

  這番話,立即引來陣陣附和。

  “沒錯平攤下來的個人攻擊量的確沒有問題,時間上也足夠。可是危險區內的血屍類人集群至少超過五千。任何微小的動靜,都會引發集群效應。它們會不顧一切撲過來,那簡直就是活生生的山崩海嘯,實在太可怕了。”

  “龍牙特戰部隊從去年冬天就開始進行小規模作戰的實驗。他們同樣是十個人的戰鬥小隊,借助了裝甲部隊和大口徑火炮,最好成績也只是擊殺六百二十八頭變異生物。CR小隊配置的單兵武器只有9毫米和毫米兩種,外加兩門聯裝機炮。他們究竟是怎麼打出一千五百頭這個數字的?很值得懷疑

  “不要說是擊殺,就算光數屍體也要數上幾個鐘頭。足足一千五百頭變異生物,還要剖開屍體收取銀骨和晶石。他們只有十個人,這差不多就要消耗一整天的時間。扣除日常警戒和外出搜索,吃飯休息睡覺,CR小隊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於掉如此之多的怪物。”

  “作弊一定是作弊”

  “弄虛作假的成績根本不能作數,應該取消CR小隊的考核資格。”

  諸如此類的呼聲越來越高,很快成為房間裡十幾名軍官的共同意識。

  有人提議:“去軍法處,要求軍法官對這起惡劣事件作出評判。那些該死的騙子應該被送上軍事法庭。”

  “把這件事公開,讓所有士兵都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訓練考核制度是保證戰鬥力的基礎。有人用欺瞞手段通過一次,以後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現場一片混亂。

  不知道究竟是誰先起的頭,軍官們議論紛紛朝著門口走去。

  他們穿過走廊,走下樓梯,把剛剛討論得出的結果轉告其他人。警衛、士兵、候補軍官……知道這件事的人越來越多。關於CR小隊的考核成績與擊殺數字從一張張嘴裡說出來,鑽進一個個耳朵裡。每個人都會按照自己的處境,以及心理思維方式不同,對這起事件作出各自不同的理解。

  有人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

  有人義憤填膺。

  還有人冷眼旁觀,不時湊進圈子說幾句風涼話,然後帶著與自己無關的表情站到一邊,旁觀事態變化。

  短短半個鐘頭,謠言已經傳遍了整個訓練營。它像長了翅膀的幽靈,輕而易舉穿透牆壁和電網之類的障礙,進入隔壁的補充兵營地、集團軍機修廠、食堂、野戰醫院、家屬居住區……

  CR小隊申報的一千五百頭擊殺數字,在無數嘴巴和舌頭之間反復流傳的過程中,迅速增殖為一千八、兩千、兩千三、三千……

  “嘿聽說了嗎?那個編號為CR的候補軍官小隊很牛逼。他們居然在正常考核期內,一口氣於掉了五千頭血屍和類人。”

  “嗯?怎麼我聽說的不是五千,是五千二?”

  “他們在出發營地裡拿出一大包銀骨和晶石,有十多公斤重,當場就把審計官嚇得神經衰弱。”

  “這根本就不可能。他們只有十個人。”

  “聽說,CR小隊指揮官蘇浩,是集團軍司令官許仁傑的于兒子。唔好像是私生子,或者遠房親戚……總之,就是那種不好擺在檯面上的私人關係。姓許的想把他扶上來,姓蘇的傢伙偏偏是個什麼也不會的廢物。但規矩就擺在那哪兒,他們只能謊報成績,用這種騙局當做偽裝。”

  不是每一個人都像精于計算的上尉那樣,懂得利用時間、環境等因素,對具體數位進行分析。

  病毒風暴摧毀了文明時代,卻沒辦法消除人們腦子裡對高官顯貴的蔑視和敵意。

  他們寧願相信謠言,也絕不相信真實。

  袁浩站在基地市軍事管制區後勤處的豪華辦公室裡,看著窗外黑壓壓的建築,冷酷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他今年三十歲。

  雖是中年,外表卻和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差不多。袁浩刻意留長了下巴上的鬍子,使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粗糙,線條堅硬,極具男性魅力和特色。他很注意外表,墨綠色的軍服整齊于淨,高筒軍靴擦得油亮,甚至可以當做鏡子反射人影。

  作為袁家後輩中的傑出代表,袁浩的確有著其他家族成員無法比及的資本。

  至少,肩膀上的準將軍銜,含金量可以高達百分之六十。

  袁浩指尖夾著一根煙,一口接一口地抽著。

  他抽煙的姿勢頗為怪異,節奏很快。不等第一口煙氣被肺部完全吸收,就迅速抽入更多。感覺就像被禁錮了很久的煙鬼,不要命的狠狠猛吸。煙捲燃燒的特別快,幾分鐘的時間,已經燃至末尾,散發出一股過濾嘴被燒焦的糊味兒。

  “一千五百頭?CR小隊的最終考核成績居然有這麼多?”

  袁浩語音裡帶有明顯的驚訝成份。問句的目標,是低頭垂手站在身後的林旭文。

  身為訓練營主官,林旭文掌握著數百名候補軍官的分配及考核權。

  然而,在袁浩面前,他絲毫沒有身居高位和手握重權的傲慢,而是像條謙卑的狗。

  這表現與林旭飛的另外一個身份相符————他是袁浩的親信,是袁家埋在71集團軍的棋子。

  “是的。”

  林旭文恭敬地回答:“這是反復核實後的數字。”

  袁浩把煙頭遠遠彈出,漫不經心地問:“誰負責核實?營地軍法官?審計官?還是許仁傑那個色鬼老油條的某個秘書?”

  “是集團軍軍法處的任怡江。”

  林旭文的神態語音沒有絲毫變化:“我在他身邊安插有人手。CR小隊和集團軍司令部方面一直有單線聯絡。據說,許仁傑對CR小隊的這次考核任務非常關注。他專門派了一艘飛艇全程跟蹤進行戰鬥記錄,具體戰果由於任怡江負責核實。”

  袁浩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打開,眼睛卻看著窗外,目光有些陰冷。

  任怡江雖是許仁傑的人,處理日常事務卻非常嚴謹。即便在軍方內部,他的冷面刻板也是總所周知。如果是任怡江負責核實,那麼CR小隊的戰果就肯定是真的,絕對沒有作偽。

  林旭文接下來的話,打亂了袁浩的思路。

  “據暗線傳回來的消息,CR小隊的實際擊殺數量,應該再增加一倍以上。”

  袁浩剛剛夾起一支香煙送進嘴裡叼住。

  傳入耳朵裡的聲音,使袁浩有種心臟驟然停止跳動的錯覺,嘴唇隨之微微一動,香煙掉落在地上

  他慢慢轉過身,用難以置信的語調問:“你說什麼?再增加一倍?”

  林旭文暗自歎了口氣。

  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的表現跟袁浩差不多,甚至可以說是大驚失色。

  五天,十個人,一千五百頭變異生物。

  這些數字和詞語真的很難聯繫在一起。

  按照訓練營以往的考核成績,再參照實戰部隊和特戰部隊的最佳戰果,這些數字真的很不科學,根本不符合邏輯。

  候補軍官通過考核標準為一百毫克銀骨,或者十五塊晶石。新兵的標準要更低一些,只有十毫克

  這些條例都有著它們存在的意義。

  前線部隊急需兵員補充,新兵考核標準自然要制訂得低一些。軍官任免往往會牽涉很多利益糾紛,標準定得高,佔據相應位置的時候,肯定要付出更多。

  畢竟,有很多軍官不會派到前線部隊參戰。他們會參謀和後勤人員身份進入其它部門。這也是權力轉換的一種方式。

  說穿了,軍官考核其實就是大人物對己方勢力的培養,對人才的爭奪。如果被看中,自然有人幫你繳納足夠的銀骨晶石。否則,只能永遠呆在訓練營,沒有任何出路。

  這相當於軍部高層與集團勢力之間的遊戲。CR小隊之類的編制,在每一個基地市里都有。

  以前,用於交換權力的籌碼是各種物資、從平民當中挑選的士兵、機械車輛等等。

  現在,變成了藍幣、晶石、銀骨。

  未來,還有腐菌激素,以及變異生物體內衍生的各種戰略物資。

  袁浩曾經以為,是許仁傑拿出大量積存下來的銀骨,幫助CR小隊通過考核。

  這種事情很正常,袁家也經常這麼於。

  既然出現了實際擊殺數位,就意味著情況起了變化。

  何況,集團軍軍法處的任怡江這個人,本來就代表著公正和嚴肅。

  一千五百頭,這數據是真的。

  現在,自己的心腹林旭飛竟然語出驚人,聲稱還要在這個數字上增加一倍。

  撫摸著面頰上粗硬的鬍鬚,袁浩只覺得思維變得活泛。震驚之餘,他開始對“蘇浩”這個名字,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袁浩的編制在北方軍區。之所以出現在這兒,是為了處理表弟袁立的事情。

  同樣是家族繼承人,彼此之間的爭鬥很普遍。

  袁立出事的消息被許仁傑封鎖,然而林旭飛有自己的情報來源。雖然不清楚其中究竟,可是從基地警衛軍官口中得知“袁立殘廢”幾個字,就足以說明問題。

  從北方軍區一路過來,袁浩本想先去看看袁立,卻對林旭飛報告中提及的CR小隊產生了興趣。

  想到這裡,袁浩不由眼皮微微發顫。他冷冷地盯著林旭飛,加重語氣問:“三千頭變異生物,你肯定?”

  林旭飛覺得頭皮一陣發麻,身體似乎增加了很多重量。

  這感覺並不陌生。袁浩是準將,擁有極其強悍的實力。氣勢上的威壓,根本不是林旭飛這種二階強化人能夠承受。

  “我肯定。CR小隊的實際擊殺數量只會比三千頭更多。暗線告訴我,任怡江當時採取目測評估。他既然敢這樣做,就肯定有足夠的理由。”

  林旭飛腦子裡根本沒有想要撒謊的想法,仿佛整個人變得透明。他親眼見過,袁浩把一名手下活活撕成兩半的血腥場景。原因,只是那個人私自吞沒了價值兩千元藍幣的軍用物資。

  袁浩皺著眉,重新走回到窗前。

  他很清楚,十名二階強化人想要擊殺如此之多的變異生物,難度何其之大。

  一對一,當然不是問題。

  然而,大規模的血屍和類人,即便強如自己也無法抵擋。

  CR小隊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派人跟他們接觸一下,探探那個叫做蘇浩傢伙的口風。另外,讓人繼續散佈謠言,鼓動那些軍官去司令部向許仁傑發難。亂起來,對我們只有好處。看看許仁傑的反應如何,如果他要繼續在中間當騎牆派,我們可以趁機把蘇浩拉過來,借助此事讓許仁傑難堪。如果他願意站隊,就給他更多的甜頭。要麼歸從,要麼反對,他必須做出選擇。這些事情來得正是時候,得到71集團軍的支持,我們在軍部就有更多的話語權。”

  說到這裡,袁浩揮了揮手:“去吧按照步驟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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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12:38 PM

第一百四十節 證據

  軍法處辦公室外面的大廳裡,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群。

  他們都是現役軍官,也有相當數量的士兵。

  大廳裡的警衛數量比平時增加了許多。樓層上下到處都是身穿黑色制服的武裝士兵。他們佩戴的領徽肩章與普通軍人一樣,制服卻是沒有任何修飾的黑色。他們挪動槍口,對準站在大廳裡的這些人。目光冰冷,沒有絲毫感情。

  只有警衛局直轄人員才有資格穿著黑色軍裝。按照相關條例:他們擁有在危急情況下不經過報批,直接處決反亂者的權力。

  被槍口瞄準的滋味兒並不舒服。聚集大廳裡的軍人們不再喧嘩,叫嚷的聲音也小了許多。

  可他們仍在議論紛紛,臉上滿是憤憤不平的表情。

  一名身穿黑色警衛制服的少校從辦公室裡走出來。他臉上佈滿陰雲,兇狠陰鷙的目光從人群裡迅速掃過,冷冷地問:“你們有什麼事?知不知道聚眾衝擊軍法部門是必須被嚴懲的重罪?”

  一名身材高大的上尉走到人群前面,行了個軍禮,用鏗鏘有力的音調回答:“我們無意違反軍紀。我們只是有些問題,想要得到解釋。”

  “問題?”

  黑衣少校的語氣平平淡淡:“什麼問題?”

  “關於CR小隊全員通過考核,並且得到“全優”的成績,我們想知道這究竟是為什麼?”

  說著,上尉側過身子,揮手指著身後黑壓壓的人群,加重語氣:“我們都抱有著相同的要求。“全優”,這成績實在令人匪夷所思。我們想知道CR小隊的整個戰鬥過程,要求軍法處對該小隊戰果進行審核。這要求並不過分。公正、嚴格、絕不弄虛作假,我們要求的,只有這些。”

  黑衣少校冷漠的臉色稍微有所緩和。

  他朝前走了幾步,說話語氣依然冰冷:“關於訓人員的具體考核成績,軍法處會在近期發佈。至於CR小隊的“全優”,這件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他們沒有在考核過程中有違規跡象,出發營地傳回來的資料正在整理當中,戰鬥錄影很快就會公佈。你們不要急,其實……”

  一名神情冷峻的中尉毫不客氣打斷了他的話:“近期發佈?請問,“近期”是多久?一天?一周?還是一個月?”

  旁邊的上尉點了點頭,認真地問:“請給我們準確的答覆。我們想知道具體時間。”

  這些話帶有明顯的強迫性質,黑衣少校臉色頓時一沉:“你們是在威脅我嗎?”

  中尉絲毫不肯退讓:“我們只想知道事實。”

  少校微微眯起雙眼,手,慢慢放在腰部的手槍上。

  “如果對某個問題產生疑問,你們當然有知道真相的權力。不過,任何事情都必須按規矩來。你們要求軍法部門對CR小隊的考核成績進行審驗?哼————可以,沒問題。”

  說著,黑衣少校抬起手,指了指擺在門口的接待台和工作人員。

  “去填表,仔細注明你們想要申訴的事件,以及各種要求。軍法處會在三個工作日內進行回復。這是程式,是規矩,所有人都必須遵守。”

  話音未落,人群裡立刻響起強烈的反對。

  “三天時間太久了,足夠那些傢伙偽造證據。他們會弄出一大堆數字來掩蓋問題真相。”

  “沒錯。既然已經得出“全優”的結果,說明軍法處對這件事情已經有了結論。”

  “擊殺一千五百頭,這數字的確驚人。我們現在只想知道,CR小隊那些傢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該不會是軍法官看錯了,把一百五當做一千五,後面多加個“零”吧?”

  不知道是誰的首先吼了起來,抗議浪潮頓時此起彼伏。譏諷、嘲笑、指責在大廳上空盤旋。雖然只有幾百人,聲勢卻無比強烈,各種叫囂的聲音震耳欲聾。

  局勢似乎有些失去控制。

  黑衣少校臉上陰晴莫定。他冷冷地盯著站在對面的人群,右手死死按住手槍皮套,卻一直沒有拔槍。

  警衛人員的確有權格殺反亂者。

  可問題是,這些聚眾引發騷亂的傢伙實在太多。兩百、三百,外面還有人源源不斷加入進來。他們大多是在職軍官,批量監禁或者槍斃,會引發一系列難以想像的問題。

  少校腦子裡飛速轉過無數個念頭。他甚至想過,請求集團軍司令部派出憲兵,給予支援。

  就在這個時候,大門口突然傳來一個略顯沙啞,充滿疲憊的聲音。

  “你們究竟在於什麼————”

  這聲音很大,加上大廳上空體積產生的共鳴效果,在人們耳朵裡帶起一陣“嗡嗡”的回聲。

  所有人立刻轉過頭,把目光投向大門。

  蘇浩和CR小隊另外九名成員站在門口。他們扛著口徑粗大的毫米單兵機炮,胸前挎著突擊步槍。戰鬥服護甲和胸、腹等部位到處都是血跡,軍靴上滿是泥垢。

  他們手裡拎著鼓鼓囊囊的軍用背包,系帶紮得很緊,在背包表面勒出一塊塊飽滿的凸起。裡面裝的東西似乎很重,非常潮濕,背包帆布完全浸透,從底部滲出點點滴滴的血水。

  毫無疑問,那些從背包裡滲出來的液體是血。濃烈血腥的味道,任何上過戰場的人,都不會忘記

  沒有人回答。

  一雙雙眼睛從不同位置看過來,集中到這些遍體鱗傷,扛著殘破武器和裝備的戰士身上。

  毫無疑問,他們經歷了最慘烈的戰鬥。

  劉寒的背包裡插著幾十支表面發黑的報廢槍管,只有長時間高強度射擊,才會導致槍管變形。

  白雲聰斜插在背包上的戰斧已經缺刃。半月形的刃口看上去活像風燭殘年的老頭牙齒。這玩意兒是用堅硬的碳素製成,破爛到這種程度,可以想像肉搏戰是何等的激烈。

  蘇筱站在隊伍前列。作為CR小隊唯一的女性成員,人們對她的關注自然要多一些。她肩膀上掛著風於的碎肉和內臟,無法系攏的背包裡,露出很多用鐵絲串在一起的怪物耳朵。

  這種可怕的戰利品很難與身材窈窕的女人聯繫起來。也許是察覺到周圍戒備審慎的目光,蘇筱淡淡地笑著,從薄而性感的嘴裡伸出舌頭,輕舔了一下微紅的唇。

  這東西沒能讓圍觀者感受到應有的魅力,卻產生了更多的兇悍和殺意。仿佛食人女魔在無言宣告,自己準備就餐。

  “哐啷————”

  蘇浩解下毫米機炮的肩部系帶,沉重的武器立刻滑落地面,發出尖銳的金屬撞音。

  他如鐵塔般站在大廳入口,帶著滿面猙獰,仿佛剛剛從牢籠裡放出來的餓龍,兇狠陰森地環視周圍。

  CR小隊剛剛返回基地市,蘇浩已經收到任怡江的緊急通訊,聲稱有大量軍人聚集在軍法處,要求公佈CR小隊的戰鬥考核記錄。出於安全起見,任怡江讓蘇浩與其他人直接前往集團軍司令部,等問題平復後,再進行接下來的一系列手續。

  對於“麻煩”和“危險”,蘇浩有自己的解決方法。

  “你們對CR小隊的考核成績有疑問?”

  蘇浩抬起頭,兇悍冷虐的目光在人群裡緩慢延伸。

  一些人被他的氣勢和威嚴壓制,慢慢低下頭。

  一些人非常惱怒的橫眉冷對。

  還有一些人神情冷漠,眼裡滿是不屑和鄙夷。

  蘇浩活動著肩膀,關節部位發出“啪啪”的脆響。他掄起右拳朝左手掌狠狠砸了幾下,一把奪下白雲聰手裡的背包,用力扯開系帶,將背包重重扔在地上。

  “嘩啦————”

  無法承受體積和重量的背包頓時摔裂,爆出一大堆黏糊糊的眼球和耳朵。它們看上去很新鮮,包裹著厚厚的膿漿,表面有大量於涸的血跡,散發出令人噁心的臭味。

  “我們實際於掉的變異生物,比你們想像中要多得多。”

  蘇浩“嘿嘿嘿嘿”地獰笑著,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你們應該感謝軍法處的官員。要不是擔心你們這幫膽小鬼被活活嚇得當場撒尿,他們會公佈比一千五百頭更多的數字。你們算老幾?你們都於過些什麼?所有補充人員必須經過考核,才能成為正式軍人。我知道你們都在那座城市裡呆過。我知道你們都經歷過所謂的“戰鬥”。你們的確有值得自豪和驕傲的經歷,你們與怪物面對面接觸,在死亡邊緣徘徊。就因為這樣,你們就能肆意譏諷、嘲笑別人?”

  此刻,蘇浩的模樣活像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瘋子。他並不介意旁人的看法和眼光,而是想要讓自己更加瘋狂,更加暴虐。

  蘇浩獰笑著,從旁邊抓過一名中尉,大步走到摔散的背包前,俯身抓起一把類人眼球,用力按在中尉臉上,用足以震聾耳朵的聲音咆哮。

  “給老子好好看看這是什麼?我們於掉了數以千計的怪物,挖掉它們的眼睛珠子。這些東西又沉又重,從廢棄城市一路帶出來花費了不少力氣,就是為了讓你們這幫白癡混蛋好好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戰利品。”

  “誰還有懷疑?過來跟老子打一架。”

  中尉其實很強壯,身高也超過蘇浩一頭。但他的力量根本無法與蘇浩相比,拼命掙扎,仍然不能掙脫那只硬如鋼鐵的手,只能任由蘇浩像玩具般拎起,狠狠摔在地上。

  囂張跋扈的態度,立刻激起滔天巨浪般的憤怒。

  一個掛著上尉肩章的軍官怒吼著大步過來:“殺幾隻變異生物有什麼了不起?就憑你們這點兒戰功,難道以為……”

  “嘭————”

  巨大的碰撞,瞬間壓制了他的咆哮。軍官只看見蘇浩的拳頭佔據整個視覺空間,然後自己瞬間失去平衡,朝著反方向倒飛出去。

  這一拳極重。上尉的鼻樑被活活打斷,臉上滿是鮮血。他哀嚎著在地面掙扎,卻一直沒能站起來

  蘇浩慢慢活動著手腕,兇狠淩厲的目光朝旁邊飛掃:“還有誰不服?站出來,老子現在就可以給他最完美的解釋”

  人群裡的聲音頓時小了很多,一些士兵甚至面色蒼白。

  很多人都認識那名被打倒的上尉。他是戰鬥步兵營的隊長,屬於最強悍的二階強化人。

  蘇浩的軍銜只是中尉。一拳,就把素有凶名的上尉生生打飛,毫無招架之力。

  這是什麼概念?

  有如此恐怖的力量,的確能夠解釋CR小隊如此豐厚的戰果。

  “你們都是軍人,都擁有令人羨慕的強化力量。”

  蘇浩從衣袋裡摸出一顆銀骨,高高舉起,用足夠所有人聽見的巨大音量吼道:“你們都知道這是銀骨。它能改善你們的神經中樞,強化骨骼硬度。但你們並不知道,我一直呆在廢棄城市裡,跟那些變異生物面對面活著。直到有一天,我終於從喪屍體內發現了它。”

  這話實在出乎意料。人們紛紛用驚愕的目光看著蘇浩。他們議論紛紛,不知不覺間,憤怒和報復的念頭漸漸淡化,被驚訝和疑惑取代。

  一名少校從人群裡走出,不太確定地問:“等等,我不太明白你剛才話裡的意思。銀骨和你,究竟有什麼關係?”

  “是我發現了銀骨。”

  蘇浩轉過身,傲然地看著對方,語氣鏗鏘,目光如刀:“那時候我還不是軍人。我是平民,我一直在廢棄城市裡跟那些喪屍拼命。我捕捉它們,用老鼠、昆蟲、鳥雀……用所有能夠找到的東西餵養它們。我親眼看著它們從喪屍變成血屍,看著它們被各種外來物體感染變成類人。我相信所有生物體內都有秘密,生物迴圈過程中總會出現天敵。那時候的處境很艱難,我和我的同伴經常沒有食物,武器只是普通的刀子和棍棒。我們頑強的活著,用盡每一分力氣與喪屍搏鬥。很多人死了,活下來的寥寥無幾。但他們是最強大的戰士,熟悉變異生物的生活習性和特徵,意志堅決,性格堅韌,從不認輸。為了自己和身邊的人,他們寧願付出生命,付出一切。”

  “我見過有人絕望自殺,也見過有人哭喊著被喪屍撕成碎片。我認識很多非常優秀的倖存者。他們沒有在死亡和危險面前沮喪,從不因為困難和絕境發愁。即便面對成百上千的喪屍,他們依然面帶微笑。我們是同伴,是彼此背靠背,相互值得信賴的朋友。我們在篝火前分享食物,把最鋒利的刀子遞給對方。因為我們相信,他比我更需要這些,當死亡來臨的時候,我不是一個人,我們將共同面對

  這並非辯解,更像是一次演說。

  沒有人與蘇浩直面相對。

  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無時無刻都釋放出銳利冰冷的光,令人難以直視。

  “想想那些活著與死去的人,再想想你們自己。”

  沉默片刻,蘇浩再次爆發出怒吼:“你們一直很安全,有免疫藥劑和強化藥劑,有高大厚實的圍牆,有足夠的食物和水。在外面,在廢棄的城市,還有成千上萬的人活著……不,那根本不能算是“活”。他們在掙扎,在拼盡全力為生存努力。與他們相比,你們無疑很幸福。”

  “可是你們看看自己,都於了些什麼?”

  “質疑自己的戰友,稍不滿意就聚眾衝擊軍法部門,威脅警衛管制人員……是的你們可以為這一切找到充足理由。訓人員此前從未有過以小隊規模擊殺上千頭變異生物的記錄。你們忘記了最根本的東西————這個世界每天都在發生變化。你們以前想像過有喪屍這種生物嗎?《動物百科全書》裡能找到血屍和類人的記錄嗎?以自己為標準,對未知事物進行判斷,是最愚蠢的表現。你們做不到,並不意味著別人不行。如果所有事物都按照固定模式進行,奧運會有誰能破世界記錄?新的科學技術怎麼發展?我們的未來,還能剩下什麼?”

  嘶喊的餘波,在每一個人腦海和耳邊震盪。

  這些話不是什麼經世格言,其中蘊含的道理淺顯易懂,算不上多麼高深的學問。然而,它們如冰水衝開淤積在人們心裡的怒火,狂暴燥熱的大腦漸漸冷靜,慢慢恢復清醒。

  “五天時間,一千五百頭,這是CR小隊創下的記錄。我們沒有犯規,沒有使用超乎規格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軍法處稍後就會公佈戰場視頻,你們可以自己尋找答案,而不是用現在這種野蠻無知的方式,被別人誘導,當做棋子。”

  冷漠地丟下這幾句話,蘇浩撿起地上的單兵機炮,如魁梧魔神般大步穿過人群。

  其餘的隊員跟在身後,形成一道散發著濃烈血腥,力量威懾,兇悍與殺意的線。

  沒有人上前阻攔,也沒有人自不量力走出來想要與這些人較量。

  他們聽懂了蘇浩的話。

  想想城外那些難民,看看血肉滿地的大廳。自己的動作竟然是那麼可笑,那麼愚蠢。

  人群漸漸散去。

  至少,他們記住了一個名字。

  CR小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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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12:38 PM

第一百四一節 交流

  許仁傑坐在司令官辦公室裡,看著螢幕上對人群怒聲呵斥的蘇浩,一言不發。

  良久,他才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這小子很狡猾,比我想像中更難對付。原本以為他會當場殺幾個人,弄上一出血腥話劇。結果,隨便幾句話,就把那些笨蛋全部打發……”

  許仁傑牢牢掌握著整個集團軍的實權。袁家雖然多次想要插入己方勢力,都被他輕鬆化解。

  CR小隊的戰績讓許仁傑感到震驚,然後是狂喜。

  他終於明白王啟年為什麼會如此看重蘇浩,甚至短時間內連續晉升這個年輕的人研究員等級。

  老胖子做事的確有充足理由。

  現在,蘇浩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價值,也表現出想要和許仁傑靠攏的意向。

  要拉攏人才,就必須給予優厚的待遇。

  按照許仁傑的命令,軍法處對袁家在背後跳動的此次事件冷眼旁觀。飛艇部隊從廢棄城市拍攝到的戰鬥錄影暫時封存。司令部方面故意保持沉默,既不出面闢謠,也不追究林旭飛等人的責任。

  許仁傑漠視整個事件不斷發酵、擴大,最終形成具有影響力的輿論風暴。

  這樣做,當然不是出於惡意。

  許仁傑可以出面於預。用強行命令,或者公開戰鬥視頻等方法,消除此次騷動事件。

  然而,蘇浩不會對此領情。畢竟,這是集團軍司令官份內的事物。

  如果對這起事件不管不問,在背後推波助瀾的袁家肯定會把問題肆意擴大。軍法處以“暫屬機密”的名義拒絕公佈戰鬥錄影,蘇浩和CR小隊只能自行解決麻煩。吵鬧、爭鬥、暴力衝突……這些事情會順理成章的出現,矛盾愈演愈烈。

  可以想像,被憤怒和狂暴充斥的CR小隊成員,肯定會引發流血傷人,甚至把挑釁者和質疑者活活打死。

  軍方並不禁止爭鬥。前提是不准傷及性命。

  一旦有人因此被殺,或者出現超過承受極限的致殘性重傷,軍法處就必須介入于預,蘇浩和CR小隊也隨之被迫轉換身份,從原來的受害者轉為施暴者。

  他們的麻煩只會越來越大,問題越來越多。

  當這一切超過蘇浩心理承受限度的時候,他肯定會四處尋找幫助。而那個時候,正是許仁傑以鐵面無私形象出現的最佳時機。

  錦上添花,永遠不如雪中送炭。

  王啟年發現了蘇浩,許仁傑就用陰謀詭計把蘇浩變成自己的心腹。

  很遺憾,算盤打得很響,計畫卻沒有如預料中那樣進行下去。

  誰能想到,蘇浩竟然以恰到好處的暴力手段,加上聲情並茂的演講,在短短幾分鐘內化解了所有問題。

  他說的那些話誰也無法偽造,也沒辦法質疑。

  蘇浩原本就是昆明城裡的倖存者。擺出過去一年多的經歷用於說服別人,這是最好的證明。

  看著螢幕上定格的蘇浩影像,許仁傑很不高興地拿起煙盒,抽出一支點燃,斜靠在椅子上,慢慢陷入沉思。

  任怡江站在牆壁側面的陰影裡,平靜地看著螢幕。

  他是唯一一個能夠在這種時候,有資格站在許仁傑旁邊的人。

  “其實,問題並沒有我們預料的那麼糟糕。任何事情都具有兩面性。雖然蘇浩的做法出乎意料,我們也並非毫無收穫。至少……他向我們展示出足夠強大的實力。”

  許仁傑吸了一口煙,轉過頭,眼睛裡滿是探詢的目光。

  “他擁有超乎尋常的力量。這應該來源於科學院長王啟年。據說,四階藥劑已經進入實驗階段,五階藥劑正在試製。除了相關人員,誰也不知道具體進度和效果。我查過蘇浩的背景,他很於淨,病毒爆發前的身份的確只是平民,不屬於任何勢力。那些喪屍觀察筆記內容詳實,我們在科學院內部的暗線已經證實,絕對不是院內研究員人員所為。換句話說:蘇浩沒有任何背景,王啟年對他的賞識,也完全建立在學術研究的前提上。”

  “嗯繼續。”

  “我們之所以接近蘇浩,把他納入控制,目的是為了從科學院方面獲得支持。誠然,這起突發事件的確是袁家在背後為主因,但蘇浩的表現也讓人驚訝。這表明他不是莽撞的暴力論者,同時兼具解決問題的頭腦和智慧。對於這種極其優秀的人才,我們不應該繼續試探,而是給予足夠的重視,委與重任。”

  許仁傑很是煩躁地揉著太陽穴,微微閉上眼,語調沉悶地問:“你就這麼肯定?”

  “他已經做出了足夠多的證明。”

  任怡江態度謙恭地微笑道:“您看過錄影,成都市內的戰場格局佈置精妙。那種利用地形限制血屍和類人衝擊力的新戰術,只有長時間居住在城內的倖存者才能體會。如果不是袁家從中作梗,軍部聯席會議上一次就要對蘇浩進行嘉獎。這也從側面表明他們之間非合作的對立關係。”

  “這遠遠不夠”

  許仁傑冷“哼”一聲:“有實力的人,往往會在幾大勢力間來回游走,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何況,蘇浩這小子很聰明,很強勢,他不是那種易於控制,可以被隨便操縱的人。”

  “蘇浩不是我們的敵人。”

  任怡江誠懇的勸解:“他一直服從司令部發出的所有指令。陳彥霖參謀長也抱著和我們相同的念頭。比起我們,他更加不擇手段。這個世界的利益和權勢再也不是上位者能夠決定。從我們知道有大災難開始,其實一切都在變化。物資,再也不是決定一切的根本。力量,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許仁傑深深地看了一眼任怡江,把未抽完的煙頭重重摁熄在煙灰缸裡,噴出一口濃濁的煙霧。

  “不行我們沒有絕對可以控制他的把握。我們需要人才,但並不意味著在71集團軍內部引入不聽話的變亂因素。我可以給予蘇浩更多,前提是……”

  “將軍,您可以控制他。這一點不是問題。”

  任怡江的笑容非常溫和:“蘇浩的妻子就在家屬區。那個女人引發了他與陳家榮之間的矛盾。我們有理由相信,她是蘇浩最愛的人。”

  許仁傑仍然有些猶豫,目光卻逐漸變得凝重。

  任怡江適時的加上最後一句話。

  “當然,這種控制必須讓他們無法察覺。我們得讓蘇浩和他的妻子覺得基地市很安全,從而依賴我們,信任我們。這不是脅迫,而是保護。士兵在前線浴血奮戰,就是為了家人的幸福和安寧。這是他們戰鬥的目的,也是我們為之努力的目標。”

  許仁傑思考了很久,釋然地點了點頭。

  “發佈晉升令,給予他相應的軍官許可權。另外,給CR小隊安排一次難度較高的任務。這是我的最後一次試探。如果蘇浩能夠順利完成,那麼……他會得到應有的獎勵,還有我的絕對信任。”

  清晨的微光籠罩大地,紅彤彤的太陽越來越刺眼。景物一片朦朧。灰色的建築,灰色的街道,灰色的地平線。

  欣研在家屬樓外面的操場上慢跑。

  她穿著粉白色的貼身運動裝,黑漆漆的長髮系在腦後,顯得精明於練。黑色顆粒對形體的改造效果非常明顯。黑色健美短褲緊緊包裹著圓潤結實的臀部,露出極具運動力的長腿。每一次跑動,都會牽拽著臀部左右搖擺,飽滿高聳的胸部上下顫顛,散發出令人羨慕的青春活力。

  基地市里的建築都是統一規格。沒有鮮明亮麗的色彩,沒有形狀古怪的另類設計,綠化和公共遊樂場所全部都被取締。在這裡,只有高大厚重的房屋牆壁,延伸而出的唯一詞語,就是“堅固”。

  家屬區面積不大,欣研離開操場,跑上區域週邊的通道。

  周圍的建築密集高大,仿佛一片鋼筋水泥質地的森林,絲毫看不到文明世界應有的痕跡。它們的唯一功能就是提供居住場所,不考慮舒適性,建築結構強度很大,留有足夠的改造空間,屬於典型的半軍半民防禦設施。

  軍事管制區邊緣,正在建造一堵新的牆。

  地基挖得很深,厚達上百米的寬度足以證明其牢固程度。欣研的奔跑速度不算快,沿途可以看見高高矗立的鋼筋架,數以千計的工人和工程器械在附近忙碌著。引擎轟鳴、燈光、喧囂雜亂的人聲……共同構成基地市的早晨。

  跑過警衛哨卡的時候,欣研在水泥工事旁邊保持原地跑動姿勢,沖著一個站在胸牆側面的年輕士兵揮了揮手,微笑著打招呼。

  “小嚴,早啊”

  那是一個十七、八歲左右的列兵。個頭不高,身材也偏於單薄,濃密的眉毛下面,是一雙帶有幾分青澀的黑亮眼睛。他看著欣研那張驚心動魄的美麗臉龐,面頰兩邊不自覺浮起一片潮紅,同樣笑著點頭回應:“欣研姐,你早。”

  士兵名叫嚴冶。

  除了他,另外幾名在清晨時段值班的哨兵,都和欣研很熟。

  女人和男人之間本來就容易溝通。何況,欣研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美女。

  按照軍銜高低,家屬區的居民同樣可以分為“貧”、“富”兩種。

  貧窮或者富裕,只是針對個人獲得物質多少而言。基地市對所有軍屬分配生活物質,從食物和各種日用品都有。具體數量,會根據軍銜高低,進行增加或遞減。

  以蘇浩在家屬登記表上當時記錄的“中尉”為例,欣研每天可以得到集團軍後勤處配發的四百克主食(米飯或面餅之類的熟食)、一百克蔬菜、三十克肉類、十克油脂、二十克糖、十克鹽。

  主食和蔬菜通常是每兩天發放一次,肉類則按照每天應得的數量,以月為單位,累積折合成罐頭下發。食鹽、油脂也是遵循相同的發放原則。校級軍官家屬得到的物質數量,會在這個基礎上增加百分之十至二十左右。她們還享有某些特權,偶爾可以得到少量牛奶和酒,或者巧克力之類的糖果。

  不過,這種情況很少見,只有重大節日才有可能。

  賀群是個心機深重的女人。她巧言令色,運用計謀和手段,得到了分派家屬物資的重權。

  當一個瘋子成為物資管理人的時候,就意味著很多人必須挨餓。

  在欣研居住的那棟樓,有很多女人吃不飽。她們面黃肌瘦,不少人患有浮腫。為了活命,其中一些人只能屈從于賀群,在她的威逼安排下出入平民區酒吧和夜總會,從事色情職業。

  還有一些人不肯屈服。她們寧願到城外挖野菜,或者像男人一樣外出狩獵變異生物。也有些女人在城內撿拾舊物,通過買賣換取微薄的利潤,藉此活命。

  每天,都有很多女人從哨卡周圍經過。

  欣研是她們當中最為特殊,也是最漂亮的。

  她待人真誠、和善,美麗的臉上總是充滿微笑。外出活動大多是在清晨慢跑,或者在空曠地帶做柔軟體操之類的運動。這一切都是為了健康。

  每次看到她的身影,哨兵們總會聯想起文明時代那些久已遺忘的美好記憶。

  欣研和唐姿等人一直保持聯絡。因此,她不缺食物。為了打發時間,欣研往往會用各種食材做成小點心,如油餅、米糕、夾菜飯團之類。

  以文明時代的觀點,這些食物算不上多有好吃,口味只是一般。但欣研身上仍然保持著部分小資格調————她把飯團做成三角或五星形狀;米糕表面用葡萄於或糖漿點綴成可愛的動物;油餅很小,攤得很薄,很脆,適合當做餅於細細品嘗。

  每次晨跑,欣研都會給哨兵們帶上一些。嚴冶等人最初很是驚訝,交往次數一多,彼此也變得熟悉。他們很喜歡有欣研這麼個姐姐或妹妹,欣研當做禮物的小點心也並不白吃,而是交換成罐頭和軍用口糧之類的東西。

  家屬區附近的一些哨卡的官兵對欣研很迷戀。有人甚至直言不諱,當面求愛。

  每當遇上這種情況,欣研總是溫柔地笑笑,亮出戴在手上的戒指,和顏悅色地說:“我結婚了,有老公的。”

  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陳家榮。

  軍人對“同袍”兩個字看得很重。他們並不希望自己在前線浴血奮戰的時候,家裡妻兒卻被別人威逼脅迫。求愛者設身處地的想想,短暫失望過後,也就變得釋然。

  嚴冶從欣研手裡接過一隻飯盒。掀開蓋子,看見十幾個擺放整齊,散發著誘人香味的糯米團子,年輕士兵臉上表情頓時變得驚喜。

  “居然是糯米。姐,這,這實在是……”

  病毒爆發使很多原本平常的東西成為奢侈品。糯米,就是其中之一。

  欣研溫柔地笑道:“我在外面有幾個朋友,他們給了我一些紅豆和糯米。我那兒地方不大,只能隨便蒸幾個豆沙糯米團。你們每天都是罐頭大鍋菜,偶爾也換換口味吧”

  嚴冶深深地看了一眼欣研,滿懷感激的收好飯盒,轉身從哨卡裡拿出兩個紅燒牛肉罐頭遞了過去

  兩個人都沒有相互推託客套。這種禮貌曾經很多次上演過,卻沒有任何效果。當彼此都很熟悉之後,一切都變得自然。

  欣研準備離開的時候,嚴冶忽然想到一個曾經問過,卻沒有答案的問題。

  “對了,欣研姐,嗯……姐夫呢?還沒回來嗎?”

  欣研提過蘇浩,嚴冶卻沒有見過。

  “應該快了吧”

  欣研停下腳步,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上次回來的時候,他說是要進行實戰考核。”

  “實戰考核?”

  嚴冶臉上的微笑頓時一僵。

  他以列兵身份經歷過考核,當然清楚那意味著什麼。

  欣研曾經說過,蘇浩是一名中尉。

  候補軍官的考核難度,比普通士兵足足提高了好幾倍。

  欣研仿佛看穿了嚴冶的心思,微笑著招招手,說:“別擔心,他會通過的。”

  說完,她丟下仍然在發呆的嚴冶,朝著家屬區方向跑去。

  賀群站在三樓居室的窗前,一邊口水紛飛嗑著瓜子,一邊惡狠狠地看著正往回跑的欣研,眼睛裡滿是陰冷仇視的光。

  那模樣,活像欲望常年得不到滿足的地主婆娘。

  這是賀群的房子。五十六平米,是家屬區規格高,最寬敞的住宅。按照相關規定,只有校級軍官才有居住資格。

  旁邊,站著一個身穿皮夾克的光頭胖子。

  他很肥,驚人的體型比油光滑亮的腦袋更加引人注目。肥大的肚腩從衣服中間高高挺出,就像懷了某種怪胎,整整二十五個月也沒辦法生產的孕婦。

  光頭胖子手裡拿著望遠鏡,睜大閃爍發亮的眼睛,貪婪地看著晨跑中的欣研。

  他咧開嘴,從滿是鬍鬚和煙臭味兒的嘴裡,發出粗鄙不堪的笑聲。

  “不錯很不錯人長得非常漂亮,身材絕佳,膚質白嫩,保養得很棒。這娘們兒屬頂級貨色,很值錢”

  胖子是平民區某個人口交易所的老闆。他與賀群一直保持著合作關係。賀群偷偷怕了幾張欣研的照片,胖子看了以後大為驚豔,覺得有必要見見真人,才有了房間裡現在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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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12:39 PM

第一百四二節 延續

  賀群也是女人。

  雖然胖子是她的金主,可是在女人面前大肆誇讚另外一個女人,肯定會引起極其強力的仇恨。

  賀群扭過頭,眼裡閃過一絲厭惡,非常反感地看著正在流口水的胖子,故意咳嗽清了清嗓門,很不高興地說:“喂人你是見到了,該談談價錢了吧?”

  胖子很是不舍地慢慢放下望遠鏡,目光卻依然不肯從欣研所在的方向挪開,漫不經心地問:“你想要多少?”

  賀群一陣冷笑,反問:“你覺得,這小騷貨值多少?”

  “騷?”

  胖子顯然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怪異字眼很驚訝。他走到牆邊,撫摸著粗硬扎手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賀群,忽然“格格格格”怪笑起來。

  “老太婆,你是嫉妒這小娘們兒了吧?”

  胖子直接點破賀群的心思:“她長得很漂亮,男人們就喜歡這種清純靚麗的高級貨。行了,別用那種吃人的眼光看著我,你他媽的就算倒回去再長三十年,也絕對沒有她那麼漂亮。人家那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天生好皮囊。你呢?又黑又粗又臭又難看。要怪,就怪你爹媽去,這種事情怨不得別人。

  這話裡帶有顯而易見的譏諷和嘲笑。

  賀群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眼睛裡不斷變換著兇狠暴怒的光。以至於臉上皺紋全部向下拉扯,變成充滿怒意和狂暴的皺褶。

  “你給我閉嘴”

  她怨毒的眼神仿佛一條蛇,惡狠狠的沖著胖子咆哮。

  “你不是要談談價格嗎?”

  胖子立刻用話語壓制住賀群的憤怒。伸出粉紅肥厚的舌頭,在油膩膩的嘴唇周圍飛快舔了一圈,皮肉不笑地說:“我可以給你三百塊。”

  “你他媽的是在噴糞?還是在放屁?”

  從狂怒中清醒過來的賀群,言辭鋒利如刀:“三百塊?這點兒錢打發叫花子都不夠。那小騷貨是整個家屬區最漂亮的女人。我可是擔著很大風險做這件事情。三百塊絕對不夠,至少兩千。”

  胖子皺著眉,被刻意擠壓的面孔很像蒸熟的包子。

  他陰沉著臉,連連搖頭:“你在做夢吧?一塊晶石的官方兌換價也只是一百元而已。兩千塊?你怎麼不去搶?”

  “三百塊跟搶劫有什麼區別?”

  暴怒中的賀群口水四濺,周圍空氣都帶有濃烈的口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卑鄙手段。以前那些女人都被你賣給酒吧和夜總會,對方開價比你從我這裡帶人足足高了好幾倍。你狗日的是有肉吃了,我這裡連殘湯剩飯都不算。這不公平”

  胖子陰測測地笑著,慢條斯理地說:“你可以把人帶出去自己找買家。喏,家屬區的大門就在那兒。抬起腳,邁出去,這動作比想像中還要簡單。去啊現在就去。你找我於什麼?想要賺錢,外面有的是大把機會。”

  賀群頓時暴跳如雷。

  從家屬區帶人出去有很大的風險。一般情況下,賀群通常是以縮減食品和日常物資配額的方法,讓女人們對自己產生畏懼。條件成熟後,再由胖子帶著男人從外面進來,用暴力手段與女人強行發生關係。毆打、侮辱、拍照,徹底摧垮女人的精神意志,使其成為俯首聽命的奴隸。

  對於那些性情激烈,絕不屈從的女人,賀群採用與胖子合謀的方法,趁對方離開軍事管制區的時候,把人抓住,當做貨物強行賣掉。

  這些女人的結局很慘,她們被買主當做奴隸圈養。姿色上佳的通常被培養為酒女,普通平常的就提供給豪族財團。

  另外,平民區裡還有一些頗有背景的熟食店。他們用大塊鹵肉從平民手裡換取利潤。由於價格便宜,這些店鋪的生意都很不錯。沒人過問他們的食物原料究竟從何而來?

  病毒爆發之初,喪屍對一切動物都有著濃厚的興趣。雞鴨、豬狗、牛羊……包括人類,該吃的它們都吃了,軍方從未對平民開放過系統的肉類供應,天知道熟食店裡那些香味兒撲鼻的臘腸、叉燒、鹵肉究竟是用什麼東西製成?

  “兩千塊,一分也不能少。”

  “呵呵這不可能。”

  “那你給多少?總之三百絕不可能。”

  “這樣吧我升一點,你也降一點,整數五百塊,怎麼樣?”

  “我把你媽的屍體挖出來賣五百塊,你要不要?你狗日的心比雞巴還黑,一口價,一千八。”

  房間裡回蕩著不慌不忙的男聲,還有急怒暴躁的女聲。兩股音波在戰鬥,在拼殺,你死我活,分毫不讓。各種污言穢語充斥耳膜,粗鄙不堪的字眼脫口而出。

  突然,滿面怒容的賀群朝窗外瞟了一眼,頓時熄滅了眼睛裡正在燃燒的熊熊怒火,變得目瞪口呆

  “臭婆娘,怎麼不說話了?”

  反應敏銳的胖子立刻發覺異常。

  賀群張口結舌,臉上滿是駭然震驚的神情。

  她額頭上滿是冷汗,巨大的恐懼瞬間湧遍全身。一隻看不見的無形魔爪仿佛緊緊抓住心臟,正從身體內部狠狠扯出來。絕望的感覺是如此強烈,以至於向來膽大包天的賀群耳朵裡“嗡嗡”直響,只能從胖子肥膩膩的嘴唇晃動中,勉強判斷出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

  “那個……她,她竟然,竟然……”

  賀群的表情仿佛看見了鬼。

  她大口喘息著,慢慢抬起手,無比艱難的指向窗外。

  順著指引的方向,滿面疑惑的胖子看見:已經來到樓下的欣研轉過身,揮著手,滿面驚喜的朝著軍事管制區出口方向跑去。

  那裡停著一輛敞篷重型越野車。一個身材高大的英俊男子從車裡站起來。他面帶微笑,身上穿著墨綠色的軍官制服。

  欣研幾乎是撲進蘇浩懷裡。

  她用手臂纏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把那顆日思夜想的頭顱用力勾下,直至兩張嘴唇可以緊密貼

  他們吻的是如此熱烈。

  蘇浩一手托起欣研的臉,另一隻手攬住她纖細的腰,手臂釋放出巨大的力量,兩個人貼合得沒有絲毫縫隙。欣研甚至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她喘著氣,滿面通紅,卻根本不想放開纏繞蘇浩脖頸的手。他們拼命吮吸,唾液在舌頭和嘴唇之間浸潤交流。漸漸的,皮膚刺激蔓延至全身,喉嚨裡傳來低沉渴望的聲音,腦子裡盤旋著激情澎拜的旖旎畫面。

  分開的一剎那,欣研只覺得頭腦一片清明,高高束縛在心口多日的重擔,終於被緩緩放下。

  她深吸了一口氣,嗔怪哀怨地說:“你簡直就是一頭野獸,恨不得把我連骨頭都吞進去。”

  蘇浩雙手環住心愛女人的腰,用鼻尖輕觸著欣研柔滑粉膩的臉,微微喘息著說:“我一直在想你,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我也是……”

  話音未落,又是一陣激烈狂暴的擁吻。

  在糾結與纏綿中反復掙扎,男人和女人都不願意放開彼此,理智卻告訴他們已經夠了。

  至少,現在是這樣。

  當蘇浩準備再次激吻的時候,欣研連忙伸出手指,輕輕壓住他的嘴唇,很是難為情地說:“噓有,有很多人在看著我們。”

  他們站在軍事管制區出口,附近哨卡裡的衛兵都在外面,用善意好奇的目光朝這邊打量。

  嚴冶是圍觀者之一。每當有人疑惑的問及蘇浩和欣研身份的時候,他總是很驕傲的回答:“那是我姐姐和姐夫。”

  蘇浩微笑著環視四周,然後努力注視著欣研。

  “去我的軍官宿舍吧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做很多事情,說很多話。”

  欣研撫摸著蘇浩的脖子,細長的手指慢慢滑到肩膀。在如此近的距離,她可以聽到蘇浩心跳劇烈,充滿力量。

  她臉上的紅暈已經蔓延至耳根,根本不敢點頭,只能極其羞怯快樂的微微“嗯”了一聲。

  夜晚的基地市平民區,到處都充斥著色情和暴力。

  到處都是酒吧和夜場,旅店和小食攤周圍最不缺少的就是女人。文明世界遺留下來的各種娛樂活動,在這裡得到最完美的繼承。

  當然,吃喝玩樂所有活動都分著檔次。有錢人可以在豪華夜總會享受真正的牛排大餐,平民只能在街頭以鼠肉飯包或者於饅頭片之類的東西果腹。

  剛洗完澡,蘇浩和欣研只覺得頭腦清爽。他們手挽著手,吹著清涼的夜風,朝著平民區東面最為熱鬧,也是軍人們經常消費的夜市走去。

  瘋狂和激情,整整持續了一個白天。

  欣研也記不清楚和蘇浩來了多少次。她只覺得四肢酸軟,身體乏力,雙腿中間被摩擦得一片紅腫。充沛的體能和力量使他們有著肆意放縱的資本。然而與普通人一樣,激情和欲望得到滿足之後,即便是強化人,一樣會覺得慵懶。

  欣研一直述說著最近幾個星期發生的事情,蘇浩聽的非常仔細。

  楊璐璐在學校打架,非常兇猛。

  作為在基地市的唯一孩子親屬,欣研已經被叫到學校兩次。老師總是用畏懼和嚴厲的口氣告訴她:打架的挑起者並不是楊璐璐,這孩子很聽話,學習也很認真自覺,只是打起人來極其兇殘野蠻。最高紀錄曾經一個人單挑全年級六十多個女生。

  唐姿和王駿迪的“黑色鐮刀”傭兵團發展順利。短短一個多月,傭兵團人數已經突破三百。其中,大多數人擁有實戰經驗,另外一些是跟隨團隊行動的平民。滅殺李氏家族獲取了大量物資,武器裝備也很充足。離開昆明的時候,蘇浩提前抽取了相當數量的血液,用冷藏裝置長期儲存。唐姿在傭兵團裡已經發展了六名“工蜂”。他們一直努力獵殺變異生物,人數增加速度雖不算快,卻隱藏著很強的實力。

  老宋已經安排人手,在基地市建立了聯絡站,“城堡”的二期工程也全面展開。根據蘇浩的要求,第二道城牆增加了很多自動防禦設施。曹蕊和杜天豪正在不斷掃清城內其它勢力,武國光和李道源竭盡全力為他們提供物質和裝備。在軍方記錄的流動人員檔案表格中,“城堡”團隊主動申報為“黑旗傭兵團”。紙面上的人員數字為五千,“工蜂”實際數量已經近萬。

  由於9毫米單兵武器的全面更換,舊式8毫米槍械被大量廢棄。利用KD03基地司令的職權便利,李道源把昆明附近的一處軍工廠交給老宋。

  那是一個建國初期修建的戰備設施,擁有完備的8毫米彈藥和輕兵器生產流水線。在蘇浩原來的時空,由於人員和運輸方面等一系列問題,類似的小規模軍工廠基本上被封閉。這些機械逐漸被人們遺忘。偶爾有倖存者無意中發現,軍方也沒有興趣過問。畢竟,那個時候軍方已經擁有威力更強,更先進的武器生產系統。曾經當做後備系統的封閉工廠,只能在時間和灰塵中慢慢腐爛。

  “城堡”在昆明周邊的輻射效果進一步擴大。食物、水、能源方面都不成問題。老宋帶著人,佔領了沿江上游的一座水電站。他在那裡設置重兵把守,修建起大量警戒塔和工事。即便是在枯水期,電力供應足以維持目前規模十倍以上的消耗。

  “黑旗傭兵團”,也就是“城堡”裡的人們每天都在獵殺變異生物。除了留下必不可少的儲備,大部分銀骨都被發放給“工蜂”服用。五階強化人數量已經增至三百名。就在上個星期,老宋派人送來了兩千多塊晶石,以軍方公佈的比例,兌換藍幣,購買了很多最為緊缺的物資和設備。

  “你擁有一支規模龐大,實力強悍的軍隊。”

  欣研臉上仍然透著驚心動魄的魅紅。她用手指慢慢輕撓蘇浩的掌心,聲音帶有顯而易見的誘惑:“你是“蜂王”,你可以做任何事。無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們都會跟著你,一直走到底。”

  說這番話的時候,欣研漂亮的眼睛總是朝蘇浩身上打轉,目光似笑非笑。

  她注意到,自己心愛的男人換了一副新肩章。

  蘇浩不再是中尉,而是上尉。

  在一家裝修格調豪華的餐廳前,兩個人停下腳步。

  所謂“奢華”,當然是相對的。

  餐廳櫥窗是厚厚的鋼化玻璃,可以從外面看見寬敞的內部。幾十張餐桌擺放整齊,光滑的水泥很是平整。有酒吧櫃檯,有穿著整潔的侍者,不斷飄揚出悅耳動聽的鋼琴樂曲。

  這些在和平時期看似平常的東西,如今已經成為極其高端的存在。餐廳外面站著幾名魁梧彪悍的大漢。他們神情冷漠,全副武裝,如同雕像般守候著自己的位置。

  蘇浩低頭看看欣研,臉上滿是微笑:“就這裡吧”

  說著,他拉起欣研的手,信步走向餐廳大門。

  就在這個時候,街道對面走過來幾名年輕軍官。他們看到蘇浩和欣研,微微怔住。其中一個人“咦”了一聲,試探著問:“你是……蘇浩?”

  蘇浩抬起頭,目光有些疑惑。

  他確定自己從未見過對方,更談不上什麼認識。

  “沒錯,他的確是蘇浩。”

  旁邊一名軍官肯定的點了點頭,幾個人臉上表情頓時變得陰冷,浮現出顯而易見的敵意。

  “呵呵昨天在軍法處,你真可謂無限風光。”

  為首的軍官慢慢走上前來。他一邊擼著袖子,一邊肆無忌憚盯著欣研看個不停:“蘇上尉……嘖嘖嘖嘖一天不見,軍銜居然升了一級。你身邊的妞兒挺漂亮的。升官發財,還有美人陪伴,這日子過得的確很舒服。對於一個騙子來說,基地市的確是任何地方都無法比擬的天堂。”

  他說話的聲音很大,把周圍的人都吸引過來。附近的餐廳守衛雖然冷眼旁觀,卻對這種挑釁有著濃厚的興趣。畢竟,蘇浩和欣研還未走進餐廳,算不上是真正的客人。

  蘇浩的目光迅速從幾名軍官身上掃過,平靜地說:“我不認識你。你是誰?”

  “一個看你不順眼的人。”

  為首軍官的話語中含有傲慢和威脅:“一千五百頭變異生物,整個小隊考核成績“全優”。你以為這個世界上都是沒腦子的傻瓜嗎?軍法處那些笨蛋沒長眼睛,並不意味著所有人都是瞎子。”

  說著,軍官把淫邪的目光瞟向欣研,臉上浮現出曖昧詭異的笑容:“你該不會是把這個女人送給軍法處長暖被窩吧?也難怪那些混帳會幫你說話。哈哈哈哈城外到處都是難民,從中找出幾個姿色上佳的美人的確不是什麼難事。至少,要比獵殺變異生物簡單得多。我發現你真的很聰明,腦子裡稀奇古怪的念頭真不少,所以才會……”

  “嘭————”

  破空而出的拳頭,準確砸中軍官的嘴,狠狠中斷了未說完的話。

  這一擊力量十足,軍官只覺得眼中世界在旋轉,散碎的牙齒混合血水,在空中散佈出一條條弧線。他慘叫著倒飛出去,越過另外幾個人頭頂,重重摔在路上,仿佛一灘醜陋骯髒的人形爛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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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12:39 PM

第一百四三節 出現

  蘇浩慢慢收回胳膊,臉色平靜,目露凶光。

  實在太突然了,沒人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出手,沒有絲毫預兆,手段極其兇狠殘忍。被打飛的軍官整個面頰徹底凹陷,嘴唇位置被撕裂成直徑超過十公分的深洞,顱骨徹底變形,當場死亡。

  蘇浩必須狠辣,必須釋放出最為暴戾的一面。

  那個人侮辱了欣研,他必須死

  另外幾名軍官面面相覷,眼裡流露出凝重和畏懼。用眼神交流了幾秒鐘,頓時一起怒吼著撲過來

  “想死?哼哼很簡單————”

  蘇浩把欣研擋在身後,冷笑著狠狠迎上。

  他邁著詭異靈動的步子在人群中游走,從側面扣住一名軍官的頭,再次抬腿時驟然加速,瞬間已沖到另外一名軍官身前。野蠻強橫的拖拽,使扣在手中的軍官如標槍般拽直,帶起。蘇浩把這個主動挑釁的可憐傢伙當做武器,借助慣性和速度,用最堅硬的顱骨狠狠撞擊面前軍官的胸口,發出骨骼斷裂的“哢嚓”聲。

  電光火石般的速度簡直不可思議,軍官只覺得自己就像被呼嘯而來的高速列車撞中,瞬間失去平衡,身不由己朝後跌跌撞撞連退了好幾米遠。難以言語的麻木從胸口彌漫至全身,兩邊肩膀和胳膊沒有絲毫知覺。他耳朵裡滿是轟鳴,眼前閃爍著無數亂七八糟的莫名圖像。

  好不容易等腦子稍微清醒,軍官終於有機會低下頭,艱難地看著胸前的傷口。

  前胸,變成一個恐怖可怕的深洞。

  軍服被撕裂,皮膚和肌肉被巨大的撞擊力深深拽進體內。傷口邊沿探伸出十幾根白森森的染血肋骨。它們從左、右兩邊整齊排列著,仿佛怪獸口中的獠牙,把男人的腦袋活活吞入腹內。

  沒錯,那的確是個男人。

  他整個頭部完全沒入軍官胸口,被頸部拖拽的身體,軟塌塌垂落在軍官身前。從側面看,就像一個正從母體內部分娩生產的超大體積嬰兒。他的身體一直在抽搐,裹挾著內臟碎塊的大團鮮血從傷口邊緣湧出,偶爾夾雜著溺水者瀕死前含糊不清的“咕嘟”聲。

  他,他是我的同伴。

  這不是幻想,對方的衣服款式與自己相同,這就是證明。

  他已經死了。

  幾根折斷的肋骨插穿頸部,從肩背位置凸伸出來。尖端非常銳利,像精心打磨過的刀。

  軍官滿面慘白,他忽然覺得身體無比沉重,心臟似乎已經被沒入胸口的腦袋生生擠扁。難以承受的劇痛使他發出陣陣慘嚎,嘴裡噴出一大口血,睜大難以置信的眼睛,慢慢癱軟。

  一共有五名軍官。

  剩下兩個人站在旁邊,臉色一片死白,徹底喪失了反抗的勇氣。

  他們原本打算給蘇浩一個教訓丨卻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英俊的年輕人竟然如此狠辣,根本不留任何餘地。出手即死,於淨利落,手段極其殘忍。

  那種比幽靈還要恐怖的速度,根本無法捉摸。

  蘇浩大步走到兩名軍官面前,露出白得發亮的牙齒,惡狠狠地獰笑:“說,誰派你們來的?”

  蘇浩腦海裡滿是狂暴烈焰,但並不意味著他被憤怒衝昏頭腦,失去冷靜。

  經過原型藥劑改造的大腦開發率極高,記憶力和辨識能力無人能比。帶領CR小隊成員走進軍法處大廳的時候,蘇浩牢記著每一張當時看過的面孔。那些人的表情有奸詐邪惡,有誠實憤慨,也有渾然不覺的茫然。這意味著他們對CR小隊的戰績評價不一而定。有真正覺得自己是在弄虛作假的戰士,也有在背後推波助瀾,製造謠言的傢伙。

  前者的數量比後者多。正因為如此,蘇浩當時才會發表那樣的言論,用誰也無法推翻的證據,表明CR小隊考核成績的真實性。

  這五名軍官當時並不在場。蘇浩頭腦裡的記憶,沒有關於他們的影像。

  他們和自己在路上偶遇,見面第一句話就是“擊殺一千五百頭變異生物,“全優”考核成績”。

  對方軍銜從上尉至少尉不等,其中卻有兩個三階強化人。

  這不正常。

  殺人,要區分對象。

  蘇浩已經對許仁傑表明態度,他相信集團軍司令官不會在這種問題上繼續追究自己。

  否則,許仁傑不會下發新的軍銜晉升令,自己肩膀上的徽章也不會由中尉變成上尉。

  想通了這一點,蘇浩才敢放開手,肆無忌憚的殺人。

  兩名軍官滿面驚恐,渾身顫抖,卻依然沒有吐露一個字。

  “不願意說是嗎?那就下地獄去,跟那些死鬼混蛋作伴吧————”

  蘇浩“桀桀桀”獰笑著,拖著長長的咆哮重音,把全身的力量運到右臂上,揮動拳頭。

  就在拳頭即將落下的瞬間,從對面街道忽然卷起一陣狂風。它裹挾著紙屑垃圾和沙石,風馳電掣般呼嘯而來。

  蘇浩眼中瞳孔驟縮,他立刻調轉方向,用厚重的軍靴踩住地面,邁著沉穩凝重的腳步,朝著風暴襲來的方向狠狠迎上。

  那不是什麼狂風,而是一個擁有可怕速度和狂暴力量的人。

  五階,是五階強化人。

  蘇浩的動作相當及時。剛剛調整好姿勢,對方已經帶著如山一般的強烈氣勢撞擊過來。從黑暗深處直沖過來的拳頭帶起陣陣嘯音,表面甚至帶有顯而易見的藍色電流。這是拳速在空氣中摩擦產生的能量反應,威力大得難以想像。

  “嘭————”

  兩拳碰撞,猛然爆發出一圈波紋形狀的氣浪,朝著四周迅速擴散開來。附近的餐廳守衛根本沒辦法抵擋強烈氣流侵襲,他們被震得仰面朝天,甚至沒辦法握住武器,只能依託牆壁保持平衡,滿面驚駭地看著蘇浩,還有從黑暗深處撲過來的襲擊者。

  那是一個外表粗獷的年輕男子。他穿著制式軍服,寬闊的肩膀如同沙壘般厚實,從頸部露出的肌肉異常結實,盤曲的血管從皮膚下面高高凸起,仿佛兇悍蠻橫的野牛。

  蘇浩平靜地注視著對手,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脅。

  這傢伙力量十足,是不折不扣的五階強化人。

  原型藥劑使蘇浩的變異力量極其強大。他從不畏懼任何同階對手,即便面對超過極限的更高級存在,蘇浩也有把握能贏。

  然而,眼前這個男人卻有些另類————他的軍服於淨整齊,質地優良,肩膀上佩戴著絲線縫製的準將徽章。

  蘇浩微微眯起眼睛。

  這裡是基地市,沒人敢在軍人身份上做文章,更不可能在公開場合冒名頂替。雖然不清楚對方究竟是誰,但準將軍銜肯定是真的。

  一個將軍,一個有身份的對手,可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容易對付。

  蘇浩慢慢收回右拳,站直身體。

  剛才這一拳,他沒有盡全力,最多發揮出六成力量。

  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準將沒有殺意。雖然氣勢囂張兇悍,卻感受不到太大威脅。如果換個時間地點,蘇浩會毫不猶豫將其一拳打死。

  然而在基地市,他必須時刻小心謹慎,隱藏起當做後手的必備力量。

  “你就是蘇浩?”

  準將站在對面,表情神態無比威嚴。他看看躺在地上的三具屍體,又看看縮在牆角的兩名軍官,把目光移動蘇浩和欣研身上,反復打量了幾秒鐘,猙獰兇暴的面孔,慢慢平復下來。

  “我跟你的名字一樣。”

  他朝前走了兩步,使彼此距離更近,聲音也更加清楚:“我叫袁浩,是袁家的人。”

  蘇浩沒有說話。他在腦海裡迅速搜索相關資訊,很快找到“袁斌、“袁立”、“KD0l研究所”等等一系列詞語。

  “嘿嘿嘿嘿我親眼目睹了這起暴力事件。”

  袁浩漫不經心地看著幾具屍體,冷笑中帶有毫不掩飾的陰沉:“在公眾場合殺死同僚,這可是足以被槍斃的重罪。不管你有什麼理由,軍事法庭主審官也不會因此輕判。”

  蘇浩的神情一直很平靜:“如果這就是你想告訴我的,那麼真的很多餘,根本就是一通廢話”

  這回答讓袁浩感到意外,他皺起眉頭,做了個深呼吸,緩緩控制住壓抑鬱悶的心情,緩緩地說:“你很狂妄。”

  “我有自知之明。”

  蘇浩如山一般擋在欣研身前,他凝視著袁浩,慢慢豎起兩根手指。

  “我認識一個叫做袁立的人。他想殺我,我把他打成殘廢。你和他都有相同的姓氏,出現在這種地方,不外乎兩個目的。第一,殺了我。第二,拉攏我。”

  說到這裡,蘇浩加重語氣:“如果我沒有猜錯,剛才死掉的幾個廢物,應該是你的手下。他們激怒我,試探我,最後由你出面收拾殘局。在這個計畫裡總要死一些人,你完全可以從開始的時候就出現,可是這樣做不符合你的要求。至於現在……活下來的這兩個人會對你感恩戴德,還可以給我安上一個“殘殺同僚”的罪名。”

  袁浩挺直胸脯,肩膀兩邊的肌肉微微顫動,脖子上蜿蜒虯曲的血管忽凸忽沒。這表明他正在控制憤怒,而且在體內聚集起隨時可能爆發的力量。

  蘇浩一個字也沒有說錯。這的確是早已安排好的計畫。

  步驟、人員、目的、結果……這個漂亮得比女人還要娘們兒的傢伙,有一雙足以看透人心的眼睛,腦子也足夠聰明。

  被人當面撕掉偽裝的感覺並不好受,甚至比當面打臉更加羞恥。

  袁浩頓時雙眉一鎖,向前踏出一大步,眼裡滿是兇狠冷厲的光。

  蘇浩毫不畏懼的迎上去,針鋒相對絲毫不讓。

  沉默中的對峙,持續了近兩分鐘。

  街口,出現越來越多的圍觀者。餐廳裡也跑出十幾個人,站在一邊好奇畏懼地看著他們。

  袁浩深深地看了一眼蘇浩,緊繃的臉上忽然露出微笑。那笑容無比真誠,沒有絲毫虛偽。

  “我喜歡和聰明的人打交道。”

  袁浩攤開雙手,做出隨時可以擁抱的姿勢:“沒頭腦的傻瓜只有死路一條,未來世界只屬於最優秀的精英。我承認剛才那些都是廢話。既然不願意聽,那我們就開誠佈公來點兒真正的東西————我可以解決你面臨的一切麻煩,別人給你的好處,我可以成倍給予。我想說的就是這些。原本我打算換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談談,可是你的性子急躁,根本不給我機會。”

  “這裡很適合談話。空氣新鮮,而且很寬敞。”

  蘇浩說話的聲音一如既往悅耳動聽,卻不是袁浩想要的內容:“我不喜歡被人用陰謀詭計控制。你從一開始就選錯了方法。至於好處……你能給我什麼?”

  他的話語森冷,讓袁浩有種置身冰窖般的陰寒。

  袁浩覺得很奇怪。

  他研究過林旭飛搜集的情報,蘇浩應該屬於那種無利不起早,心狠手辣的人。孟焱等人被殺,CR小隊先是全滅,而後又以“全優”成績通過考核,都表明蘇浩擁有超卓的心機和魄力、實力。這種人值得拉攏,也容易拉攏。只要砸下巨量利益和好處,他們就會變成任由驅使的狗。

  看著蘇浩的眼睛,袁浩忽然發現,對方瞳孔深處釋放出異常堅決的光。

  他不知道蘇浩來自未來世界。

  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莫名其妙的恨。

  覬覦時光機器的眾多豪族財團,其中有一個就是袁家。

  在那個時空,袁家控制了大量財團,他們肆無忌憚捕捉奴隸,用各種殘忍的方法殺人取樂。三十年後,袁家從軍方內部分出大部分勢力,在中亞地區建立新城,進而形成獨立王國。他們以高壓手段統治當地居民,以人類為基礎,混合變異生物基因,製造出大量人獸雜交物種。這種改造不是為了對抗怪物,僅僅只是為了取樂。大約有四十多萬人死于實驗,袁家最終製造出帶有貓、狗基因的寵物人。那種雜交生物最多只能長到三十釐米,外形可愛,有嬰兒般的人類腦袋,身體卻是“薩摩”、“可卡”之類的犬種……

  就在蘇浩離開未來世界的前半年,袁家開始轉移研究方向,把人獸基因雜交生物轉向戰鬥類型。他們利用植入晶片的辦法,使培育出來的戰鬥獸擁有智慧。為了驗證這些怪物的實戰效果,袁家向俄軍和美軍共同設置的歐洲防線發動突襲,捕獲六萬余名戰俘。這些人全部被改造成生物兵器,如浪潮般瘋狂席捲亞洲、歐洲。

  陷入絕望的人,可以背棄光明,投向黑暗,化身為惡魔。

  然而,他的內心仍然擁有作為人類的底線。

  這是任何碾壓都無法破壞的東西。

  “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所有————”

  袁浩的語調充滿蜜糖般的誘惑。

  蘇浩平靜地笑了。

  他抬起頭,環視著周圍的樓房,把目光緩緩轉向袁浩身後的街口,用低沉且清楚的聲音說:“我不能拒絕,是這樣嗎?”

  袁浩雙手橫抱在胸前,身上散發出強硬無匹的壓力。他陰冷地笑著:“你的力量明顯超過四階,甚至達到五階。我不知道王啟年那個老怪物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但毫無疑問,你是他的實驗物件。擁有力量是一件好事,變異體質能夠讓我們頭腦清醒,比普通人知道得更多。尤其是在那些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意識思維就更加重要。”

  說完,袁浩重重揮下右手。

  頓時,街道兩邊的樓房窗口猛然推開,伸出上百隻烏黑粗大的槍口。樓頂先後點亮十幾隻探照燈,從不同方向聚焦在蘇浩和欣研身上。在這些強烈光線的指引下,佈置在天臺上的六門聯裝機炮對準目標,把蘇浩納入瞄準鏡中央的黑色十字。

  遠處,傳來沉悶的機械轟鳴。

  街口出現了幾輛輪式裝甲車,它們後面跟隨著四輛自行火炮。街道兩端被這些裝甲怪物徹底封死,根本無路可逃。

  蘇浩盯著袁浩,眼睛裡透出無窮無盡的冰寒。

  這些兵器已經對他構成威脅。交叉火力非常密集。一旦開火,雖不足以致命,卻可以造成重傷。對方顯然已經考慮到地形效果,四周沒有任何退路,也沒有可供隱蔽的建築。

  唯一的生路,就是抓住袁浩,挾持他作為人質。

  可是,這傢伙實力高達五階,以蘇浩的實力無法一擊斃命。在周圍佈滿密密麻麻大口徑火力的情況下,袁浩逃脫的機會很大。

  更麻煩的是,欣研就在身邊。她雖然也是五階強化人,卻沒有“自愈”的能力,中彈致死的幾率很大。沒有絕對把握,蘇浩不敢冒險。

  看著臉色鐵青的蘇浩,袁浩終於感覺自己穩穩壓住對方。

  站在必勝高度俯視對手的感覺非常美妙。尤其是實力強悍,智力超卓的獵物,這比任何獎勵都令人陶醉。

  袁浩不無譏諷地笑著:“你當然可以拒絕。不過,得把腦袋留下。”

  蘇浩安靜的站在原地,臉上沒有絲毫情緒變化。

  欣研一直握著他的手。從皮膚和肌肉的變化,以及體溫高低,她已經明白蘇浩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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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12:40 PM

第一百四四節 威懾

  良久,蘇浩慢慢張開嘴唇。

  “真沒想到,我居然會跟你這種白癡同名。看來,我得改個名字。”

  袁浩臉色驟然一變,得意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盯著蘇浩,足足看了幾秒鐘,才緩緩地說:“我原本以為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你和那些傻瓜一樣蠢。”

  蘇浩屏息凝神,沒有回答。

  袁浩的目光越來越森冷。他慢慢抬起右手,升至足以⊥所有人看見的高度。

  就在手臂即將重重揮舞的一剎那,被黑暗籠罩的夜空深處,突然傳來強大的氣流,以及震耳欲聾的引擎轟鳴。

  緊接著,地面開始震動,夾雜著無數尖叫與呵斥,如同鋪天蓋地而來的海嘯。

  袁浩很是驚訝地抬起頭,憤怒迷茫地朝著天空張望。那裡閃爍著刺眼的燈光,狂暴氣流卷起大量垃圾,它們隨風飛舞,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眼睛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像,思維意識卻能夠做出清晰判斷。

  是武裝直升機。

  十架,二十架……不,後面還有,天知道究竟有多少?

  至於地面震動……袁浩已經看見,自己佈置的裝甲車和自行火炮後面,出現了數十輛如山一般壓過來的沉重黑影。

  那是重達數十噸的主戰坦克。旁邊,還伴隨著大量跟進的武裝士兵。

  任怡江從戰車和人群裡走了進來。在探照燈刺眼的光線下,他的中校肩章和帶有微笑的臉,顯得尤為特別。

  “呵呵袁浩將軍,這真是一個美妙的夜晚,不是嗎?”

  任怡江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滿面微笑著走過來。他仿佛沒有看見站在前面的蘇浩和欣研,直接走近袁浩,笑吟吟的打著招呼。

  袁浩緩緩放下胳膊,用陰鷙兇狠的目光來回掃視,思維意識以最快速度向四周蔓延,籠罩了整條街道。

  任怡江身後的那些武裝士兵動作整齊,排列成標準的戰鬥隊形。重型坦克後面還出現了十餘輛防空戰車。空中閃爍的燈光越來越多,足以看清楚懸浮在頭頂上空的直升機輪廓。在距離更遠的高空,不斷傳來更強烈的音波。

  那已經遠遠超出意識搜索的最大半徑。然而身為準將,袁浩對軍方擁有的各種兵器都很熟悉。從聲音判斷,他已經知道那是對地攻擊機。數量高達兩個中隊,甚至更多。

  為了對付蘇浩,袁浩調集了自己在基地市能夠動用的最大限度力量。

  可是,任怡江的出現,意味著71集團軍出動了最精銳的部隊。他們都是從東部前線輪換下來的老兵,經驗豐富,團隊協作攻擊那一套無比熟悉。裝甲部隊、陸航大隊、分屬於集團軍下轄的戰機……毫無疑問,這是許仁傑的核心打擊力量,是被他一手掌控的權力基礎。

  他們從外面包圍了整個街區,佔據絕對火力和地形優勢,人員和裝備數量超過袁浩麾下十幾倍。袁浩甚至發現身體表面晃動著數十個紅色光點。這意味著自己正被鐳射導向器鎖定,隨時可能成為數百發導彈和鐳射炸彈的攻擊目標。

  在密集飽和攻擊狀態下,即便擁有強大的五階異能,一樣是死。

  只是,有這個必要嗎?

  袁浩滿面怒容地看著任怡江,努力控制住想要把這個傢伙抓過來撕成碎片的衝動,沉聲道:“任中校,你這是什麼意思?”

  任怡江神態謙恭,回答卻很隨意。他轉過身,指了指蘇浩:“呵呵蘇浩上尉違反相關禁令,在軍法處辦公場所大肆咆哮,我奉命帶他回去接受處罰。”

  說著,任怡江從衣袋裡摸出一張四折的紙,抖開。

  那是71集團軍司令部簽發的逮捕令,右下角簽有司令官許仁傑的名字。

  “你到這兒來只是為了抓人?”

  袁浩目光一冷,惡狠狠地說:“外面那些部隊,至少有兩個機動步兵團,三十多架武裝直升機,還有兩個對地攻擊機中隊。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你想造反嗎?”

  “除了這些,還有兩個快速裝甲大隊隨時候命。”

  任怡江微笑著糾正袁浩話裡的錯誤,輕輕歎了口氣:“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沒辦法,高階強化人的破壞力非常可怕。強大的力量、敏捷的速度、思維成倍擴張的大腦……嘖嘖嘖嘖在和平年代,這可是只有在電影裡才能看到的超人。現在,簡直就是變態瘋狂的傢伙,根本不能算是人類。”

  袁浩抽了抽嘴角,胸膛裡猛然騰起一股暴怒,腦子裡隨之產生出想要把任怡江一拳砸扁,埋進地裡當肥料的想法。

  這傢伙笑容可掬,話裡隱藏的意義卻很清楚————他在罵老子不是人。

  想歸想,實際做起來當然不可能。

  這裡是成都基地市,是71集團軍直轄地區。

  任怡江是許仁傑的親信。說難聽點兒,就是走狗。

  在附近設伏的袁浩親衛能夠對付蘇浩,卻無法應對層層圍攻。何況,對方掌握著空中優勢,即便袁浩僥倖生還,也必須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

  袁浩挺直身體,用飽含敵意的眼睛盯著蘇浩,目光慢慢移動到任怡江身上。

  “看來,許仁傑是不想跟我合作了?”

  “呵呵袁將軍,你想得太多了。”

  任怡江避而不答,笑著擺了擺手,謙恭的神態和動作無可挑剔:“我只是奉命抓捕違紀人員,僅此而已。”

  “違紀?”

  袁浩目光一凜,指著蘇浩,憤怒的吼聲如雷鳴般炸響:“這個人打殘了我弟弟,袁立現在還躺在封閉艙接受治療。尉官毆打校官屬於違逆重罪,他必須交給我來處理。”

  任怡江的表情很平和。他臉上一直帶著公式化的微笑。蘇浩只能看見任怡江的背影,思維意識觸摸到他幾乎固定成為笑臉的肌肉,也能察覺到任怡江身上外放而出的淡淡殺意。

  是的,的確是殺意。

  蘇浩的意識觸覺不會出錯。他相信:作為被這股殺意鎖定的目標,袁浩的感受,肯定比自己更為強烈。

  鎖定袁浩的槍口和炮口多達上千。這些威力驚人的武器包括9毫米突擊步槍、重型反器材槍、蜂巢式火箭發射器、大口徑狙擊步槍、對地導彈、155毫米直瞄火炮……

  任怡江對袁浩的憤怒熟視無睹。他不冷不淡地淺笑著:“袁將軍,這裡不是新蘭州,也不是新烏魯木齊。新成都基地市還在建設,相關法規和秩序仍有缺陷。請相信,蘇浩上尉的問題,71集團軍軍法處一定會做出處理。”

  看著眼前這個傢伙,袁浩的目光充斥著憤怒和痛恨。

  如果可能,他真的很想沖過去把任怡江活活捏死。

  這種想法僅僅只能存在於腦海,不可能付諸行動————任怡江的話不冷不熱,語調也陰陽怪氣,意思卻很明顯:這裡是基地市,不是袁家的勢力範圍。

  強壓下心頭幾欲釋放的狂暴烈焰,袁浩咬著牙,噴出一口怒氣,很是不甘的沖著任怡江咆哮:“戴眼鏡的人,都是他媽的傻逼和垃圾”

  這話很令人意外,任怡江微微一怔,旋即搖搖頭,微笑著把眼睛朝上退了推。他轉過身,先是看看蘇浩和欣研,然後把目光轉移到守候在旁邊的幾名憲兵身上,平淡的命令:“把他們帶走。”

  蘇浩摟著欣研,順從的跟在憲兵後面。

  就在幾個人即將走出街道,離開包圍圈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袁浩驚天動地的狂吼。

  “小子,你給我記住,這件事還沒完————”

  夜已經深了。

  集團軍司令辦公室還亮著燈。

  許仁傑坐在寬大的皮椅上,默默吞吐著煙霧。明亮的燈光從天花板上灑落下來,使他肥碩高大的身影看起來更加臃腫,與坐在辦公桌對面的蘇浩形成鮮明對比。

  蘇浩手裡捧著一份檔,看的非常仔細。

  “這是京一號總部剛剛下發的最新獎懲條款,正式公佈至少是明天下午的事情。你的任務很特殊,時間上也過於匆忙。你可以先看一看,以後所有戰鬥獎懲,都會照此執行。”

  許仁傑的聲音帶有足夠的上位者氣勢。可他並不知道,蘇浩對這份檔其實很熟悉,甚至能夠背下每一個字。

  在未來世界的相同時間段,科學院對銀骨和晶石的研究獲得了重大突破。前者被證實可以作為添加物與金屬融合,從而得到硬度更強,甚至帶有某些生物特性的合金。後者能量運用特性穩定,是一種使用效能極高的新型能源,足以代替傳統的石油、煤炭和電力。

  軍部已經把銀骨和晶石作為戰略資源加以儲備。現在,它們的資源評價已經調至最重要的“甲”等級。

  檔中所述的最新獎懲條例,與銀骨和晶石有著最基本,最密切的關聯。為了對它們做到最大限度集中,軍部對擊殺變異生物和收繳銀骨晶石數量作出明確規定。所有平民和軍人都適用于該條例,當擊殺和繳納數量達到規定額度,就能換取對應的物資、鈔票、不同基地市的永久居住權,甚至軍銜

  許仁傑從辦公桌上調出全息螢幕,指著藍色光幕中央一處閃爍的紅色光點,嚴肅認真地說:“這裡是915步兵師野戰醫院所在地。他們從病毒爆發後,就一直堅守至今。兩個月前,野戰醫院中斷了例行通訊。緊接著,通訊部門收到來自那裡的求救信號。我們連續派出兩撥增援,卻沒有得到任何消

  說著,他從置物架上拿起一隻記錄著詳細任務資料的電子筆記本,遞給蘇浩。

  915步兵師的野戰醫院……蘇浩很快在腦海記憶中找到了這個名字。

  未來時代的絕密資料顯示,早在文明時代,軍方就已經開始準備各種資源,以應對病毒爆發之後的大混亂。然而,東部前線的高傷亡率,使軍方被迫收縮防線,後方各基地市守備兵力一度處於匱乏。在這種情況下,軍方已經沒有能力解決一些非重要層次的突發事件。隨著以銀骨晶石作為兌換的獎勵條款公佈,被參謀部列為“第二”序列的諸多問題,都在基地市行政大廳公開發佈。軍方以物資、武器、軍銜作為懸賞,參照相關條款,把解決問題的主要力量轉為豪族財團和民間武裝。

  915步兵師的野戰醫院,是其中最為突出的未解懸案。直到蘇浩離開的時候,已經有十餘個財團和雇傭兵團前往調查,卻沒有傳回任何消息。數十年間,參與搜索的相關人員全部失蹤,無人倖存。久而久之,野戰醫院的懸賞等級也從最初的“”,一躍升至“AI”。

  蘇浩打開電子筆記本,迅速流覽了一遍資料,微微皺起眉頭。

  他抬起頭,注視著許仁傑:“將軍,我有個問題。”

  許仁傑噴出一口濃濃的煙霧:“說”

  “915步兵師野戰醫院的位置有些奇怪。”

  蘇浩把筆記本與全息螢幕連接,指著顯示出來的座標:“那附近是森林,與城市很遠。最近的公路與醫院相距八十多公里。如果是軍事基地,倒也無可厚非。可它偏偏是一座野戰醫院,這顯然不太合理。”

  說著,蘇浩唇角上牽,浮現出一個隱約難辯的笑容:“我需要更詳細的資料,更準確的資訊。”

  許仁傑點綴著幾顆老人斑的眼角顫抖了一下,說:“如果我告訴你,沒有任何相關資料呢?”

  蘇浩把合攏的電子筆記本擺在桌上,朝前推了推,平靜地回答:“我會拒絕這次任務。”

  許仁傑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厲光:“袁浩和袁立還沒有離開基地市。據我所知,你的妻子就在家屬區,那個叫楊璐璐的小女孩正在軍管區公立學校念書……”

  蘇浩微笑著,絲毫不為所動:“我是科學院研究員,有權拒絕強行指派的任務。至於我的親人和朋友……如果她們的安全受到威脅,必要情況下,我會選擇退役。”

  許仁傑用力抽了一大口煙,加重說話口氣:“你在威脅我?”

  蘇浩仍在微笑,語調卻斬釘截鐵:“袁浩無法對我構成威脅。相同的陷阱最多只能使用一次,我永遠不會再給他第二次機會。”

  壓抑的氣氛持續了近半分鐘,許仁傑板著臉,把煙頭用力摁進煙灰缸,無奈地搖搖頭,低聲罵道:“王啟年是個老瘋子,手下也是一幫不講規矩不要臉的小瘋子。”

  他拿起另外一隻電子筆記本,很不高興的扔在桌上。

  “915步兵師野戰醫院只是對外公佈的名稱。實際上,那裡是一個秘密研究所。軍部番號:甲55879ARUU科學院電腦裡查不到這些,王啟年那個老鬼可能對此知道一部分,但並不完整。這是我們自己的特設機構,與科學院的作用相互重疊。”

  聽著許仁傑的解釋,蘇浩臉上神情逐漸變得嚴肅。

  軍部擁有另外一套獨立的研究機構,這不是什麼秘密。

  病毒爆發引發的混亂,同樣波及到科學院。為了保證物資供應和獨立性不受侵犯,王啟年手裡掌握著一些最機密的研究成果。這樣做並非貪婪,僅僅只是為了自保,在某些情況下也能當做籌碼,與軍部用作交換。

  軍部的研究專案偏於實戰,科學院則包括了相當程度的民間用途。兩者雖然多少有些功能重疊,目的卻是一樣的,都是為了打贏這場生物戰爭。

  甲5587RUUU……這意味著915步兵師野戰醫院裡肯定有著極其重大的秘密。否則,該機構不會被冠以“甲”字開頭的番號。

  許仁傑雙手互握,目光銳利。

  “基地市軍力緊缺,我沒有太多的力量可供指派。除了CR小隊,還有89兩個戰鬥小隊共同前往。你是此次任務的最高指揮官,在武器和物資方面擁有絕對指派權。十二小時後,你們將搭乘直升機前往指定地點。任務目標只有一個————找到野戰醫院的中央主控電腦,把它的記憶晶片帶回來。”

  蘇浩沒有提出關於醫院倖存者之類的問題。他一直迅速查看電子筆記本記錄的相關內容。

  其中一條資訊很是醒目:據集團軍參謀部綜合分析,915步兵師野戰醫院所有人員已經死亡。

  “你是一個出類拔萃的年輕人。在這方面,王啟年永遠不會看錯。”

  許仁傑接下來所說的話,顯然是想要給蘇浩增強信心,兼而拉攏:“從事發至今,我們已經派出三支搜索部隊,卻沒有收到任何消息。京一號基地非常關注野戰醫院,想要弄清楚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這次任務很危險,但這也意味著同樣比重的機會。從尉官到校官,是一個很大的臺階。希望你回來的時候,我可以簽發一份少校晉升令。”

  蘇浩平靜地笑笑:“我還有一個要求。”

  許仁傑慢慢板起臉,神情不善地看著他。

  “我希望我妻子和朋友在基地市的安全和權利得到保證。”

  許仁傑有些意外,緊縮的眉頭很快舒展開來:“就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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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12:40 PM

第一百四五節 極密

  蘇浩認真地點了點頭:“除此而外,我還有一些問題,想要從你這裡找到答案。”

  許仁傑另外點起一根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蘇浩:“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你們早就知道會爆發病毒風暴,是這樣嗎?”

  蘇浩的問題很直接,這是他早在未來時代就一直努力探詢的秘密。

  許仁傑的表情有些意外,卻並不顯得驚訝。

  他沒有想到蘇浩的問題竟然會是這個,但這問題與蘇浩的身份倒也相符。

  “是我疏忽了。你以前的身份是平民,不是軍官。”

  許仁傑若有所思地彈了彈了煙灰,望向蘇浩的目光變得平和:“大災難和死亡,的確可以改變邏輯思維。你很固執,有很多人跟你一樣,都想知道答案。”

  “很多人?”

  蘇浩有些意外,目光隨之一閃:“他們是誰?”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什麼秘密。”

  許仁傑沒有搭腔,他抹了抹稀疏的頭髮,慢慢吸著煙,眼神在繚繞的煙霧中趨於迷茫。

  “所謂“秘密”,不過是針對大多數人而言。一些人把它製造出來,掩蓋起來,用閃爍其詞的話語加以偽裝,就變成了人人都想迫切尋找的真實。呵呵……這就是我對你剛才問題的第一種解釋。”

  蘇浩沒有說話。他的表情依然平靜淡定。

  “任何問題都有無數種答案。就像“Ifl”,在各自不同的設定前提下,這道簡單的加法算數題可能等於任何數字。秘密也是如此————它的製造者為了不被別人看穿,總要在表面籠罩無數光怪陸離的虛假幻想。當你輕輕剝掉一層,接觸到內部的時候,會欣喜若狂,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發現者。然而事實並非如此,有第一層,就有第二層、第三層,甚至更多設局者永遠不會被別人輕而易舉發現核心。他會用各種方法誘使你走入歧途,在迷宮和混亂中往復徘徊。當你看到珍珠或寶石,會認為這就是寶藏。其實,真正有價值的珍寶,表面永遠都蒙著厚厚的污垢。”

  發表完這番比哲人還要高深的感慨,許仁傑喝了口茶水潤潤喉嚨,用銳利的目光注視蘇浩。

  “現在,你還想尋找答案嗎?”

  蘇浩不明白許仁傑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他覺得頭腦中隱約產生了某種非常古怪的意識。那是一種能夠把思維細胞全部集中的強大力量,拖拽著它們在黑暗中狂奔,朝著每一個可能是出口的方向堅定不移走下去。

  此刻,蘇浩臉上堅毅平靜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

  “最初聽到“病毒風暴”這個詞的時候,是ll年。那個時候,我的身份只是一名師長,軍銜也只是少將。我和另外一些人在北方軍區接受了為期半年的封閉式集訓丨他們的身份跟我差不多,都是各主力部隊的高級指揮官。”

  “集訓丨科目大多是講座,內容都是關於戰爭期間民眾、政府、軍隊之間的相互聯繫。測試項目包括“把剩餘食品分給平民,還是手下所有士兵餓死?”或者“為了營救平民,士兵傷亡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之類的選擇題。除了這些,還要觀看大量影視作品,都是不同類型的災難片。觀影后的考核問題不外乎是:在那種情況下,你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參訓丨人員大多是校級軍官,血檢結果均為“甲類”體質。當時我們並不清楚“甲類”和“乙類”其實是區分感染和免疫體質的代稱。那種病毒通過空氣傳播,“乙類”體質的人細胞壁會瞬間破裂,進而造成細胞核外裸,細胞液質交換速度驟然增加幾十倍,導致血管爆裂,肌肉組織壞死,從而在感染者的基礎上,產生另外一種非智慧型生命體……當然,病毒是生物,它們也許是出於本能,或者擁有我們無法觀察到的智慧。這些肉眼看不見的小東西佔據了感染者大腦,以顱腔為核心,不斷構成新的寄生基礎。這些專業理念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至於“甲類”,並不意味著完全免疫。那只是白細胞在病毒入侵初期的本能防禦效果。一旦被抓咬,大量病毒從外界進入身體,“甲類”體質也無法倖免。但不管怎麼樣,人類被界定為兩大群體,也就意味著初期未被感染的人們可以存活,支撐到強化免疫藥劑被研發,製造出來。”

  “集訓丨其實就是洗腦。別以為這是個負面詞語,那只是通過意識灌輸的方式,強迫我們改變固定的邏輯思維。這場生物戰爭的基調就是拋棄平民,集中核心精銳力量,通過不斷防禦、強化、反擊,最終贏得勝利。全世界有近百億人,我們不可能兼顧每一個。總要有人死亡,總要有人犧牲。“甲類”和“乙類”的界定,使半數左右的人類註定要成為被感染者。即便活下來的幸運兒,一樣會有很多人被拋棄。”

  “全世界……”

  蘇浩嘴裡反復念著這句話,注視著許仁傑,目光有些古怪:“你剛才說,這是全世界的災難?”

  “這不是某個國家或者地區的問題。”

  許仁傑的面容很是複雜,他不斷抽著煙,呼吸著渾濁的空氣:“中國、美國、俄羅斯、德國……很多國家都有著各種提前應對措施。呵呵你以為美國次貸危機和歐洲金融問題是獨立的個案嗎?那時候的國際期貨和股票市場動盪,就是因為幾大國政府暗中操縱,大量囤積物資用作儲備的結果。各個基地市也同期開始施工,導致建築材料和鋼材價格暴漲。為了穩定市場,一大批開發專案被臨時中止,交易價格也在幾年後逐漸趨於穩定。民眾不可能知道這些,他們只認為金融危機是政府濫發鈔票所導致。其實,問題的根源不在那兒,而是為了合理運用資源,為幾年後的病毒風暴做打算。”

  蘇浩很是奇怪:“既然你們已經知道,為什麼不集中全部力量用作防禦,提前應對?”

  “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許仁傑神色沉靜地搖了搖頭:“這是世界性的危機,但並不是所有國家都知曉其中內幕。”

  蘇浩瞳孔微縮,目光一滯,難以置信地問:“你,你說什麼?”

  “只有中國、美國、法國、德國和俄羅斯參與核心防禦計畫。”

  許仁傑仿佛早已料到蘇浩的反應,他淡淡地說:“那是一個龐大的全球性規劃,涉及問題非常複雜。軍事、人口、文化、政治……幾乎涵蓋了所有方面。為了防止計畫內容洩密,五國集團在莫斯科召開首次會議的時候,就規定高級商討參與人員必須為該國國防部或情報機關首腦。只有血檢結果為“甲類”體質的人員能夠參加會議。這些機密只有圈內人才知道,血檢不合格的“乙類”人員全部排除在外,即便國家總統也一樣。如果你多關注那一時期的國際新聞,會發現這些國家的首腦層更替非常頻繁。尤其是法國和德國,兩國總理體質均為“乙類”。為了讓他們儘快交出權力,該國計畫參與者不惜製造醜聞,逼迫他們在任期內辭職,把話語權交給知曉內幕,擁有免疫體質的其他人。”

  蘇浩覺得渾身上下不由自主的發抖。他控制著情緒,喃喃地問:“這樣做,是為了整合資源?”

  “那只是整個計畫的一部分。”

  許仁傑淡淡地笑著,蒼老的面孔顯得扭曲:“20ll年的歐債危機和美元問題,其實都是五國集團暗中操縱金融的結果。在外人看來,這是世界性金融危機,經濟指數全面下滑的預兆。實際上,這些錢和資源被大量抽走,是為了一個個隱秘的龐大建設項目。法國在非洲中部以“探礦”的名義購買大片荒地,德國在澳大利亞南部獲得礦石開採權,美國在內華達和西部地區展開所謂的“新經濟試點”。還有俄羅斯人,他們在西伯利亞設置新的石油管道,與烏克蘭就糧食協作達成共識……呵呵有了這些藉口做掩護,上百座基地市進入建設階段。我們也不例外,表面上看,是經濟重心朝西部地區轉移。實際上,各地大規模擴充城鎮的背後,伴隨著大量基地市破土動工。”

  “這些基地市與傳統意義上的人類聚居區不同。核心和主控單位都在地下深層,擁有獨立的能源供應系統。地表設施很簡單。為了偽裝,地表工程大多以房地產開發為藉口,而且進展緩慢,甚至一度以“資金不足”等藉口用以欺瞞外界。尤其是外部建設項目最重要的城牆,直到18年六月才開始進行。你也看到了,它們高大堅固,消耗了大量建築材料,是必不可少的安全防護基礎。”

  蘇浩雙手擺在桌上,頭朝著下面低垂。他用這種方法掩蓋了震驚與駭然,腦海裡卻滿是疑惑和痛苦。

  “既然已經有了那麼久的準備時間,為什麼……為什麼,當病毒風暴來臨的時候,你們要漠視旁觀,不救救那些可憐的人?”

  許仁傑輕撚著指尖的煙頭,表情有些僵硬。

  “準備……呵呵這兩個字,可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這一切動作都需要瞞著外界,資金和物資的劃撥需要一系列複雜操作才能完成。為了不引起社會動盪,這些改變和調撥沒有任何痕跡可查,但它們的變化終究會引起市場震盪。這涉及一系列問題————技術專利、資本流通、原材料定價權、市場和利潤稍有不慎,非但無法達到預期效果,反而會提前引發災難。”

  “千萬不要小看豪族財團的力量。為了利益,他們在歷史上不止一次引發戰爭。按照共同協議,五國集團直到後期才引入財團資本參與建設,並在有限範圍內,給予他們相應的利益承諾。我們需要足夠穩定的環境應對危機,提前公開病毒風暴之類的問題只會引發混亂。”

  蘇浩猛然抬起頭,眼裡已經帶有點點血絲:“為此而死的人不計其數。如果你們在病毒爆發第一時間就施以援手,很多人都能活下來。”

  “我承認,平民當中的確有眼光獨到的精英。可他們的數量實在太少了。而且,你還遺忘了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掌握更多,就想得到更多。”

  許仁傑目光變得森冷:“如果計畫外泄,平民階層短時間就會產生新的領導者。這些人比你想像中更貪婪。他們會驅使民眾製造全球性的混亂,這比病毒造成的損失更大,更可怕。”

  蘇浩冷笑著反唇相譏:“這只是毫無根據的猜測。你們害怕失去,也不願意放手。”

  許仁傑的表情漸漸平復:“18年的時候,我負責監管一名投入大量資金參與建設的鋼鐵製造業豪商。那個男人知曉計畫後,精心準備了一系列煽動民眾成立新政府的方案。他聲稱自己是神的化身,能夠預知災難,並且暗中印製了數十萬冊所謂的《新世紀福音》。他的造神計畫尚未實施,就被我們破獲。現在想想,真的很滑稽。那個人是全國企業家代表,連續好幾年獲得“五一”勞動獎章。理智和欲望的交替,僅僅只是瞬間。”

  “如果把秘密公開,根本不用等到病毒爆發,就會爆發世界性的混亂和戰爭。在死亡面前,很少有人把機會讓給別人。他們會想方設法佔據更多物資,暴力衝突和流血事件增加,宗教勢力趁機擴大影響,所有物資生產環節全部中斷,每天都有大批人口被活活餓死。還有那些被排除在核心集團之外的國家,它們想要知道更多,會不顧一切發動戰爭。為了應對,我們就必須抽調大量軍隊。在那種情況下,根本不需要什麼病毒,恐怕數量驚人的核武器與生化武器就足以毀滅地球。要知道,在預先知道死亡即將來臨的時候,人……會變成野獸。”

  蘇浩臉上掠過一絲蒼白。

  他無法對許仁傑的話進行反擊。在那種時候,這是唯一正確的處理方法。

  混亂會帶來社會動盪和戰爭,死亡人員將遠遠超過未來世界電腦記錄變成喪屍的部分。日新月異的科技進步,伴隨著威力越來越強大的武器誕生。“反正早晚都是死,不如拖著別人一起下地獄”之類的念頭,足以毀滅理智,產生群體龐大的瘋子。在那種時候,人們永遠不可能團結應對,只會一盤散沙。

  公開秘密,人類可能提前滅亡。

  掩蓋秘密,至少還擁有軍隊這個強大有力的武備集團。

  這就像是選擇題,在“更糟”與“毀滅”之間,毫無疑問只能選擇前者。

  蘇浩沉默了幾秒鐘,慢慢張開嘴唇。

  “那種病毒,它們為什麼會出現?”

  許仁傑注視著他,緊繃已久的臉上,出現淡淡的微笑,卻沒有對蘇浩的問題作出回答。

  “還有,是誰預知了病毒風暴的發作時間?為什麼只有五國集團參與制定計劃?”

  “究竟以什麼為衡量“甲類”和“乙類”體質的標準?免疫藥劑和強化藥劑的配方參照物從何而來?”

  蘇浩腦子裡接二連三出現無數個問號。他忽然發現,許仁傑看似對自己的問題進行解答,卻沒有涉及任何關鍵,反倒刺激著自己迫切想要知道更多。就像吸毒上癮者,欲罷不能。

  “我曾經告訴過你,任何問題都有無數種解釋。”

  許仁傑臉上露出凝重和嚴肅,慢慢地說:“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我也年輕過,得知病毒爆發相關情報的時候,我的表現跟你現在差不多。固定的邏輯思維被打破,另外一種全新思維方式將其取代,總會覺得不適應,甚至會產生極其荒謬的念頭。我們收到的指令是禁止救助平民。很對人對此無法理解,理論式洗腦沒有對所有人產生效果。他們被命令再次接受集訓丨大量灌輸類似的觀點。固執的無法被轉換者都被清洗,重要位置被換上堅決服從命令的人。很多人死了,但活下來的,都是信念和意志最堅強的精英。”

  “你可以罵我冷血、無情、暴虐、殘忍……可是你得明白,制訂計畫那些人不是瘋子。他們非常理智,能夠站在普通人無法比擬的高度。他們對問題進行系統分析,全盤考慮得失,從而做出取捨。這已經不是國家或者政治手段能夠解決的危機,而是全人類必須應對的生物戰爭。不要把別人想像的那麼醜陋。無法接觸核心,片面看法只會帶來誤解。就像我用孟焱他們與你進行交換一樣。你很強,可以在戰場上發揮更強大的作用。所以,你還活著。我承認,這其中也有權力和私欲成份,但更多的……還是大局。”

  停頓片刻,許仁傑繼續道:“至於其它的問題,我沒辦法給你答案。”

  蘇浩脫口而出:“為什麼?”

  “兩個原因。”

  許仁傑伸出兩根手指:“第一:你的級別不夠。查閱機密必須具備對應的身份許可權。你的軍銜只是上尉,如果不是看在你是“”級研究員的份上,我也不可能對你說這些。”

  蘇浩目光微微一凜:“還有呢?”

  “第二:很多問題我也想要弄清楚其中究竟。就跟我剛才所說的一樣:我只是71集團軍司令官,上面還有身份更高貴的人。他們掌握著核心機密。如果你能爬到那個位置,真相就會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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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12:41 PM

第一百四六節 斷肢

  兩架“夜影11”型旋翼機從軍用機場起飛,緩緩升上天空,朝著基地市西南面飛去。

  蘇浩身穿戰鬥服,坐在機艙中央。“隆隆”作響的螺旋槳高速轉動,在氣流碰撞中微微有些顛簸

  CR小隊另外九名成員坐在蘇浩旁邊。對面,是Rj的部分成員。另外一架飛機負載著同樣數目的軍官和士兵,以及各人所需的補給和武器裝備。

  人們背靠機艙坐著,默默注視舷窗外面的世界。

  那是人類無法依靠自身力量踏足的天空。絢麗燦爛的陽光從陰雲縫隙中照射下來,變成一個個如泡沫般美妙的光暈。

  從昨天到現在,蘇浩腦子裡一直回蕩著許仁傑最後的那段話。

  “如果你想要知道更多,最好去問王啟年。他是五國集團計畫的具體執行者,也是核心機密為數不多的知情者之一。”

  “王啟年……”

  默默念叨著胖子院長的名字,蘇浩眼前慢慢浮現出一張面目猙獰,兇殘無比,額頭上隨時寫著“操你媽”三個字的圓形肥臉。

  在科學院眾多研究員眼中,這就是胖子院長獨有的形象。

  未來世界,蘇浩算得上是科學院的老資格研究員。即便如此,他仍然不覺得王啟年有什麼特殊。那個胖子愛罵人,不講衛生,喜歡用不帶髒字的字句對看不慣的事物譏諷嘲笑,如同文明時代街道委員會外表兇惡彪悍,實際卻內心暖熱的主任大媽。

  無論從哪方面看,都無法將其與“機密知情者”、“五國集團計畫具體執行人”之類的詞語聯繫在一起。

  這感覺真的很怪異。

  就像你在街邊找小販買了一碗兩塊錢的豆腐腦。剛吃到一半,面目猥瑣的小販突然從懷裡摸出帶有國徽標記的證件,滿面嚴肅的告訴你:“我是國家安全局的,現在希望你配合我的工作,把你的錢包、汽車、老婆都借我用一下……”

  舷窗外出現了一個被茂密森林掩映的山谷。山巒交疊起伏,延綿逶迤。一條公路從穀口延伸出來,蜿蜒連接著外面的世界。

  谷地,有兩幢三層小樓。旁邊附帶著大片水泥操場,還有一條兩側長滿雜草的簡易跑道。

  飛機徐徐下降。

  起落架與地面接觸的瞬間,所有人都感受到震盪。蘇浩從座位上站起,走到艙門前,“嘩啦”一下拉開,大團氣流立刻呼嘯著竄入機艙,帶起撲面而來的狂風。蘇浩連忙抬手擋在額前,等氣流稍稍放緩,才轉過身,以蓋過螺旋槳轉動的巨大音量,對機艙裡的其他人狂吼。

  “帶好自己的東西,我們到了————”

  手錶上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四十八分。

  旋翼機降落點位於機場跑道末端。四周是圍牆和電網,高大的警戒塔上看不到人影,水泥平臺邊緣堆放著數以百計的廢舊輪胎。雖然是野戰醫院,建築外側卻沒有紅十字標誌,鐵絲防護網高處懸掛著醒目的黃色三角形銘牌,正中是代表極度危險的骷髏圖案。

  武裝士兵們接二連三從機艙裡躍下,以飛機為核心,迅速構成一個守備嚴密的環形防禦圈。

  蘇浩看了看跟在旁邊的白雲聰,把目光轉向數十米外的兩座警戒塔。後者會意地點點頭,帶著幾名士兵分頭跑過去,交替掩護著,很快躥到警戒塔頂部。

  另外兩個小隊也沒閑著,士兵們立刻分散開來,以三人小組的戰鬥模式對附近區域展開搜索。卸下人員和物資的旋翼機也再次升空,慢慢消失在天際。

  十五分鐘後,搜索小隊紛紛返回,開始匯總資訊。

  “配電室無異常。”

  “警戒塔無異常。”

  “病院各房間無異常……”

  蘇浩身軀挺得筆直,表情嚴肅,年輕的臉上露出與其外表不符的慎重與殺氣。

  在軍方專用術語當中,“無異常”三個字也表明搜索區域內沒有發現倖存者或屍體。

  按照集團軍參謀部提供的情報,915步兵師野戰醫院有核定配員五百一十九人,警衛部隊兩百三十四人。斷絕通訊聯絡以後,許仁傑前後派出好幾批增援,總人數高達五百以上。

  地表建築主要用作偽裝,兩幢小樓名義上雖是病院,卻只收住輕傷和需要修養的病人。各搜索小隊沒有發現戰鬥過的痕跡,房間裡的擺設整齊,病床大多被使用過,被鋪卻不雜亂,地面也很於淨。

  從種種跡象判斷,這裡的人們應該是主動離開,而非被迫。

  蘇浩默默聽著士兵們的報告,思維意識朝著周邊延伸。他沒有發現任何倖存者,甚至野兔之類的小動物也沒有。可不知為什麼,蘇浩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窺探自己。

  思維能量無法穿透太多障礙,即便是蘇浩,最多只能深入地下大約半米左右。

  短暫思慮片刻,蘇浩開始發佈命令。

  “留下兩名隊員駐守警戒塔。其餘的人跟我下去,以戰鬥隊形搜索前進。”

  穿過操場,走進一號大樓門廳,按照電子地圖上的指向,來到一條寬敞的坡形通道前。

  大樓裡空蕩蕩的,地面佈滿灰塵,坡道底部牆壁上有一道厚重的鋼鐵閘門。這裡,是通往野戰醫院地下的入口。

  蘇浩走上前,抬起右手輕扶住門板。

  他感應到閘門後面是一片廣大的空間,很深,充滿黑暗。

  兩名士兵站在牆邊,將備用電池和電子解碼器及閘鎖接駁。他們熟練的輸入一連串數字編號,鋼閘底部忽然發出低沉的機械碰撞,伴隨著輕微的電子鳴音,整個閘門朝兩邊緩緩開啟,露出繼續向下延伸的通道。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輛黑色塗裝的輪式裝甲戰車。車身朝著橫向偏移,以傾斜角度擋在閘門前面,只留下兩邊各自不到一米的間隙。

  “見鬼怎麼會這樣?”

  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軍官從戰車側面翻過去,站在通道內側,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著裝甲車,下意識的自言自語:“這些傢伙居然把戰車留在這兒,他們究竟想於什麼?”

  軍官名叫黃河,是Rj長,軍銜上尉。

  蘇浩看了他一眼,平靜地說:“你也發現了?”

  地面,有兩道醒目的黑色拖痕,一直延伸至裝甲車底。那是橡膠輪胎在突然剎車狀態下,從地面橫掠摩擦留下的印記。

  車頂表面的炮塔旋轉指向通道深處,大口徑機炮表面已經發黑。這表明機炮在高速射擊狀態下持續了很久,以至於槍管徹底損毀,甚至有些彎曲。

  黃河走到蘇浩身邊蹲下,盯著地面殘留的拖痕,皺著眉,用不太確定的口氣說:“這輛裝甲車的行動方式很奇怪。它行進的速度很快,可能是想要離開這兒。但不知道究竟為什麼,臨近閘門,卻突然減速,車身打橫,把這條路徹底封死。”

  蘇浩默默的點了點頭。

  黃河的話沒有說錯。發散開的思維意識已經探測到裝甲車內部沒有乘員屍體,機炮彈鏈已經打空

  蘇浩拉著車身表面的扶手爬了上去,把身子探進敞開的艙蓋,俯視車艙內部。

  裡面一片狼藉,顯然經歷過爆炸。狹窄的艙室裡到處都是于涸的黑血,角落和艙壁上的碎肉已經風於。從散落的彈片判斷,爆炸物應該是一枚防步兵手雷。

  長楊君豪湊了過來,疑惑地問:“奇怪,為什麼沒有屍體?”

  這也是蘇浩想要知道的。

  他跳下車,凝視著被黑暗籠罩的通道深處。

  不知道為什麼,蘇浩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他再次肯定先前在地面上的感應是正確的,這裡的確有某種不知名的生物在窺視自己,卻沒辦法找到對方的具體位置。

  危險……這聽起來不太合理。

  現在,距離病毒爆發已經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按照未來世界的變異生物進化檔案,它們當中喪屍數量大為減少,絕大部分變異為“l”等級的怪物。其中,也有極少數生物進化速度較快,但就戰鬥標準而言,最多不會超過“—”。

  執行此次搜索任務的,包括CR、89三個小隊。按照司令部的指派,楊君豪和黃河兩名上尉隊長必須接受蘇浩的指揮。除了他們,還有包括蘇筱、白雲聰在內的另外六名尉官擁有二階強化戰力。至於其餘隊員,皆為服用過銀骨的一階強化士兵。

  整個搜索隊裝備精良,“—”級變異生物實際戰力相當於一階強化人。哪怕佔據數量優勢,蘇浩也有能力帶領整個小隊安全撤離。

  他服用過原型藥劑,比真正意義上的五階強化人更強。

  可是為什麼,從跳下飛機的一剎那,思維意識就持續不斷發出危險警告?

  眼前這輛戰車真的很怪異。

  還有屍體……手雷最多只能把人炸死。即便是近距離爆炸,多少總會留下大塊的屍體殘片。現在,只有艙蓋表面能夠看到發黑的血跡和於肉。

  這表明有某種東西把屍體拖出來。

  也許,是那些變異生物?

  蘇浩強壓下內心深處的不安,長長呼了口氣,舉起右手,朝著通道深處用力揮下。

  “各小隊分散搜索,注意保持通訊頻道暢通,發現倖存者或可疑跡象立刻報告。”

  根據集團軍參謀部提供的資料,915步兵師野戰醫院地下部分總共分為五層。其中,Hl至P為病院看管所,擁有大量醫療設施和康復病床。半數以上的空間被用作倉庫,其餘部分為能量供應爐、飲用水淨化和空氣循環系統。最重要的電腦主控和研究部門,全部集中在。

  蘇浩帶著兩名隊員,按照電子地圖標示的路線搜索前進。

  他們彎著腰,不斷用槍口對準每一處潛藏有危險可能的位置。三個人彼此構成掩護,走進一個個房間,依序檢查各種設備和傢俱。

  還是沒有生物存在的跡象。意識思維朝著醫院內部不斷延伸,卻沒有觸摸到任何可以自由活動的物體。周圍一切陷入沉悶的死寂,牆壁上的冷光燈依然亮著,釋放出幽瑩暗藍的光線。這表明醫院下層的能量反應爐仍在運轉,源源不斷提供必不可少的電力。

  捆綁在左肩上的電子呼叫器,忽然傳來Rj長黃河略帶驚訝的聲音。

  “蘇隊長,我在l區l16號房間。這裡發現了一些非常奇怪的東西,你最好親自過來看看。”

  三人小隊沒有遲疑,立刻改變移動方向。

  l屬於病院康復區。蘇浩看了一眼灰色門壁上端刻有“l16”字樣的金屬銘牌,大步走了進去

  房間裡順序擺放著三張病床,四周牆壁裝有電子監控和通訊設備。黃河與另外兩名士兵站在牆角,看見蘇浩過來,連忙側身讓開,露出一堆散亂的人體殘片。

  毫無疑問,那是一具人類屍體。但並不完整,只有頭顱和手腳斷肢。地面和牆壁有大片血跡,早已發于變黑,用手指輕輕觸摸,有種凹凸不平的膩滑。

  死者戴著制式頭盔,斷肢表面殘留的織物顯然是軍服。旁邊掉落著一支毫米口徑突擊步槍

  醬黑色的血跡在地板上蔓延出近一平方米左右的面積。死者頭顱和四肢散落在周圍,就像被頑童隨手拋棄的積木。

  黃河彎下腰,半蹲在地上,撿起一隻斷臂,湊近眼前仔細觀察。

  他盯著斷肢衣服表面臂章上的軍人編號,語氣肯定地說:“這傢伙是PH50Ij的人。他們屬於第二批救援部隊。”

  蘇浩看著臂章點了點頭,沒有做聲,目光重新聚集到發黑變形的死者頭顱上。

  從顱骨外觀判斷,死者應該為男性。得益于病院內部於燥通風的環境,斷肢和頭顱表面肌肉沒有腐爛,只是失水萎縮。黃河剛才那番話也沒有什麼問題,臂章編號和旁邊的武器都表明了死者身份。然而,這仍然無法解釋蘇浩腦子裡的疑問。

  黃河的聲音有些沙啞。

  “為什麼只有頭部和四肢?他的身體哪兒去了?”

  這也是蘇浩感到疑惑的問題。

  他接過黃河握在手裡的斷臂,在燈光下默默地看著。

  斷口位置在肩膀部位,切口整齊,骨骼斷面光滑。要造成這種程度的傷害,除了堅硬鋒利的銳器,還需要超乎尋常的力量。

  頭顱和其它斷肢切口也是一樣。於燥的面部肌肉摸上去有些硬,扭曲變形的面孔早已無法判斷死者的真實容顏,無法通過表情判斷死前一剎那究竟恐懼還是震撼。

  蘇浩扔掉斷肢,撿起地上的槍,取出彈匣。

  突擊步槍處於隨時可以射擊的連發狀態,彈匣是空的。旁邊地面上到處都是散落的彈殼。

  蘇浩抬起頭,發現黃河正注視著自己。

  彼此目光碰撞瞬間,都看到相互眼睛裡流露出的驚懼。

  PH50Ij有成員均為老兵,是許仁傑麾下的精銳部隊。

  他們經歷過死亡,絕對不會浪費彈藥,很少在戰鬥中使用連發。

  毫米突擊步槍每分鐘射速超過上百發。不顧一切把彈匣打空……可以想像,這名士兵臨死的時候,腦子裡充滿何等強烈的恐懼和絕望。

  “怎麼會沒有身體?”

  黃河用力抹了抹肌肉僵硬的面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會不會……被某種變異生物吃掉了

  蘇浩沉默著搖搖頭。

  他不知道答案,無法做出解釋。

  在未來世界的大量戰例資料當中,出現過三例與之類似的記錄————沒有發現死者身體,只找到切口完整的斷肢和頭顱。

  這些事件被歸類為重金懸賞任務,卻沒有任何人找到真相。

  蘇浩用力撕下斷肢臂章上的軍人身份代碼,仔細折疊,小心翼翼裝進衣袋。

  做完這些,他拿起武器,用警惕陰冷的目光來回掃視周圍,嚴肅認真地說:“繼續搜索,保持戒備。如果遇到無法解決的強敵,立刻逃往地面集結區域待命。”

  兩小時後,Hl至P所有房間全部搜索完畢。

  站在通往醫院下層的入口全,看著黑色閘門上醒目的白色“”字樣,蘇浩只覺得心情複雜,頭腦裡若隱若無的危險警示一直揮之不去。

  搜索小隊在其它地方發現了另外十幾具屍體。和l16房間一樣,所有死者都沒有身體,只殘留著頭顱和斷肢。從死亡現場遺留的物品判斷,他們都是前後幾批進入醫院增援的軍人。

  蘇浩叫過楊君豪和黃河,召集其餘隊員,用理性和冷靜的語調說:“這個地方比我們想像中更危險。前面三層都是空的,沒有倖存者,沒有屍體,也沒有筆記和電子記錄之類的東西,這不正常。”

  黃河點了點頭:“每一層的監控室都沒有電力供應。我讓人用可擕式電池接通系統,發現所有監控錄影都被洗掉。這表明有人來的比我們更早。”

  楊君豪沉吟片刻,不太確定地說:“會不會是前面幾批人於的?他們可能發現了什麼,卻因為某種緣故,不得不把監控記錄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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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12:41 PM

第一百四七節 房間

  “這不合道理,也說不通。”

  黃河連連搖頭:“發現異常應該在第一時間預警。除非……有人逼他們這樣做。”

  蘇浩打斷了他們的交談:“現在不是玩猜謎遊戲的時候。我們現在要進入下一層。這個醫院的電力供應來自附近山上的風能循環系統。這種小型電站一般由電腦控制,雖然系統會根據實際用電量自動調整平衡,但每過一段時間都必須有人設置電壓。這裡維持著最基本的照明,就意味著能源主控室肯定還有人活著。”

  黃河握緊手裡的槍:“你的意思是,我們直接去主控室?”

  蘇浩點了點頭:“除了倉庫,層的機械設備大多是維生系統。這裡的情況非常詭異,不要浪費時間,接下來的行動步驟簡化為控制電力,然後去層尋找電腦記錄。發現任何非人類形態的生物,格殺勿論。”

  厚重的閘門徐徐開啟,一股刺鼻的氣味立刻撲面而來。人們迅速戴上淨化面罩,看著空氣探測表上代表含氧量足以維持正常呼吸的綠色線條沒有變化,確定氣體無毒之後,這才慢慢把面罩摘下。

  黃河皺著眉,用力抽了抽鼻子:“這味道真怪,像腐爛變質的肉,卻沒那麼臭。”

  蘇浩臉上帶著淡淡的憂慮。他一言不發,朝著通道深處大步走去。

  比起前面幾層,要淩亂得多。

  到處都是胡亂拋棄的雜物,牆角和過道上隨處可見補給箱。每走幾步,總會踩到“叮鈴鈴”亂滾的空彈殼。光線依舊陰暗,應急燈只能勉強照亮很少的面積。依靠發散開的思維意識,搜索小隊仍然保持著速度。

  通道很寬,足夠並排兩輛輪式裝甲車。搜索小隊結成攻擊隊形,朝著電力供應室小跑前進。

  突然,蘇浩驟然剎住腳步,猛地抬起右手,整個隊伍立刻停下。

  楊君豪向通道深處凝神屏息觀望了幾秒鐘,沒有察覺絲毫動靜。

  他看著蘇浩的背影,慢慢湊近站在旁邊的黃河,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輕語:“見鬼,這傢伙也太謹慎了吧?前面什麼也沒有,他停下來於什麼?”

  黃河活動著臉上的肌肉,小聲回應:“我也不清楚。可能……他感覺到什麼吧?”

  感覺,是軍人最常用的術語之一,代表思維意識。

  楊君豪搖搖頭:“姓蘇的這小子實在太年輕了。我可看不出他身上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說不定,這傢伙是某個大人物的親戚,靠著運氣和裙帶關係才爬到這個位置。小白臉通常都有女人喜歡,在床上龍精虎猛兩個小時,比我們拼死拼活苦於二十年都值。”

  黃河把左手食指舉至唇邊,不太滿意的“噓”道:“CR小隊可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拿到“全優”的考核成績,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謹慎小心不是什麼壞事,我可不想莫名其妙死在這種地方。”

  楊君豪撇撇嘴,正準備張口反駁,只聽見蘇浩一聲暴吼:“就在前面,集中火力射擊————”

  黑暗中,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在來回躥動。

  它移動速度極快,士兵們根本無法看清。即便是擁有二階實力的軍官,也很難捕捉到它的運動規律。思維意識觸摸到的物體外形有些模糊,大體可以分辨出對方與人類相似,拖著一條半米來長的尾巴。

  這種時候,密集攻擊立刻顯現出效果。站在前列的六名士兵幾乎在同一時間開火,子彈從不同角度封死黑影的躲避空間。槍身上攜帶的戰術燈立刻照出一片潑灑開的血,

  白雲聰從背包上抽出戰斧,身形向前一晃,揮動武器朝著正從牆上摔下來的黑影撲過去。淩厲的氣勢和力量徹底壓倒了恐懼,憑藉意識感知的引導,碳素戰斧準確命中目標,發出斧刃切割皮肉,碎裂骨頭的可怕聲音。

  十幾支戰術燈從各個方向射過來,人們清楚地看見:地上躺著一頭頸部被劈斷的變異生物。它渾身赤裸,皮膚表面呈暗灰色,帶有一個個黑褐色的斑點。整個面孔朝前凸伸,眼睛生長在面頰兩邊,嘴唇肥厚,闊大的唇線一直延伸至左右耳際下沿。

  楊君豪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驚駭不定地連聲低呼:“這,這傢伙,究竟是什麼?”

  蘇浩目光掃過變異生物全身,停留在那條無比粗大,表面帶有細小鱗片的尾巴上。

  “是變異人。”

  蘇浩低沉的說:“它最初是和我們一樣的人類,病毒感染使它成為喪屍。外來生物基因進一步滲透,使原本排斥的細胞之間出現融合。當兩種不同基因在一個身體裡相互共存的時候,就造成了二次變異。”

  停頓了一下,蘇浩指著仍在抽搐的變異生物屍體:“它沒有完全達到進化的標準,只能算是不成功的變異個體。半人半獸,卻繼承了足夠的擬態效果。”

  黃河用槍口撥弄著屍體,表情有些疑惑:“這傢伙看上去很像壁虎,難道……”

  蘇浩點點頭:“沒錯,它的寄生基因就是壁虎。你可以管它叫“壁虎人”,或者“蜥蜴人”。”

  性格粗豪的黃河聽完這番話,很是罕見的沉思許久,不太明白地說:“915步兵師野戰醫院屬於軍隊編制。資料顯示,他們在病毒爆發後七個月內一直維持正常運轉,然後才突然斷絕通訊聯絡。我們在病毒爆發後第二個月就開始配發免疫藥劑。這個野戰醫院番號規格比戰鬥部隊還高,他們獲得藥劑的時間,應該比我們更早。可是你剛才說,變異人的基礎……是喪屍?”

  蘇浩的神情很平靜:“這裡可不是普通醫院那麼簡單。軍內很多研究機構密級很高。司令部方面沒有提供任何相關資料。不過,據我所知,喪屍研究需要大量活體實驗。它們很可能被大量捕捉,隨時供應研究所需。在這種情況下,發生變異也屬正常。”

  說著,他把目光投向通道深處:“我們的任務只是拿到電腦資訊儲存器。要小心,這些變異生物其實並不強大,但它們總有一些詭異莫名的特殊能力。而且它們都有共同的食譜————喜歡新鮮人肉。”

  配電室沒有遭到破壞,然而兩座能量反應爐已經停止運轉。整個野戰醫院只能依靠外部風力能源維持基礎發電。

  沿途遭遇了數十頭變異生物,大多是蜘蛛和螞蟻形態的類人。它們雖然面目猙獰,速度超過普通人數倍,卻沒能造成傷亡。搜索小隊集中火力一陣猛射,收取了近五十毫克銀骨,六塊晶石。

  通往層的鋼閘一如尋常的厚重。不等蘇浩發話,楊君豪已經帶著大步走在前面。他們臉上的表情不再緊張,偶爾還會插空說幾句無傷大雅的笑話。輕鬆的氣氛影響著越來越多的人,雖然槍口仍然對準被黑暗籠罩的通道深處,注意力和精神已經不如之前那麼集中。

  蘇浩一言不發走在隊伍裡。

  他很疑惑。

  按照許仁傑提供的資料,915步兵師野戰醫院應該是一處危機四伏的險地。否則,前面幾批增援部隊不至於下落不明,多少會有幾個活著的人。

  從進入地下區域到現在,沒有發現一個倖存者,也沒有設備和房間被大肆破壞的跡象。這裡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醫院裡原來那些人似乎是主動撤離,而並非遭遇不可知的意外。

  小隊成員的樂觀態度沒有什麼錯。他們當中實力最弱的人也擁有一階強化體質。無論壁虎形態的變異生物,還是蜘蛛和螞蟻型的類人,只要保持足夠安全的距離,都可以將其輕鬆滅殺。

  蘇浩下意識聯想起l16房間的那名死者。

  只有頭部和四肢,沒有身體……在未來世界浩繁如海的電腦資料文檔裡,蘇浩還從未見過類似的記載。

  他忽然覺得自己雙腿好像變得有些沉重。這當然不是體力匱乏或者精神不濟導致的後果。蘇浩緊鎖著眉頭,一直努力釋放思維能量,朝通道深處延伸探究。封閉的空間使觸感被壓縮到極其狹窄的範圍,只能沿著道路一直前行。

  還是沒有找到有人類存活的跡象。

  也許,這座野戰醫院根本就是空的?

  距離主控室已經很近了。按照電子地圖上標示的建築結構,穿過最後一道防護閘門,前行八百米左右的距離,就是醫院中央電腦所在地。

  剛剛走過“T”字形拐角,人們立刻聞到一股潮濕陰冷的空氣。其中夾雜著難以形容的腥臭,就像血液在陽光下放置太久產生的腐敗味道。

  冷光燈的設置間距大約為五十米。它們照亮的半徑最多只有這個數字的三分之一。在昏暗光線和大團黑色之間,人們驚異的發現————這條走廊被一種深紅色的粘液覆蓋著,天花板上垂落下一條條水滴形狀的物體。腳下一片濕滑,很軟,像踩在尚未夯實的鬆軟泥土表面。

  剛剛輕鬆了幾分鐘的氣氛,頓時再次變得緊張。

  黃河蹲下身,用手指觸了觸腳下,地面立刻以指尖為核心,陷出一個淺淺的凹坑。目測判斷,深度大約為兩公分左右。

  蘇浩抽出匕首,用力插進牆壁,沒入刃鋒深度和地面差不多。他用力割下一塊附著物,白雲聰會意的用戰術燈照過來。在明晃晃的光線映照下,可以看見這是一種非常柔然的物質,表面覆蓋著大量腥臭的粘液。

  楊君豪扭轉著頭盔上射燈的角度,使自己看的更清楚些。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蘇浩注視著擺在掌心裡的黏狀物,搖了搖頭。

  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從進入醫院之初的危險警兆也越發強烈。但至今為止,蘇浩還是不明白這感覺的來源依據究竟是什麼?

  他從未見過類似的黏狀物。

  這東西沒有攻擊性,可不知道為什麼,蘇浩總覺得“它”是活的。

  “劉寒,把生物檢測儀拿出來,做個簡單的樣本分析。”

  三枚金屬探針深深插進黏狀物,電子儀錶盤上很快出現幾排文字和符號。

  “是……是有機物,碳基生命體。”

  劉寒難以置信的盯著螢幕,表情如同見鬼一樣驚怖。他結結巴巴地說:“它……它居然是活的,是活的”

  “你說什麼?”

  楊君豪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慌忙從黏狀物物上迅速跳開,站在通道外側未被覆蓋的堅硬地面上。感覺安全有了一定程度保障,這才探著身子,小心緊張地問:“這東西……也是變異生物?”

  “我,我不知道。”

  劉寒搖搖頭,臉上的驚駭和恐懼絲毫沒有消退。他努力想要平復跳躍速度過快的心臟,話音卻仍然帶有明顯的顫抖:“但它是活的,像我們一樣活著。它由細胞構成,基本成分是脂肪、蛋白質、糖類、水、無機鹽……還有其它一些微量元素。基本成分對比,與人類吻合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楊君豪緊緊握住手裡的槍,大口呼吸著腥臭的空氣,滿面恐懼地看著黑暗籠罩的通道。片刻,把帶有商量意味的目光投向蘇浩。

  蘇浩讀懂了對方眼睛裡的意思。

  “前面就是主控制室。我們的任務目標就在那兒。”

  他看著楊君豪,又看看站在旁邊的黃河,還有附近的其他人,語調平靜地說:“915步兵師野戰醫院是一個充滿謎團的地方。他們幾個月前就與集團軍總部失去了聯繫。連續幾批增援部隊全部失蹤,沒有留下任何資料可供參考。這次任務危險係數相當高,隨時可能死亡。如果有誰想要退出,現在就可以提出來,我不勉強。”

  這是蘇浩的真心話。

  他剛剛接管CR小隊,名義上是此次任務的指揮官,但8肯定不會百分之百服從命令。這條佈滿血肉的通道非常詭異,即便是在未來世界,蘇浩也從未見過,甚至沒有聽說過與之類似的地方。

  按照戰時手則:有準確情報表明危險度過高,可能造成部隊全滅的情況下,指揮官有權終止任務

  蘇浩轉過身,若有所思的看著通道深處。

  他有種很不舒服的陰寒感覺,黑暗中應該有某種東西正冷然注視著自己,還有其餘的小隊成員。

  楊君豪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壓抑著心中的恐懼,沉聲道:“我不是膽小鬼。可是現在的狀況顯然已經超出控制。我們不知道那裡面究竟有什麼?這些鋪滿地板和牆壁的東西居然是肉……嗯它們的確是肉,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情況。它們不是普通的變異生物,也不是血屍和類人。我得為手下的人負責。蘇隊長……抱歉”

  蘇浩平靜地點了點頭,把帶有詢問意味的目光轉向其他人。

  CR小隊九名成員不約而同朝前走了幾步,紛紛聚集到蘇浩身邊。

  以楊君豪為核心,站在五、六米外的位置。

  黃河的臉色有些為難。他猶豫了幾秒鐘,吩咐身邊Rj的所有成員:“你們就呆在這兒,保持警戒。”

  說完,黃河大步走到蘇浩面前,認真地說:“我跟你進去,但他們必須留下。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你是任務指揮官,我會聽從你的調遣,我也同時必須為Rj其餘的人負責,希望你能理解

  蘇浩淡笑著,平靜的解釋道:“你誤解了我的意思。我從未想過要讓任何人身涉險地。”

  他環視四周,用足夠所有人聽見的聲音說:“你們都留下,就地構築防禦。記住————不要讓任何變異生物接近。它們的力量和速度沒有你們那麼強,卻擁有你們無法想像的特殊能力。”

  黃河臉上滿是詫異:“那你呢?”

  蘇浩轉過身,注視著通道深處無窮無盡的黑暗,笑了笑:“既然來了,總得進去看看。”

  走在綿軟的血肉表面,仿佛踩著吸飽水分的厚實絨毯。每走一步,鞋底邊緣都會滲出暗紅色的液體。

  蘇浩拒絕了執意要求跟隨前往的黃河與白雲聰。理由很充分————我比你們強大得多。跟著我,你們只會成為累贅。

  軍人都崇拜勇者,個人英雄主義在這種時候可以獲得前所未有的崇拜。看著漸漸消失在通道盡頭的蘇浩,留在外面的人不由得產生出非真實的幻覺:那個逐漸被黑暗吞沒的身影,如山一般高大、偉岸。

  走廊盡頭,是一道電子感應門。

  四周牆壁覆蓋著厚厚的黏狀物,天花板上不斷滴淌下噁心的渾濁液體。它們填塞了門縫,只露出直徑半米左右的空白。

  不知道為什麼,蘇浩忽然有種覺得,自己站在某種不知名怪物的身體裡。這條佈滿血肉的走廊,就是通往怪物胃袋的食道。

  來自大腦的警兆越來越強烈。來自神經中樞的反射意識不斷催促著他儘快後退,離開,有多遠逃多遠,再也不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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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12:42 PM

第一百四八節 肉團

  身體有些僵硬。

  是的,身體拒絕服從來自大腦的逃跑命令。它無視極其強烈的警告,像一個執拗頑固的孩子,驅使蘇浩朝前邁出腳步。

  蘇浩看著自己的雙手,眼睛裡滿是迷惑。

  為什麼會這樣?

  疑問剛剛產生,瞬間已經知曉答案。

  蘇浩的血液裡充滿了黑色顆粒,這種神秘的巨型細胞正在對抗大腦,它們顯然擁有非智慧型的獨立意識。感應門背後的主控室裡,肯定有某種東西對它們充滿強烈誘惑。就像人餓了需要進食,看見食物就伸手去拿。

  這不是主動思維的效果,而是生物本能。

  大腦代表理智。它不斷警告蘇浩,那裡有無法預知的恐怖存在。

  黑色顆粒已經成為身體的一部分,它們不會讓蘇浩面臨危險,故意破壞已有的生存環境。然而本能意識驅使它們對抗思維意識,拼命叫囂著催促蘇浩進去。

  蘇浩的眼睛已是一片血紅。瞳孔深處的顏色弄得像血漿。

  裡面究竟有什麼?

  眼睛無法看穿。

  思維意識只能觸摸到一團柔軟的物質,再也無法寸進。

  蘇浩暴怒無比的掄起拳頭,以強大無比的力量直接砸碎門板。

  他不喜歡猜謎,更討厭被控制和束縛的感覺。

  暴力破壞最直接,最爽。

  長長呼了口氣,蘇浩踩著散落在地面的碎片,不疾不徐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極其寬廣的房間。

  光線很暗,勉強可以看到四周擺滿了電腦,還有各種叫不上名字的儀器,牆壁和地板上隨處可見粗大的電纜。它們被暗紅色血肉黏漿緊緊包裹,只露出一部分外殼。

  房間正中,從天花板上垂落生長正一團巨大奇異的柱子。目測直徑大約兩米左右,中間膨脹的部分如球一般高高鼓起。它的表面微微起伏,如心臟般有規律的鼓脹、收縮。每一次震動,散佈在地面的數十根肉質管都會微微顫動,似乎是在擠壓,運動方式與人類血管相似。

  蘇浩死死盯著巨大的肉團,眼瞳驟然緊縮,清澈的目光立刻變得無比驚訝,隨即被一陣莫名其妙的厭惡取代。

  “你是誰?”

  問題的物件,是“鑲嵌”在肉團正中的一張臉。

  那是一張非常奇特的面孔。它有著男人的粗獷線條,也有著女性特有的柔媚。高挺的鼻樑,下頜尖而圓潤,皮膚如枯樹般皴皺,額頭光滑潔白,嘴唇中央外翻著,拱出兩顆很大的門牙……它就像被胡亂拼成的抽象畫,同時兼具男性和女性生理特點,也有老人和孩子的顯著特徵。這種可怕無序的拼合,使五官無法協調對稱,只能佔據各自應有的大概位置。不要說是看,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慄

  它的兩隻眼睛上下間距大約有兩公分,左邊一隻被皺紋包裹,右邊的體積縮小了三分之一,位置也有些偏斜。蘇浩不知道這種怪異的分佈是否能夠正常聚焦?但它正注視著自己,看得很專心。

  “你……是誰?”

  它翕張著嘴唇,聲音沙啞刺耳,不時夾雜著尖銳,就像鈍刀子從玻璃表面劃過。

  蘇浩靜靜地站著,肉團中間的那張臉目光迷茫。它能夠捕捉到蘇浩的影像,卻只是機械的重複問題,不做解答。

  “真是奇特的變異物種。我還是頭一次看見這種怪異的生命形態。”

  蘇浩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舉起突擊步槍,對準肉團連連猛扣扳機。子彈呼嘯著鑽進肉團,濺起片片血花,炸出一個個碗口大小的血洞。

  他覺得很不舒服,這團生命物質顯然有著阻礙思維意識滲透的特殊異能。以至於蘇浩沒辦法觸摸到房間裡每一個角落,只能舉槍亂射,朝房間內部越走越近。

  目光逐漸適應黑暗,分辨清楚的一剎那,蘇浩只覺得心臟驟然一緊,幾乎透不過氣。

  四周牆上到處都是黏糊糊的血肉,其中有很多人類。他們被血肉粘漿牢牢固定,無法動彈。手腳和背部與血肉同化,成為與之連接的一部分。腹部高高隆起,仿佛懷胎足月的孕婦。

  這場景很恐怖,就像超現實主義派的雕塑。唯一不同的,只是構成雕塑的材質區別。

  深吸了一口帶有濃烈血腥的空氣,蘇浩緊咬著牙,反手抽出碳素戰斧,對準眼前的血肉之牆一陣亂砍,從蠕動的血管和肉團中挖出一具身體。

  那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身上的衣服大多已被腐蝕,從殘留下來的部分勉強可以看出是一名軍人。他的手腳已經變異,手腕和足踝以下的部位徹底消失,變成與血肉牆壁連接的肌肉纖維。身體後背密密麻麻插滿數以百計的肉質管。蘇浩把他從牆上拉出來的時候,這些管子大多被扯斷,也有一些韌性極強,足足延伸出兩、三米遠,仍然牢牢吸附著身體,絲毫沒有斷開。

  男人嘴張得很大,皮膚呈現出死人才有會的灰白色。他的腹部像發酵麵包一樣高高鼓脹,透過被撐得很薄的肚皮,可以看到裡面是一個形狀模糊的幼小胎兒。

  “你在於什麼?”

  就在蘇浩目瞪口呆,腦子一片混亂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死板機械的聲音。

  是那張嵌在肉團中央的臉。

  蘇浩慢慢轉過身,用顫抖的目光注視它:“你……你究竟是誰?你都於了些什麼?”

  它是一個智慧生命體。這房間是它的專屬領地。在這裡,思維意識被局限在非常狹窄的範圍,無法正常發散。

  蘇浩清楚的感覺到,它很弱。力量一般,也談不上什麼速度。可是,大腦的危險警告,身體裡的黑色顆粒強烈想要誘導捕捉的目標,就是眼前這個肥碩噁心的肉團。

  “我?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誰。”

  它的表情依舊茫然。

  片刻,兩隻不對稱的眼睛裡突然閃爍出兇狠和暴虐。

  “我想起來了,你是人類,是我的獵物————”

  血紅色的面孔猛的扭曲,它的瞳孔裡滿是毫不掩飾的狂熱光芒。不等蘇浩反應過來,腳下的血肉忽然下陷,大團粘液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仿佛形狀怪異的水蛭,迅速蔓延至小腿,攀上膝蓋。

  蘇浩拼命掙扎,以最粗暴的方式拔出腿腳。房間裡的血肉顯然擁有神經之類的傳導意識。它們開始蠕動,仿佛有無形力量推動著,如浪潮般朝著蘇浩集中、吞沒。

  “嗖————”

  一條鮮紅的血線從肉團下方飛出,以驚人的速度插進蘇浩右肩。他的眼瞳急劇收縮,下意識伸手抓住血線,立刻發現那是一條尖端帶有硬化層的肉質管。這東西顯然是肉團的肢體,埠帶有牙齒之類的東西,在身體內部瘋狂齧咬,吮吸血液。

  蘇浩爆發出五階強化人狂魔般的力量,狠狠扯斷肉質管。他看到斷口部位流淌出大量鮮血,其中夾雜著淡淡的綠色。

  血,是我的。

  至於綠色……那是一種神經毒素。

  腦子裡剛剛冒出這個念頭,蘇浩已經發現身體越來越熱,四肢酸麻。

  又一條肉質管呼嘯而出,深深紮進蘇浩腹部。

  緊接著,從不同方向再次射出數十條針管,穿透他的身體,將整個人牢牢固定,緊緊捆縛。

  肉團中央的那張臉開始狂笑。

  “很久沒有嘗過新鮮的獵物了。你的血,你的肉,你的身體……一切一切,全部都是我的。哈哈哈哈————”

  厚厚的血肉層隔絕了音波,沒有人察覺到房間裡正在上演的這一幕。

  黃河屬於那種神經粗大,性格與外表粗豪程度相符的魁梧巨漢。他從牆壁上割下一塊暗紅色的肉塊,挑在匕首尖端,擰開打火機,用火苗慢慢炙烤,空氣中很快彌漫開一股淡淡的香氣。

  劉寒湊過來,饒有興趣地看著肉塊底端緩緩凝聚,不斷滴淌的油珠,好奇地說:“這東西似乎能吃?”

  黃河“嘿嘿”於笑幾聲,濃密粗硬的鬍鬚每一根都在抖動:“沒錯這玩意兒纖維排列整齊,肉質緊密,撒點兒鹽和辣椒,應該味道不錯。”

  大凡男人,總是喜歡在食物方面開幾句不大不小的玩笑。在旁邊的其他人聽來,卻反應不一。

  蘇筱眉頭緊皺,擯住呼吸儘量不去聞那股令人作嘔的氣味,厭惡的把頭扭朝一邊:“變異生物的基礎都是人類。它們在一年前和我們一樣。能不能別再說這個話題,真的很噁心。”

  黃河摸了摸下巴,看著這個比自己年輕近十歲的女軍官,咧嘴一笑:“小妹妹,我們都接受過野外生存訓為了活命,腐屍身上的爛肉都得閉著眼睛往下吞,何況這還是新鮮的烤肉。我承認你說的話有一定道理,以同類為食的確是非常變態的行為。但這些肉看起來根本就不像人類,它們就像荒地上的野草。至於吃不吃,只是一種假設。沒有經過成份分析以前,我可不想把莫名其妙的病毒吃進肚子裡。呵呵……不過是開個玩笑調節一下氣氛,別總是緊繃著臉,冷冰冰的女人很難嫁出去的,你最好……”

  話未說完,黃河心頭忽然掠過一絲奇異的感覺,他硬生生吞掉即將脫口而出的後半句話,抬起頭,朝著通道深處望去。

  這是一條“T”字形的走廊。其中兩個方向,分別是來路和蘇浩目前所在的房間。至於最後一個……那裡很深,被無法看穿的黑暗籠罩。

  那團黑色像鬼魅一樣翻湧,隱約可以聽到詭異尖銳的音波。它們若有若無,當黃河凝神屏息想要分辨清楚那究竟是什麼的時候,卻又什麼也聽不見,仿佛那只是腦子裡虛幻縹緲的錯覺。

  楊君豪握緊了槍,臉上肌肉微微有些抽搐:“喂你們聽到什麼了嗎?”

  其餘的隊員不約而同變得神情凝重,就連忿忿不平的蘇筱,也扛起單兵機炮,放下紅外線電子瞄準鏡,努力在黑暗中搜尋可疑目標。

  這絕對不是錯覺。

  黃河扔掉那塊半熟的肉,迅速檢查了一遍突擊步槍。他不由自主感覺到寒冷,這是身體和大腦對未知事物和危險的本能反應。

  片刻,通道深處出現一群零亂交錯的身影。空氣中的嘯音變得越來越清晰,聽起來就像是悲傷的嗚咽,又仿佛憤怒的低吼。音波在牆壁和走廊之間回蕩,刺激著神經高度緊張的隊員耳膜。

  “嗖————”

  黑暗中猛然沖出一道人影,如火箭般從通道深處躥來。

  “開火————”

  伴隨著黃河的怒吼,十余名隊員手中的武器立刻爆發出長長的火舌。密集的彈雨把黑影打得淩空倒飛。它慘叫著從空中重重摔落,在牆壁和地面濺起一片濃厚的血痕。

  那是一頭狗形類人,四肢已經出現明顯的變異跡象,指趾完全進化成利爪,強勁發達的肢腿變化成適合奔跑跳躍的倒“V”形狀。雖然頭部幾乎被子彈打爛,卻殘留著一部分面頰,可以看到凸出唇緣的銳利犬齒。

  白雲聰瞄準另外一道黑影猛扣扳機,大聲提醒其他人:“不要停火,它們還有很多。”

  幽深的走廊裡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影子。

  沒有光線,無法看清楚它們的真實面孔。但它們前後突進的速度並不一致,有快有慢,這意味著變異生物的種類完全不同。其中一些敏捷型生物的速度令人出乎意料,它們瞬間已沖過數十米距離,即便小隊成員擁有二階強化人視覺,也很難捕捉行動軌跡,只能依靠密集的火力強行攔截。

  很幸運,這些高速運動的變異生物沒有進化出與其匹配的力量和皮膚。有兩、三頭狗形類人即便衝破彈幕,卻沒辦法咬穿戰鬥服,最多只是留下凹陷進去的牙印,然後被暴怒的士兵們活活扯下,幾拳當場砸爛。

  通道很狹窄,突擊小隊扼守著“T”字路口。士兵們分成三個小組,在不同方向形成防禦。封閉的空間禁錮著變異生物的運動方式,也限制了各小隊用於攻擊的最大武器數量。

  一名士兵端著火焰噴射器站在最前面,對準黑暗深處不斷湧來的怪物用力扣動扳機。頓時,一團長達數十米的火龍騰空而起,照出一片奇形怪狀的猙獰面孔,帶起雜亂尖利的慘叫聲。

  一頭渾身上下滿是火焰,像沒頭蒼蠅一樣來回亂竄的蜘蛛形類人猛然張開嘴,“哇”的一聲,噴出一條銀白色的濃亮蛛絲。瀕死前的反擊立刻被火焰吞沒,蛛絲在空中只躥出不到半米,已經被徹底燒化。蜘蛛類人也變成一團面目全非的燃燒黑炭,散發出蛋白質被燒糊後特有的刺鼻的焦臭。

  變異後的類人已經擁有智慧。另外一頭巨腹闊口的蛙形類人跳上前,張嘴噴出一道黃綠色的腥臭腐液,從側面鋪天蓋地飛濺過來,灑滿士兵全身。

  “我的眼睛啊救命,我什麼也看不見了。救救我————”

  士兵慘叫著鬆開手裡的火焰噴射器,雙手抱著頭,在地上來回翻滾,發出聲嘶力竭的尖叫。

  他身上的戰鬥服表面不斷冒出白色泡沫,發出帶有“哧哧”熱氣的白霧。蛙形類人噴射的腐液顯然帶有極強的腐蝕性。它們很快溶化了衣服表面材質,露出黑亮光滑的陶瓷裝甲。士兵像瘋了一樣用雙手朝臉上亂抓,摳下一團團臉皮帶血的肉,直至露出白森森的骨頭和牙齒。強烈腐蝕刺激著皮膚,使他感覺有無數螞蟻在齧咬自己,他不顧一切地叫著,從眼窩裡揪出被腐液溶蝕的眼球,一把把抓掉頭發,露出令人恐怖的鮮紅色皮肉,卻無法阻止痛苦和麻癢朝骨髓裡繼續蔓延。

  黑暗中出現另外四頭蛙形類人,它們在其它變異生物掩護下,接二連三噴吐出粘稠可怕的腐蝕溶液。這種液體連掉落在地上的武器都能溶化。防禦陣型頓時變得混亂,驚恐不已的士兵們紛紛後退,密集的彈幕開始變得稀疏。

  一頭甲蟲外形的類人淩空跳起,張開鋒利的口部齶片,像剪刀般狠狠割掉一名士兵的頭顱。不等屍體倒下,另外幾頭類人蜂擁而上,用同樣的方法切斷士兵四肢。旁邊,一頭蜘蛛形類人立刻噴出濃密的白絲,迅速封堵屍體頭頸和肩膀、腿胯部位的傷口。緊接著,一頭血屍抱起失去頭顱手腳的死亡士兵,轉身朝著通道深處飛快跑去。

  黃河親眼目睹了這殘忍詭異的全過程。

  他感覺握槍的雙手在劇烈發抖,心臟如同冰凍般幾乎停滯跳動,難以言語的恐懼,如死神外衣籠罩在自己頭頂。

  黃河本能的想起l16房間裡那些散亂的頭顱和四肢。

  “原來是這樣……是這樣……”

  他喃喃著,下意識重複著射擊動作。像要轉身逃跑,雙腿卻如同被灌了鉛,無比沉重。

  這些變異生物不算強。它們的單體戰鬥力大約相當於一階強化人百分之三十至四十。蛙形類人雖然會噴射腐蝕溶液,動作卻過於緩慢。然而,與行動敏捷的血屍和其它形態類人相互配合,加上特殊的狹窄地形,就能發揮出極強的殺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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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ex030609607 發表於 2015-3-20 12:42 PM

第一百四九節 蠕蟲

  白雲聰拔掉打空的彈匣,迅速換上一個新的。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慌亂的目光朝旁邊偏移,正好迎上又驚又怒的黃河。

  “穩住陣型,不要慌,一定要守住路口。”

  黃河話音未落,通道裡連續飛躥出十餘頭狗形類人。它們前赴後繼悍不畏死的沖過彈幕,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咬住為首幾名士兵的手腕。掙扎和肉搏之間,失去封鎖的黑暗中立刻彈射出好幾天粉紅色的綿軟物體,靈活的繞住士兵足踝,將他們一一拽翻,朝著黑暗深處拖去。

  那是壁虎形類人的舌頭,彈射狀態下,長度足有十幾米遠。

  黃河覺得骨頭有些發麻。

  變異生物並不可怕。即便是在廢棄城市裡面對數量成千上萬的大規模屍群,黃河也從未感覺像現在這樣恐懼。

  它們,它們居然懂得配合?

  這些傢伙與先前遭遇過的任何變異生物都不一樣。它們就像訓練有素的軍隊,懂得各兵種搭配運用,近戰遠程火力交替攻擊,默契程度簡直令人感到震撼。

  此刻,黃河只覺得腦子裡那些從進入野戰醫院開始,就一直困擾自己的問題,霍然找到了答案。

  Hl鋼閘前那輛行進軌跡奇怪的裝甲車根本不是用於逃亡。它是前面幾支搜索部隊留下的警告和路障。那些可敬的人以生命為代價,把裝甲車拼命開到鋼閘前擋住道路,為的就是告誡後來的搜索人員不要進入醫院下層。

  黑暗中再次射出一條粉紅色的肉質舌頭,準確粘住楊君豪的肩膀,將他的雙手和身體緊緊捆縛。

  “救命快……快幫幫我————”

  楊君豪眼睛裡透出驚駭欲絕的光。他感覺身體越來越緊,呼吸也變得困難。那些壁虎形類人的舌頭仿佛巨蟒,狠狠箍束肌肉,甚至連骨頭都能絞碎。它們肢體力量不強,卻繼承了外來基因在舌頭方面的特殊能力。現在,自己已經被活活捆成肉粽,胸口被死死扼住。儘管楊君豪拼命掙扎,用盡力量呼吸,卻仍然於事無補。片刻,腳下失去平衡重重摔倒,被濕漉漉的肉舌拖拽著,朝通道深處拉去。

  蘇筱怒吼著沖過來,揮舞匕首幾下割斷肉舌。楊君豪只覺得身上一松,幾乎被活活憋死的他,感覺就像瀕臨溺死瞬間被人從水里拉上來,連忙幾個翻滾掙開,艱難的用膝蓋支撐,半跪在地上大口喘

  不等他說出“謝謝”兩個字,兩條粉色肉線如箭一般從黑暗中射出,分別纏繞住蘇筱的頸部和足踝。蘇筱眼裡一片駭然,她的嘴唇被肉舌死死封住,說不出話,只能發出無比驚恐的“嗚嗚”聲。蘇筱雙手扣住肉舌,眼睛死死瞪著跪在兩米外的楊君豪。

  我剛剛救了這個男人,他一定會來救我。

  沒等腦子裡產生更多的意識,楊君豪已經迅速站起,撿起掉在地上的突擊步槍,轉身朝著反方向的地面入口奪路狂奔。

  他的動作太快了,周圍的人只覺得詫異和震驚,根本無法及時作出反應。

  捆住蘇筱頸部的舌頭越來越緊,肉質舌面被繃到極致,露出血一樣鮮亮的紅色。這種可怕的生物力量牢牢禁錮著蘇筱,她感覺肺部氧氣被迅速消耗一空,再也沒有力氣掙扎。

  劉寒從背包外側抽出戰斧,不假思索撲過去。未等碳素戰斧揮下,黑暗中已經噴出數道黃綠色的腐液,將他徹底籠罩。

  看著渾身冒著白煙痛苦哀嚎的劉寒,黃河目光中充滿憤怒。他端起槍,瞄準正在慘叫著溶化,必死無疑的劉寒頭部狠狠扣動扳機,然後用最大極限音量瘋狂吶喊:“撤退所有人撤出通道,到外面去————”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黃河不會對自己的戰友開槍。

  這樣做,至少可以⊥劉寒死得舒服一些。

  房間裡,蘇浩同樣聽不見外面的慘叫和槍聲。他的全部思維意識都集中在那顆巨大的肉團上。

  十幾根粗大的肉質管深深插進身體。它們似乎擁有獨立意識,拼命吮吸著蘇浩體內的血。這些管子有節奏的鼓動著,把一團團鮮血輸送回肉團。每一次擠壓,都會使得肉團中間那張古怪的臉有所舒緩,釋放出狂熱與亢奮。

  “真是難得一見的極品美味兒,我從未嘗過如此鮮甜的人血。哦實在太好吃了。我不會殺你,我會把你好好養起來。每天都能品嘗到如此甘美的血,簡直就是無上的幸福。”

  詭異的人臉顯得異常興奮,臉色也從蒼白變成不正常的潮紅。它瞪大雙眼,用舌頭不斷舔著嘴唇。雖然那些血液由肉質管直接輸送進入身體,但它仍然以人類的習慣動作表達對“味覺”的讚美。

  蘇浩感覺肉質管停止了吮吸。它們吸取了自己體內大約四分之一的血。

  那張臉沒有撒謊————它不想讓蘇浩失血過多而死。只有養殖,才能常有常吃。

  頭腦有些眩暈,卻並不影響正常思維。蘇浩抬起頭,看著牆壁和天花板上那些被嵌入血肉深處的人類屍體,平靜地問:“你把這些人抓起來究竟想於什麼?當做食物儲存?”

  醜陋的人臉還在不停舔著嘴唇。它“桀桀桀”怪笑著,不無譏諷的回答:“食物?這是我聽到最可笑的答案。”

  蘇浩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不是食物,那是什麼?”

  人臉顯然已經把蘇浩列為毫無反抗力的獵物。它興致勃勃地說:“你對“生命”兩個字的理解簡直一塌糊塗,愚不可及。”

  蘇浩沒有爭辯。

  他的目光落到一具沒有頭顱和四肢,腹部卻高高隆起的屍體上。這一舉動立刻被人臉察覺,再次引發一陣肆無忌憚的狂笑。

  “哈哈哈哈你一定覺得非常奇怪————為什麼他們沒有頭?也沒有四肢?”

  蘇浩側轉身子,下意識微微點頭,眼睛裡滿是迷惑。

  “因為那根本沒有必要。”

  人臉談話的性質被再次提高:“知道嗎?我根本不喜歡這個地方。如果不是因為這裡足夠安全,沒有外人打擾,我早就離開了。桀桀桀桀和你說話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你是我的獵物,也是我打算養活的第一個人類。別擔心,那些插進你身體的管子並不致命。它們只是按時抽取你的血,我會輸送足夠的營養和蛋白質供養你。”

  蘇浩略想了想,說:“就像你供養那些屍體?”

  “完全正確”

  人臉說話的口氣充滿威嚴,如同不可抗拒的上位者:“喪屍,這是你們用作稱呼病毒感染者的詞兒。它們很笨,沒有智慧,行動緩慢,動作笨拙。我需要足夠強大的守衛來保護這裡。笨蛋喪屍根本無法承擔這個任務。於是我選擇另外一種全新的培養模式,製造出全新的感染體。”

  蘇浩的表情很平靜,他想起了那頭被擊殺的人形壁虎:“你是指類人?”

  人臉緩慢的蠕動著:“沒錯。那是一種非常高級的寄生模式。寄生在喪屍身上的卑微生物可以控制身體,從而產生與之類似的強大能力。但這種辦法並不適用於所有人,尤其是醫院裡那些打過針,擁有免疫的傢伙。我抓住他們,對身體進行改造,重置一套全新的體液循環系統。就像你看到的那樣,不需要腦袋和四肢,身體仍然能夠存活。我的能量有限,沒辦法供養完整的人體,所以頭顱手腳都必須放棄,節約營養供應給身體。”

  這番話說得很平淡,蘇浩卻感覺前所未有的震撼。

  人臉繼續未完的話:“這些身體……嗯按照你們人類的說法,應該叫做軀於。它們保持著完整的生理機能,最重要的精卵繁殖系統被我改造變得強化。外面的血肉,是我身體的附生部分,你可以理解為對植物而言的泥土養殖層。從捕獲第一對男女開始,我對所有身體都進行了精卵同體分泌系統修改。它們每一個都擁有獨立生殖能力,有子宮,可以自行分娩。哈哈哈哈……你智慧低下的頭腦可能對此無法理解。但這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這裡的主人,我負責控制一切。這些身體的作用,就是源源不斷生育衛兵,永遠保護這裡,守護我的安全。”

  蘇浩臉上的肌肉抽了抽,下意識的重複:“衛兵?”

  人臉的表情很是得意:“就是你剛才說過的類人。精卵同體可以自行合成胚胎,注入不同類型的生物細胞,就能成長為我需要的衛兵形態。這間醫院實際上是一個研究所,有很多實驗用的狗、猴子、小白鼠…角落裡還能找到蟑螂和蜘蛛,壁虎和螞蟻。我是一個天才的生物師,在這裡,我就是創造一切的上帝。”

  怪異的談話持續了很久。肉團上的人臉顯然很高興能有蘇浩這麼個談話物件。加上有意識的誘導,以及鮮甜血液的刺激效果,蘇浩從它嘴裡源源不斷套出各種所需的資訊。

  這是一種非常奇特,極其罕見的變異生物。它通過吸食人腦,從死者大腦皮層獲得殘留智慧,進而產生出獨有的生物意識。蔓生的血肉黏漿通過吸收電力和水分產生營養,源源不斷供應給肉團本體和各個身體。

  未來世界的相關檔案沒有這種生物形態的任何記載。它的最初產生,很可能是死者屍體在特定環境下產生自溶現象,加上病毒寄生的效果。身體遭受致命傷,並不意味著大腦會同時死亡。在思維意識殘留期間,侵入身體的病毒能夠與大腦出現微妙的能量融合。雖然幾率小到幾乎可以不計,但正如“墨菲定律”所言,這種現象確實存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從人臉口中瞭解到一切的蘇浩慢慢點了點頭,認真地說:“最後一個問題:你有名字嗎?”

  “當然有。”

  人臉對蘇浩的表現有些奇怪,卻感受到不絲毫威脅:“我叫黑格。”

  蘇浩側過臉,不解地問:“黑格?”

  “這是我從一本書上看到的名字。”

  人臉的表情很自豪:“那時候,我還能自由行走。外面房間裡擺著很多書,有一本《邏輯學》我沒有看完,但作者名字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他叫格奧爾格。威廉。弗裡德里希。黑格爾。為了符合東方人的語言習慣,我管自己叫黑格。”

  蘇浩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人臉盯著蘇浩,慢慢皺起眉頭:“真奇怪,為什麼我感覺不太舒服?你明明是我的獵物,無法掙扎反抗,但我為什麼會忽然覺得你很危險?”

  蘇浩活動了一下發酸的脖頸,淡淡地說:“你是一個貪婪的傢伙。剛才從我體內吸了多少血?一千毫升?還是更多?”

  “……血?”

  人臉猛然一滯,表情忽然變得極其難看,張大了嘴,猛吸一口涼氣,結結巴巴地說:“你的血?那……那是食物,不可能……”

  蘇浩陰測測地笑笑,狠狠吐出一口胸中惡氣,打斷對方的話:“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你既然讀過《邏輯學》,就應該明白任何事物都有對應規律。為什麼我不反抗?老老實實站在這裡讓你吸血?呵呵……沒錯,你的確是強於人類形態的高等生物,卻沒有什麼智慧,而且很蠢。”

  說著,蘇浩用力拔掉一根插入身體的肉質管。

  這根管子尖端已經萎縮,像脫水變於的海帶,失去了韌性和活力。

  人臉一陣抽搐,像見鬼一樣死死盯著蘇浩,眼角流淌出濃黃色的粘漿,慘叫著:“你,你對我幹了什麼?為什麼我的神經系統會出現異常?不……我沒辦法控制身體,那些細胞在瘋狂搶劫我的營養。那……那……那是你的血,是你的血不,你根本不是人類,你究竟是什麼?是什麼?”

  巨大的肉團開始劇烈顫抖,插入蘇浩身體的另外幾根肉質管迅速癱軟。佈滿牆壁和房間的肉質層不斷蠕動著,仿佛遭受電擊,產生強烈的神經反射。這種情況持續了近三分鐘,厚厚的肉質層表面開始凸起一個個骨節大小的肉瘤。它們像泡沫一樣冒出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擴大。那情景就像不斷吹氣的球,肉質壁越來越薄,表面可以看到淡紅色的密集血管。最終,肉瘤再也無法承受來自內部的壓力,在劇烈的膨脹中轟然炸開,濺出一片腥臭粘稠的漿液。

  幾十個,數百個,上千個。

  在一片清脆的“啪啪”聲中,整個房間被骯髒的血水充斥。每一次爆裂,肉團都會劇烈顫抖,中間的人臉也顯出極其痛苦的扭曲表情。

  蘇浩一直在微笑,神態平靜。

  走進這個房間的時候,他不知道究竟應該相信大腦的預警?還是服從體內黑色顆粒的欲望?

  前者的警兆是如此強烈,催促著蘇浩立刻轉身逃走。

  後者卻要求他留下來,不要反抗,也不要使用任何暴力手段。那種感覺很奇怪,黑色顆粒拼命讓蘇浩相信,只要按照“它”的意圖行事,就能收穫意想不到的好處。

  “你,你是魔鬼。”

  “你,你給我滾……”

  “嘔,你究竟是什麼生物?救……救我,不要,不要……”

  人臉,或者應該稱呼它為“黑格”。它的嘴巴張至極限,如瀑布般傾吐出一大堆暗紅色的血水。洶湧的速度撕裂了嘴角,頃刻間,已經吐出幾十公升腥臭的液體。黑格面容扭曲,當所有血水吐空,它仍然不停的於嘔,整張臉憋得青紫,如同臨近窒息瀕死的模樣。

  蘇浩大步走上前,伸手握住黑格的額頭。

  這動作引起黑格無法言語的恐慌。它有氣無力的呻吟:“你,你想於什麼?不要……不……”

  不等它把話說完,蘇浩已經五指分張,猛然發力,狠狠扣住堅硬的頭蓋骨,將整顆頭顱生生扯爛

  血肉和骨質中央,是一團碩大的腦,體積大約為正常人類的三倍。

  用手指撥開綿軟的腦質,在接近腦於的核心位置,蘇浩找到一隻寸許長的蟲子。

  它很肥,很白,外形與蠶近似,前端有一張堅硬銳利的口器。八對細長的足肢異常尖細,像探針一樣深深插進腦髓。

  黑色顆粒告訴蘇浩,在人臉內部,有著極其重要的寶物。

  看著這只蜷縮的蠕蟲,蘇浩不禁感覺怪異。他用手指拈起蠕蟲,裝進隨身攜帶的空試管。隔著透明管壁,若有所思地說:“你就是黑格?”

  可憐的蟲子一只用口器四處亂鑽,卻無法打破堅硬的管壁。

  端詳片刻,蘇浩收起試管,繼續在撕碎的大腦裡尋找。

  他不知道“黑格”究竟是什麼類型的變異生物。不過,這種進化出高等智慧的生物,在未來世界蘇浩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按照生物等級劃分法則:無論力量、速度、智慧某一方面進化至規定強度的時候,該生物就可以被列為對應的等級。

  黑格沒有力量和速度,但它的智慧遠遠超過“3”級和“4”級,甚至比蘇浩離開時候電腦預測的“5”級還高。

  如此高級的生物,孕育出的晶石會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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