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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孑與2 -【唐磚】《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23 PM     標題: 孑與2 -【唐磚】《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4-7-1 09:48 AM 編輯

【小說書名】:唐磚

【小說作者】:孑與2

【作者簡介】:無

【內容簡介】:
        
雲燁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超級極戀家的人,哪怕把自己放在火星,也會綁架火星人讓他們送自己地球。現在麻煩了,自己如何才能從貞觀二年回到公元兩千一零年?

    整個大唐就是一個巨大的坑,李二坑他,李承乾坑他,成妖精坑他,牛魔王坑他,就連一代賢後長孫皇后也坑他。大唐朝野無好人啊!日子還要過,上有白髮蒼蒼的祖母要孝敬,下有八個妹妹要嫁妝。身為高級貴族的雲燁感覺鴨梨山大。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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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24 PM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4-4-27 08:17 PM 編輯

正文 第一節滄海變桑田

    人總是健忘的,所以在行走一段人生旅途後,總要不自覺地停下來,整理一下前段時間的得與失,得大於失證明這段時間沒有浪費,欣喜若狂的準備下一段旅途。失大於得則證明這段時間全活到狗身上去了,恨不的時空倒轉重活一回。世上沒有後悔藥,所以失去的便追不回來。哪怕你比劉翔跑的還快。這是人生在世的一條普世法則。世上真的沒有例外嗎?在這個連牛頓定律都可推翻的時代,有一兩件超科學的事情,也就情有可原了。

    雲燁剛吃了後悔藥,只是藥效猛烈了一些,所以當他發現自己赤身裸體的站在荒野上,除了發呆,還是發呆。

    荒原很美,碧綠的草毯從腳下一直鋪到視野的盡頭,草叢間偶爾伸出的幾朵野花,更給這張草毯增添了幾分艷色。

    「撲稜稜」一隻野雞從草叢中竄起,驚得雲燁打了一個趔趄,這才從茫然中驚醒。眼睛恢復靈動,神志也從懵懂中還復清醒。「這是哪?」雲燁問自己,十分鐘前,自己還背著背包在戈壁上搜尋那兩個失蹤的老外,現在卻光著身子,站在草原上。這已經超出他能理解的範圍,看看頭上炙熱的太陽,還是熟悉的樣子,

    雲燁確定自己還在地球上,低矮的榆樹,零散的槐樹,靜靜的夾雜在半人高的也蒿草中間,這讓他心緒大定。既然在西北,就沒甚麼大不了的,回去便是,多走幾步路而已。雲燁估計自己遇到了傳說中的蟲洞,從紙的正面走到反面罷了,沒走出紙張範圍純屬走運。在這西北荒原上討生活已經十五年了,見過沙暴,遇到過泥石流,見識過流沙,碰到過狼群,被大螞蟻咬過。神經早已堅韌非常,現在遇到蟲洞,也就見怪不怪了。風吹過,遍體生寒。

    五月的西北還不到讓人光腚亂跑的溫度,他記得出來前,自己在第六個飲水點補水,見到水潭底有金光閃過,以為是天然金塊,伸手去撈,才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弄到這裡來的。怪不得貪婪是人身的原罪,雲燁狠狠地抽了右手一下,讓你貪,這下闖禍了吧。捂著重點部位四處尋找水潭,在繞到第四圈時,「嘩嘩」地流水聲終於傳進耳朵,大喜之下,三兩步蹦到水邊,只見一股沁澈的溪流緩緩地在草叢中流淌,沿溪流向上走,不一會,已到小溪源頭,一堆衣物罩在小溪出口,隨水波上下翻滾。雲燁收回了自己所有的衣服,包括鞋襪,甚至還有一隻平底鍋,那是雲燁用來煮方便麵的。擰乾衣服,攤開晾在旁邊的小樹上,雲燁長長舒了一口氣,終於不用裸奔了。如果再把背包還給我,便再無所求。

    雲燁攤開雙手,看著這雙白嫩的手,比以往自己的手小了整整一圈,這根本就不是一雙成人的手,他早就發現這個問題了,只是極力不去想,反手抓過披散在肩上的頭髮,用力扯了扯,生疼,這不是夢。轉頭看著水中那張熟悉的稚嫩面孔,雲燁隱隱覺得事情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生存是第一位的,曠野中你可以不穿衣服,但絕不能不穿鞋子,奔跑這一來自祖先的遺傳本能,雖然笨拙,卻是最有效的逃生方法。雲燁知道,荒野中的水源地,不是一個安全的宿營地,抱著最渺茫的希望,他強自忍著來自內心的恐懼,緊緊盯著泉水希望老天開眼,把背包還給自己。這是一片從沒有人到過處女地,洪荒的氣息籠罩著這片靜謐的土地,雲燁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機械技師,如果想在這裡活下來,就絕不能缺少裝備,只有拿到裝備自己才能有食物,才能靠工具讓這具十四五歲的身體活下來。

    雲燁甩了甩腳上沉重的翻毛皮靴,濕漉漉的皮靴套在腳上說不出的難受,每走一步,都會發出:「撲哧,撲哧」的聲音,手上握著一根雞蛋粗的木棍,不時抽草叢兩下,給自己壯膽。滿天神佛似乎聽到他訴求,自出水口飄出一條綠色的帆布帶,雲燁眼睛一亮,俯身抓住帶子,用力往外拉,只聽嘩啦一聲響,半人高的背包從水中竄了出來,雲燁死死地抱住背包,這就是命啊!他反手抽出工兵鏟,心頭大定。

    在小溪不遠處有一片紅砂岩,上面寸草不不生,雲燁把場地轉移到上面,小心地整出塊平地,紅砂岩被太陽烤得滾燙,他把濕衣服撲在石頭上,相信用不了一個小時,衣服就會被烤乾。帳篷支起來,四面留出空隙,讓熱風帶走帳篷的濕氣。在檢查過全套裝備完好,雲燁長長舒了一口氣。對於定位儀他早就不抱希望,越是精密的東西,越容易損壞,這是常識,指北針依然頑固的指向北方,哪怕裡面灌滿了水,在地圖上用交線法確定位置後,他驚奇地發現,自己的位置和之前沒發生任何改變。這怎麼可能?難道指北針壞了?在觀察過植物後,雲燁否定了指北針壞了的想法,他百思不得其解。功能強大的山寨手機沒任何信號,望著遠山的輪廓,除了長滿了樹,這不就是那荒涼的戈壁嗎?

    蟲洞沒有改變我的位置,卻改變了時間嗎?

    雲燁把頭埋在雙膝間,頭大如斗,心亂如麻。「穿越」這個詞他一直以為是小說家創造出來的詞,現在硬生生地發生在自己身上。雲燁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戀家的人,母親,老婆,兒子構成自己心頭最堅固的堡壘。如果只是距離的麻煩,他不認為是麻煩,哪怕在火星上,他也會綁架小綠人讓他們送自己回家。現在不是距離,而是茫茫的一千餘年。西北,不,準確地說隴中森林的消失是唐朝以後的事,氣候的急劇變化,人口的急劇膨脹,造成了生態的大災難。作為隴中人,雲燁比別人更清楚這滿眼的綠色代表著什麼。

    「現在是唐?還是漢?甚至是秦?千萬不要是南北朝,我只是一個小人物,擔不起太大的責任。」

    雲燁語無倫次地喃喃自語。

    空氣是純淨的,景色是美麗的,就連身邊的兔子也是善良的。躲在雲燁身邊的陰影裡安慰他。

    嘩嘩的溪水帶走了殷虹的血漬,雲燁兩眼放光地看著肥碩的兔子,肚子早餓了。

    雲燁大口嚼著美味的兔肉,油脂不時從嘴角滑落,眼前的篝火仍在燃燒,太陽已經落山,漫天的紅霞壓在山巔,大大小小的歸鳥投向遠處的森林,雲燁不禁悲從心來,抱著半隻烤兔嚎啕大哭。無邊的寒氣把雲燁從睡夢中喚醒。昨夜,他彷彿又回到以前那個喧囂的世界,妻子的溫柔,兒子的叛逆,母親的嘮叨又一次重現在他面前。他抹一把臉,趕走最後一絲留戀。

    生存才是眼前最重要的,只有活著,才能談及其他。今天,就要徹底,徹底的面對新的生活。篝火再次點燃,昨日吃剩的兔肉在火上烤熱,就著燒開的水,慢條斯理地一口口吃完。食物是珍貴的,在允干骨頭上最後一絲油氣後,雲燁的意志也堅定下來,他不可能一直像個野人獨自生活在這片荒野上,人是社會動物,有各種感情需要。獨自一人生活,只會向返祖現象發展,語言功能會退化,大腦功能會退化,而四肢卻會得到強化。雲燁不想在荒原上當野人。

    路,在哪?魯迅說過,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可雲燁是第一個踏上荒原的人,

    所以,只能自己開路。走了不到一里路,雲燁就氣喘吁吁,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能指望有多少體力,更何況還要背三十幾斤的裝備。不管了,雲燁決定沿著小溪走,他畢竟要匯合到黃河裡去的。冰涼的溪水讓雙腳幾乎失去知覺,頭上的太陽又考的頭皮發燙,小溪邊的茅草長得又綠又長,劃過臉頰像一把把小刀,不一會就劃得臉上左一到有一道的紅印。忽冷忽熱,傷寒就是這麼得的。雲燁見前面有一塊巨大的沙地,足足有兩畝,趕盡快走幾步,剛踏上紅沙地,一團黑影猛地撲來過來,心膽俱裂自己下,本能地揮鏟向黑影砍去,只聽「咩」的一聲慘叫,一隻灰色的野山羊摔倒在小溪裡,濺起的溪水打濕了全身。山羊倒在溪水裡拚命掙扎著要站起來,大概腿被一鏟打折了,剛翻起來,又摔倒在水裡。看它痛苦的樣子,雲燁只好又舉起鋼鏟

    早晨吃的那條兔腿早已消化殆盡,肚子又咕咕叫起來。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雲燁又回到這令人尷尬的年齡,他唏噓半天,拿出那把英吉沙小刀開始解刨那只可憐的羊。羊的內臟只留下心和腰子,其他內臟深深的埋在沙土下。想當初,雲燁的廚藝,在老婆的不懈努力下一直在突飛猛進。飽餐了一頓烤羊肉後,辣子的餘味還在口中蕩漾。剩餘的羊肉又被他用香茅草細細的熏過,誰能想到西北常見的綠毛草是熏羊肉的絕佳材料呢。

    雲燁再一次為自己強大的公關能力感到自豪,想當初第一次品嚐維族老漢的烤羊肉,他差點把舌頭吞下去,一套英吉沙組刀,再加白干一周的活,才從老漢口中套出秘方,重中之重就是這遍地都是的茅草,為此,老漢差點和他翻臉。雖然說用來燻肉有點掉價,但這初夏的天氣不如次處理,幾個小時就能把全世界的蒼蠅招來。

    衷心感謝過哪隻羊後,穿上曬乾的衣服雲燁再次踏上尋找人群的旅途。

    溪水在山腳下轉了個彎向東流去,世上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河流大抵如此,這條小溪也不例外。雲燁隨這條小溪走了三天,除了樹越來越少,草越來越稀,

    地圖上的城市不見蹤影。

    放眼望去,整個盆地不見絲毫人煙,碧綠的草鋪滿大地,草叢間偶爾有一隻小鳥「嗖」地一聲直竄天空,大群的野馬在草毯上飛奔,嬉戲。揚起的鬃毛被陽光照成千萬條金絲銀線,黃羊在草叢間低頭吃草,一會會兒又伸脖遠眺。就連野雞也不加掩飾地低空撲閃兩下翅膀,而後又在草叢間飛奔起來。風吹來青草的清香。

    空氣中帶來各種各樣的生命氣息,大自然是如此美麗。

    雲燁徹底崩潰了,這是什麼破景致,我的水泥森林呢?我的汽車轟鳴聲呢?我工廠排出的酸氣呢?我那林立的重工業煙囪呢?我那充滿時代氣息而又被人唾罵不已的市委大樓呢?我最最珍愛的漫天飛舞的塑料袋到底去哪啦?那些我憎惡的人群呢?那些讓我崩潰的城市喧囂呢?那些腐爛發臭而又堆積如山的城市垃圾呢?

    我的親人們,你們到底在哪?

    別留下我一個人!

    雲燁仰面躺在鬆軟的草地上,眼淚像開閘的洪水肆意流淌。只是一夢間,

    滄海變桑田。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25 PM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4-4-27 08:23 PM 編輯

正文 第二節 人不如馬

    幾天來保存在心底最深處的希望完全破滅了,他覺得生命再也沒有任何意義。一大片雲彩飄過,天空變暗了,原來是一片雨雲,雲燁呵呵笑兩聲,收不收衣服和自己有何關係下不下雨和自己有一毛錢的關係嗎?

    雨到底還是下了起來,不大,雲燁覺得老天也在為自己悲傷,自己實在是太可憐了。一股溫暖的氣息在耳邊傳來,讓雲燁心中充滿了感動,是誰在耳邊安慰自己?他決定親口說一聲謝謝,轉頭望去,卻見一張血盆大口支著森森白牙想自己咽喉咬來。雲燁閃電般的將手中的鋼鏟塞向那張大嘴,只聽「咯吱」一聲,森森白牙緊緊咬住鋼鏟,雲燁乘機一骨碌爬起,緊緊握住鏟柄猛力往外一送,只聽「五」的一聲慘鳴,大蓬的鮮血噴射出來。雲燁這才發現面前的竟是一匹青狼,碩大的嘴已完全被工兵鏟的鋸齒撕開,下巴無力地垂下,面對這樣的猛獸,不完全殺死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他連忙揮起鋼鏟重重地砍在青狼的脖子上,青狼的頭一下子從身體上斷開,耷拉在脖子上僅有一層狼皮相連。狼的身體也抽搐著倒在地上。事情發生到結束不過短短二十秒的時間,雲燁卻覺得彷彿與狼拚殺了一個世紀。心「咚咚」直跳,嗓子裡像著了火一般,火辣辣地疼。

    這明顯不是孤狼,油光水滑的皮毛證明它的營養不錯,只有狼群才能共給它如此良好的營養。雲燁有遇狼群的經驗,他二話不說,轉身就向草原馬群的方向跑去。就在他跑出不到三百米,就聽到身後傳來幾聲淒厲的狼嚎。

    雲燁加快了步伐,他此刻完全忘記了悲傷。難道說,生命的意義就在於跑?

    天蒼蒼,野茫茫,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孤獨的雲燁隨著馬群在這片草原上流浪。幸好這片草場不大,否則,他早跑死了,馬群似乎也捨不得肥美的嫩草,已經五天了還沒有離去的跡象。雲燁不敢離開這個集體,遠處的狼群還在附近徘徊。要不是馬王過於神駿,早圍上來大快朵頤了。

    雲燁一直試圖抓一匹野馬當代步工具,但除了滿臉的沮喪外,一無所獲。那根馬連草編的套馬繩已斷裂成四五節,那匹該死的馬掙斷繩子跑也就是了,它竟把繩子當草料大嚼,充分表達了對雲燁這種不自量力想法的鄙視。抓不到馬,他只能靠兩條腿在荒野上流浪。

    體力下降的厲害,兩腿發軟,雲燁知道這是三天沒有補充鹽分的結果,如果再不找到食鹽,這片荒原就是自己的埋骨之地。狼群從三兩隻逐漸擴大成七八隻,馬群已不能再保護自己了,他有著清楚的認識。一旦狼群開始襲擊馬群,自己沒有馬的奔跑能力,那些狼不介意順口吞下自己這塊美味的點心。

    馬群開始騷亂了,一匹小馬被狼咬住後腿發出淒慘的悲鳴,所有的馬都開始移動起來。這時,一聲高亢的馬嘶,讓馬群安靜下來,那匹棗紅色的馬王閃電般地衝向狼群兩隻碩大的蹄子狠狠地踩在兇手的身上,其他的公馬也向狼群發起進攻。狼群顯然太輕敵了,眼看著三匹狼在鐵蹄下化作肉泥。狼群見勢不好轉身向荒原深處逃去,馬群緊追不捨,頃刻間諾大的戰場只剩雲燁傻傻地站在中間,腦子裡還在猶豫要不要逃跑。

    被馬踏死的狼樣子很可憐,以至於雲燁在三匹狼身上才割下兩條稍微完整的狼腿。轉頭不見狼群,馬群也不見蹤隱,雲燁看著馬群追去的方向道了聲珍重,轉身向東走去,他清楚的知道,那裡有一條大河在等自己。

    雲燁聽到了那條大河的歎息,滾滾東流水從未停歇。

    黃河!看著她,一股親切感油然而生,就像老朋友。在這城市沒有,親人沒有的時刻,她的出現多少給了雲燁一絲安慰,喝了幾口水,她是如此的甘甜。整條大河波浪滔滔,卻又清澈晶瑩,就像奔流的玉液。

    又看到那個馬群,馬王旁若無人地在雲燁邊上飲水。在它眼裡人這種動物和那些野羊一樣沒任何威脅。也是,雲燁這幾天的表現還不如野羊,除了給馬群增添一點笑料外,沒任何危險。馬王大人喝飽了水,走到石壁旁,伸著舌頭「嘩嘩」地舔起石壁來,這匹變態的馬!有這麼練舌頭的嗎?不對,雲燁猛然醒悟過來,馬也是生物,它們也需i要礦物質,尤其是鹽,雲燁趕緊跑過去,伸長舌頭在石壁上輕輕舔一下,又苦又澀,又鹹,這都是什麼?「呸呸呸」趕緊吐掉。馬王不滿的看我一眼,繼續伸出舌頭舔的『嘩嘩「作響。這是鹵鹽,雜質太多,不能直接食用。用鋼鏟敲下幾塊黑褐色的晶體,在河邊的巨石上小心研成粉末。放在不銹鋼飯盆中用水化開,拿出防塵口罩罩在平底鍋口將這些渾濁的液體倒進鍋裡,鍋裡的液體便清澈一些,將口罩在河水中漂洗乾淨,雙層折疊後加入木炭末在過濾一遍。此時,飯盆中的液體變得清澈透明。雲燁再把這些液體倒在河邊那塊巨大而又光滑的石頭上,水剛倒上去,就被太陽曬得滾燙的石頭蒸發乾淨,石頭上只留下薄薄一層白色的粉末。輕輕一嘗,純淨的食鹽味道。從中午到快日落,雲燁共收集到三斤鹽的樣子,這些足夠他吃幾個月。

    日頭西下,雲燁點起篝火,把前幾日熏好的狼腿放在火上烤,不一會,烤肉的香味便瀰漫在這河邊的沙灘上,撒一些鹽,這對雲燁來說就是無上的美味。辣椒不敢再用,還要留一些在關鍵時刻提神,猶豫半天才拿出一個土豆埋在火堆的灰燼下。整天吃肉,對他的身體是極大的考驗,

    。看著河邊長滿的蒲公英大喜過望,這東西清熱解毒是很好的食材,拔幾顆在河邊洗乾淨打算用羊油煎著吃。或許煎野菜的清香過於濃烈,旁邊的那些馬瞪著大大的眼睛望著雲燁似乎很想吃的樣子,可畏懼火不敢過來。馬王大人自然是無所畏懼,甩著尾巴走過來。雲燁一看就知道,它老人家是來收保護費的。誰讓他這段時間靠馬群保護來著。當小弟自然有小弟的覺悟,等野菜涼涼了,趕緊放在一片大樹葉捧給馬王,老大惹不起啊。馬王聞了聞,大概對鹽的味道比較滿意,兩口就吃了下去。雲燁懷疑自己看錯了,因為它的眼睛竟露出享受的感覺。兩口吃完,它又盯著雲燁看,沒辦法,雲燁只得接著烤野菜。在吃了四輪後,它可能覺得不過如此,打著響鼻回到馬群繼續當王。雲燁小心的扒開灰燼,裡面的土豆烤的又香又軟,掰開後大大咬一口,滾燙而又香甜的味道幸福的雲燁眼淚差點流下來。

    躺在睡袋裡,身下是軟軟的河沙,右面不遠處是緩緩流淌的大河,左面就算了,一群馬此起彼伏的放著臭屁,馬臉上一副雲淡風輕的無辜像。望著漫天的星斗,銀河橫掛在天空,就像一張黑色的幕布上綴滿璀璨的鑽石,一閃一閃地對他眨眼。老婆一直嚮往能有一顆鑽石,他也答應發達了送一顆給她,現在已無法實現了,雲燁從懷裡拿出一件水鑽的髮夾,在火焰的映射下散射著橘黃的光芒,這是雲燁特地請做首飾的朋友為妻子設計的,白銀為骨,黃玉為托,水鑽鑲成一朵蓮花。雖不值錢,但勝在別緻,本來是妻子的生日禮物,因為要援救兩個失蹤的老外,這禮物再也不能送出去了,雲燁緊緊握住髮夾,心裡一陣一陣抽的發痛,老天你終於拿走了我的一切,雲燁喃喃自語。。。。。。。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25 PM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4-4-27 08:30 PM 編輯

正文 第三節人世間

    河邊亂石叢生,雲燁走得很穩,就在昨夜,他發誓不再懦弱,妻兒裝在心間,暖暖的溢滿整個胸間。他要帶著全家在這未知的世界闖蕩,他相信,只要不在蠻荒世界,憑借自己靈巧的雙手,在這裡安一個家不是難事。他不再畏懼什麼猛獸,情況再糟也不過如此。離開馬群,獨自在這荒原求生。雲燁把它當作在這裡生活的第一步。

    腳在黃沙上留下深深地印痕,後面一匹小馬一瘸一拐地緊緊跟隨。這是一匹被馬群遺棄的傷馬,狼撕裂了它後腿的皮膚,在烈日下,很快就腐爛了。清晨,馬群去草原吃草,獨留下它在河邊等死。雲燁清理了它的傷口,用珍貴的白藥敷在傷口,相信用不了幾日,傷口就會復原。雲燁把這當作對馬群的最後報答。然後,揮手和它作別,踏上尋找人群的道路。不知為什麼,小馬掙扎著站起來,望了馬群裡去的地方一眼,艱難的向雲燁的方向走來。雲燁聽到了小馬的腳步聲,卻未回頭,只是放慢了腳步。雲燁停,小馬停,雲燁走,小馬走。走走停停,一人一馬,在這長河邊,走的頗有情意。

    中午的陽光變得猛烈起來,汗水濕透了衣衫,雲燁找了一片樹蔭,那是一顆巨大的槐樹,彎曲的枝幹籠罩了足足半畝地,樹下只有短短的青草,是一個休憩的好地方。雲燁重重地坐在突起的樹根上,解開衣衫,美美地喝了一大口水,暑熱盡去。剛打算小憩片刻,小馬走了過來,用頭輕輕地拱來拱去,看起來想要喝水的樣子。雲燁拿出平底鍋,倒滿了水,小馬也不客氣,低頭暢飲起來。雲燁放下背包,查看它的傷口,還好,傷口沒有掙裂,也不知是藥品奇效還是小馬體質好,傷口居然長了一層膜,怪不得它能跟隨這麼久。雲燁頭枕著背包,嘴裡嚼著剩下的狼肉,糧食不多了,能省就省吧,小馬就躺在雲燁邊上,嘴裡有一口沒一口的嚼著雲燁割來的青草。

    「你就這麼跟著我?我還不知道去哪呢,活該你倒霉,」

    「你知道麼,跟了一個沒前途的老大,說好了,跟了我就不許後悔。」

    「賊老天不聲不響地把我扔在荒原上自生自滅,老子現在認了,咱哥倆就在這世上活個精彩,以後吃香喝辣,有你小子享福的時候。」

    「你以後就叫旺財吧,給咱兩帶來滾滾財運,怎麼樣?」

    「這名字太拉風了,沒有一定涵養,起不出這名字的」

    "別噴唾沫,反正我超喜歡這名字,你看你,全身都是泥點,不叫這名字都虧了。「

    雲燁絮絮叨叨地說,旺財閉著眼睛聽,不多時,雲燁聲音越來越低,漸不可聞。。。。。。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醒了雲燁,他一骨碌爬起,吃驚的望向右側的密林,聲音就是從那裡傳來的。旺財也站起來,很乖的站在旁邊,摔著尾巴不叫不動。是兩匹馬,馬蹄聲急促而有規律,這不是野馬在奔跑。雲燁只覺得血往頭上湧,拿起工兵鏟風一樣的衝向樹林,砍開雜草,劈斷灌木,驚飛無數鳥雀,旺財離得遠遠的,不理解自己的主人兼大哥發什麼瘋。待到雲燁氣喘吁吁的砍倒最後一片灌木,馬蹄聲已漸漸遠去。看著黃土大道逐漸平息的塵埃,雲燁放聲大笑起來。眼淚和著鼻涕糊的滿臉,他卻不管不顧,撲倒在黃土地上,又放聲大哭。

    這是人類文明的痕跡,它蜿蜒的伸向遠方,與黃河並行,雲燁斷定這是連接蘭州的大道,現在,也許叫馳道。剛剛騎馬過去了兩位古人,雲燁覺得怪怪的,雖然見過很多古人,但那時木乃伊和乾屍,馬王堆美女辛追也不過如此嗎。

    午後的陽光照在無人的古道上,顯得靜謐而蒼涼,他對雲燁來說,是一條通往未知的路,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雲燁找到了人煙,在這即將回到人群的時刻,他卻顯得猶豫,天堂還是地獄?踏步踏這一步呢?在這個世界他是一個不存在的人,就像一汪潭水,投下一顆石子,泛起的漣漪能否把他淹沒?未知是恐怖的,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他,竟生出極大的恐懼來。滿頭的汗水順著下巴顎往下淌。旺財把頭伸過來,用舌頭舔我的汗水,似乎在安慰他。

    站在河邊,仔細的用河水洗去身上的污濁,衣服已破爛不堪,近一個月的摸爬滾打,現在只堪堪遮體而已。還是清洗乾淨,綁在身上,幸好背包是軟牛皮的,沒有任何破損。見旺財滿身泥,順便給他也洗一洗,冰涼的河水澆在身上,旺財喜歡的」噅噅「直叫。

    邁開大步走在黃土路上,已無所謂到哪,順著這條大路總能見到人煙。路上的腳印,蹄印,車轍越來越密,相信離村莊,城市,越來越近。心中早沒了恐慌,事到臨頭須放膽。轉過一片草甸,人的嘈雜聲傳來。循聲望去,只見十幾輛牛車圍成圈停在路邊,車上插一面旗子,斗大的一個唐字迎風招展。雲燁的心抽了一下。果然,回到唐朝且不知皇帝是誰。雲燁饒有趣味的看著這群古人,藍色袍服直達膝蓋,麻布做的褲搭檔,腳下牛耳麻鞋,頭上高高地挽了髮髻,用木棍暫定。這就是平民的裝束麼?還有幾人身穿皮甲,腰胯橫刀,顯得威風凜凜。為首一滿臉鬍鬚的壯漢?雲燁在旁邊窺視,遂手握橫刀大踏步向他走來。

    「羌人小子,敢來劫糧車,真真好大的膽子》」說完,雪亮的橫刀一出鞘,就要往下劈。

    太好了,熟悉的關中腔。雲燁趕緊退後,雙手亂揚,陝西話隨口而出;「這位壯士,誰是羌人,你認錯人了吧。」

    大漢手中刀不撒手,停在半空,眼中全是狐疑;「咦,關中娃子,咋跑到隴右來了,你家大人呢?」

    「沒有大人,師傅過世了,我一個人從山中出來,就我一個。」

    大漢拔刀插回刀鞘,上上下下地盯著雲燁看,還走到跟前聞聞,

    「沒有羊騷味,是關中人,不大的娃子亂跑個啥嘛》」

    「喂狼咋辦。」

    旺財見壯漢揪著雲燁不放,不幹了,張嘴就咬。那壯漢一鬆手,左手一抬閃過,右手閃電般的抓住旺財下巴,旺財疼的直叫喚,壯漢哈哈大笑鬆手,在旺財背上按一下,叫了聲:「好馬「。另外幾個大漢?雲燁和旺財如此狼狽也哈哈大笑起來。旺財怕見生人,躲在雲燁背後偷偷看這些人。為首的壯漢也在看雲燁,?雲燁身上的衣服被樹枝荊棘劃得如布條一般,雖破,卻做工精良,式樣古怪,料子似麻非麻,絕不普通,再見雲燁眉目清秀皮膚細嫩,雙手纖細,明顯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腳下穿一雙皮靴,看的古怪,卻又合腳。不禁為自己剛才的無禮有些後悔。遂放緩語氣:「少郎君欲往何處?」

    「在下自幼隨恩師居於深山,不久前,家師亡故,雲燁為亡師守靈三月後,所居之地被山洪衝垮,無奈只有下山,想不到山下遇到狼群,幸而逃脫,便成了目前這種樣子,在下決定欲往長安,還望軍爺告知蘭州還有多遠。」

    「蘭州距此只有不到六十里,就你這身板,帶著一匹傷馬,得兩天。」

    「諸位大哥這是運糧到何地?現在是何年?山中不知歲月,還請告知。」

    「糊塗師傅帶糊塗徒弟連陛下去年登基都不知道,記住了,現在是貞觀二年,至於運糧往何處,此為軍機。」壯漢對雲燁的問題充滿了不屑,彷彿全天下誰都應該知道他偉大的皇帝陛下李二去年登基了。

    雲燁只覺頭彷彿被巨錘重重砸了一下,貞觀二年,李世民。秦王,到底沒逃過蟲洞的暗算,到底被扔到一千三百年前。想想徹底遠離的妻兒,這叫他情何以堪啊。嘴裡喃喃自語:「我如何才能活這麼久?」

    「你不喜歡嗎?陛下登基難道不是大好事嗎?」那壯漢?雲燁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用看普志高的眼神惡狠狠地盯著他,只要雲燁口裡迸出半個不字,那把橫刀一定會砍在他脖子上。

    「喜歡,怎麼會不喜歡,陛下登基應該普天同慶。」

    「那你哭什麼?」

    「喜極而泣」

    「那你多泣會,順便幫你師傅也泣會。」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26 PM

正文 第四節鹽比命貴

    篝火點起來了,映紅了圍坐諸人的臉頰,雲燁身邊的這些漢子是大唐府兵,他們隸屬於左武衛,卻不是戰兵,是輔兵,負責運送糧草,軍械各種補給,為首的漢子名叫張誠,是一位隊率,下轄五十名軍人,和民夫若干。張誠本是一名地地道道的農夫,忙時耕作,閒時練武,關中子弟好武成風,故而在剿滅長樂王幼良一役中,斬首兩級,積功升為隊率。由於幼良謀反,隴右治安一下子糟糕起來,羌人失去管束,會不時攻擊運糧隊,這就是張誠為什麼對雲燁充滿jǐng惕的原因。這群人都是好人,這一點雲燁很清楚,見到雲燁有些冷,張誠拿出自己的衣服給他換上。十四歲的雲燁穿張誠的衣服顯得滑稽無比,隨隊的兩位婦人,把衣服拿去,取下針線替雲燁改小。她們是去黑風口看丈夫的,張誠悄悄告訴雲燁,並擠眉弄眼地說,肚子大了才回來。說完還抽了雲燁一巴掌,說小屁孩不要問大人的事。雲燁滿臉委屈,著是我問的嗎,是你月硬告訴我的好不好。倆婦人嗤嗤偷笑,遞給雲燁一條白麻布,雲燁左看右看弄不明白這是幹什麼的,「兜襠布,亂瞅啥」。張誠說著,就扯下我的破衣服,在雲燁的慘嚎聲中,別人的哈哈大笑中,三兩下就把白布纏在雲燁腰間。雲燁這才弄明白,兩條jīng光的胖子就是纏著這玩意在檯子上玩摔跤,搞了半天,就這點玩意,還是跟咱祖宗學的。

    旺財也在噅噅叫,明顯在笑。雲燁氣的抽他一巴掌。從背包裡拿出捨不得吃的熏羊肉,用樹枝串了放火上烤,一會兒油脂變滲出來,吱吱作響,周圍一片吸口水聲。滿足感大增,讓張誠找塊木板,用小刀削成薄片,拿過他們手中的麵餅,一刨兩半,肉片往餅裡一夾,一份美美的肉夾饃就做好了。雙手遞給張誠,張誠雙手捧著餅,深深的聞一下,滿臉陶醉之se。而後臉se一整:「分兩波吃,一波吃完,另一波在吃。「然後把肉餅遞給兩個婦人。倆婦人心安理得接過肉餅,低頭大嚼起來。雲燁暗暗一笑,明白張誠是怕肉中有毒所以在夾好第二快肉餅後,沒遞給張誠。:」張叔,我餓壞了,先吃了。「說著大大地咬了一口,這羊本就肥碩,咬一口,油脂就從嘴角淌了下來,好享受啊,張誠臉紅沒紅不知道,反正天se暗也看不清楚。卻伸手在雲燁腦袋上拍拉一巴掌。:」人小鬼心思到不少。「說完自己拿刀切羊肉,不愧是靠刀把子吃飯的,頃刻間,一條羊後腿在他的刀下就變成一堆肉片。?張誠大大地咬一口肉餅,雲燁甚至聽到他舒服的呻吟出來。雲燁不禁搖頭苦笑,這才是肉夾饃,要是弄幾個硬菜,他還不得飄飄yu仙。咦?他在吞下第一口後卻奇怪地叫起來。從餅裡抽出一片肉,伸舌頭舔一下,看的雲燁有些噁心。:」鹽,臭小子,有這麼過ri子的嗎,放這嗎多鹽。「說著就要抽雲燁,雲燁抱頭就跑,他那大手抽在身上跟挨扳子似的,能少挨一下就少挨一下。

    」不就是鹽嗎,多的是「說完雲燁從背包裡拿出一個小布袋,袋子裡裝著雲燁一路下來在幾個巖壁上採下來的四五斤鹽,張誠眼睛都直了,劈手就奪了過去,在火堆旁小心地打開鹽袋看裡面的灰白se的粉末發呆。雲燁走了過去,推推他:」鹽有什麼好看的,「臭小子著嗎好的jīng鹽,也敢這嗎浪費糟蹋。張誠徹底發飆了,看雲燁躲在倆婦人背後不好擒拿,緩緩口氣,:」臭小子,你從哪弄這麼多鹽?「雲燁有些摸不著頭腦,倆婦人也拉著雲燁的手緊張地看著他。

    --

    「這河邊有鹽礦,挖就是了。」

    「屁話,老子知道河邊有鹽礦,那是毒鹽,不能吃,吃了那鹽,拉肚子都拉死了,更別說吃了那玩意全身會發紫。我說的是你袋子裡的鹽,比官鹽都好,哪來的?」張誠雙眼已經泛紅,對雲燁大聲質問。雲燁對古人的,嘗試jīng神佩服萬分,吃鹽沒錯,但你連鹽礦中的硝,磷鉀雜質一起吃就純屬找死了。吃了硝,或許還能挺一陣,吃多了磷鉀全身不發紫才是怪事。在後世,雲燁見過補鈣,見過補鐵,沒見過補硝,磷鉀的。

    「張叔,那鹽礦怎能就這吃,要粉碎,溶解,要過濾,要解析,最後結晶出來的才是人吃的鹽,就像有些草藥明明有毒,但經過某些特殊的加工,就變得沒毒,還能治病。這鹽也是如此,這世上萬物都是為人準備的,只要找到正確,合適的方法,這天地萬物都可為人所用,區區制鹽法小道而已。」看著張誠滿眼的圈圈,雲燁就知道剛才的話白說了。

    「這麼說您知道怎麼把能吃的鹽從毒鹽中取出來?」不傻嗎,會總結,能問重點還沒被忽悠暈。

    「不是告訴你,小道而已嘛」沒必要折騰了老實人,雲燁直接給了確切答案。努力裝出一副高人的形態。

    不論前世今生,對他人有益的人,或者說能給別人帶來好處的人,最容易融入人群,並被他們接納。雲燁當務之急是加入唐王朝這個大家庭,取得戶籍,成為偉大的封建主義王朝的一塊磚石,反正千年後的自己也是一塊磚,在那當磚還不是一樣。

    張誠滿臉喜se,想張口,卻又住嘴,臉憋得通紅,急的直搓手。在雲燁面前來回踱步,像拉磨的老驢。低微的身份制約了想知道秘方的激情。他給不了雲燁任何承諾,化廢為寶的點金手段這裡面有太多的利益,絕不是自己小小隊率能參與的。雲燁是隱士高徒,只顯露一角,已讓人驚為天人,要是全露出來,得多大學問。

    "在下只是一介武夫,不配知曉秘方,求公子可憐我等困苦,容在下,向校尉大人稟報此事,公子必得朝廷表彰,公子善行也將傳揚天下。」

    「張叔,你們吃的鹽是什麼樣子的?」

    張誠小心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一層層打開,一枚核桃大小的黃褐se晶體出現面前,雲燁拿起來嘗一下,除啦鹹以外,還有各種怪味簡直讓他yu仙yu死,拿起水葫蘆,狠狠地漱口數遍,怪味才淡下來。

    「這是鹽嗎,這是毒藥,"說完,隨手就扔了出去。剛出手,眼巴巴看著雲燁手中鹽塊的張誠就閃電般的又撈回來。用布包好,塞回懷裡。眼神有些傷感,慘笑著指一指周圍聽他們談話的眾人,

    「大少爺,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從小錦衣玉食地,兩手不沾陽chūn水,除了做學問,其它不顧不問,哪怕現在落啦難,也有祖宗留下的法子活命,照樣活的滋潤。看公子一表人才,人聰敏,又懂人情世故,過兩年長大了,錦衣玉食對你來說就跟長在身上一樣,拿都拿不走,這就是命啊!我們不i一樣,爺娘只教會我們從土裡刨食,就沒教會別的,你隨手扔掉的鹽塊是我砍拉兩個叛匪,校尉大人特地賞賜的。你問問他們,見過大塊鹽的有幾個,」為災禍對邊的幾個漢子齊齊搖頭,倆婦人也窘迫地低下頭。

    「不是已貞觀年間了嗎ri子怎麼還過的這嗎苦?」

    「公子有所不知,這天下剛太平而已,沒了兵災,平ri裡野菜加糧食也能混個半飽罷了,前些年,鹽雖然貴,偶爾也能稱上個幾兩,但這幾年突厥人年年犯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商道斷了,山東的鹽運不進來,草原上的鹽池又沒辦法采鹽。我左武衛駐防隴右已經三年了,年年作戰,軍中缺鹽,以醋布佐料,軍士身體一年虧似一年,大將軍明知突厥人從延川回草原,士卒身乏體弱只堪守城無力追擊,聽說大將軍氣的折斷寶刀發誓,一定要將突厥人斬盡殺絕。公子身藏絕技,一旦施展,軍中不再缺鹽,待我等養jīng蓄銳後,斬盡突厥狗不在話下。」

    先不理會張誠的蠱惑xing語言,粗人用計用的直爽可愛,方法是一定要交代的,可交給誰怎麼交這可是大學問。張誠上司的上司叫程處默,是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程咬金的大兒子,現任蘭州折衝校尉,標準的官二代,為人豪爽講義氣,年方十八歲便隨父親征戰沙場多年,是紈褲中的極品。通過他,獻制鹽之法,也算是一條終南捷徑,更重要的是傳說老程活過了百歲,大唐的常青樹啊,不管了,先抱一粗腿再說。

    遂站起來,端端正正地向張誠和大伙行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雲燁今ri聽張叔教誨,必將銘記在心不敢稍忘。」不是他要掉書袋,而是真的尊敬,拋掉程大將軍發誓那段,其它的話的卻讓他震驚,天哪,貞觀盛世原來是這個樣子,兵災,飢餓,無處不在,張誠他們的要求如此之低,只要不打仗,能餵飽肚子,就值得拿命來來填。像我這種端起碗吃肉,放下碗罵娘的低素質群眾有什麼資格在他們面前充大頭?大少爺?笑話!

    「轟的一聲,那些漢子齊齊閃到一邊,張誠手搖的風車一樣:「我們這些下苦人能有什麼教導公子的,只是隨口瞎咧咧罷了。公子是有大本事的人,將來定能出將入相的,能和公子相處已是大福分啦。」

    看來讀書人對它們有著太大壓力,據史料記載,唐初,天下士子只佔人口比例千份之一二。學問從來就不是平民小戶所能奢望的,豪門大族把持著知識的大門。在這普遍未開化的年代,學問的擁有者就有了高人一等的社會地位,而且就是這些渴望得到知識的普通人自發的抬高他們的地位,從張誠對雲燁的稱呼就可見一斑,小子,臭小子,雲郎君,公子,一步步隨著他對雲燁的瞭解而一次次的拔高稱呼。出將入相?他們還真敢想,雲燁暗自發笑,有連字都認不全的將相嗎?貞觀年間是牛人滿世界的時代,就自己這官場小白,遇到李二,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那純屬找死,被人買了還幫人數錢這是必然。商人?連綢緞都不能穿的下等人士,在封建王朝,錢多了不是福,是一頭待宰的肥豬而已。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27 PM

正文 第五節拔一毛利天下

    雲燁在低頭沉思,四周的漢子都眼巴巴地等他的決定,畢竟這是一個重大的事。想想就明白,能憑空弄出鹽的秘方,誰不看得更命似的,豈能輕輕鬆鬆就告訴他人。?等了很久雲燁仍舊未能作主決斷,張誠臉上流露出失望之se,便知道自己的要求強人所難了,一咬牙,就要說此事作罷,不能讓雲公子對不起祖宗云云。還未等張口,就見雲燁抬起頭,看看四周那些迫切的眼神淡然一笑:「雲燁從未想過區區食鹽對你們,對大唐是如此重要,以前總覺得不過一種佐料而已,有它無它對天下損害不大,只影響口腹之yu罷了,現在驚覺鹽的損益竟關乎生死。大唐盛衰,拔一毛而利天下在下何樂而不為?」

    「公子,您答應了,」張誠滿臉驚喜,撲身就拜,一時間,滿場只雲燁站立,其餘諸人盡皆下拜。

    「張叔,這是做什麼,你們想學,我教會大家就是,又不是有多難。張叔,我還是喜歡你們叫我臭小子,雲哥兒,什麼公子,少爺的別弄到噁心到大伙,我也不自在。能在最倒霉的時候遇到各位叔伯兄弟,是我的造化,要不然早被狼吃了,還什麼公子,少爺的。」

    話說開了,氣氛也就活躍,一個個稀罕的摸摸雲燁的頭,揪揪他的臉,一張張笑意盈盈的臉上全是敬意。雲燁的心情也剎那間開朗起來。

    張誠在得到確切的允諾後,急不可耐的催雲燁寫制鹽所需的各種工具材料。沒紙筆,他急得團團轉,倆婦人也滿臉急惶之se,眾兵役各個捶胸頓足,一個勁埋怨出來怎麼不帶筆墨。趕緊拉住要在身上放血張誠,取過他的匕首,吩咐輔兵找兩塊木板,用匕首在兩條木板刻下字,儘管七扭八歪,張誠卻跟寶貝一樣抱在懷裡,拿兜襠布,不,是麻布仔細包好。兩個全副武裝的輔兵背著木板騎著馬,竄向蘭州城。當然,也帶走了一半鹽當證據。

    「張叔晚上騎馬太危險,這事不急,反正我答應了,明ri再送也不遲,」雲燁對張誠的急迫很不理解。

    「你知道啥,早一天製出鹽,大軍便多一分戰力。突厥人又進關了,不能眼看著這些雜碎張狂。總有一天,我們要把這些突厥人殺個乾淨。靠醋布做吃食,這ri子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醋布,這是什麼東西?能吃?」

    旁邊輔兵趕緊抽出一條醋布遞給雲燁,四指寬的布條,**的,就像曬乾的海帶,黑乎乎地散發著發餿的酸味。天哪,雲燁發出一聲慘號,這人得口粗到什麼地步才能吃下這東西煮的飯菜?難怪張誠見自己往厚裡用鹽,會氣成那樣,聽自己答應教他們制鹽會高興地哭。一條硬漢哭的像月子裡的娃娃,還不能圈勸,誰勸揍誰。也罷,制鹽就制鹽,能幫到他們總是好事。雲燁長長打拉一個哈欠,這一月來的疲憊彷彿一下子從骨頭縫裡鑽出來,身下鋪著厚厚的毯子,靠著火堆,聽倆婦人嘰嘰喳喳的笑著給自己改衣服,一種久違的安全感湧滿全身,靠著旺財沉沉睡去。

    在太陽即將露頭的時候,習慣xing的醒來,昨夜的一場酣睡徹底趕走了疲倦。長長地伸個懶腰,聽到骨節在嘎巴嘎巴作響,看來還能長個。否則,一米六的身高會讓雲燁鬱悶致死。張誠似乎一夜沒睡,站在路旁像望夫石一樣盯著蘭州方向。兩婦人正在熬粥,?雲燁醒了,圍著兜襠布在哪伸懶腰,捂著嘴偷笑,雲燁這才發現自己似乎跑光了,連忙捂著下體,尷尬地嘿嘿笑。年紀稍大的婦人拿著幾件衣服笑著走過來,「還害羞呢,奴家第一個孩兒如果長成,比公子還大些,小郎君,試試衣服,如果不合身,奴家再改改。」

    「多謝兩位姐姐,幸苦了,」

    「謝什麼女人沒用,只能縫縫補補,這是奴家本分."

    雲燁在和一堆衣服較緊,褲子認識,這一整塊的是什麼?怎麼還有裙子?扣子在哪?到處是布帶子,怎麼,要先穿襪?這一堆衣服就是大名鼎鼎的唐裝,衣服從右往左系,這是漢文明的特徵,像雲燁剛才從左向右系,這純粹是野蠻人的標誌,披髮左衽。看到這些,雲燁不覺笑出聲來,後世整個共和國十三億人全是未開化的野人。如果,在大唐初年,你抓到一個無主野人,也就是外族人,恭喜你,他就是你的私人財產,和抓到一頭野豬沒有任何區別。

    「看就是享福的,衣服都不會穿,享福享的都成了罪過」張誠這混蛋可能有仇富心理,見兩婦人給雲燁穿衣,對他這種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囊蟲十分不滿。

    倆婦人推開張誠,上上下下打量幾眼,拍手叫好:「呀,好一個英俊的少年郎,也不知大戶人家怎麼生的孩子,個個都這麼俊嗎?」雲燁心想,問我哪,我啊知道,在大唐總共見的三十幾個人全在這了。

    這時,一聲呼哨聲響起,哨兵嘶聲喊到:「有騎兵過來,大約二十騎!」剛喊罷,如雷的馬蹄聲轟然響起。

    張誠從路旁的枯木上一躍而下,抓住雲燁扔給倆婦人,大喊一聲:「結陣」只見三十幾條漢子迅速以糧車為障,槍手在前,刀手在後,張誠站在隊中,還有兩條漢子站在圈外,面前地上已經插了十幾隻箭,做好了攻擊準備。倆婦人拖著雲燁往樹林裡跑,張誠還回頭喊:「藏好,不准出來,死光了也不許出來。」

    「弟兄們,廢話不說了,如果來的是羌人,哥幾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保住雲哥兒是正理,弟兄們還等著他造鹽呢,糧車不要了,拖到校尉大人來,俺們就贏了。」

    聽了這話,血一陣陣往頭上湧,雲燁拿著鏟子就往外衝,兩婦人死死地把他按在樹後,不讓出去,官道上塵土飛揚,只能影影綽綽的見到一些黑影,如狂風般捲來。這就是騎兵的威力嗎?雲燁的心跳的厲害,耳中什麼也聽不見,全是馬蹄的轟響,握著鏟子對手濕汗淋淋。

    路彎處一匹栗se的駿馬閃電般的竄出,馬上一位頂盔貫甲的壯漢手持長矛,直衝陣前,挽手中韁繩,駿馬長嘶一聲,前蹄揚起臨空虛蹬幾下,驟然停住。只聽一聲大喊:「張誠何在?」

    『是校尉大人,」婦人鬆開雙手。雲燁甩甩胳膊,估計都青了,疼得厲害。胸中氣洩,頓時癱坐地上,見兩婦人手忙腳亂的給自己穿鞋,雲燁頓時面紅耳赤,太丟人了,鞋子居然跑丟了。雲燁胸中頓時充滿了對校尉大人的憤怒,不搞這麼大動靜你會死啊。

    從樹林出來,?張誠非常狗腿地向校尉嘀嘀咕咕的解說著什麼還向自己一指,非常猥瑣。

    正一正衣,雲燁自覺非常文雅地向校尉雙手抱拳:「小民雲燁見過校尉大人."

    那校尉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看得雲燁滿身不自在,以為是衣服穿的不對,正猶豫要不要讓人重新檢查,剛才難免忙中出錯。卻見那校尉很無理的指著自己問張誠:「你說的高人就是此人?」張誠忙不迭的點頭。卻見校尉勃然大怒,抬腳將張誠踹倒在地,拳下如下山猛虎,腳出如鬧海蛟龍。在張誠哀哀求饒聲中邊打邊罵:「狗才,多少人沒法子的事,你拿一個娃娃來哄騙老子,讓老子揍死你,也好過治你謊報軍情之罪。」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27 PM

正文 第六節程處默



    靠!被人小看了,雲燁心中冰涼一片,千百年來,無論怎麼變,哪怕扔到火星,官老爺的脾xing依然如故,自以為是,自作聰明,這些東西難道也遺傳?校尉大人的做法,讓雲燁頓時失去做任何事的興趣。也罷,我本是蒼穹下的一介浮游,管那麼多閒事作甚。想到這裡,取下旺財背上的背包,拿出鹽袋,給自己分出一些,剩下的放在瑟瑟發抖的婦人手中。背上背包,領著旺財向外走。張誠滿身泥土的尤在拳腳中翻滾,卻瞅見雲燁要走,連滾帶爬地過來,緊緊抱住雲燁雙腿,「公子,你不能走,你就可憐可憐我們這些廝殺漢吧!」涕淚橫流:「大人,小的用腦袋擔保,雲公子一定能從鹵鹽中取出可食之鹽!」嘶聲向校尉吼叫。看著腳下的張誠,雲燁胸中怒火再也控制不住,踢開張誠,大步走到校尉面前:「給張叔道歉賠禮,否則你砍我腦袋也休想知道如何取鹽!」說完,冷冷地看著他。

    校尉卻平靜下來,緩緩地說:「昨夜三更時分,二軍士快馬回城,夜半叩關,這在我隴右尚是首次,將二人用吊籃槌上城關才知,有人能自鹵鹽中取食鹽,本校尉連夜稟報左武衛大將軍,大將軍得知此事後欣喜若狂。如此法能成,不僅軍中不在缺鹽,羌人叛亂舉手可平,甚至可把鹽賣給吐谷渾,他們與吐蕃相爭無非為鹽而已。這樣可讓他們成為我大唐屏藩。於是我星夜出城,帶齊你所需器械,快馬至此,卻見一孩童大言炎炎。本校尉怎能不怒?張誠謊報軍情罪在不赦,我現在毆打他,只希望讓大將軍看到我已處罰過,能免他一死,你還再嘴硬。」

    雲燁眼中的冷意稍減,這傢伙雖然可惡,心地不壞,知道保護屬下。出自將門倒也不缺手段。可他目無餘子的貴族臉孔,讓雲燁極度不爽。要得到好處不付出代價可不行。

    「張誠與我有恩,你羞辱毆打他,不管什麼原因,都無法平息我胸中怒火,與你打一賭,若取不出鹽,雲燁將首級奉上,如果取出,你的讓張誠揍你一頓,且不得還手如何?」

    校尉愣了一下,馬上斬釘截鐵地說:「如你所願,若取不出鹽,本校尉會親手砍下你的頭顱以全你之誓。」

    雲燁呵呵一笑,並不理會校尉的臭臉,轉身走到張誠身邊,檢查過見他無大礙,也就放下心來。熊貓一樣的張誠還咧著嘴衝著自己笑,這張臉已經看不成了。

    「我要的東西呢?」

    「半個時辰准到,」

    「為什麼,隴右不缺鹽,鹽礦並不難找,你們就從未試著從中找出制食鹽的辦法?」

    「鹵鹽有毒,」

    「蛇毒都有解毒的方法,難道就沒法子解鹵鹽的毒?」

    「總不能讓士兵吃一回鹽,就解一回毒吧?」

    雲燁聽到這麼雷人的答案差點摔倒,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看面前威風凜凜的校尉。決定不和他探討和科學沾一點邊的問題,因為,這是對自己最大的傷害。

    馬車來了,物資很豐富,除了制鹽的篩子,鐵錘,鐵釬,麻布,木炭,木桶,鐵鍋,甚至還有五部手搖石磨。仔細檢查過,所需一樣不少。轉頭向校尉看去,笑瞇瞇地說:「鹽,舉手之勞而已,見識過你的智商,相信你以後還有很多事要求我,我這人一向小氣,如果你以後有事相求,就需讓張誠揍你一頓,一件事一頓揍,童叟無欺。」

    校尉制止了怒火橫生的屬下,雙手抱拳:「我現在有些相信你能製出食鹽了,只要兄弟們不再缺鹽,程某挨一頓揍算的什麼,本官希望你贏。」

    沿河往下不到五里路,就有一處鹽礦,程校尉帶來了三百人,個頂個的彪形大漢,路難走,大車無法通行,幾大車物資每人一分扛了就走。雲燁和倆婦人帶著旺財走在中間,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采鹽地。程校尉一聲令下,頓時,兩畝地大的一塊場地就被平整出來,安頓好營地,放置好器械,程校尉便眼睛看向雲燁。

    「校尉大人神力驚人,不如敲下些鹽礦來如何?」這樣的壯勞力不用可惜。

    程校尉強忍怒火,拎起鐵錘咣咣兩錘,一大塊鹽礦就滾落下來。

    「看好過程,我只做一遍。」雲燁不理那群壯漢殺人的眼光,拿把小錘子把大塊的鹽礦小心地砸成小粒,大約十斤的樣子,喊過張誠,把鹽礦倒進石磨眼,張誠就手搖著石磨轉起來,褐se的礦粉從石磨邊緣緩緩溢出,雲燁把礦粉收進木桶,加水,用木棍攪拌,讓鹽分充分融進水裡,待溶液飽和,就倒進另一個蒙了雙層麻布的木桶,不一會,麻布上全是灰黑se的礦渣。去掉麻布,桶裡的溶液便成了褐se,顏se變淺了,但雜質依然很多,又在一個木桶上蒙上四層麻布,再次過濾,留下了淺紅se的溶液。雲燁?雜質已過濾乾淨,該脫毒了,取過一個碩大的漏斗,吩咐張誠砸碎木炭,張誠還未動手,程校尉已搶先把木炭砸的粉碎,估計是溶液的變化給了他成功的信心,雲燁把木炭粒用四層麻布包好塞進漏斗,擠得嚴嚴實實,找了個架子,把漏斗固定在架子上,將溶液倒進漏斗,不一會,淡青se的溶液緩緩流出,撈一把嘗一嘗,不錯,只有鹹味,沒有苦澀,過程中雖然損失了一些鹽,但可保證煮出來的鹽絕對可食用。架起柴鍋,把溶液倒進鍋裡熬。這才站起,要都酸了,弄點鹽容易嗎。

    「能成嗎?」程校尉看著溶液在鍋裡翻騰冒泡顫聲問道。雲燁很清楚在大唐鹽的利潤有多麼可怕,古人云,懷璧其罪,如不外傳,恐怕是取禍之道,人不能太貪,現在不用擔心了,弄不好,還有賞賜拿。程校尉這會恐怕已忘記要挨揍的事。

    「能成嗎,把嗎字去掉好嗎?熬出來的鹽,比我原來吃的都好,和青鹽不差分毫。」程校尉哆嗦一下,青鹽,那就不是吃的,是每天用柳枝攢一點淨口的,至少要五百文一斤,自家也算豪富之家,這青鹽也只有幾個主人在用。鍋裡的水分逐漸蒸發乾淨,鍋底留下了厚厚一層泛著青se的硬殼,撤去柴,從鍋裡掰下一塊仍嘴裡,「唔,還不錯,這才是鹽,張叔,把你那玩意扔河裡。」

    沒等張誠品嚐,程校尉已掰下指甲大一塊填嘴裡,儘管鹹的臉都抽搐了,還不捨得吐,也不怕變蝙蝠。其餘軍士見方法有效,一窩蜂地衝向鹽壁,沒鐵錘的就用刀亂砍,尤其以張誠最為瘋狂。

    校尉想和雲燁說話,卻見雲燁斜著眼睛瞅自己,暗道:這小子果然小氣。不過,有本事的都這樣。先前倒是我魯莽了,想到這,雙手抱拳:「公子大才,程處默敬服,先前是本官有眼無珠,無理之處,還望海涵,至於賭注,我老程這就償付,張誠,滾過來!」說著卸下甲冑,頭盔。雲燁這才發現這混蛋也就十六七歲,作為武將,riri打磨筋骨,身子雄壯,臉上青澀之氣卻顯露無遺。張誠磨磨蹭蹭的往這邊挪,看的雲燁心頭火起,把他推到程處默旁邊,「揍他」程處默長身玉立,腳下不丁不八,一派高手風範。張誠畏畏縮縮地圍著程處默打轉,一會拳,一會掌,一會大力鷹爪,可你倒是往他身上招呼啊。程處默估計也等煩了,:「你他娘的動不動手,在不動手,老子還揍你,」張誠腿一軟又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您還是再揍俺一頓得了,小的實在沒膽子揍您。」這話聽的雲燁血往上直湧,恨不得拿鏟子把這傢伙直接埋了,算了,幾千年滲入血脈的地位等級差距不是他能克服的。程處默一邊往雲燁身邊走,一邊對長成說:「是你不動手,可不是俺賴賬,說清楚免得壞俺名頭。」

    「兄弟,你咋知道這法子的?」

    「恩師教導的」

    「前輩高人啊,請兄弟代為引薦,為兄這就派人回蘭州備厚禮,請家父親往拜見》」

    「你確定要見家師?

    「如此高人若不拜見,豈不讓人痛悔三生?」

    「你只要拿刀抹脖子,估計很快就會見到家師。」

    「兄弟這是何意」

    「意思是家師已然作古,你一意要見,只有抹脖子這一條路了」。

    「哎呀,蒼天不佑啊,如此賢才早殤,誠是人間一大憾事。」

    這混蛋,滿嘴可惜,臉也抽成包子,可眼中的興奮之se徹底出賣了他。雲燁決定看鹽,不理這心口不一的混蛋。

    鹽被從鍋裡鏟出,約莫倆三斤的樣子,這可比海水煮鹽效率高得多,十六斤礦出三斤鹽,已經不錯啦。程處默拿過去掂一掂,「三斤,好,這一片鹽礦,豈不是能出及幾百萬斤鹽,哈哈,我大軍再也無缺鹽之苦,雲兄,請受程處默一拜。」

    「大軍為國征戰,我大唐男兒連生死尚且拋之腦後,區區制鹽之法何足道哉。」

    「好漢子,程處默重重拍了雲燁肩膀一下,你這個兄弟我老程認了,待回長安,帶你認識其它幾個兄弟,都是一等一的好男兒。」挨程處默的一巴掌雲燁覺得跟挨一錘子沒區別,呲牙咧嘴之下還要接受他的好意,這真是太難了。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28 PM

正文 第七節出仕

    一個純銀的扁壺塞手裡,在程處默擠眉弄眼之下拔出塞子聞聞,原來是酒,不是很烈,小小抿一口,酒很燥,也就三十來度,沒經過勾兌和提香,唐時最烈的就也不過是三勒漿罷了,三次發酵,酒jīng度能達三十幾度不錯啦,酒也有些渾濁,不管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提起壺,「咕咚咕咚」倆口下肚,這對喝慣了烈xing青稞酒的雲燁來說,不叫事。程處默臉都抽了。

    「三勒漿?」

    「為何?」

    「什麼為何?」

    「雲兄弟只有十四五歲吧,」

    「十五歲了,」

    「為何飲烈酒如飲清水,且一口道出酒名,一看就是酒國知己,顯見平時定是常飲次此酒,三勒漿產自西域,盛譽長安,其身價不菲。常人求一口而不可得,兄弟這是偷拿家父珍藏原本想在雲兄弟面前顯擺一下,卻不想雲兄弟喝下卻面不改se,且一口道出酒名,實在讓兄弟驚訝。兄弟您恐怕也出自名門望族吧,為何落魄在這荒僻之地?」

    「程兄抬愛了,小弟之事一言難盡啊,自幼被恩師收養,聽恩師言,小弟因該是長安人氏,拾到在下時,尚在襁褓

    之中,襁褓上寫著雲字,恩師便給小弟取名雲燁,時值亂世,無法尋找小弟父母,便攜小弟漫遊大江南北,長河兩岸,小弟十歲時,恩師身體不適,便與小弟結廬河邊,遠離人境,今年初chūn,家師故去,小弟尊家師遺願,將遺體火化,灑於大河之中,小弟在河邊結廬為恩師守孝,不想chūnri的一場洪水,竟在夜間把小弟所居草廬沖毀,拚死爬上岸,在荒原上流浪整月,這才遇到張大叔一行,才有了這取鹽一事。」沒辦法,必須編造一個完整的身世,反正我雲氏一脈自隋朝就居於藍關,ri後說不得得去拜謁祖宗,這麼說,也不算騙他,我來歷匪夷所思,真說了,他反而以為在騙她,還是那種沒有技術含量的騙法。

    小弟之事不說也罷,往事如煙,終不可究,能在這人世間活下來,已是蒼天庇佑,今ri與程兄相聚投緣,正好痛飲之。」說著雲燁又灌一大口。

    「這麼說,雲兄弟如今孤身一人,了無牽掛嗎?」

    「正是,大丈夫了無牽掛,自當橫行於世。」假裝看不見程處默殷切的眼神。

    「兄弟觀我營中眾兄弟如何?」

    「皆是古道熱腸,英勇善戰之輩。」

    「與我等為伍,不會辱沒雲兄弟吧?」

    「在下初至人間,能與諸兄為伍,小弟求之不得,只恐在下白身一個,又來歷不明會給程兄帶來麻煩。」

    「麻煩,雲兄弟不知,我老程家從不怕麻煩。」想想也是混世魔王會怕麻煩?

    --

    自從雲燁昨晚答應更老程家混,心裡就沒踏實過,實在是擔心程處默的人品,感覺上了賊船。歷史是人書寫的,萬一寫歷史的傢伙筆鋒一偏,來個chūn秋筆法,雲燁就覺得自己冤死了。都說兒子肖父親,老程如果也這德行,自己上哪說理去。這就是自從雲燁答應出任程處默的行軍書記後,酒壺就被程處默奪走留下的後遺症。雲燁覺得自己彷彿天生就適合做一個唐朝人,融入人群僅一天,就有了老大和小弟,還有一群人跟自己混飯吃。活的風生水起啊。往事真的如雲煙在變淡。只是隱約有些心痛。生活得繼續,開啦頭,就得有結尾。這是最壞的時候,也是最好的時候。

    貞觀初年,年輕的唐帝國迎來了最險峻的時刻,突厥兩寇中原,涇州,武功告急,吉利直趨渭水河畔。李二陛下挾尉遲恭涇州陣斬兩千突厥鐵騎之威,輕車簡從,六騎出長安,與吉利會於渭水。次ri在渭水便橋上與突厥會盟,殺白馬為誓,突厥退兵。雲燁知道這是李二陛下的緩兵之計。現在大唐內有藩王未平,民生維艱,隋朝留下的糧食已消耗殆盡。十八路反王,七十二股煙塵,相互間廝殺,男丁十不餘一,人口自一千七百餘萬戶銳減至六百四十萬戶。漢民族猶存,卻無往ri之威。周邊異族蠢蠢yu動,突厥劫掠邊關不休,吐谷渾也想渾水摸魚,吐蕃的孫贊干布也已長大chengren,開始自己的征途,新羅,高麗更是對東北平原垂涎不已。縱觀歷史長河,照耀千古的偉大君王無不是從荊棘路上殺出一條血路來的。現在,李二陛下收起自己的爪牙,蜷縮自己的身軀,舔乾傷口上的鮮血。等待騰躍九天的時刻。雲燁知道,唐王朝的光輝必將照耀千古。一想到這些,雲燁會激動的瑟瑟發抖。且冷眼旁觀這些小丑的最後表演。程處默的眼中,大唐陛下是一位睿智,豁達,勇武,開明的最佳老大,雲燁眼中的李二陛下,是一位籠罩在無數光環下的腹黑男。程處默是幸福的驕傲的,雲燁是痛苦的,領導智商越高,越難已糊弄。想想自己與這麼多的牛人相處,雲燁就覺得前途無亮伸手不見五指。

    整個營地現在都在雲燁的掌控之下,他是行軍書記,後勤營他最大。努力的推開壓在脖子上的粗腿,怪不得昨夜做了一夜噩夢,程處默依舊睡的鼾聲如雷。

    中華民族是勤勞善良的,這一點雲燁從來相信不疑。你看這些傢伙,從天一亮就幹活到現在,兩膀子jīng瓷的肌肉被陽光曬成古銅se,就像一個個銅像,比後世特意曬出的好看一百倍。弄得雲燁都不敢脫衣服,和他們一比,自己只有四肢被陽光曬出效果。其他地方依然白皙,跟熊貓一樣。上去幫著幹活,被一群人勸了回來,一連聲地:「書記大人且請安坐,這些粗活何勞大人出手,我等一定安排的妥妥帖帖。」被勸回來也罷,書記嗎,他就不是幹活的,不管大小。反正後世的書記也沒幾個幹活的。更何況,他們幹的生猛之極,昨天交代的流水線干法也十分順暢。沒什麼可挑剔的。

    程處默醒了,揉著腰走出帳篷,問雲燁喝酒怎麼會腰疼,雲燁當然不會告訴他是自己踹的,廢話,誰被人把腳塞進嘴裡,都會發飆。

    喊過張誠給自己拿過一副弓箭,打算出去打獵,自從昨晚見識了弓箭後,就對這一冷兵器時代的主力軍械狂熱歡喜,你沒見說書先生都說,做手推滿月,右手抱嬰孩,兩指一鬆,只聽敵將一聲慘叫

    雲燁對程處默的寶弓垂涎三尺,可惜左拉右拉也沒能拉開,聽說那是一把三石弓,最好的工匠花了三年方才做成,價值三百貫,折人民幣六十萬元,天哪,寶馬車都買回來了。在這只值一把破弓。順便說一聲,雲燁喜歡這把弓的價值。雲燁此時完全沉浸在手持AK47,橫掃天下的美夢中,一想AK在手,天下我有,不禁裂嘴而笑,旁邊的,程處默,張誠不自覺的橫跨一步,離雲燁遠遠的,兩婦人卻滿臉慈愛的以為他在發癔症。不理會這些素質低下的人,趕走張誠,帶著旺財和兩婦人進樹林采野蔥,而程處默?雲燁連最軟的弓都拉不開,滿臉鄙夷地帶幾個親衛進林子打獵,說不帶小孩婦人,嫌晦氣。

    未開化的土地是一塊巨大的寶藏,野蔥長得肥嫩,一揪一大把,這可是美味啊,往面胚上一抹,用油煎,香噴噴的蔥花餅想想都讓人流口水。運氣太好了,花椒樹都能碰到,儘管還是綠的但做調料沒問題。更婦人們採了半天,才摘了一捧,這傢伙上面全是刺,旺財吃了一口,嘴裡就直流口水,估計是麻的。太麻煩了,一發狠連樹都砍斷,拖回來。又採了兩大筐野菜,這才回到營地。

    正在教婦人燙面,打算烙死麵餅,程處默回來了,三頭野羊就被他殺害了,看其中一頭,長角瘰鬁纍纍,彎曲盤旋,就知道頭羊沒能倖免。古人說,庖丁解牛的本是沒見過,但張誠用一把半尺長的解手刀,頃刻間,三頭羊就成了大大小小可以下鍋的肉塊。讓雲燁看的目瞪口呆。

    雲燁決定手把肉的做法,羊也不洗,帶血直接扔鍋裡煮,,水一開,整鍋的水倒掉重新加水煮,一把野蔥,一把花椒,搞定,出鍋再加一把鹽,這是人間美味。

    倆婦人慇勤伺候兩ri,不能虧待,叫過來細細一問,才知,一是張王氏,一是劉何氏,自個沒名,戰亂時代,流離失所,由官府發配給張,劉二軍士為妻,由於是官配,便沒了選擇,這次是前往黑風口與丈夫會和。軍中士卒情同手足,只要是官家發配了,那就是兄弟老婆,不會有別人再打注意,若處意外,絕對是軍中大忌,從上到下不會有一人放過打壞主意的傢伙。看來,李二陛下為增加人口,已不擇手段了。為了讓倆婦人有一技傍身,決定教會她們羊油蔥花餅的做法:「兩位大姐,這兩ri幸苦了,雲燁蒙二位照顧感激不盡,今有一門小手藝,雖不能大富大貴,卻也能衣食無憂,ri後開一家小店,倒是一門活路,不知兩位大姐肯不肯學?」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29 PM

正文 第八節洗澡與美食

    看不起磕頭蟲。雲燁覺得膝蓋打彎是用來方便走路的,不是用來下跪的。張,何,二女不再用平常的蹲禮,而是趴地上磕頭,嘴裡嗚咽不成聲,張誠有些羨慕,趕緊替二婦人回話:「大人心地慈悲,見不得下苦人受難,教的本事一定是頂尖的,張誠代二位兄弟謝大人傳藝之恩。」好不容易拽起二婦人,聽張誠這麼說,又要磕頭,雲燁頭都大了,三拳兩腳趕走張誠對二婦人說:「一些小吃食,剛才煮羊肉你們也見到了,和旁人沒有差別,這中間有些小竅門,看好了。』說著,拿過剛才洗乾淨的松木棒,剝去外皮,順手扔進肉鍋,蓋上蓋子繼續煮,回頭向倆婦人擠擠眼:「別告訴別人,這是你們的秘密,也是煮一鍋好羊肉的秘密,原因就不說了,說了你們也不懂。現在教你們烙餅。」從木桶裡扯出醒好的燙面,三兩下揉好,擀開撒上蔥花,再團成麵團,再擀開,一張蔥花餅成形了,把火上烤的大石板抹上羊油,見青煙冒起,把麵餅鋪在上面,一塊石板滿滿噹噹的鋪了二十張麵餅,一時間濃香四溢。四周靜悄悄的。回頭一看,程處默碩大的牛眼就在雲燁腦後,抽著鼻子,吸著口水,恨不得現在就拿一張啃。不光他一人,這些混蛋就沒一個幹活的,全圍上來。程處默?雲燁面se不豫吞著口水轟趕諸人:「幹活,幹活,雲大人做美食犒勞大伙,咱加把勁,弄三百斤鹽出來。」眾軍士嘿嘿笑著轉身幹活去了。

    太陽西下,勞累一天的軍士急匆匆的跑向吃飯的地方,卻見一字排開放著六個巨型木桶,雲燁正站在木桶旁拿木棒攪木桶裡的褐se溶液。程處默嘴裡叼著一個蔥花餅,往另一個桶裡倒研細的礦粉。"大人,這是作什麼,莫非大人也在制鹽?」「制個屁鹽,這是用來洗澡的,一個個都髒成豬啦,滿身的虱子,跳蚤,沒碰著疫病算你們走運,聽好了,有一個算一個,都在桶裡泡過,再到河邊洗澡才能吃飯,」眾軍士?不洗澡不給吃飯,以為雲燁錦衣玉食慣了,不洗澡吃不下去飯,也就沒什麼意見。他們哪裡知道,從他們鬍鬚,頭髮,領口,不時有一些小生物爬來爬去,看著就讓人毛骨悚然,還吃飯,雲燁想,老子能吃下去飯嗎。如果任由這些小生物猖獗,稍有一些傳染病,還不得死一大片?在這沒有有效抗菌素的時代,雲燁實在是不想英年早逝。在和程處默溝通過後,特地拿出裝鹽的木桶,用來洗澡,只是對雲燁洗澡就能防疫不以為然,看在兄弟份上,也就隨他胡鬧,反正是洗澡,又不是殺頭。「弟兄們,看好了,這和xing命相關,不是無理取鬧,更不是多此一舉,這中間學問大了,我就不解釋了,這個澡必須這麼洗。」說完,雲燁穿著衣服第一個跳下去,話說他身上也被傳上了。程處默跳進另一個木桶,作為兄弟別說跳木桶,跳火海也得下。我老程就這嗎講義氣。雲燁在裡面泡了足足五分鐘,閉住氣,在水裡冒了個泡,然後打著擺子跳出來,給周邊軍士訓話;「每人都進去,泡一盞茶時間,頭髮也必須泡到,聽到沒有?」雲燁?這些傢伙回答的有氣無力,明顯在敷衍自己,遂厲聲喝道;"別以為我在開玩笑,三天後,如果誰身上還有虱子。跳蚤,每發現一隻就抽一鞭子,絕不寬待,我已向校尉大人請過軍令,不要自誤。」不管他們了,誰叫我是官呢,他們知道好處後會感謝我,看著他們一個個泡濃鹽水。雲燁撒腿就向河邊跑,鹽水蟄的敏感部位太疼了。程處默這混蛋早跑了。

    河邊的場景太壯觀了,三百條只裹著新裁兜襠布的漢子蹲在火邊,舉著大碗吃蔥花餅,啃羊肉的樣子太觸目驚心。沒有人說話,滿耳全是吱溜。吱溜的喝湯聲。雲燁覺得是不是看錯了,火頭軍加上兩婦人烙了大半天的三千張餅就這麼消失不見,這餅雲燁只能吃兩,再啃一塊羊肉,肚子都快漲裂了。而這幫傢伙還滿臉怨念,說沒吃飽,一邊打著嗝挺著肚子說,東西太少,明天換他們去打獵,一定把全隴右的羊都打回來。羊肉就該這麼吃才有味道。以前的羊肉全糟蹋了,這麵餅也好吃,怎麼自己老婆就做不出這麼好吃的餅,回去揍她。

    兩婦人掩著臉抬著一個大筐過來,裡面裝著蒲公英,地骨皮等野菜,有助於消化和解毒,是野菜中的上品。雲燁拿兩棵塞嘴裡嚼,一天吃肉太多會得腸胃病,本來茶是最好的,沒有,只好吃草了。程處默見雲燁吃了,自己當然照做,於是每人抓一把吃。不想給他們說原因,照做就是,哪那麼多事要問。沒見程處默帶兵,三兩句拳頭就上去了。旺財乖啊,從來不問,見我吃草,過來從筐裡卷兩顆就吃。和我最貼心的就它了。

    白天忙一天,似乎並沒有把這些傢伙的jīng力耗乾,一個兩個瞪著月亮發呆不睡。最老的一個漢子抹一把滄桑的鬍子,輕輕地哼唱一首歌,聽半天才弄明白歌詞;「彼我往矣,楊柳依依,彼我歸矣,雨雪霏霏。」反覆就這兩句,多年的戰亂而今終於有望平定,離亂無序的生活估計每個人都過夠了,百戰餘生,對安定的生活充滿了憧憬和畏懼。不知往ri的親友還是否安在。當年走的時候,正是楊柳青青的好時節,你拉著我的手不讓離開。今年我回來了,為什麼卻是大雪紛飛?雲燁知道原意不這麼解釋,但此刻,他實在想不出還有筆者更貼切的寓意。頭一回觸摸唐人的jīng神世界。雲燁甚至以為自己已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唐朝古人。要不然心底怎麼會這麼痛。功名但向馬上取,新兵會為這句話熱血沸騰,老兵不會,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幸運兒,絕不會拿命去換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活著見家人是他們最大的渴求。

    雲燁四仰八叉地躺在毯子上曬月亮,程處默則興致盎然的一遍又一遍地來回拉睡袋上的拉鏈,他實在弄不明白,怎麼這小東西一扯,兩排小齒就自己合住,還頗為結實。雲燁的工兵鏟已經被他輪了好幾回,這怪異的奇門兵刃,可砍,可挖,可鋸,還可折起來背背上,是行軍在外的稱手兵刃,鋼質甚至比自己的百煉橫刀還好,兩者相擊,火花四she,鏟子沒事橫刀卻崩開一道小口,程處默眼睛都差點掉出來,橫刀是老爹在自己十五歲生辰時送的,價值千金,自己一直愛若珍寶,剛開始睡覺都抱著它,憑它不知砍斷了長安城多少紈褲子弟的寶刃,程處默勇冠三軍的名聲有一小半都是靠這把寶刀爭來的,現在竟然比不過一把鏟子,就雲燁的說法,這鏟子是自家用來挖地的。想到這裡,他都有用頭撞樹的衝動。這傢伙寶貝真多啊,一長一短,兩把匕首堪稱削鐵如泥,刀面上層層雪花紋,如梨花盛開,刀柄不知是何寶物,似玉非玉,裡面長著一朵荷花,也不只是如何長出來的,如此寶貝他竟然用來切肉,切完竟然用水隨便洗,用布擦一下就扔包裡。為此,程處默掐著雲燁脖子質問半天,拿走大的那寶刀才算原諒了雲燁的敗家行為。程處默一直弄不明白,雲燁為什麼用千金難求的黑琉璃鋪成一個一個的小塊,做工還非常jīng致,連在下面一個盒子上,唯一缺憾的是側面有兩個洞,也不知是幹嘛的。問雲燁他也不說,只是不讓把上面的黑琉璃摳下來。一個漂亮的小盒子裡有一朵美麗的珠花,是婦人用的,上面不知長著什麼寶石,對,是長著,沒見什麼東西包裹,就像銀子上長出寶石一樣,火光一照,寶石就像活過來一樣熠熠生輝。天哪,程處默徹底崩潰了,自己這兄弟到底是什麼人?滿身寶物卻視之如泥土,世人比命還重要的制鹽秘方隨便就奉獻出來,價值萬金的隨身物品隨自己胡亂翻檢。自己看上的寶刀隨手送人,非美酒不喝,非美食不吃,別人髒點就大發雷霆,碗筷在鍋裡用水齊齊煮過才用。這他娘的那是落難公子,皇子公主也沒他老人家講究,身後跟一匹小馬,那就不是馬,是馬大爺,不但不幹活,脾氣還壞,誰惹咬誰,現在麵餅沒用油煎過都不吃,吃完餅,還得嚼幾口嫩草,雲燁不喝的金城名酒,全餵了他老人家。晚上睡覺還得睡帳篷裡,別的馬站著睡,它躺著睡。得問問要不然心裡不踏實啊。

    『『兄弟,你那恩師,到底什麼人啊?兄弟你已是不凡,出手便解我隴右大難,現在報功快馬已經派出,相信陛下一定會重重封賞,待采夠鹽,這大功就板上釘釘,你跟我說說,你老師的事唄!」

    雲燁歎了口氣,說了一個謊言,就需用無數個謊言來支撐,也罷,今天就把這謊言說到底,做個了結:「我幼時不懂事,只記得是在恩師懷中長大,說是師徒,其實與父子無異,家師常說,我是他命中的孽障,若非有我拖累,幾年前就該離開人世,得大自在。告訴我人生如江湖中的飄萍,有緣相聚,緣盡則散,不必看重生生死死,就當是一場旅程,我和他都是途中旅人,看不同的風景,品嚐不同的人生,現在到了分手的時刻,有緣或者還能相遇。這句話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家師已然故去,身體已被我遵遺囑燒成灰,何來相遇之說?」

    「你師傅是神仙?」

    「師傅是煉氣士,但他最恨鬼神之說。」

    「你師傅揍你嗎?我爹就常揍我,現在不太揍了,有時我都不想認他。」

    程處默孩子氣的語言,讓雲燁心頭一陣陣刺痛,他開始真正相信自己了,十六七歲的年紀,平時裝出校尉大人的樣子給父親看,給屬下看,努力裝成一個合格的軍官,他已經上戰場兩次了,雲燁相信他還是有些害怕,雖然從小就渴望在戰場上表現自己,從各種影視作品中見識過戰場的殘酷,親臨戰場想必是另一種感受。看得出,他很寂寞,世家的孩子不得不背負更多的責任,想得到,必然會失去另一些,這是等價的。雲燁心底暗暗發誓,就此一件,絕不再欺騙他,自己的全部來歷,只能天知道。

    兩婦人悄悄坐在雲燁身邊,在她們看來,雲燁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雖然聰明,雖然是官,但是眼底流露出的哀痛還是讓她們母xing大發,自己沒資格安慰他,離他近些好讓他感覺不太寂寞。

    程處默不再說話,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他相信自己的兄弟,能感覺到他的哀傷,自己陪著就是。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30 PM

正文 第九節吳承恩的悲劇

    歌聲漸漸地低下來,chūn末的夜還是有些涼意,歌總有唱完的時候,剩下的只有沉默。月光變得慘白,照在臉上一個個跟鬼似的。如果再不調節氣氛,營地有向鬼域發展的可能。雲燁清一清嗓子:「弟兄們都坐過來,反正大家也不想睡覺,既然都覺得無趣,我這裡有一個故事,講給大家聽,想不想聽?」眾人齊聲湊趣,大人講故事,好聽不好聽的這不重要,先恭維再說,當官的給軍士講古本身就新鮮。這些傢伙當兵都當成jīng了。

    雲燁腦海中快速閃過自己知道的故事,得,就它了,唐玄奘,這傢伙現在恐怕還沒去印度,轟轟烈烈的西遊,還沒影呢,從小讀大的《西遊記》不能讓吳承恩專美於後,老子現在就弄出來誰能敢控告我剽竊?吳承恩?他爺爺的爺爺還沒出世呢,就他了。

    「相傳盤古開天闢地後,三皇治世,五帝定倫,整個世界分為:東勝神州,西牛賀州,南瞻部州和北俱蘆洲。傳說東勝神州有一傲來國,臨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島,島上有座花果山,這座山可非同一般,它是十洲之祖脈,四海之來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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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冷的月光下,滿河灘的漢子胸中充滿怒氣,那樣一個蓋世英雄被冰冷的世俗法則重重壓在五指山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看著山下牧牛童子從垂髫之年轉瞬間變成耄耋老人,只能望著天外蒼鷹渴望重獲ziyou。程處默雙手握拳,狠狠地砸在沙土上,散不去心中壓抑憤懣。「為什麼?」程處默惡狠狠地盯著雲燁,彷彿他就是將猴王壓在山下的罪魁禍首。

    「力量需要制約,無制約的力量是一把雙刃劍,傷人,傷己,猴王的命運在它得到力量的同時就已經注定了,程兄,故事而已,何必認真,今夜月明心稀,你我兄弟不妨長談,小弟久不在人間,世間人情禮法絲毫不知,世間繁華小弟恐無立錐之地,還望程兄教我。」

    雲燁笑嘻嘻的沒心沒肺的樣子,讓程處默滿腔怒火無處發洩,狠狠的揮揮手,轉眼間又笑了,為自己的失態感到不好意思,躺在雲燁身邊,捅捅雲燁的胳膊;『再說一段唄,這麼好的故事讓人心癢癢,聽不完如何睡覺,你問問兄弟們還要不要聽?」這傢伙蠱惑的語音剛落。周邊的軍士嘩啦一聲就圍上來,賊目爍爍地瞅著雲燁,被他們瞅得渾身起雞皮疙瘩,無奈,在低沉舒緩的聲音中,那個悲催的猴子繼續在無奈中等待長安城中將要到來的和尚。

    ri子一天天過,鹽包一天比一天摞的更高,晚飯後的故事會時間也越來越長,雲燁的關中話也越來越熟。

    左武衛大將軍程咬金這幾ri笑得嘴都合不攏,夜梟般的笑聲也一直在大營上空盤旋。尤其在送走平滅長樂王幼良的長孫無忌後,更是笑得豪邁,五百斤鹽就換得長孫無忌五十匹西域寶馬,這生意做得,尤其是從貔貅口中奪食,難得啊,難得。老程心滿意足的拍著大肚皮,這三個月來,可憐俺老程天天啃醋布,吃的老子牙都倒了,想想一股餿味還從肚裡往外翻。倒不是缺老夫吃的那口鹽,只是全軍都泡醋布,難道老夫一人吃鹽?軍心還要不要了。自家小子好運道啊,撿個十四歲的娃娃就把大事辦了。還沒根沒底,教授能耐的師傅死了,就這麼一根獨苗,好啊,等京裡陛下詔書一到,就得把這娃娃官職敲定,綁在俺老程戰車上。自家小子也是眼睛長到腦門的主,能入他眼睛,定然不會太差,一個想都不想就把價值連城的秘方交出的人,品xing能壞到哪去?為一個相交不到一ri的軍卒敢拿腦袋做賭注小子不快快弄到左武衛,那俺老程腦袋就被驢踢了。只是苦了俺小子,幫一回就的挨一頓揍,管他呢,兩小子相處時間長了,保證就沒這事了。全身都是奇奇怪怪的東西,拿出來的沒一件凡品,這小子的來歷恐怕也小不到哪去。一般人家的半大小子,見到大軍能站著就不錯了,更別提據理力爭了。嗯,等這小子湊夠十萬斤鹽,的叫過來看看。俺老程見不得只知道子曰詩雲的酸丁,像這種識字,又能解決大事的傢伙,才是寶中寶。徐懋功這傢伙,不,現在叫李績,就是這種滿肚子壞水,又什麼都會的人才,多年的兄弟是不是有本事早看出來了,兒子撿的小傢伙也不會簡單。從七品的行軍書記先拴住,等見過後,只要有真本事,左武衛這麼大,還不夠折騰的嗎?

    程處默每十天往大營送次鹽,每次一萬斤,這已經是第六趟了,再跑四趟就完成老爹交代的任務了。一想到朝廷只讓采十萬斤,七月底必需把鹽場交付地方上,心就一陣陣發疼。剛進帥帳,就見老爹獨坐案後,手指把案幾敲的梆梆作響。不知在想什麼,趕緊拱手唱喏:「校尉程處默參見大帥,本旬一萬斤鹽已足額繳納,現預備回鹽場,不知大帥有何吩咐?」軍營中無父子親眷,只有大將軍和校尉。

    老程抬頭看看兒子,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嗯?平時油漬麻花的兒子竟然變得乾淨整潔,眉目也比往ri耐看,虱子也沒從頭髮裡往外爬,骨子裡往外透著jīng神。到底是自己的種,jīng神。

    程處默見老爹瞅著自己不做聲,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上前一步地給自己的老爹。

    程咬金疑惑地打開紙包,卻見裡面包著一張大餅,烤的油黃油黃的。散發著陣陣麥子的清香。老程見了,心中一陣舒暢,知道孝敬老子了,拿起大餅,咬了一大口,麵餅味道很好,又酥又香。不同於平ri所食的麵餅。程處默見老爹吃餅,倒了一杯茶恭敬的捧給老程。待老程吃完餅,喝兩口茶才張嘴說:「爹,這餅怎麼樣"?

    老程隨口說:"不錯,大營中的廚子該拉去餵狗,這大餅是雲小子做的?不是爹爹說你,有做吃食的功夫,多彩兩斤鹽才是正經,眼看著,朝廷規定的時ri就要到了,現在少采一斤,咱左武衛就少一斤鹽的好處,弄這花活做什麼,我是你老子,難道還要你進貢怎麼著?」

    程處默連忙解釋:「爹爹,這是雲兄弟特製的軍糧,咱大軍行軍在外,趕急了,來不及吃飯,就啃兩口大餅,這大餅又冷又硬,好多軍士吃了它肚子脹,腹痛的厲害,未戰貶損軍力是為不智。所以雲兄弟特地製作了這種餅,趕緊了,吃兩口再喝口水,就能墊饑。是最好的軍糧,何況,這種餅在七月天都能保持一月不壞。」

    』什麼?一月不壞?真的?「

    「確實如此,孩兒特地試過,放在布袋裡一月不壞,且沒任何異味。」

    「雲小子將此法獻於朝廷嗎?沒有任何要求嗎?」

    「爹爹,雲兄弟是孩兒的兄弟,此大餅還是孩兒說起爹爹有腸胃病時,他才做的,他還說:軍營裡的大大小小除了打仗是一把好手外,就全剩下笨蛋了。明知軍糧有毛病,就不知改改,活該受這麼長時間的罪。」

    程咬金沒做聲,低頭沉思,片刻間有了決斷:「傳我將令,命雲燁速至大營見我。」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31 PM

正文 第十節撞到鐵板

    旺財很不習慣背上有一個鞍子,它總想把那東西弄下來,可嘴裡咬著嚼頭,頭上戴著龍頭,全套的鞍具將它束縛的死死的,無法再做往ri習慣xing的動作。只能用頭不停地拱雲燁,希望老大能大發慈悲的解開這些東西,回復自己的ziyou之身。雲燁此時也已自身難保,大將軍一聲令下,他就不得不起身前往左武衛大營,程處默把自己以前穿的甲冑送給雲燁,雖然還有些大,但比制式盔甲強多了,一走路渾身嘩嘩作響,跟狗帶一啞鈴鐺似的,別提有多彆扭了,形象差點也就算了,這身盔甲不算頭盔就已經三十斤重了,再腰插橫刀,背負弓箭,雲燁就覺得自己像一個移動的戰陣堡壘,雲燁認為,穿這身盔甲,不要說砍人,能不被別人砍死就不錯了。程處默一個勁地抱歉,讓兄弟穿自己舊盔甲實在是有損顏面,軍中簡陋,也就將就了,等回到長安,一定給雲燁打造一套八十斤的重盔。張誠等人羨慕的口水直流,認為這樣的甲冑才配得上行軍書記大人的身份。說完,還狠狠地重新束了一下雲燁的束甲絲絛,這下連肺裡最後一氣也擠了出來,雲燁漲紅了臉,拚命解開腰帶,這才把命救了。好不容易喘勻了氣,問程處默:「小弟是文官,束甲做什麼?」「軍中哪來文官之說?就算陛下在軍中,不也得頂盔貫甲,你想吃軍棍,就穿單衣去見大將軍,」聽程處默講起過挨軍棍的事,他這麼壯的身子,挨十下,都得趴兩天,看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那不得打折了。聽人勸吃飽飯,這再難受也比挨軍棍強。直著身子走幾步,倒也沒那麼難受了。看來,路是人走的,人是被逼的。

    摟著旺財哥倆相互訴了一會苦,便被張誠舉上另一匹溫順的母馬,旺財還沒長成,不能騎,只讓它熟悉一下馬具,方便以後騎乘。

    和程處默一同到來的還有一位主簿,用來接替雲燁繼續制鹽,程大將軍不把皇帝的旨意用盡用光是不會甘休的。看太陽還未過午時,程處默就開始催促上路,問程處默借了十貫錢,送給倆婦人作為感謝,在兩婦人的哭聲中,告別相處一月有餘的後勤營軍士,旺財馱著背包,胖胖的母馬馱著雲燁,向蘭州大營馳去。

    六十里路,不算遠也不算近,程處默一個時辰飛馬可奔一個來回,現在只能放馬小跑,就這樣,已經顛地雲燁五臟六腑都快要吐出來了。該死的馬鞍太硬,摩擦著雲燁的雙股,就像著火一樣,小心地支起身體,盡量減少和馬鞍接觸。程處默這傢伙一會前一會後,盡情顯示著自己無雙的騎術。雲燁太想念自己那輛二手桑塔納了。

    路到底走完了,大營已經在望,來回奔馳的探馬,信使,絡繹不絕,不時有渾厚低沉的號角聲響起,箭樓上粗壯的弩箭閃著寒光。一幅碩大的程字帥旗高高飄揚,顯得十分囂張。

    程處默帶著報過名號,驗過堪合,這才穿過營門直趨帥帳。

    在見老程之前,混世魔王的各種傳說不停地在腦海裡亂竄,xing烈如火,卑鄙狡猾,這兩種xing格到底哪一種才是他老人家真實一面?

    還沒等雲燁捋出個頭緒,一陣爽朗的大笑從帥帳中傳出,緊接著一個四十餘歲的大漢出現在大帳門口,清澈深邃的目光就以釘在雲燁身上:「好小子,年紀輕輕,解我大軍危難,高人子弟,名不虛傳!"

    雲燁低頭避過如刀鋒般鋒利的目光,俯身就拜:「下官雲燁參見大將軍,」

    「好,好,來了就好,聽丑兒說起賢侄各種本事,尚還不信,今ri一見,果然不凡,老夫軍中又添一俊才,可喜可賀。」

    這都成賢侄了,他這個伯伯就只好捂著鼻子認了。

    「小侄與處默相交甚歡,早就yu拜見伯父,只是制鹽之事關乎大軍安危,不敢懈怠,拖至今ri方才拜見,小侄失禮了,還請伯父原諒。」

    「哈,哈,你制鹽有功,老夫焉能見怪,最喜後輩小子建功立業,你與丑兒當相互砥礪共同進益才是。來,來,讓老夫好好看看少年俊傑。」

    雲燁這才從地上爬起,躬身站在程處默旁邊,卻被老程一把抓住,隨他進入帥帳,早有護衛在帳中擺下案幾,菜餚尚冒著熱氣,不多,也就四樣,三菜一湯難道唐朝就已成定例?老程?雲燁看菜餚,以為少年人餓得快,倒不覺得雲燁失禮,只覺得這小子不卑不亢,真xing情,自己滿身殺氣都視若無物,心中好感更增。

    「知道你小子好嘴,嘗嘗軍中菜餚可合口味,」

    『『伯父賜食,小侄怎敢不敬,剛才想起恩師待小侄也是這般,每到飯時,也是這般模樣,多謝伯父。」程咬金給雲燁壓力太大,剛才電鋸般的目光就吃不消了,哪敢和這等人jīng做口頭之爭,別看老程嘴裡不提雲燁出處,眼中卻全是探究之se,算了,別等他問了,自己先挑開話題吧。

    "令師何方高人?俺老程未能一見,實是憾事,」

    「家師自號逍遙子,從不曾告訴小侄自己名號,只說名字只不過是一代號而已,知道和不知道有什麼區別,他從不和外人打交道,只說世人愚癡,相處久了,也就沾染了蠢病,所以直到家師去世,小侄不孝,都未能知曉家師名字。」

    「高人行事竟如此讓人捉摸不透,看來我輩混居紅塵之中,靈智也早被塵世間的污濁染黑了。」

    看的出來,程咬金有些傷感,他出身官宦世家,娶妻高門大戶,又手挽兵符,塵世間的富貴一塊到極致,追求的到底是甚麼,自己恐怕也不太清楚了。

    雲燁的話猛一聽彷彿很有道理,高人說話,就的這麼雲山霧罩,打擊一大片人,突出自己純粹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出世狀態。還別說,這種話對付智商超過二百的天才一試一准。聰明人想得太多,想得太深,你語言中的漏洞他都能給你腦補好,變得完美無瑕。想當年,雲燁借宿於天水野外人家,十二天住宿費一千元,還不包括吃飯,房屋破舊不堪,夜晚老鼠橫行,一ri三餐皆以漿水面為主,卻收費奇貴,月上中天後,腹中飢腸雷鳴,絲毫不以為苦,與白髮房東縱論上下五千年,橫談英美德法蘇,每每聞得妙論,驚為神人,荒野有遺賢啊,恨不能納頭就拜。老房東摸遍雲燁根骨,斷言不出十載,必有大放光芒之時,雲燁聞之哽咽不能言,傾盡袋中人民幣以酬老者,相見恨晚之情溢於言表。不想第二ri,眾鄉民聯袂而至,鋤頭糞叉兜頭就砸,聲言打死這老不要臉的騙子,兔子還不吃窩邊草,這老混蛋盡坑熟人,本鄉本土的親友都騙,實不為人子。老者逾牆而走,身手甚為矯健。眾鄉民緊緊追趕,獨留雲燁在園中目瞪口呆。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從此,雲燁與聰明人交談就變成這般模樣。

    老程到底是江湖上的人jīng,稍一迷茫,眼神又變得清明,屍山血海中趟過來的硬漢,心智早已堅若磐石,豈能被這幾句話撼動心神,眼珠一轉,怒氣橫生。兩步跨到雲燁面前,劈手拎起雲燁橫放腿上,舉起蒲扇大的巨掌啪啪一頓臭揍,邊揍邊教訓:「這一巴掌打你不敬師長,這一巴掌打你蠱惑老夫,這一巴掌打你傲慢無禮,這一巴掌打你什麼來著?不管了,看你這樣老夫就想揍你。」幾掌下來,雲燁就覺屁股不是自己的了,趕緊求饒:「程伯伯饒命,小侄再也不敢了。」「嘿嘿,小子,在老夫面前耍心眼找死,」說完斜著眼睛瞟了雲燁一眼,大刺刺的回到案幾後坐定,自顧埋頭大吃。雲燁不知為什麼,眼淚鼻涕都被老傢伙打出來了,奔四的人不可能這麼沒擔當,看來心理成熟不代表身體成熟,眼淚鼻涕估計是身體的一種保護裝置,不由大腦控制。揉著麻木的屁股,心中悔恨交加,沒事忽悠老傢伙幹什麼,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慢慢蹭到老程旁邊,很狗腿的給老程布菜。老程痛快人,給他夾什麼,他就吃什麼。看來老傢伙原諒他了。雲燁囁喏半天說不出來話,他又不是那個老騙子,滿口謊言被揭穿還振振有詞面不改se。老程鄙夷地看他一眼:「有話就說,老夫還等著你繼續繞老夫呢。」「程伯伯見諒,剛才那也是恩師教導的課業,之一,小侄初臨戰陣,見程伯伯威風凜凜,殺氣逼人,不小心就拿伯伯做個試驗,不料學藝不jīng被您看穿,這頓揍挨的不冤,純屬小侄自找的,還望伯伯莫要生氣。」「哦?課業?」

    「是」

    「你那老師到底教了你些什麼?怎麼惑人心志,胡說八道也是課業?」

    「正是,恩師認為,天下間萬事萬物都可度量,包括說話,什麼樣的場合,說什麼樣的話,用什麼樣的語氣,配合什麼樣的動作,怎樣說服別人,怎樣讓人產生信任感,怎樣遣詞造句讓人產生距離感,怎樣的表情配怎樣的動作讓人產生威嚴感,等等。。。。。。」演員的修養這本書雲燁還是讀過的。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32 PM

正文 第十一節大家


    老程已經呆了,他恐怕做夢都想不到世上還有人研究這些,張大嘴巴不能言語。

    雲燁見老程傻掉了,忙搖搖他的手臂。老程這才回過神來,不禁發問:「還教了什麼,」

    「算學,物理,幾何,機械製圖,地圖繪製,金屬鑄造,等等一些小學問。」雲燁一口氣把上學學到的知識全說了一遍。

    「制鹽屬於什麼學問?『

    「物理,簡單的溶解,過濾,脫毒,蒸發,結晶就製出鹽了。總之物理是一門研究天地萬物規律的一門學問,容小侄以後給伯伯一一展示。」

    「老夫能看?你師門難道就沒有這方面的限制?」

    「學問,學問,要邊學邊問,一個人能幹什麼事?恩師教我時,就告訴我,一旦有機會,就必須把我門中學問傳遍天下,天下紛亂結束,正是文治之始,多年離亂,我漢文化遺失不知幾許,這都是前人心血,後人之財富,怎不叫人心痛。小子焉敢藏私。」

    「老夫是一粗人,看不起之乎者也的酸丁,但正正有學問的大家,老夫不敢有絲毫不敬,長安城中到有幾位,等回去老夫帶你登門求教,他們看在老程臉上定會教導與你,俺老程等著看你學問大成的一天。你既然學過算學,這就叫過軍中幾位贊劃,看你學到什麼地步,可好?」

    雲燁見老程要考考自己,心中暗笑,在這『「三折井,雞兔同籠,韓信點兵,都算超級難題的唐代,雲燁不信有什麼難題可以考住自己。

    「伯伯不妨多叫幾位,多準備幾道難題,多費些功夫也不要緊,小侄尚未吃飯."

    見雲燁囂張,程咬金難得地沒生氣,順手從懷裡掏出一件玉珮,綠翡翠?雲燁一眼就認出是水頭極足的綠翡翠,在後世沒個幾千萬你就不要問價。忍著要流下來的口水問:「伯伯要送給小侄?」說著就要伸手拿,老程卻回手塞進懷裡。「想要?贏了三位贊劃,就你的。」說完就掀開帳簾出去了。

    雲燁終於不用跪了,剛才的跪坐簡直要了他的命,大腿酸疼無比,屁股脹疼的彷彿有兩個大。小心地攤開腿,坐下來,夾了一塊醬肉塞嘴裡,美美地嚼起來,竟然是牛肉,不是唐朝殺牛是要判刑的嗎,怎麼這老傢伙就可以隨心所yu地殺牛?再回頭一想,大概不會有那個不長眼的會跑到左武衛大營裡抓殺牛犯。幾口牛肉,兩塊熟羊肉,小半條鹿腿,下肚,雲燁頓覺生活是如此美好,抱著茶壺灌了半壺茶,唐朝的生茶,還磨成末,草腥味直衝大腦,強忍著喝下去,就當補充維生素。老程還未回來,程處默也不見蹤影。無聊之下,雲燁枕著胳膊在地毯上不覺睡去。

    雲燁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鼾聲時斷時續,間中不時夾雜著抽噎之聲,不知夢到什麼,滿臉淚痕。程處默輕輕走進來,見到雲燁這個樣子,搖搖頭又輕手輕腳地掀開帳簾出去了。帳外站著一位中年文士,籠著手,滿臉傲se,他本來就對程咬金要他與雲燁比試心存不滿,想自己鑽研算學幾近二十年,如今卻要與一rǔ臭未干的後生切磋,如非大將軍下令,自己早就甩袖而去。不想自己屈尊來指點這小子,他竟然呼呼大睡,實不為人子。程處默看了看中年文士那張鐵青的臉,心中不喜,我兄弟為全軍不分ri夜的制鹽,今天還趕了六十多里路,十四五歲的娃娃睡著有什麼失禮的,這段時間可苦了我兄弟,沒見睡著了還流眼淚,你一酸丁除了會寫寫算算,還有什麼本事?心想到這臉se更是難看。

    「校尉大人,這豎子著實無禮,裝睡以逃避考校,在下本來尚有指點之心,看來朽木不可雕也,在下告退!」中年文士也不管程處默yīn沉的臉,大刺刺的拱手yu退下。

    程處默伸手撈住文士衣袖:「黃先生且稍安勿躁,大將軍既然已經下令,你還是留下來比較好。」

    「此子無禮,才德想必有限的緊,鄉野豎子,也配談算學。我黃志恩束髮就學以來,歷經坎坷才拜在國子監劉老門下,治學七載,才在算學一道稍窺門徑,求學不易,看在大將軍面上,黃志恩勉強為之,竟遭此大辱,黃某告辭」!程處默拿大將軍告誡自己,黃志恩再也壓不住火氣,甩袖就走。才轉身,就聽一個慵懶的聲音傳來。

    「學了七年,不易,九宮格可會解?繩測井可知?勾股算法知否?泰山高幾何?黃河攜沙多少?」

    黃志恩不可思議的看著靠在帳門上的雲燁顫聲道:「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七右三,戴九履一,為九宮正解。井不知深幾許,繩不知長幾多,三折入井余四尺,四折入井余一尺,井深八尺,繩長三十六尺。《九章算術》勾股篇云:勾三股四玄五,在下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泰山高幾何?黃河挾沙幾許?天知曉。」

    「天下無不可測者,以山yīn測山高,以斗水量黃河先生不知?據雲燁所知,證勾股之法不下五百,所學當活用,不然,學他作甚?」

    「你如何得知?你怎會得知?國子監秘不示人,吾不過聽恩師提及,你竟知之甚詳,是何道理?」

    「天下算學高手何其多,你為何只知國子監,九宮解得,十六宮可解?三十二宮可解?你知一元,二元,可知三元,多元?幾道趣題,爾等竟視若珍寶,秘而不宣,何等可笑,這等題目,只是在下兒時之遊戲,井底之蛙妄測天之大小,實在可笑。」

    黃志恩只覺耳中轟轟作響,雲燁所言,有些只是傳說,有些聞所未聞。他是行家,知道雲燁不是信口開河。莫說自己,恐怕恩師在此,也不會比自己好多少。

    雲燁晃到黃志恩面前,撿了根樹枝,隨手在地上畫出勾股圓方圖,勾股擴方圖,而後扔掉樹枝,拍了拍手上灰塵漫不經心說:「今ri在下無禮在先,趙爽先哲的勾股圓方圖,家師的勾股擴方圖就便宜你了,就當是賠罪。」

    黃志恩神思早已不在雲燁無禮上,趴在地上嘴中唸唸有詞,手指寫寫畫畫,哪裡還在意雲燁和程處默在幹什麼。

    程處默重重拍了雲燁一把:「不愧是我兄弟,我就知道你不會輸給酸丁,果不其然,軍中不許飲酒,要不然你我兄弟一醉方休。」

    雲燁揉著肩膀,滿臉幽怨,這父子一個打屁股,一個拍肩膀,根本不管別人受了受不了。趕緊止住又拍下來的手掌,在拍就散架了。

    「兄弟,小弟趕了一上午的路,全身汗臭,再見程伯伯甚為無禮,還是讓小弟洗澡更衣才是正經。」雲燁現在才感覺屁股針扎似得疼,老程的巴掌不是誰都能承受的。?雲燁在揉屁股,程處默滿臉的同情之se,貌似這巴掌自己也沒少挨。「一起去,我現在一天不洗澡就覺渾身難受,怪了,以前在京城我娘拿雞毛撣子逼我洗澡,現在沒人逼了,我倒是不洗難受,這是何道理?難道我是賤皮子毛驢,打著不走,抽著倒退?」

    「這是一個習慣問題,一個人十五天就能養成一種習慣,不信啊,你找頭豬,每天餵食前敲一下豬槽,十幾天後,哪怕你不餵食,只要敲豬槽,豬也會跑過來。」

    「這真是太神奇了,我敲你飯盆,十幾天後你會不會聽到聲音就朝我跑過來?」

    兄弟倆勾肩搭背的去後帳洗澡不提。程大將軍坐在主帳左等不見人,右等不見人,心中嘀咕,難道是那小子真有才學?自己不去當面考校,就存了給雲燁留幾分顏面,想不到這小子能和黃志恩對陣這麼久,厲害啊。黃志恩也算京城中算學的佼佼者,為解決大軍後勤問題,自己可是拉下老臉找了劉信好幾次,那老不死的還給自己臉se看,實在挨不過情面,才打發這黃志恩來幫自己,黃志恩倒也不負才名,軍中後勤順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33 PM

正文 第十二節爵爺

    在經過兩月艱難的奔波,雲燁終於過上了豬一樣的ri子。每天睡到自然醒,再不用擔心食物缺少,也不用擔心沒衣服會裸奔。早晨會有人端來洗臉水,連牙棍都準備好,所謂牙棍就是把細柳枝一頭弄毛,蘸上青鹽用來刷牙,簡易版的牙刷。不過雲燁有牙刷,自然用不到柳樹枝,只是當他用自己的牙刷邊抖腿邊刷牙時,卻遭到飛來橫禍。程處默?雲燁滿嘴白沫渾身發抖,飛身撲過來,緊緊將雲燁撲倒在地,努力把他四肢擼平,捏開嘴,塞進一手巾並橫綁在腦後。解下腰帶,在腿上繞幾圈死死勒緊,手也被綁在腰上,全身被綁成一條躺著的人棍,瞪大眼睛莫名其妙的看著程處默。不明白為什麼剛才還好好的和自己一起刷牙的程處默突然把自己綁起來,還綁的這麼變態,莫非這傢伙有什麼特殊愛好?程處默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轉身就跑,邊跑邊喊:「大夫,大夫,快來,快來人啊,我兄弟羊角風犯了。」聽這傢伙這麼喊,雲燁死的心都有,老子只是刷個牙而已,至於把我綁起來,還誣陷老子有羊角風?你他娘的用什麼塞的嘴?千萬不要是你那條手巾,昨天還見他用手巾擦過腋窩。想到這,嘴裡傳來酸甜苦麻各種怪味,重中之重還有一股奇怪的鹹味,雲燁兩眼一翻,徹底昏了過去。

    再醒過來,自己已躺在軍帳床上。雲燁看著滿臉憂se的程咬金,剛要說話,老程止住雲燁張嘴,痛惜的說:「賢侄切勿多言,安心養病為重,自古世上就沒有十全十美之事,賢侄是世上少有之俊才,其他不論,光奇巧制鹽之術,不說為我大唐又添一活命之法,光解隴右缺鹽之苦可稱澤被蒼生,算學一道能讓黃志恩低下向來驕傲的頭顱,舉著火把趴地上籌算一夜亦可稱為奇才。上天不仁,偏偏讓賢侄身?次惡疾,真是令人扼腕歎息。且好生養病,不要多慮,病好之後,老夫仰仗之處還多。」雲燁伸出手顫抖的指向旁邊洋洋得意的程處默,程處默一把將雲燁手臂塞進毯子裡,滿臉驚魂未定的說:「兄弟你就不要多說話,安心養病才是正經,幸虧愚兄?勢不妙,動手快,否則兄弟咬著舌頭就不好了,感謝的話就不要說了,誰讓我們是兄弟。」聽著這麼無恥的話,雲燁正準備跳起來將這混蛋掐死,就聽帳外一片喧嘩,一個尖細刺耳的聲音傳來:「天使到,蘭州衛掌行軍書記雲燁接旨!」

    聽到這聲音,準備跳起來的雲燁縮回毯子裡,他實在不明白怎麼接旨,又為什麼會有旨意給他,難道李二陛下已然知道自己的存在,這太可怕了。都說古人能掐算古今,自己的來龍去脈都被人家知道的清清楚楚,就自己這兩下子,還混個屁呀。正進退兩難之際,就聽程咬金說話了:「怪哉,老夫奏折才上去月餘,怎麼今ri就有旨意下達,老夫且去看看。」說罷邁出軍帳,程處默對雲燁悄聲說:「老爹給你報上去的功勞陛下批下來了,哥哥我去看看」。說完也跑了。

    雲燁縮在毯子裡腦子就像開鍋一樣,片刻之間竟毫無頭緒,儘管以前也幻想過這種場景,但事到臨頭卻一籌莫展,不知怎樣去面對。也好,裝病也是一種選擇。

    不長時間,程咬金陪伴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見他頭戴烏璞,上鑲嵌一塊白玉,身穿皂se圓領外袍,腰束一皂se革帶,腳下一雙薄底快靴,顯得jīng神奕奕,面白無鬚,眼睛卻靈動無比,未語先笑:「呀呀,這就是一技解危難的雲公子吧,陛下聽說公子在隴右以奇巧制鹽解我隴右缺鹽之苦龍顏大悅,特命咱家星夜兼程奔來隴右,替陛下好好看看十四歲的奇才,今ri一見果然一表人才呀」。「這位大人見笑了,大人前來宣旨,雲燁卻纏綿病榻,失禮了。」不知道太監怎麼稱呼,就用大人代替,反正只要是官就不會錯,太監也是官嘛。說完就要裝著要爬起來。那太監急忙按住雲燁,還是尖聲尖氣的說:「雲公子有病在身,國公爺已經交代過,就不必起身了,陛下一向求賢若渴,必不會怪罪這小小失禮,咱家也撐不起大人稱謂,公子不妨叫咱家劉內侍。」說完,面南背北站定,老程也在側面拱手而立,劉內侍輕咳一聲:「奉天承運,天子詔曰;今有良家子姓雲名燁者,自幼秉承良緘,克。。。。。。」太監足足念了盞茶時間,除了開頭,雲燁就沒弄明白這些古文到底說些什麼,好不容易聽到平安縣男這個爵位,這大概就是封賞我的爵位,咱也是爵爺了?待劉內侍念完,程咬金攙著雲燁在床上三拜九叩完畢。那劉內侍立刻換上一張笑臉連連拱手作禮:「恭喜爵爺,賀喜爵爺,十四歲封男,他ri封侯指ri可待啊。」雲燁知道這傢伙是在是在討要喜錢。摸遍全身也沒有金銀珠玉等可以打賞的物件。正尷尬間,程處默捧著一張托盤走進來,笑嘻嘻地對劉內侍說:『煩勞內侍千里奔波,我兄弟感激不盡,得此佳訊,怎能讓內侍空手而歸,小小敬意,還望劉內侍不要嫌棄。」劉內侍也是妙人,笑吟吟地接過托盤向雲燁施禮:「謝爵爺賞賜。」又對程咬金施了一禮,捧著托盤退出營帳。雲燁對這個知情識趣太監很有好感,沒有史書上說的那麼不堪嗎。唐甄在《潛書》中這樣描繪太監;望之不似人身,相之不似人面,聽之不似人聲,察之不近人情。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傢伙對太監有偏見,或者受過太監的迫害,總之雲燁就覺得這劉內侍就是一不錯的人。未語先笑,識情知趣,面子上讓人有chūn風拂面的感覺,至於內心是否yīn暗,關我屁事。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35 PM

正文 第十三節土豆

    從今天起做一個高尚的人;從今天起做一個純粹的人;從今天起做一個胸無大志的人;從今天起做一個混吃等死的人;我只願面朝南山,chūn暖花開。雲燁不用蓋房子,因為偉大的,睿智的,光明的,慷慨的李二陛下除了封他男爵爵位,還賞賜了一千二百畝土地,以酬謝他無私的貢獻制鹽秘法的壯舉。程咬金也對皇帝陛下的大手筆賞賜讚不絕口,皇朝爵位分公,侯,伯,子,男五等。雲燁此次獲封男爵,乃是從白身一躍而為爵爺,在江山已定的大勢下,分封貴族已極為謹慎,滿朝都在想著怎麼削減貴族,降低爵位,雲燁憑借區區制鹽秘法,竟破此限制,一舉得封正牌開國男爵。

    亦是前所未有,要知道程咬金跟隨李二陛下出生入死多年,又是絕對的心腹,才獲封盧國縣公,大名鼎鼎的一代名臣虞世南才不過是永興縣子而已。現在的爵位前面都要加開國二字,更屬難得。相比之下那上千畝的封地就微不足道了。從地圖上看離長安城足有五十里地,按程處默的說法,這還好意思叫長安封地?離隴右也不過三寸距離,當然這是從地圖上比量。不管怎麼說,咱也是有爵位,有官職,有田地的三有新人。在巨大的幸福感衝擊下,雲燁已經忘記了程處默用髒手巾堵自己嘴這回事。鑒於程氏父子都喜歡用手掌大力拍擊別人肩膀表達喜悅之情,雲燁也忘記了向老程父子解釋自己沒患羊角風病這一事實。

    雲燁打開背包,這些天來他故意不去翻看從前的物品,擔心自己再次陷入痛苦的回憶之中。拿起手機,已經沒電了,黑屏一片。打開後蓋,取出電池,小心地吹吹裡面的灰塵,前段時間滲進去的水早已乾透了。程處默把它當成鏡子,還嫌棄沒銅鏡好看。取出太陽能充電器,打開吸光板,選一個沒有遮蔭的地方,放置好充電器,將手機連接在上面,用不了四個小時手機就會充滿電,那裡有自己的全家福,雲燁實在是想看一看妻子和兒子,擔心自己這樣下去會把他們忘記。英吉沙小刀只剩一把,髮夾還是那麼漂亮,雲燁手輕輕拂過髮夾就像拂過妻子順滑的長髮。定位儀已經被自己丟掉了,錢包也被扔掉了,自己存在的標誌只剩下這具**。沒捨得吃的兩個土豆已經長滿了紫se的嫩芽,雲燁很清楚這兩土豆的價值,如果沒他們,大唐想要獲得這重要的農作物就需穿過茫茫太平洋去美洲大陸尋找。喊過服侍自己的親兵,命他去尋找幾個大缸,打算把土豆切開種在缸裡,但願他們能在天氣變寒冷前能夠成熟。整套的廚具已被程處默借去,聽說是要讓營中鐵匠再打造出一套,到現在也沒音訊。帳篷睡袋也沒能逃脫這種命運。指北針,地圖雲燁貼身收藏,不打算讓他們重見天ri。指北針還好說,地圖實在是沒法解釋,但他又太重要不能毀棄。工兵鏟程處默好像不打算還給自己了。掏空了背包,雲燁將背包抖一抖,要把裡面的灰塵倒出來,沒想到幾顆黃燦燦的東西掉出,雲燁一看原來是五顆玉米粒,不知何時落在背包夾縫裡,雲燁撿起玉米粒用麻布包好,和辣椒籽放在一起,希望來年能種出辣椒和玉米自己的農莊能否興盛全指望他了。雲燁對電子產品並不抱太大希望,手機裡如果沒有妻兒的照片,他一定選擇扔進黃河裡。子不語怪力亂神,太先進的東西不會給自己帶來幸福,只會招災。李二陛下從骨子裡就不相信任何神靈。自己如果拿出一件沒法解釋的神器,李二第一時間不是崇拜而是舉起屠刀。

    雲燁發現自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窮光蛋,身無分文不說,居然還欠著老程一盤銀子。雖說錢是王八蛋,沒錢還真的寸步難行。李二陛下怎麼就忘記賞賜一些金銀珠寶呢?不厚道啊,沒錢你讓我如何當爵爺?雲燁覺得自己是世上最悲催的爵爺。爵爺還得自己掙錢嗎?不是說爵爺都是左擁右抱美人,頓頓山珍海味,出行駿馬,回有華廈嗎?怎麼輪到老子就得當苦工掙錢?天理何在!

    老程奇怪的看著雲燁帳前並排擺著的五口矮缸,奇怪的是雲燁還把缸底敲了一個洞,軍士正把腐爛的樹葉,河邊的泥土攪拌在一起,黑黝黝的顯得十分肥沃。雲燁輕手輕腳的把一種奇怪的帶著紫se嫩芽的莖塊埋進缸裡。桑面蓋著一層薄薄的泥土。待雲燁澆完水,老程再也忍不住了。問雲燁:「小子你在幹什麼?種花?你小子不會在軍營裡幹這麼不著調的事吧?」

    雲燁拍拍手上的泥土,對老程躬身施禮:「程伯伯,小侄對伯伯的信任感激萬分,小侄做如此離譜的事,您未有一句責罵,卻讓軍士竭力幫助小侄完成。伯父厚愛小侄銘記在心。至於缸中物事,且容小子賣個關子,秋後自知。但小子可以告訴伯伯,此物乃無價之寶,只要種植成功它可使我大唐今後無饑饉之憂。」

    「小子,此話當真?憑著五口大缸就能使大唐無饑饉之憂?」程咬金顫聲問道。

    「嘿嘿,小侄剛獲爵位,又得千畝封地,可惜還是一窮光蛋,身無分文。年底趕赴長安叩謝陛下,正式就職,沒錢怎麼行。待此物種成,小侄也好獻於陛下弄上幾萬貫錢鈔,這樣就可混吃等死了。」雲燁話音剛落,一隻巨爪就抓住後頸,拖著他向營帳走去。

    在經過毆打,抵抗,再毆打,然後屈服,這一套常規說話方式後,老程心滿意足的背著手踱出帳篷,趴在缸邊,仔細數了數土中的嫩芽,喊來十個親衛,鄭重吩咐他們小心看護,摸索著缸沿,喃喃自語:『這比命貴重啊!」眾親衛?大將軍如此失態,收起不以為然的心思,十雙眼睛緊緊盯著五口大缸,再無一絲懈怠。

    雲燁躺在床上,揉著已經發木的屁股,悲慘的呼號:「土豆而已,至於揍我一頓嗎?」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36 PM

正文 第十四節 輸血

    程處默灰頭土臉的回來了,憨厚的面容此時充滿了憤懣和悲傷,眾軍士想要去安慰,見他通紅的雙眼卻又黯然退下。雲燁站在種了土豆的缸邊拿一小鐵耙正在給土豆苗松土,這在他看來,自己不是在給土豆松土,而是在伺候滿缸的銅幣,每鬆一下土就彷彿聽見銅錢在嘩嘩作響,他深深的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五天前土豆苗終於鑽出土,兩片嫩嫩的葉子頂在芽尖,翠綠se的葉片證明植株營養良好,雲燁也就放下心來,特地與程咬金連乾三杯以示慶賀。松完土,正準備洗手進帳,卻見程處默站在帳前,滿眼全是懇求之意,泥土,血漬糊滿盔甲,左臂隱隱還在流血。雲燁大吃一驚,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右手的小刀已挑開衣袖,一條兩寸長的口子正汩汩地冒血。急忙跑進大帳,翻出急救包,讓程處默坐下,準備給他處理傷口。程處默卻止住雲燁,嘴張了半天擠出幾個字:「我沒事,救救我兄弟。」說完就扯著雲燁往前營就走。

    程處默的弟兄很慘,身中九刀,都是在戰場打過幾次滾的好漢,中刀時刻意避開要害,否則早死了,就這樣也失血過多,人陷入昏迷,隨軍醫師連連搖頭,稱已傷根本,無力回天。雲燁不明白,只不過失血過多而已,補充完血液,只要沒併發症,一兩個月後又是一條活蹦亂跳的好漢,怎麼會沒救?再說我手裡還有消炎藥,當初因為是去亂石區救人,亂七八糟的藥品背了不少,為這隊長那混蛋連食品都沒讓多帶,要不然我也不會為水跑那麼遠的路,弄得一下子跑到唐朝連家都回不了。心頭有了主意,也就不慌張了,把程處默按在條凳上,取出縫合針泡在酒jīng裡消毒,拿鑷子夾著藥棉給他清洗傷口,程處默對酒jīng刺激毫無反應,嘴裡不住自語:「他是替我挨的刀,這幾刀本應我挨的,是我沒用。」雲燁也不理他,見傷口清洗完畢,穿上肉線,給他縫合傷口。程處默在自傷自憐彷彿肉不是自己的任人施為。旁邊醫師大吃一驚,見一個少年拿針在縫傷口,人不是衣服,怎麼能用針來縫?正要阻止,卻見少年朝他招手,湊到跟前。那少年說:「看好了,下次有這樣的傷口,清洗乾淨後,用針就這樣縫起來,有利於傷口合好,記住,線用羊腸線,就是把羊的腸衣割下來,曬乾用烈酒浸泡,然後就可使用。『話說完,手上的活也做完,掏出雲南白藥,灑在傷口上,用繃帶包好,做的熟練無比。醫師有些想相信這少年是一位醫者了。

    程處默此時彷彿活了過來,剛才無意識地拉雲燁過來,只是想找一位親近的人給自己安慰,替自己承擔痛苦,這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這時?雲燁熟練無比的給自己處理傷口,且是從未見過的方法,這讓他又燃起希望。

    「阿燁,救救我兄弟,救救我兄弟,你一定有辦法,你一定有辦法的是嗎?」

    「我當然有辦法,不出意外,你兄弟死不了,兩個月後,又是好漢一條。」

    那軍醫睜大了眼睛,如不是剛才?雲燁處理傷口井井有條,早就破口大罵了,沒見過這樣的醫者,傷患全身失血過多,此時氣若游絲,一口氣接不上來就死的不能再死了,還口出狂言,保證救活傷者,還好漢,僥倖活下來也就在床上喘口氣罷了。且聽他如何救治,反正在自己看來,傷者十成死了九成九,就讓他折騰吧。

    「我兄弟會沒事?」程處默以為自己聽錯了,趕緊追問一句。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說他死不了,他就死不了,讓開,別擋著我救人。」聽了這話程處默嗖一聲就跑到雲燁身後,眼睛一眨不眨的準備看雲燁怎樣救人。雲燁拿出手機打開照明功能,讓光斑照在傷者的瞳孔,?瞳仁還有收縮變化,心中感歎;這傢伙生命力真強。

    「我現在要用血,人血,用你們的血救這傢伙,誰願意獻出來?」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眾人面面相覷,猶豫半晌,程處默咬牙邁出一步:「阿燁,用我的,反正我的命也是三停救的,就當還他一命好了。」雲燁眼中露出不可抑制的欣賞之se,心中不由得為程處默喝一聲彩;「好漢子」。正要解釋輸血死不了人。卻見一隻大手就抽在程處默的後頸上:"老子還沒死,什麼時候輪到你,雲小子,是非得自己人的血,還是是人血就成?」誰都沒發現,老程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滿身戰甲,掌中橫刀上血跡斑斑,看來剛剛殺完人,殺氣逼得雲燁幾乎不敢直視。

    「伯伯,只要是人血血型合適就沒問題。」

    「那你看看這些傢伙成不成?」老程用橫刀指著門外用繩子捆得結結實實的七八個羌人。

    「待小侄驗過血型再說。」雲燁拿出兩片玻璃和一張淡黃se的試紙上面有五個小格共分五se,把這兩樣東西放在托盤內,用一根牙籤紮在傷者的中指上,擠出血,塗在黃se試紙的五個小格內,又擠出一滴血,塗在玻璃上,換一根牙籤在自己中指上扎一下,取一滴血和傷者血液融合,將兩片玻璃合住,輕輕滑動,仔細觀察,片刻,就有了結果,傷者與自己不同,再看試紙,只有藍se的A型血方格變se,其他不變。在確定傷者的血型後,雲燁來到那幾個羌人跟前,羌人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憑直覺就覺得不是好事,身子拚命往後縮。幾個彪形大漢抓住他們的手遞到雲燁面前,此時,雲燁覺得自己很像ri本人,從他們手上一一采過血後發現有兩人與傷者血型相同。吩咐眾親衛把這兩個傢伙胳膊洗乾淨,上面全是油膩,他可不想傷者死於細菌感染。蒙住眼睛的羌人拚命掙扎,但在親衛的努力下還是讓雲燁把膠皮管的針頭扎進血管,看著有些發黑的血液緩緩流進傷者的身體,傷者的氣息也越來越悠長,嘴唇開始有了一抹血se,醫師摸著傷者的脈門,眼睛越來越亮,嘴越張越大。而大帳內的眾人除了老程父子面露喜se,其它諸人看雲燁的眼神也越來越敬畏。

    莊三停活過來了,只是剛止住血的傷口又開始流血。雲燁拿鑷子夾著藥棉仔細清洗了一遍,他不想好不容易救活的留下後遺症。軍醫已完全成為他的助手,一人拿一根針縫傷口。儘管手哆嗦的厲害,深一針淺一針縫的七扭八歪好歹也堅持下來。反正莊三停也不靠面皮混飯吃,縫的好壞也就不計較了,大難不死就屬難得還敢挑三揀四?羌人死了,不是輸血輸死的,是被生生嚇死的。沒人對羌人的死有一絲疑問,就連生xing善良的軍醫也只抱怨羌人的屎尿弄髒了帳子,彷彿羌人的生命連一頂帳子都不值。雲燁這次沒用白藥,畢竟自己帶來的太少了,莊三停傷口太大,太多用兩三次藥就沒了,軍醫用金創藥給他敷傷口,撿過金創藥聞一聞,生石灰,娘的,原來是生石灰,夾雜著亂七八糟的一些藥材。雲燁不明白,什麼藥材在和生石灰反應後還有療效?雲燁映像中生石灰要麼用來刷房子,要麼用來刷果樹防蟲,沒想到還可用來刷傷口。心中不禁為自己的小氣有些臉紅。取出一板頭孢,交給程處默,吩咐一次兩粒,一天三次,至於莊三停能否挺過傷口發炎就看造化了。

    老程的眼睛亮的滲人,沒等雲燁問到底發生什麼事,就一把揪住他,往胳膊底下一夾,扭頭就走,邊走邊吩咐親兵把雲燁治病的傢伙事都拿到帥帳來。程處默考慮一下也跟著老爹到了帥帳。

    「你可以借命?」老程的眼睛緊緊盯住雲燁,就差臉貼臉了。雲燁艱難的轉過頭,很不習慣這樣和人說話。

    「不能,」老程問的問題太過玄幻,得立刻否定,要不然他再換一種方法讓自己再借一次命麻煩就大了。

    「為何你拿小管子把血抽進三停身子時,三停活了,羌人死了?這還不是借命?"程處默的雙眼充滿了八卦的熊熊火焰。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37 PM

正文 第十五節 命賤如草

    雲燁看著賊目爍爍老程,心裡的苦楚能對他講嗎?我要是告訴你老子只不過在急救中心上過二百個小時的課程,這是第一次給人家輸血,縫合,你還不要了我的小命。醫生說的好啊,就人其實就那嗎一回事,你越是不把他當人,就越可能救活,人堅強著哪。西醫的起源是理髮師,能給人理發就能做醫生。恐怕現在的西醫祖師爺還把放血當成治百病的良方。腳痛剁腳,手痛砍手,至於頭痛就沒辦法了,如果砍頭能活,想必那些偉大的祖師爺對頭也不會客氣。老子都知道用酒jīng消毒了,這簡直就是開天闢地的發明,等到了後世,還不得當祖宗供起來?

    汽車狂人都說了:汽車有什嗎呀,不過是一個發動機,四個輪子,再加上一個鐵殼子罷了。這是何等的睿智,反正聽說他的汽車企業蠻火的,沒聽說有什麼大問題。同理,人有什麼呀?不過是一個腦袋兩胳膊,兩腿,一個腦袋,再加上一個碳水化合物的身體。知道病因,隨便整治就是,你沒見莊三停活過來了?這證明我的理論是正確的,要發揚,要光大。「莊三停是被砍了九刀,失血過多,找相同血型的人給他輸血,有了血,人不就活啦,這也要問?」雲燁覺得自己在給牛彈琴,和古人討論血型問題純屬吃飽了撐的。

    「小子,你這套都是你師傅教的?你還會什麼?」老程任然在探雲燁老底。

    「家師學究天人,這些東西小道而已,有很多學問恩師不教,他說人生煩惱識字始,能認識字,不被人騙就足夠了,學的越多,麻煩就越多,他希望我過一種簡單的生活,天地運行自有規律,強加干涉只會平添新的麻煩,順其自然就好。小侄懂的這些,多是小侄見師父施展過,照葫蘆畫瓢照樣施為罷了。」沒辦法,雲燁只好再次讓師傅高大起來。老程惡狠狠的指著雲燁說不出話來,在他看來,雲燁守著天人般的師傅卻學了個半瓶水,這些本事那一樣拿出來都是驚天動地的絕學。指了半天,不知怪誰,又頹然放下手。

    「兄弟有這麼大本事,哥哥以後有難處就找你,管他學問哪來的,我兄弟學會了,就我兄弟的,我兄弟的就是我的。」程處默心大,只是在一旁為自己兄弟高興,今天又見到兄弟施展奇術救了自己部下,心情自然大好,摟著雲燁哈哈直笑,至於輸血救人之術早忘在腦後,以後有需要找雲燁就是。

    老程鬱悶地將兩人踹出帥帳,自己研究雲燁那些稀奇古怪的輸血裝備,其實也就一截橡膠管子,加兩個針頭而已,老程拽拽管子,瞅瞅針頭也就放棄了。聽著帳外雲燁和程處默嘻嘻哈哈的打鬧聲,臉上也不由得浮出笑容。

    人變年輕,心彷彿也變年輕,心理年齡三十四五歲的雲燁和十七歲的程處默相處竟沒有任何代溝,程處默的毫無心機,豪邁的氣質讓雲燁非常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心情和身體都極度放鬆,雲燁已不記得上一次這樣毫不遮掩的與人笑鬧是什麼時候。

    終於弄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由於這段時間蘭州大營一車車的食鹽不停地運往隴右各地,這情況引起了徘徊在大營周側的羌人的注意。他們同樣缺鹽,而隴右的鹽價被程咬金死死地咬在一貫錢一斤的高價位,而且有價無市,為不引起民怨,老程又敞開供應醋布,雖不好吃,好歹也有了鹽味,反正老百姓平時也吃不了幾兩鹽。突厥人退了,鹽道即將開通,忍幾天也就過去了。可羌人不行,由於這次隨長樂王幼良造反,身為叛逆,老程自然不會顧忌他們的死活,醋布是供應大唐百姓的,不是給叛逆的,就這樣他們連醋布也沒有。沒有鹽,人在高強度活動中撐不了幾天,沒辦法,為了活命遂鋌而走險,趁程處默帶兵送鹽之機,糾集四百餘騎突襲了送鹽車隊,程處默迅速點燃狼煙,帥百餘護衛倉促應戰,不想這些羌人為了奪鹽竟然悍不畏死,把程處默等人團團圍在中間死戰不休。莊三停作為程處默的護衛,竭盡心力的保護他不受傷害,自己卻身中九刀奄奄一息。看到狼煙的程咬金親自帶人前往救援,在殺散羌人後,程處默的百餘人只剩下三十七人。老程狂xing大發,下了死命令要將羌人斬盡殺絕,不一會,羌人的四百餘騎就活了十一人,其它盡數被斬殺。然後就出現程處默到營帳找雲燁的一幕。

    雲燁生活在太平的世界,何時經歷過這樣的慘事,早晨百餘人高高興興的押運食鹽上路,到中午回來時八十一人已命喪黃泉,幾輛大車載著缺胳膊少腿的屍體回到大營。這在雲燁看來是不可思議的,兩千斤鹽而已,在後世價值不過三千元,四百馬賊為他全部喪命,雲燁不認為落在程伯伯手中的另外十人會平安活下來。一條人命只值五斤食鹽,還不包括為保護這兩千斤鹽死的八十一個護衛,太不值了,人命如草。物資的匱乏,廣泛的貧窮,漏洞百出的國防線,都讓人把自己的命不當一回事,頭砍掉了碗大個疤。為什麼富貴人家都比較珍惜自己的生命,所謂越有錢就越怕死,這是一條顛撲不破的真理。窮人家活著就是受罪,如果連罪也受不下去了,也沒機會受下去,那就只好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造反了。

    高高的草料堆上,雲燁和程處默望著漫天的星斗發呆,璀璨的銀河像一條玉帶橫掛在天空。銀河兩岸的牽牛,織女二星正在熠熠生輝。沒污染的大唐夜空像一匹純黑的錦緞,透出一種滄桑的神秘感。不像後世的夜空呈現出詭異的灰黑se,星辰也只有寥寥幾顆,顯得有氣無力。六月天的隴右彷彿著火一般,人人都在這天地火爐中煎熬,滿營都是勒著兜襠布的漢子。雲燁感覺就像進了鬼子的軍營,找了幾匹細麻布,找軍營裁縫邊解釋,邊比劃才讓他明白自己要做幾條內褲,子彈內褲就算了,四角褲還是沒問題的。沒橡皮筋就只好繫帶子,不過還好,沒有掉下來的危險。六條大的,四條小的,一夜之間就做好了。雲燁很奇怪裁縫的效率如此之高,直到裁縫恭恭敬敬的捧著內褲雙手送到雲燁手中,他才明白為何有這樣的禮遇。這和軍營中一條流言有關,新進爵爺有通天徹地之能,能辨yīn陽通鬼神,施展仙家妙術把羌人的余壽硬加給本來要死的老莊,現在老莊已經能翻身了,大熱天傷口絲毫沒有紅腫,看來還有百八十年好活。自己將來萬一有這樣的麻煩,隨便抓一個羌人,求爵爺施展妙法豈不是也有百十年好活?所以滿營軍士看雲燁就像看神仙一樣,現在神仙要做幾條短褲,那是看得起俺們裁縫,四個裁縫熬了一整夜硬是趕天亮做了出來。雲燁笑著表示感謝,那裁縫頭連賞銀都不要,磕完頭歡歡喜喜的走了。爵爺沒架子,還笑臉感謝,咱是神仙爵爺都笑著表揚過的人,軍營裡這群殺才誰還敢給自己臉se看。雲燁不知道自己無意中做了狐假虎威中的老虎,拿著三條肥大的四角褲趕往帥帳。帥帳中老程正光個膀子,胯下勒一條白se兜襠布,腦袋上頂一布巾,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葡萄釀,遍體的黑毛讓雲燁極度懷疑這傢伙尚未進化完全。

    「伯伯,見您老人家不堪忍受酷暑,小侄做了幾條內褲穿上到有幾分清涼,特地給您也做了三條,您穿上試試,莫要嫌棄。」老程好戴高帽,你得自己放低姿態,這樣才好提要求,也才可能達到目的。

    「還是你小子有孝心,丑兒就是一粗胚除了從老夫這偷酒,就沒這細膩心思,來老夫試試」。說著,解下兜襠布赤條條的就穿內褲。

    「別說,這東西就是涼快,你小子費心思了。說吧,想讓老夫賞你點什麼?」老程扭扭屁股覺得十分舒服,就決定賞點什麼給雲燁。

    「這是晚輩孝敬您老的心意,豈能要您老的賞賜。如果您覺得非要賞賜,長者賜,不敢辭,您吧上次那條玉珮賜給小侄就好。」雲燁早對上次打賭的那條玉珮垂涎三尺,明明自己贏了,老程卻沒了動靜,明裡暗裡要了幾次都沒成功,不知這次能否達到目的。

    「做夢,那是老夫打算給你定親時給女方的信物,現在給你,還不是會被你敗掉,老夫先收著。」話音剛落,雲燁就飛出帥帳。天哪,不但沒要到玉珮,還挨了一腳,更可怕的是老程要給自己找老婆,就他老人家的眼光,雲燁覺得自己未來老婆除了**肥臀之外就沒別的可能。據程處默說,老爺子給他看了幾家姑娘,無不是身材高壯,好生養之輩,據此算來,雲燁就覺得如花在向自己招手,此時,雲燁死的心都有。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38 PM

正文 第十六節殺不了人,還殺不了狗

    還好,程處默偷了一壇葡萄釀請自己喝酒,一口下去,溫熱的酒漿讓人燥氣上升,一巴掌打下程處默舉碗的手。

    「糟蹋東西,葡萄釀沒冰怎麼喝?」

    「為兄也知道葡萄釀冰鎮後喝起來舒爽無比,但這是隴右,咱來這是為了鎮壓羌人的,連蘭州城陛下都不讓進,只能在荒野紮營,你讓哥哥上哪去弄冰回來?」聽得出,程處默也一肚子牢sāo,沒辦法,李二陛下此時正打算整頓軍隊,絕不肯讓軍隊sāo擾地方,估計滿大唐的軍兵此時都一樣住在帳篷裡。

    「住城裡這是夢想,但弄點冰還是可能的。你只要找到硝石,我就能給弄出冰來。」聽雲燁這麼說,程處默連方法都懶得問,起身就去了後勤營,他記得那裡應該有硝石,狼煙裡就有這東西。一盞茶的時間,程處默就拎著一大袋硝石回來了,雲燁找了一口缸,將硝石統統倒進缸裡,倒進大半缸水,只見水和硝石劇烈反應起來,水花翻滾,不時有爆破聲傳出,待水面平穩,雲燁將準備好的涼開水倒進銅盆,讓銅盆漂在水面上。不一會,在程處默大眼的注視下,水面開始有白se的冰紋出現,頓飯功夫水缸面上就被白se的並覆蓋了,銅盆裡的水也開始結冰。程處默小心地拿手碰一碰冰面,倒吸一口涼氣:「兄弟你怎麼做到的?六月天熱死人的天氣裡結冰,說出去誰信?」

    「閉嘴,不知道就別問,明年,咱哥倆還要靠它發財呢,你不知道小弟我現在還是一窮光蛋。」程處默撓著頭,果然不再問,他總覺得自己兄弟要掙錢不是一件難事,完全沒必要現在就作準備。不過,能喝到冰鎮葡萄釀才是正事。

    兄弟倆躺在高高的草料堆上,喝著爽口的冰鎮葡萄釀暑氣全消,冰塊撞擊著碗壁叮叮作響,此時聽來就像一曲動人的小曲。讓二人從頭頂舒爽到腳心,誰也沒了說話的心思,只是看著漫天的星斗發呆。程處默一口抽乾碗中美酒,乘著涼意倒頭就睡,不一會,如雷般的鼾聲響起。雲燁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碗裡的美酒,望著銀河邊的牛郎星苦笑不已,那會是自己的真實寫照嗎?傳說中他們一年還有相逢的一天,而自己與妻兒相隔一千三百八十年恐怕此生無緣再見,遂舉起碗中殘酒遙敬織女星嘴裡輕輕道:「保重」說完喝乾酒,將碗遠遠地扔向未知的黑暗。

    突厥人退去了,不但帶走了三萬漢奴,還有李二陛下的互不侵犯的承諾。長安府庫的財帛為之傾空。這些得意洋洋的強盜出原州,靈州自懷遠遁入茫茫草原。程咬金手捧李二陛下手書嚎啕大哭。一萬兩千將士整衣束甲拜倒在帥帳前,數名悍將披髮刺面請求出征,決心以血洗刷渭水之盟帶來的奇恥大辱。程咬金與副帥牛進達割腕起誓曰不報此仇,誓不為人。但我軍勢弱,軍備不齊,糧餉不濟,國內叛亂不止,吐蕃,吐谷渾虎視眈眈,稍有不慎大唐既有傾覆之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且榮我等蕩平國內之叛賊,待兵jīng糧足,必與諸君會獵草原,與突厥決一死戰。諸軍士大哭而還,一時間,大營之中磨刀霍霍,憤懣之氣充塞天地間。為使大軍怒氣得以發洩,蘭州,肅州,僅剩的羌人遭到滅頂之災,為追殺叛逆,大軍兵進河洲,吐谷渾風聲鶴?,一邊大軍開往邊境,一邊派使節赴長安斡旋。

    雲燁一直隨大軍奔波在隴右大地,親眼看著羌人這個曾經輝煌的種族消失在民族之林,除少數羌人遁入深山,逃往荒原,其餘羌人青壯皆被斬殺,婦孺為奴為婢。可以說整個羌人部族為一時痛快付出慘重代價。親眼看到一個種族的覆滅,給雲燁帶來極大的心靈衝擊。興亡千古事,盛衰一夜間,漢民族能在地球上屹立五千年,幾經風雨摧折,卻又老樹發新枝,是何等的不易,又是何等的幸運。而現在,漢民族又將迎來新一輪的高chao。雲燁暗暗思量,自己的到來能否把這即將到來的盛世華章譜寫的更加完美呢?

    車轔轔,馬蕭蕭,路人弓箭各在腰,大軍行進塵土飛揚,嘩嘩的甲冑撞擊聲不絕於耳。程處默全身明光鎧,在烈ri的照耀下就像一隻巨大的火炬,晃得人睜不開眼。就在他旁邊一匹馬把頭伸進一輛馬車的車廂內,似乎在躲避小程的光芒,只是不停搖晃的尾巴暴露了它此時愉快的心情。程處默胯下棗紅馬幽怨的看著背上空無一人的旺財,埋下頭繼續吃力的馱著沉重的主人前行。旺財當然有理由愉快,車廂裡一片冰涼,一塊碩大的冰塊散發著寒氣,車廂外暑氣逼人,車廂內涼爽宜人,雲燁翹著二郎腿一邊哼著小曲,一邊不時往嘴裡扔一顆豆子,ri子過得逍遙自在。旺財不時舔一口融化的冰水,偶爾雲燁也會抓一把豆子塞進旺財嘴裡。一人一馬在大軍的洪流中顯得愜意無比。雲燁的馬車後跟著長長地車隊,這是程大將軍攻破河洲羌人老巢時得到的繳獲,數十車硝制好的羔羊皮,錢財之物已分?軍士,婦孺奴僕自有地方上發賣,收入會歸入國庫,大軍上自將軍,下至馬伕,每人好處均沾,自是士氣風發。雲燁也有好處,沒人看上的硝石整整拉了十車,河洲本就是硝石產地,產出的硝石純度高,雜質少,是硝制皮張的最佳原料。本來最多裝一車,程大將軍在享受冰鎮葡萄釀後一車就變成十車。

    程處默終於從初得明光鎧的夢遊狀態中醒過來,只覺得身體彷彿困在蒸籠中似的,汗水像小溪從頭頂順著脖頸流到腰間,靴子裡全是汗水,馬背上也濕了一大片。回頭看看雲燁的特製馬車,再往前看看中軍大旗離自己足有半里地,喊過領隊的果毅校尉,聲稱自己需要更衣,讓他小心從事,重中之重是見到大將軍需要向自己通風報信。戴著斗笠,身披薄甲的果毅尉同情的看著像從水裡撈出來的折衝校尉大人說了聲萬事有我。程處默拍拍下屬的肩膀表示感謝就一頭衝進雲燁的車馬車,馬車發出超載的咯吱聲,先一腳把旺財的大頭踹出去,再抱著那塊冰再不鬆手。雲燁見狀抄起冰好的涼茶把壺嘴塞進程處默嘴裡,像澆花一樣給他灌水,一壺涼茶喝個jīng光,一陣舒服至極的喘息聲才從程處默嘴裡傳出。

    「明光鎧簡直是戰場上最優秀的靶子,堪稱羽箭的吸引器,除了燒包,頭腦發熱者,還有誰在大熱天穿這玩意。」

    雲燁鄙夷的瞟凌晨觸摸一眼,從身後抽出一條布巾仍在這傢伙臉上。

    「哥哥我願意,明光鎧在京師我就想往有一件,可老爹不同意,自己造又太貴,沒想到在隴右找到一件,你不知道,尉遲大傻有一件,在長安的時候這傢伙天天穿著在我們面前顯擺,吃飯的時候都不脫下來,用刀子紮著菜往嘴裡送,還說這樣吃飯才是男兒本se,雖然被他老子臭揍一頓才脫下來,可到底讓哥哥我不痛快,今好不容易得到了,不穿更待何時。」程處默擦著臉悶聲悶氣的解釋。

    「待到長安,我給你設計一套戰甲,你現在把這玩意扔了,馬車都快要壓壞了,這麼重的鎧甲,再加上你的體重,你指望有哪**可以馱著你戰鬥?你是馬上將軍,靈敏,快速是你的長處,現在套上這件廢物,跑不了多遠馬就會撐不住,沒了馬,你還能有多少戰力?"雲燁慢條斯理的勸解程處默。雙手替他解開束甲絲絛,脫下甲,程處默明顯輕鬆許多,八十斤的盔甲,被親兵送到輜重車架上。重新換上短衣皮甲,程處默敲下一大塊冰咬得咯吱咯吱直響,也不怕崩掉牙。

    程處默又跨上戰馬,酷ri雖烈,但軍法無情,哪怕自己是大將軍的兒子。雲燁可以躺在馬車上,因為他不是武職,再說他有羊角風,大將軍特許他乘坐馬車。這次隴右平叛,左武衛作為預備隊主要是軍中大數是新兵,從未上過戰場,

    這回拉到隴右也有練兵的意思,拿羌人給左武衛新兵練手正合適,這見過血的軍隊風貌就與剛來時不同。來時軍中氣氛熱鬧非凡,這些新兵幾乎是一路笑鬧著開到隴右,現在大軍出行,整個隊伍鴉雀無聲,只有嘩嘩的甲葉撞擊聲和軍靴觸地轟轟聲。血紅的唐字牙旗正在隨風飄揚。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39 PM

正文 第十七節意志

    連ri行軍,枯燥乏味,辛苦。雖說都是關中子弟個個驍勇善戰,大ri頭底下行軍卻需強大的耐力。副帥牛進達頂盔摜甲手持馬朔率前軍開路於前,大將軍程咬金全身披掛壓陣在中軍,程處默壓著糧草,軍械跟在中軍尾巴上。兩位大帥沒有一絲優待,頂著烈ri默默行軍,程處默要不是穿明光鎧實在熱的受不了,絕不會爬上雲燁馬車暫避。或許這就是古代軍人的cāo守,這個靠個人魅力領軍的時代,這也是一位合格統帥必須做到的表率。老程昨天就已經有輕微中暑,雲燁用銅錢給他刮痧,雖說刮得脊背紅一道,青一道,明顯是技術不過關,但也讓老程睡了一個好覺。行軍前,老程特意讓雲燁教軍醫這一簡單而有效的治療方法,畢竟這幾ri中暑者已達百人,雲燁沒辦法告訴軍醫這是嚴重的電解質缺失現象,只能學程處默的教育方式,蠻橫的告訴軍醫不要問為什麼照做就是,配置了大量鹽糖水,給中暑的軍士灌下去就是。或許是雲燁蒙對了治療方法,也或許是軍士體質良好,總之,方才軍醫來報,躺在馬車上的中暑軍士症狀得到減輕,已能進流食,全身高熱已然減退。軍醫報告這一消息時眼中全是敬意。看來自己在軍醫面前已是高不可攀的名醫,雲燁沒多少得意之情,在後世自己軍訓中暑得到的治療也不過如此,所以雲燁堅信這是治療中暑的最簡單,最有效,也最經濟的做法。在吩咐軍醫給傷兵繼續喝鹽糖水喝綠豆湯外,讓他們好好休息等待體力恢復。?軍醫領命而去。雲燁不禁擔心起老程來,雖說還在壯年,但白天行軍,夜晚籌劃路線和行軍防衛問題肯定休息不好別出什麼問題。翻出自己的墨鏡,雖是兩百元的便宜貨,還是能有效遮擋陽光讓他不傷害眼睛。涼涼的冰鹽水灌了兩罐又敲了幾塊大大的冰塊扔進罐子裡。吩咐趕車的民夫加快速度追上老程。越過長長的隊伍,不一會就見老程勉強睜著血紅的眼睛強自挺直了身軀坐在馬背上趕路。連忙喊住老程:「程伯伯,您請稍憩片刻,」說著從馬車上跳下來抓住老程的馬韁。

    「滾開小子,再阻擋老子戰馬,小心軍法從事。」老程知道雲燁關心自己身體心頭一熱,嘴上卻毫不留情。

    「下官現在是後勤營行軍書記,大帥是我左武衛主心骨,您的身體好壞也屬下官管轄範圍,現有療暑良藥請大帥服下。」雲燁一本正經的說完,舉起罐子遞給老程。

    老程已經喝了很多水,胸中卻彷彿有團火在燃燒,無論喝多少水都撲不滅心中火焰,聽雲燁這麼說,一把抄起罐子仰頭狠狠灌了一大口,只覺一股涼意從口中一下滑到腹中,不禁長長哈一口氣只覺胸中那團火頃刻間隨那口長氣逸出體外,索xing舉起罐子兜頭澆了下來,打一個寒戰,全身舒爽。又撈出冰塊隨手拋給一邊的親衛,低頭對雲燁說:「藥老子服了,現在滾回馬車裡,再擅自亂跑,軍棍伺候。」說完見雲燁又取出一個罐子遂吩咐親兵把罐子送給牛進達,雲燁不知道罐子裡的冰送到牛進達手中會不會化掉,畢竟牛進達前軍已在三十里外。不管了,反正心意已經盡到,從懷中掏出墨鏡,遞給老程。

    「這是什麼東西?」老程拿在手中左右比劃。雲燁?老程有掰開眼鏡的架勢,趕緊要過來給老程表演一下,?老程將眼鏡正確的扣在眼睛上才施一禮回到馬車,吩咐車伕把馬車停在路邊等待程處默。

    雲燁撩開馬車窗簾,眼看著大軍迤邐前行,心中卻早無先前的悠閒。程咬金明知烈ri下行軍為兵家大忌,卻不管不顧任自強令大軍每ri必須在烈ri下行軍四十里,這不是老程出昏招,而是大唐四面楚歌,周邊群雄虎視眈眈,左武衛新兵必須盡快成長起來,趁著剿滅羌人的有利時機,對大軍進行一次艱苦的磨練。從這次突厥叩關就可看出大唐是虛弱的,稚嫩的,還沒有成長到可以抵禦任何危機的程度。在後世每回讀到李世民貞觀之治的時候,心中永遠充滿慷慨激昂之意。幻想自己就是策馬奔騰的大唐軍人手持橫刀橫掃草原,將唐朝版圖擴至蔥嶺,勒石燕然對大唐只是一個笑話,連北海都只是大唐內海。從沒想到在擴張前,大唐處境是如此艱難,還好,有眼前這批鐵血男兒,足以度過最艱難的時刻。雲燁此時心中對這些在烈ri下默默行走的大唐軍人充滿敬意。

    程處默敲敲車廂把雲燁從沉思中拉了回來,看到那張諂媚的笑臉,雲燁對大唐軍士的敬意一下子下降了一大截,果然,敗類是無處不在。他老子一罐冰水都要和袍澤共享,這混蛋背上布包裡全是冰塊,頭上再戴一頂范陽笠,冰化之後,水從脊背上流下,酷熱現在根本就威脅不到他。

    「兄弟再走半個時辰就到今天的目的地,咱哥倆今晚吃什麼?」雲燁自穿越以來對大唐的人文環境大為滿意,如果不讓他吃火頭軍做出的豬食,和釀造出的渾酒大唐絕對是天堂般的存在,自從雲燁自己每天開火以來,程處默每天必到,還美其名曰擔心兄弟一人吃飯孤獨,特地陪他,以全兄弟之義。

    「今ri小弟yu請程伯伯共進晚餐,處默兄可同來。」

    「啊,哥哥今ri腸胃有些不適,打算餓一頓清清腸胃,晚飯你和我爹吃就好。」如果說老程是貓,程處默絕對是一隻小老鼠,除了必要的時刻,程處默絕對不和老程碰面。見程處默落荒而逃,雲燁哈哈大笑。

    古時大軍駐錫之地必須有足夠的水源,背山面水無疑是最佳的營地,此時隴右還不是後世時的不毛之地,青山綠水隨處可見。老程治軍嚴格,哪怕是只住一夜的臨時營地也必然伐木立寨,嚴謹的行軍體系保證了大唐軍卒戰無不勝的美名,在雲燁的要求下,左武衛不允許任何人喝生水,每天行軍後,必須用熱水燙腳,有條件的話,洗澡也是每天必做的工作,現在,雲燁可以驕傲的宣佈,左武衛可能不是戰鬥力最強的,但絕對是最乾淨的。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40 PM

正文 第十八節油潑面

    傍晚的營地喧鬧四起,這時的人一天只吃兩頓飯,早上十點吃早飯,下午四點吃晚飯。由於行軍晚飯直到紮營才開始做,眾軍士早就飢腸轆轆,流著口水望著火頭軍煮飯,唐時的煮飯真的是在煮,任何食材的做法只有一種那就是丟鍋裡煮,再加一把鹽,煮熟後就成。將領的飯食稍好些,能見一兩塊肉,當然,肉也是煮熟的,沒有任何佐料,只能蘸醬吃。雲燁早就見識了醬料,發黃泛黑,聞之令人作嘔,觀之令人發狂,食之令人有殺廚子全家的yu望。在以為廚子戲弄自己將胖胖的廚子痛毆一頓後,才發現大軍中的全部將領都吃這東西還津津有味,小兵根本沒資格吃。抓過親兵勒令他全部吃光,這混蛋二話不說端著餐盤稀里嘩啦的一掃而空,還意猶未盡的拿食指刮出最後一絲醬料含嘴裡回味。看他這樣子雲燁就知道廚子挨了頓冤枉打,打算給廚子賠禮,被程處默攔住勸告雲燁,打錯了可以,道歉不行,根本就不能賠禮,廚子受不起,你的身份也不容俯身賠禮,除非是貴族之間。說罷扔給廚子十文錢,說是藥錢,免得別人說老子欺負你,飯做的這麼難吃挨頓揍是輕的,以後還不長進看怎麼收拾你。雲燁本以為廚子此刻應該怒髮衝冠手持兩把廚刀挺身與自己拚個你死我活。沒想到這傢伙笑嘻嘻的撿起銅錢連鼻子上的血都不擦就給二人行禮還說謝爵爺賞賜。媽的,貴族脾氣就是被你們貫出來的,雲燁心中感歎。前世的升斗小民活的只剩下骨氣了,若有官二代在揍了自己一頓扔一百塊錢看病,那官二代恐怕傷的比自己更嚴重,說不定會死,至於後果管他呢。封建社會等級森嚴,貴族擁有強大的權利,平民只能服從貴族的管理,這種制度從戰國綿延到現在,浸透到骨子裡了。只見周邊軍士笑嘻嘻說廚子走運白得十文錢,從這話就可看出他們真的認為廚子走運了。雲燁暗暗慶幸自己現在是貴族,否則以自己的脾氣恐怕這時早埋進土裡了。

    天漸漸暗下來,老程終於巡完營地戴著墨鏡走進大帳。雲燁一見老程走路像瞎子深一腳淺一腳就知道他捨不得摘下墨鏡,現在還在顯擺中,根本不敢提要回眼鏡的話,只能勸:「程伯伯,墨鏡白天戴著防ri光傷眼,夜晚就不要戴了會看不清路摔倒的,這樣的話,小侄就萬死莫贖了。」老程大氣的揮揮手:「無妨,老夫本來眼睛紅腫難忍,戴上這墨鏡清涼許多,實在是好東西,老夫先替你收著,回長安再還你。」雲燁早知道是這結果,送貔貅嘴裡的東西能要回來才是怪事。老程小心地摘下眼鏡,用綢布仔細包好放進一個紅木匣子擱在案幾上這才有空打量雲燁,見他身上穿著一件乾淨的麻布衣服,很奇怪的樣式就問:「你小子也是有身份的人怎麼胡亂穿衣,這在軍營無妨,要在長安,會有言官彈劾你,你小子記住從眾才是活命之道,你恩師是世外高人,自然不拘人間禮法,只求逍遙自在。老夫觀你生xing豁達無拘世間禮法,這可不好,你恩師出世,你小子入世,既然入世,那世間的人情世故就應該知道,老夫見過多少才氣逼人,恃才傲物之輩,結果只有兩種,要嗎折戟沉沙,要嗎泯然眾人。你小子明白嗎?」雲燁只覺得胸口有什麼東西堵得慌,老程這是在教自己處世之道,不是親近之人是不會說這些話的。「伯伯金玉良言,小侄銘記在心,」說完深深給老程鞠了一躬。老程?雲燁聽進去自己的話,也就不再多說,這小子聰穎過人,一遍足矣。雲燁轉身走出帳外,不一會又端著一個木盤進了大帳,大木盤上有一巨碗,堪比人頭大小,碗邊還有幾碟小菜和幾隻小碗,碟子中裝著幾樣野蔬,小碗裡裝著蒜泥,醋,還有一種紅se的醬料聞之濃香撲鼻。雲燁也不說話將木盤放在老程面前,把小蝶中的野蔬倒在大碗裡,大碗裡寸寬的麵條蓋上綠菜白綠分明十分美觀,雲燁再把小碗裡的蒜泥,蔥段,熬過的醋,紅se的油潑辣子倒進大碗,最後一小碗滾燙的菜油潑進大碗,一時間,大帳內濃香四溢。老程的喉頭不停聳動,眼睛直勾勾盯著大碗,雙手蠢蠢yu動恨不能奪過大碗大快朵頤,雲燁慢條斯理的用竹筷拌勻麵條,一碗地道的油潑面捧到老程面前。老程捧起大碗深吸一口氣,似乎陶醉其中,挑起一筷子麵條放進嘴裡,眼睛霎那間變亮,風捲殘雲不能形容老程吃麵的速度,一巨碗麵條,足足三斤,老程在盞茶時間吞進肚子,意猶未盡碗望案幾上一扔:「再來一碗。」雲燁聽這話差點沒摔倒,可不敢給他吃了,傷了脾胃可就悲劇了。連忙端上一碗麵湯,原湯化原食嗎。老程灌下半碗麵湯,這才心滿意足的擦擦嘴由衷的長歎一聲:「這才是吃飯,感情俺老程吃了大半輩子的豬食。這又是你小子的獨家之密,就憑這碗麵,老夫斷定你小子就可以在長安橫著走。世外高人啊,不知這位先生生前是何等風采,老程家的人是比不了了,只盼你們兄弟能相互攜持,好好把屬於你們的路走好。老夫就是死了也含笑九泉。」「伯伯何出此言,小侄與處默雖不是親兄弟,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的為人,處事,xing格無不令小侄欣賞萬分,我倆之間現在比親兄弟還要親密幾分,互相幫助,互親互愛是自有之意,不需伯伯cāo心。」老程聽完樂的哈哈大笑:「俺老程家有福啊,老夫自己遇到的幾位兄弟無不是赤膽忠心之人,與人相交無一人不是傾心而論,現在輪到丑牛運氣還是如此興盛,老夫怎能不多活幾年好看看你兄弟能走到何種地步。」老程自一碗麵中品出雲燁對自己的情誼,這是一種晚輩對長輩自發的尊敬和愛戴,比嘴中說出來要牢靠萬倍。老程怎能不欣喜若狂,一直以來,他都為程處默憂心,陛下點明要把公主下嫁,與皇家結親已是榮寵到極限,烈火烹油,鮮花著錦,誰能確保自家能夠子孫延綿,無慮無災。觀雲燁這小子是一超級滑頭,為人卻又有情有義,誤打誤撞之下與兒子結為摯友,有這樣一位才智卓絕,又機變百出的少年做兒子摯友,程處默啊程處默你還真是洪福齊天啊。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41 PM

正文 第十九節飯桶,全是飯桶

    六月出發,八月方回。雲燁參加了左武衛大軍的武力大遊行,沒有幻想中的慷慨激昂,只有無比的疲憊與無聊。羌人就像一隻隻兔子在漫山遍野的奔逃,沒有成組織的抵抗,沒有計謀的交鋒,老巢的抵抗不如說是一場**裸的屠殺,左武衛大軍就像一座大山平移過去,碾碎了所有的活物。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計謀是可笑的,或許有以少勝多的例子,但絕不會發生在羌人和唐軍之間,羌人,這個曾經輝煌過的民族在大唐的赫赫軍威面前連成為敵人的資格都沒有,左武衛這樣的軍隊大唐還有十一支。程咬金一直希望能和突厥人或者吐蕃人交鋒來顯示自己的名將風範,可天不遂人願,吐蕃人忙著在高原爭奪最高權力,根本不理會程咬金的挑釁。突厥人遁回大草原,雖說被長孫無忌突襲丟掉了擄來的奴隸,卻得大於失,躲在草原不再露頭。天下彷彿一夜間平靜下來,就好像戰爭從未有過一樣,除了程大將軍叫囂要殺入草原取頡利人頭外。他老人家的叫囂沒人理會,全大唐彷彿忘記了還有程咬金這號將軍,或者深以為恥不願談及。既然派左武衛就食於隴右,你就好好在隴右吃飯,不要有事沒事殺這個,殺那個,天下安靜了,這太不容易了,就給全大唐百姓一個喘息之機吧。

    雲燁倒霉了,自從程大將軍吃了油潑面以後,就在一群老友之間吹噓此面是如何美味,簡直不是人間所有。牛進達說,雲燁這小子的官憑都是老子所書,討碗麵吃吃應該不是問題吧,往雲燁帳子一坐笑瞇瞇的等待吃飯,沒辦法,雲燁覺得這些人是沒法拒絕的,與其請他老兄一人,不如乾脆請軍中上的了檯面的同僚一起吃飯,長痛不如短痛,取出所有辣椒用油潑掉,製出一大碗紅油,再讓後勤營民夫採來一大筐野菜,喚來三個廚子幫忙,其中就有挨揍的那個,雲燁畢竟做不到欺侮人以後心安理得。相信這次會餐之後油潑面的做法他們三個應該學會了,以後那些大大小小的軍校就不會來煩自己了,收集齊全二十幾個盛湯的巨碗,一口可以煮整隻羊的大鍋,一切齊備,只等客人到來。

    客人來了,又走了。來時飢腸轆轆,走時步履蹣跚。獨留下雲燁對月長歎,二十六條漢子,二十六位將領,二十六位飯桶啊,整整八十斤麵粉,一木桶菜油,兩大筐野菜,被這些大爺吞進肚子,一個個吃的溝滿壕平竟還埋怨就碗大,其實沒多少東西,吃法倒是新鮮,也就嘗個鮮。有連麵湯都嘗完的鮮麼?三個廚子倒在地上回氣,舌頭吐的狗一樣長,屁股上全是腳印,全是這些混蛋嫌慢用腳踹的。雲燁極度後悔請這些人渣吃飯,不是說古人都有涵養,有理節,先人後己的嗎?為什麼待老程,老牛盛完飯後,剩下的就一哄而上,包括這些ri子沉迷於算學的黃志恩,吃完一碗,大聲叫囂著再來一碗,也不怕撐死,一邊用腳踹廚子,一邊下手撈面,就這位號稱算學名家的大學問家,其他人也見怪不怪,顯然平時就這樣。久處芝蘭之室,久而不覺其香,久居鮑魚之肆,久而不覺其臭。這句名言對雲燁觸動極大,離開左武衛這個鮑魚之肆必須提上ri程。賞了三個廚子一貫錢,目送他們高高興興的離開,雲燁摸著癟癟的肚子,摸回自己的帳子埋頭就睡。

    一大早掀開帳簾,帶著泥腥味的濕氣撲面而來,昨夜睡的太死,下大雨都沒驚醒雲燁,?門外如織的雨幕,雲燁突然想起自己種下的土豆,三兩下竄到帳後,只見五口大缸內的土豆苗長勢非常好,兩月時間已長到尺半高了,葉子青翠濃密,覆蓋了整個缸口,五口大缸呈梅花狀擺放,上面有一茅草亭為這些土豆遮擋暴雨,偶爾有幾滴雨水漏下打在葉面上濺起晶瑩的水花,而碧綠的葉子往下一傾,殘留的雨水就滑下葉面,倏的一下就消失在一片濃蔭之中。雲燁放心了,自己不在的兩月間,這些土豆受到了良好的照顧,看著葉子間的幾串花蕾,雲燁興奮起來,再有五六天淡紫se的土豆花就會開放,有花就會有收成,自己還一直擔心這些土豆在過蟲洞時生命力遭到破壞,看來還好,自己的掙錢大計未受到挫折。待這些土豆長成,全做種子,只要不退化,不出三年,雲燁有信心把它種上個百十畝,在長安還有千畝良田,相信憑土豆這一新作物,發家根本不是難事。當雲燁正流著口水幻想未來漫天的銅錢如雨般落下時。一個粗壯的漢子蹣跚的從雨中走到亭子裡,?雲燁正在沉思,就未打攪,靜靜地站在旁邊等待雲燁回過神來。這漢子正是雲燁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莊三停,由於受傷太重,此次圍剿羌人就沒帶他,讓他留在營地養傷,一個月前,莊三停就已經能下地了,留在空營也無所事事,聞聽雲燁留下了幾株花草,就跑來看看,卻被守衛擋住了。說這是爵爺心愛之物,連大帥都十分重視,閒雜人等不得入內,只有兩個花農jīng心照顧這些花草。莊三停越發奇怪,大帥何時關心起花草了,在府中練刀法,不小心砍倒了夫人心愛的牡丹叢被夫人追殺已成長安笑料,現在卻命人jīng心照顧雲爵爺的花草,奇哉,怪哉,好說歹說才說通守衛讓他進去觀看。第一眼農家出身的莊三停就斷定這不是花草,雖不知大帥爵爺搞什麼鬼,想必事關重大,說不定這是爵爺種植的珍貴草藥,一想到爵爺的妙手神跡莊三停就一臉嚮往。爵爺的寶貝怎能任由那些不相干的花農照看,萬一有個閃失,這救命的藥材就沒了,所以他就把自己的帳子移到土豆i苗跟前,並搭了一個草棚,ri出就把土豆苗放在棚子外,ri落就把它搬回棚子裡,每rijīng心照看,松土澆水,捉蟲自是常有之事,眼見著土豆苗一天天長大,近幾ri長出花蕾,莊三停欣喜莫名。昨夜一場大雨他起夜三次檢查草棚是否牢固,見一切正常才安心睡下,睡了不久聽見外面有腳步聲,就起身查看,原來是爵爺。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43 PM

正文 第二十節土豆引發的慘劇

    雲燁看到了莊三停,心下還為自己流口水的形象懊悔。好好一個貴族,好好一個從七品的官員,這下子形象全無,儘管官身名帖上寫著:雲燁,男,年十五,面白無鬚,高六尺餘,無殘疾,無胎記,長安人氏於某某年某某月官至從七品蘭州折衝府主薄書記,特此告身。乍一看,只要是十五歲的男人就可以冒充這個姓雲的主薄書記。牛進達還從自己這裡敲詐走了剩下的紅油,說是作為寫告身的幸苦費,看著七扭八歪的字體,雲燁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的官貼像造假的。把這個疑惑告訴程處默,這傢伙咧嘴大笑,回帳取回自己的告貼拿給雲燁看,只見上面除了名字,籍貫,年齡官職,其他描述與自己的毫無二致。並且字是一樣的丑。一看就知道同樣出自牛大爺之手。程處默指著官貼下方的兵部大印告訴雲燁,左武衛這樣空白的告身共有三張,大印都蓋好了,只要是七品下,填上名字就生效,只是隨後送吏部存檔而已。所以雲燁現在確確實實成為大唐從七品官員,相當於後世的副處級。此時的唐朝雖出現了科考,但也是小範圍的官員補充,大量的低級官員還是要靠朝中大員推薦比如程咬金一類,如能讓兩位大員推薦則是難得的殊榮,要知道,誰推薦誰要負責的。大唐新科進士受官也不過是從七品而已,由於大唐武貴文賤,所以雲燁的從七品更屬難得,最主要的這是一道分水嶺,一道分別平民和士的分水嶺,這兩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雲燁現在很有貴族風範,?莊三停跪在自己面前已能做到心靜如水,面不改se,再沒有初到唐朝時受人跪拜慌亂不已的情形。別人回古代影響古人,自己回古代被古人影響,也不知道是與時俱進呢還是腐朽墮落。反正現在還是很享受這種被人膜拜的成功感。好不容易拽起莊三停,這阻止自己被膜拜也是一體力活,雲燁決定也後少做。怕莊三停再跪下去,他用最溫柔的語聲問:「傷全好了?沒有什麼不妥吧?」

    莊三停躬身回答:「托爵爺的福,三停身子已然無礙,多謝爵爺救命之恩,爵爺若有用到三停之處必捨命報之。」

    「呵呵,你身子無礙就好,忠義之人自有福報,這也是你捨命救人的福報,不必謝我,反倒我要謝謝你救了處默,這些天是你在照看這些土豆苗?」

    「是的,屬下?爵爺對這些小苗十分重視,怕別人照看不好,小的閒來無事,再說小的也是農家出身,就自作主張接下照顧小苗的重任,還請爵爺恕罪。」

    「老莊啊,你不知道啊,這軍中的粗胚也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你是農家出身應該明白一種新莊稼對農家意味著什麼,這東西名叫土豆,貫在沙地,旱地生長,且畝產驚人,我聽說這東西在域外畝產曾達到驚人的十五擔,且耐儲藏,從收穫只要存儲得當可以放到來年不壞,宜菜宜糧,窮苦人家哪怕不吃糧食,只吃土豆也能活命。現在明白我為什麼這麼重視這五口大缸了吧。」雲燁說完發現沒有回音,抬頭見莊三停張著嘴吧,雙目沒有任何焦距,整個人安全處在一種神遊狀態。暗暗一笑別說你莊三停,就是李二陛下聽說此事狀態也不會比老莊現在好多少。正在得意間,兩隻大手擒住自己的雙肩,身體被生生提了起來,轉頭看時才發現亭子外站滿了人,高的,矮的,老的少的全瞪著血紅的雙眼看自己,比荒原上遇到的狼眼還滲人,牛進達提著雲燁身子抖得像得了瘧疾一樣。半天老牛才從嘴裡迸出幾個字:「小子,此話當真?」眼中半是希望,半是懇求的盯著雲燁。

    :「牛叔啊,您能不能先放小侄下來再回答您的話?小侄快被你捏死了。」雲燁彷彿聽見自己的肩胛骨在響。

    「不放,你現在就回答,要敢騙老夫,老夫生撕了你。」老牛陷入一種顛狂狀態,雲燁只要說一個不字,恐怕這老匹夫真的會撕了自己,可不敢學宇文成都的下場,雲燁連忙說:「牛叔,小侄從水裡爬上來老師收集的珍貴字畫都扔了,就抱著幾個土豆,荒野上餓的半死都沒捨得吃,您覺得小侄會胡說八道?」

    「為什麼,為什麼三十年前你不把這東西拿出來?你可知我爹娘,哥哥,小妹是怎麼死的,是活活餓死的!這樣的寶貝你為什麼現在才拿出來?高人,高人又怎麼樣?高人就可以看別人爹娘兄弟姐妹活活餓死嗎?有好東西只顧自己發財不顧別人死活,憑什麼?」牛進達口沫橫飛,老淚縱橫,抓著雲燁前後搖擺,彷彿雲燁就是害死他全家的罪魁禍首。雲燁反而不緊張了,他看到牛進達那種痛徹心扉的痛苦,在聽到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莊稼可以讓人輕易地獲得溫飽,患得患失的心緒激盪之下竟想起自己活活餓死的爹娘兄妹死時的慘狀,所以狂xing大發,感情需要發洩,雲燁不介意通過自己讓他的感情宣洩出來,當然在不傷害自己的前提下。正琢磨怎麼讓老牛鬆手。一隻巨掌砍在牛進達頸側,老牛軟軟的倒在地上。程咬金黑著臉出現了,剛才這掌是他老人砍倒,他也看出老牛陷入癲狂怕雲燁受傷果斷的打暈了牛進達。雲燁也軟軟的坐在地上,兩條胳膊垂在身側一點勁也使不上。程咬金扯開雲燁衣服倒吸一口氣,只見兩個烏青的手印在雲燁白皙的肩膀上清洗可見。

    「小侄沒事,伯伯無須擔心,只是肩膀疼得厲害,手i上使不上力,休息兩ri就會無礙。牛叔心神激盪,大悲則傷心需要好生調養,不得大意。」雲燁笑著對老程說。

    「你小子心大,生死一瞬間還能如此平靜,疼成這樣還關心老牛,你將來不出人頭地那可真是天理不容。」老程很欣慰雲燁有這樣的表現,轉頭對旁邊圍著的軍官訓斥:「老牛脾氣暴躁,怒火上頭就按奈不住自己,你們常年搭伙,竟不知勸阻嗎?這些年的飯都吃到狗肚子裡去了嗎?若不是老夫到來恐怕雲小子死活難料,身為統軍將領不知機變,每人權記下二十軍棍,下次若犯二罪並罰。」

    眾軍官躬身領命,又向雲燁抱拳示歉。雲燁苦笑著對眾人說:「本來是個高興事,小子這一胡鬧累諸位受罰,待雲燁傷好,好好煮一鍋肉向諸位叔伯兄長賠罪。」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08:43 PM

正文 第二十一節賠禮

    親兵背著雲燁回到營帳,老程小心地把他放在床上,身子剛一挨床,雲燁就大聲慘叫起來,老程急的直搓手。他很清楚牛進達手上有多大力氣,四十二斤的?鐵馬朔在手上輕如稻草,別人的馬朔多是籐條馬鬃膠漆混合而成,他的馬朔卻用純鋼打造,用於破陣勇不可擋,無不破者。剛才在心神激盪之下手下不知輕重,只看雲燁肩上兩個烏青的手印就知道傷得不輕,這小子若萬一留下殘疾程咬金就覺得自己罪無可恕。這又不能怨牛進達,和自己搭檔多年很清楚幼年親人的亡故給這個鐵打的漢子留下了怎樣的yīn影。正在束手無策之時軍醫背著藥箱匆匆走進來,見大將軍在此,趕忙施禮,程咬金煩躁地揮手阻止:「休要多禮,快看看小燁傷的輕重。」軍醫掀開雲燁衣襟,在兩個烏青手印輕輕按一按,雲燁頓時發出一聲慘叫,雙腳胡亂踢騰。程咬金瞪了軍醫一眼,軍醫連忙拱手:「稟大將軍,雲爵爺並無大礙,只是雙肩筋絡有些移位,在下施針放出淤血,修養一旬即可痊癒。」聽軍醫如此說,老程這才放下心來,只要留不下後患,這小子還小,將養幾ri又可活蹦亂跳,老牛擒他時到底手上留了幾分氣力。軍醫手拿三稜針在雲燁肩上輕刺幾下,幾股殷紅的淤血自針孔流出,雲燁也覺得脹痛之感在緩慢減輕。不由得放鬆眉頭,向軍醫點頭致謝。軍醫擦乾他身上的血跡,說是要去熬藥,退出帳房。老程坐在床前替雲燁掩上衣襟為難的看著他。雲燁見老程為難,向他做一個大大的鬼臉,開口說:「伯伯在為難什麼?牛伯伯一向對小侄照顧有加,前些ri子還教小侄騎馬來著,他老人家已經五十幾歲了還在疆場廝殺,這一輩子就沒離開戰場,所為何來?陞官發財,封妻萌子?聽說他家中只有老妻和一個殘廢的兒子,再顯赫的官位恐怕對牛伯伯也不會有多大的誘惑。今ri聽到土豆的神奇之處竟狂xing大發,可見平ri他硬生生壓下心中憤懣,卻不知心中怨憤就像洪水一味的壓制,遲早有一天會衝垮堤壩,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現今他的怨氣想必已消洩幾分,只是小侄不明白,聽聞牛伯伯也是出身官宦人家,怎麼會有全家餓死的慘劇?」「還不是征高麗帶來的慘事,三十萬大軍葬身高句麗,天下破家者無數,你以為出身官宦就高枕無憂了?笑話,隋末七十二路反王,三十六股煙塵禍亂天下,人世間那還有桃源之地,老牛父親是縣令,高句麗回來的潰兵,再加上土匪,亂民來回掃蕩,家中沒有一粒糧食,餓死也就是應有之事了。你不要想太多,好好養傷,我們還要把土豆種好買給陛下,此時不可遷延,老夫還等著見一見畝產十五擔的糧食呢,處默再有一ri就會從長孫大人處回來,到時讓他照顧你吧。好好休息老夫去看看老牛。」說完挑開帳子大步走拉出去。雲燁吩咐親兵從罐子裡撈出一些冰,用油布包好敷在肩膀上,那種火辣辣的疼痛才算止住。灌了一大碗不明液體,靠著被子睡著了。

    初秋的yīn雨綿綿似乎在告知所有人夏天的離去了。旺財已經有些ri子沒去河邊喝水,它很不喜歡井水的鹹澀味,可咆哮的河水在眼前奔流更讓他感到恐懼,所以他試圖張大嘴讓雨水流進口中,多做幾次就覺得無趣。主人的帳篷就在旁邊,裡i面那個兇惡的老頭拿著一把刀扎一塊肉往主人嘴裡塞,見主人無可奈何的求饒,旺財覺得很沒面子甩著尾巴溜躂回馬廄。

    雲燁實在受不了了,老牛醒過來後狠狠扇了自己幾個耳光,提了一把刀找雲燁,他打算當著雲燁的面砍自己一刀表示賠罪,在他正要這麼干時,雲燁一口咬住老牛的手腕不讓他下這種狠手,就他那狠勁這一刀下去半斤肉就剌掉了。軍中之人向來乾脆,老牛認為雲燁咬自己手腕完全是身體缺肉的表現,沒說的,一整隻羊就放在棚子裡燒烤,老牛親自cāo刀,金黃se的羊肉惹得雲燁口水四溢,可惜雙手使不上勁乾著急,老牛把雲燁按在條凳上,掏出一把鑲滿寶石的小刀扎一塊半斤重的肉塊硬塞進雲燁嘴裡,羊肉被烤的外焦裡嫩,香氣四溢,並排坐著的程處默張大嘴想混一塊,結果被一腳踹出棚子。老牛還在嚷嚷:『打算讓老子伺候你呢?小燁是老子弄傷的,兩胳膊用不上力,老夫降尊趨貴給他餵食倒也無妨,你小子也來佔老夫便宜。」程處默腆著臉嘿嘿直笑。雲燁好不容易吞下肉塊,眼淚都憋出來了,他在心裡朝老牛怒吼:「有這樣照顧人的嗎?」老牛見他吞下肉,隨手把刀子紮在羊腿上,用手揉揉臉鄭重地問雲燁:「小子,老夫一生從未向人低頭,今ri是第一遭,現在你肉也吃了,老夫要捅自己一刀你也攔了,現在老夫傷你一事就此作罷如何?」雲燁吃驚的抬頭看著老牛那張嚴肅的臉,半天才張口說:「牛伯伯,你要小子折壽嗎?您一時被往事蒙蔽了心智,意外抓傷小子,這也是小子身子過於單薄所致,怎能怪道伯父身上,聽處默說您昨夜在帳外徘徊一夜,小侄就已心下不安,原打算今天就去給伯父請安,不料您先來看小侄,小侄已是失禮之至,您不怪罪小侄已感激莫名,焉敢受伯父致歉,此事請伯父休要再提,否則小侄就羞愧死了。」「嘿嘿,小子你當然受不起老夫歉意,老夫一生縱橫天下,手下亡魂無數,縱然做錯也不低頭,了不起一命相抵就是,生死還未被老夫放在眼裡。」說到這老牛頓了一下,頃刻間眼中又有恨se,雙拳緊握,鬚髮虯張嘶聲道:「人可以老死,病死,淹死,燒死,被刀砍死,被馬踏死,就是不能被餓死,這是天下間最痛苦的死法,是蒼天降給人世間最大的懲罰,老夫戎馬一生每戰爭先歷九死而心未悔,就是希望世間早ri安泰,再無餓死之人。你說這土豆在貧瘠土地都可盛產,良田更可產出十五擔,就憑這老夫願望就有望達成,為世間再無餓死之人,休說賠罪,就是讓老夫下跪有何不可?」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11:20 PM

正文 第二十二節我有親人在人間?

    牛進達長得很醜,面se黧黑,獅口豹鼻,環眼虯髯,虎背熊腰。這是一個真正能在胳膊上跑馬,拳頭上站人的彪形大漢。他是天生的軍人,勇武善戰,足智多謀,將令一下則赴湯蹈火九死不悔,李二陛下就是憑借手下這樣眾多的敢死之士起兵,平天下,逼宮,坐天下。原以為這些殺人如鍘草的屠夫見所有人的頭顱如見軍功,時時刻刻準備取你首級以達自己通天之夢,用白骨換取個人的錦繡前程。可現在這桀驁不馴的硬漢在向自己道歉,手段是幼稚的,言語是貧乏的,威脅是無力地。他本不用這樣屈辱自己,只因為聽到一個可能,一個畝產十五擔的神話就心神失守,方寸大亂,這不是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將應有的反應,只能說他太在乎莊稼收成的好壞,太在乎有多少人餓肚子,又有多少人會餓死。雲燁沒經歷過餓肚子這樣的事,千里餓殍,易子而食只是史書上記載的八個字而已,老牛經歷過,知道飢餓有多可怕。

    雲燁努力抬起手抓住老牛衣袖抬腿往外走,老牛一愣?雲燁笑意吟吟也就隨他走了出去。

    雨還在不緊不慢的下著,莊三停早早把土豆苗搬出草亭,讓土豆苗接受雨露的滋潤,墨綠se的枝葉被細密的雨絲打的沙沙作響,直徑一米的矮缸快被葉子覆滿了,不知為什麼,雲燁沒見過後世的土豆有這樣的生命力,難道是被蟲洞改造過?種子上太空就會產生異變,難道土豆穿蟲洞也會改變基因?老牛興致勃勃的蹲在雨地裡輕撫著土豆葉片,就像撫摸心愛的女子,看的人有些噁心。雲燁壓下心頭的惡意猜想,對老牛說:「牛伯伯,這土豆每株單產五斤以上,每畝可種植一千五百株到兩千株,只要種植下去,待種子發芽堆土成壟,然後就是等待,只要不是大旱之年,十五擔還是有保證的。」雲燁知道後世誰家種土豆畝產如果少於八千斤就算失敗,考慮唐朝一畝只有後世的0.871畝,一擔為59公斤所以他說出不到兩千斤的產量,就是怕嚇到這些古人,只說十五擔就差點被捏死,要說五十擔還不得被挖坑埋了。:「這幾枚土豆苗只怕是大唐僅有的幾株了,恩師一位海客友人從遙遠的海外無意中帶來,是做為一門稀罕食物讓老師嘗鮮,老師吃了兩枚,聞聽這駭人產量就打算試種,沒想到恩師到底沒撐到那一刻,初chūn就離開人世。一場桃花汛讓小侄流落荒原,幸好遇到送糧的張誠他們,聞聽大軍缺鹽,就幫處默制鹽,這一路忙下來,竟差點忘記土豆這回事了。六月間方才種下,估計十月方能成熟,到時一畝能產多少一目瞭然了。伯伯心憂天下疾苦,小侄欽佩之至。」老牛拿手給土豆苗根部培了一些土,也不理被雨水打濕的頭髮看著土豆苗對雲燁說:「聞聽你是長安藍田人氏,老夫在察你過往時所有人竟對你一無所知,觀你年紀只有十四五歲那時的長安楊玄感兵敗,牽連被殺者達三萬人,無辜者眾,你雲氏一脈人員甚多,除雲定興一脈得保平安外,牽連者無不毀家滅戶,估計你就是那些被牽連者的遺孤,亂世紛紜你一介襁褓中的幼子能遇到你師傅是你的造化,可憐那些無人收留者衣食無著,為奴為婢者有之,為尤為娼者有之,但也奇怪,他們哪怕做盡人間賤役,卻謹守藍山祖祠,四時八節供奉不斷,上面供滿了桃木牌牌,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這話一出,雲燁只覺得腦門像挨了一記重拳眼冒金星,血往頭上直湧,嘴裡泛起一股腥味,鼻孔裡鮮血滴答滴答的淌了下來。藍山祖祠雲燁怎能不知,兒子八歲時還特地刻了桃木名牌送往祖祠存留,十八歲時再取回來隨身攜帶。雲燁的名牌就一直掛在脖子上,十八歲後就沒取下來過,桃木早就變成黑紅se,被汗水油脂浸的油光水滑。抬起手竟不覺得疼痛扯開衣襟,露出脖子上的桃木牌獰聲問道:「可是這種木牌?」這是一種制式木牌,一寸長,半寸寬,一分厚,老牛看了看雲燁脖子上的木牌點點頭:「不錯,就這種,看來你雲家男丁已沒幾個了吧,百騎司見到進出者全為女子,想必供奉的木牌全是死亡男丁的?」雲燁覺得眼前虛的厲害,自己莫名其妙跑到唐朝,原以為再無親人,當初說的身世也就隨口一提,因為祖祠在長安郊外的藍田古縣,想不到唐初就有了祖祠,後世雲家一直以為是唐朝中葉才有雲氏宗祠。腦海中千百個念頭在互相糾纏,覺得有很多話說,卻又一句說不出來,多ri以來鬱積的孤獨,悲傷都隨著一口鮮血噴出體外。牛進達歎著氣把雲燁抱進帳篷,這小小人兒,咋聽到親人消息就這嗎大反應呢?不過十幾年的孤兒生涯也不好熬啊,這一聽到親友全在受苦,給誰都受不了。雲家,那些寡婦幼女鰥夫的堅持還是有道理的,家族裡出了這小子興旺發達也就是眼前事。剛才這口血吐出來是好事,沒見著小子眉宇間的郁氣都散盡了嗎。程處默悄悄鑽了進來,擔心的瞅著雲燁,?他只是昏過去了,才鬆一口氣。問牛進達:「牛叔,小燁沒事把?怎麼您告訴他身世他這麼大反應,早知道由小侄告訴他好了。」「你告訴他,你憑什麼告訴他?告訴他你在查他老底?老夫是副帥兼著巡察使的官職,因官面上的原因調查天經地義,誰都說不出什麼,不過就老夫看來,這小子獻制鹽之法,改良軍糧,定制什麼衛生條例,就沒甚麼好查的,立這樣大功非大才不能成其事,更不要說帳後的土豆,不說十五擔的話,只要有七八擔老夫和你父親保他一個世襲罔替的侯爵。長安城有誰敢欺負他,老夫就能讓他生死兩難。」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11:20 PM

正文 第二十三節窮侯爺

    雲燁沒昏過去,他聽清楚了牛進達和程處默的交談,他感覺自己現在不能醒過來,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現在的局面。該狂喜?該憤怒?該傷心?人有七情六yu,每種感情配一種表情是人被稱為高級動物的表現。沒想到祖先混的如此悲慘。從木牌上看他們的確是自己正牌祖先,雲家男丁留牌不知是從何時開始,反正這規矩就沒斷過,在後世遇到同姓者,掏出木牌相認已成傳統,一旦確認為同宗照顧,扶助為應有之義。雲燁在內蒙就碰到這樣的事,住店登記身份拿身份證給店主,沒想到店主拿出木牌問雲燁有沒有,雲燁趕緊掏出木牌,兩相對比確認都是一家人,頓時親切感油然而生。雖然如同土匪接頭,但雲燁的確享受到無微不至的關懷,吃飯住店出行辦事都被安排的妥妥當當,這是雲燁最順利的一次出差,臨行時相約祠堂再見,家中現在還擺著同宗贈送的工藝盤羊頭。認祖歸宗是必然的,也是必需的,背叛宗族不論在現代還是在唐朝都是做人的大忌。拋棄這些婦孺不但良心過不去,恐怕老祖宗會從墳墓裡爬出來把自己活活掐死。想好了怎樣面對,也就沒必要昏過去。自己好歹也是貴族,京城裡有封地的功臣,一千兩百畝的農莊想必夠安排這些婦孺老弱。

    「處默,伯父可曾回營?」雲燁問守在旁邊的程處默。程處默正在發愣,聽到雲燁在叫他趕忙起身:「兄弟你可算醒了,哥哥擔心死了,小燁等咱回京,哥哥帶著你cāo翻那些欺辱你族人的王八蛋,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只要有一人受到欺辱你唯哥哥試問?」雲燁泛著淚花抓著程處默的手點頭:「對,回京cāo翻他們。」兄弟二人相視大笑。

    「爹爹回來了,剛才要看你被牛叔勸回去了,要你好好休息,說萬事有他在。」雲燁不知老程何時來的,聽老程原話就讓人心底踏實,雲燁感覺有這樣一位伯伯是自己的命好。讓程處默扶自己起來,把背包拿過來一件件翻檢,一把英吉沙刀具,一面木盒裝的小圓鏡,猶豫半天才咬牙把那件髮夾添了進去,手機儘管還能用,只是不能打電話而已,這東西又不能洩漏出去,唉,看來自己真的是一窮鬼,想要有錢看來必須等到土豆收穫之後了。

    「處默,自家兄弟沒什麼好隱瞞的,小弟現在身無長物,唯有這三樣大概能換些錢財,請幫小弟一把,將這三樣東西變賣,你也聽說小弟族人的慘狀,人可以安排到莊子上,可小弟莊子還沒有產出,這些族人現在衣食無著,困頓不堪,必須有足夠的財帛才能活下去,雖說土豆收割必然會有大批錢財版賞,小弟心急如焚一刻也等不及了,請哥哥助我。」說完一頭拜了下去。程處默正慌忙扶雲燁。卻聽帳外老程的怒吼聲響起:「兔崽子,老夫還沒死呢,區區小事就要變賣你老師留下的寶貝,敗家子。」老程跨進帳篷大馬金刀地坐在床榻上,撿起匕首揪根頭髮在刃口上一吹,頭髮斷成兩節,喊了聲好刀。又拿起鏡子照了照臉,似乎被自己嚇一跳,鏡中毛髮可辨,清晰無比,根本不是霧濛濛的銅鏡能比的,有叫了聲:「好寶貝」。再拾起髮夾放眼前瞅片刻,再讚歎一聲:「巧奪天工」。欣賞完三件寶貝,對雲燁說:「這三樣東西,哪一件都是稀世之寶你捨得那它換錢?你老師在天之靈能原諒你」雲燁不明白三樣東西英吉沙組刀才兩百元,自己這把是jīng品也就值個千元了不起了,鏡子五塊錢滿大街都是,髮夾雖是訂製,也不過五六百元罷了,怎麼就成了稀世珍寶,還牽扯到道德水準這樣的高度。想到這是未來產品也就釋然了,就像唐朝填墳的唐三彩不也在後世買到天價嗎?:「伯伯,錢財乃身外之物,小侄還未把這些放在眼裡,賣了能幫助小侄那些無依的族人,倒也物盡其用,在小侄看來,伯伯,處默對我的情誼才是無價珍寶。」老程得意的哈哈直笑:「你小子說話做事總讓老夫心頭熨貼的舒服,不枉老夫替你cāo心一場,我打算遣程東回京,你小子把製冰的秘方寫下來,咱兩家合作,各佔五成,待到京城,讓你嬸嬸給你先支用兩千貫銀錢,以後從分紅裡扣除,你小子掙錢的本是老夫是十足十的相信。老夫問過老牛,你在京裡的親眷不過三十幾人,還有幾人身在教坊司,相信在調查到是你親眷時,百騎司應該已經保護起來,不會再受欺辱,兩千貫足夠把他們安排妥當,老程的面子長安令還要給幾分。你寫一封信給一件信物,讓那些婦孺相信你是族長,大概也只有你來當這個族長了。」雲燁聽的目瞪口呆,自己剛才還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煩心,不料老程一轉眼就解決了,還未等她說話。老程又說:「你小子身在軍中,沒旨意私自回京可是重罪,按律是要砍頭的,所以老老實實寫信,寫秘方交給程東,京裡有你嬸嬸大可放心,她辦事比老程還穩妥,你安安穩穩種好土豆,老夫估計年前咱就會拔營回京,左武衛是拱衛京師的軍隊老呆在隴右是怎麼回事。咱回到長安拿出土豆嚇那些嘲笑老夫的傢伙一大跳,哈哈。」

    程東帶走了雲燁的名牌,家信,還有剛到手的平安縣男爵的印章帶著十名騎兵以送信的名義星夜趕回長安。

    在程東走後第七天,土豆終於開花了,一簇簇的淡紫se小花夾雜在墨綠se的葉片中顯得格外高貴,的確是高貴這個詞,老程說高貴它敢不高貴,牛進達居然點頭稱讚,伸著拇指誇老程學問了得。雲燁怕幾株土豆授粉不均,特意拿毛筆在每朵花蕊上刷幾下,保證授粉幾率,剪去了多餘枝葉,看的老牛直心疼。現在,莊三停都沒資格照顧土豆,老牛親自把帳篷紮在草亭旁邊,ri出搬出,ri落搬進。雖然雲燁知道這是吃飽了撐的,?老牛樂此不疲也就不言語了。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11:21 PM

正文 第二十四節自作自受

    雲燁覺得自己負擔重了許多,至少有四十幾個人要靠自己活命,看看自己豆芽般的身體,加強鍛煉已不可避免。身在古代,就必須遵循這個時代的法則,身強力壯者優。程處默隨手可開三石弓,百步之內箭無虛發,在奔馳的馬背上也能做到十中仈jiǔ。雲燁開不了硬弓,滿軍營也找不出低於一石力的軟弓,這成為雲燁的硬傷,到處遭人恥笑。這四個月身體長高了許多,勉強達到一米七這個門檻,老程說這才有一點關中漢子的影子。

    諾大的練武場雲燁在來回奔跑,翻滾,爬高,匍匐前進,跨溝,爬繩梯鑽洞,走平衡木翻越障礙,只三個來回,雲燁就像從水裡撈出來全身濕透,趴在地上苟延殘喘。老程,牛進達開始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看雲燁耍猴。可看著看著,臉上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對視一眼,順著雲燁跑動的順序走了一遍,一言不發,路過雲燁裝死狗的地方順手提起雲燁回到帥帳。隨手仍到木墩上,倒了杯白開水灌進雲燁肚子,待他喘勻了氣。老程發問

    「小子,這是你給自己計劃的段體之術?有什麼作用?老夫瞅著有一點意思,給老夫說道說道。」

    「這是恩師見小子體弱,特地給小子制定的段體計劃,恩師說;一個人的強大,不是某一方面強大,而是全身的各種機能的強大,要跑得快,跳得高,身體反應敏捷,四肢配合得當,平衡xing要好,柔韌xing也不可或缺,這樣才稱得上真正的強大。」雲燁沒辦法,只有拿虛無縹緲的老師說事。

    「那你小子還長得跟雞崽子似的,難道說這套玩意專門把壯漢練成雞崽子?」雲燁很想給老牛這個毒舌男一記重拳,考慮到打不過這個因素,雲燁決定很大度的原諒這個受過刺激的老傢伙。

    「伯伯不知,恩師教導小子這套東西後,就閉關自守,說是要看天盡頭有什麼,就不理小子了,小子一個人在荒野上生活,練了一次就拋到腦後,太累了。」話音剛落,兩隻大手就同時落在屁股的兩側,雲燁慘叫一聲捂著屁股滿帳子亂竄,太他娘的疼了,兩瓣屁股像被火燒一般,揉半天才有一點知覺。老程,老牛氣得手發抖,渾身亂顫。

    「孽障啊孽障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自古以來,鍛體之術為方家不傳之密,劉備得知,遂有白耳軍,穿山越林如履平地。高順得知,就有陷陣營,攻城略地無不破者,曹cāo得知,虎豹騎縱橫天下,陳慶之背嵬軍所向無敵無不借助於鍛體之術,如此神術,你竟棄之如蔽履,氣死老夫了,老夫今ri非揍死你不可,哇呀呀」。老程發飆了,隨後帥帳傳出雲燁的慘叫聲和老程的咆哮聲。讓躲在賬外偷聽的程處默面如土se。

    雲燁沒被揍死,只是屁股腫得厲害。唉聲歎氣的在鐵匠房打造器具。老程聽雲燁的話弄來石炭,高等級的合金雲燁弄不出來,做為技師沒理由連地條鋼也做不出,見到老鐵匠一錘一錘的敲打鐵胚,雲燁就覺頭疼,這樣猴年馬月才能做好需要的三稜刺,鎖扣,滑輪,飛爪,工兵鏟?攆走所有鐵匠,找老程要來幾個親兵打下手,老牛知道後,以這是軍國重器為由,塞進幾個百騎司的探子,雲燁也不管,這東西李二陛下是必需知道的。沒什麼複雜的,燒化的鐵水撒上礦粉不停攪拌,待鐵水上的火焰成藍se時停止,一鍋鋼水就成功了,倒入做好的模範,初期的樣胚就做好了,三稜刺只需打磨蘸火就成,鎖扣,滑輪,飛抓,需要韌xing,只要打磨光滑就好,工兵鏟就麻煩些,需要鐵匠一錘錘敲出來。程咬金見到第一把軍刺就倒吸一口涼氣,鋒利的三條刃口閃著藍光,三條粗大的血槽直導手柄。老程反手一刺,一寸厚的案幾輕易被刺穿,流線型的刃口,讓阻力減到最小。拿豬羊做實驗品,無論刺到那個部位,唯一的結果就是失血而亡。老程老牛面面相覷,長歎一聲,又有幾匹快馬帶著軍刺和炒鋼之法飛奔長安。

    程處默快死了,真的,兩條腿腫的宛如象腿,膝蓋肘部鮮血淋漓,每ri吃飯需要親兵餵食,好在每天還泡熱水澡,要不然連睡覺都成問題。只是需要別人抬到床上,因為這傢伙泡著泡著就睡著了。雲燁覺得以小程的體質不應該成這樣,問了親兵才知道,牛進達私下把訓練強度增加了三倍而已,每人還必須背著全副裝備,天哪,光盔甲就三四十斤重,不要說還有橫刀,箭矢,有一個傢伙光一對鏈子錘就有三十斤重,再背上盔甲,等,雲燁從心底裡為這一百名勇士默哀。默哀歸默哀,雲燁心情還是好的,捧一碗刨冰在樹蔭下笑看程處默等人的笑話時,樂極生悲,全身甲冑的牛進達來到面前,粗大的手指指向訓練場。

    雲燁穿著皮甲,背著橫刀站在訓練場上,迎接他的是一百名大漢的怪笑,看著骯髒的水坑,望著高高的磚牆,雲燁終於知道作繭自縛是怎麼回事了,狠狠地錘幾下腦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加這麼多的訓練科目,這他娘的完全是特種兵的訓練方法。屁股上挨了一腳,雲燁開始了自己悲催的特種兵生涯。

    以前親兵只需背小程就好,現在還要背雲爵爺,還要不停的給雲爵爺臉上灑水,要不然爵爺又會昏過去,可憐的爵爺,羊癲瘋發作被牛副帥以金針治好,那麼粗的金針扎屁股上雲爵爺的羊癲瘋一下子就好了,跑得比少爺還快。一旦昏過去兩軍醫立刻給全身按摩,拿濕麻布抹全身,醒過來喝口水,繼續跑。親兵本來對這些天之驕子充滿羨慕之情,目睹了這樣的慘狀,就覺得自己當個小兵還是挺好。一百名啊,一百名軍官,在老牛的大棒下,痛哭者有之,哀求者有之,裝病者有之,就是沒有反抗者,在牛魔王手下還敢反抗?

    程處默和雲燁赤條條的躺在兩個大木桶裡,旁邊還有九十九個相同的木桶,同樣躺著九十九個赤條條的軍官,軍醫不停地給木桶裡加黑se的藥汁,據說對消除疲勞有奇效。泡了半個時辰被各自的親兵撈出來,白花花的一片趴在床上,由新訓練出來的醫務兵給做全身按摩。

    「小燁,咱兄弟的苦ri子啥時是個頭啊?」

    「忍著吧,這才是個開頭,等咱們筋骨健壯後,達到大帥要求,就要開始野外求生訓練,那時才要命呢,不給吃的不算,還有重兵剿殺,咱得躲過追殺,完成任務,自身還不能有太大傷亡,這樣,這兵才算練成一半。你還要會搏擊,是那種一擊就死的那種,會躲藏,會伏擊,會化妝,能在不可能的情況下完成任務,才算練成。反正現在你別把自己當人就成。」

    營帳裡一片哀嚎。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11:22 PM

正文 第二十五節長安

    當雲燁再一次進入夢鄉的時候,長安城的淨街鼓已經敲罷。各個坊市緊閉了大門,隨著萬家燈火相繼熄滅,喧鬧了一天的長安城終於陷入沉寂。

    太極宮仍有燈火,內侍,宮女悄無聲息的站在長長地門廊下傾聽大殿內焦躁的腳步聲,互相不解的傳遞著眼神。往常睿智,鎮定的陛下今天難得的焦躁起來,一陣緊似一陣的踱步聲,似乎在傳達這位天下之主的心情無比煩悶。陛下不高興了,內侍,宮女站立的更加肅穆,喘氣聲也比剛才小了許多。一溜燈火從**蜿蜒而至,宮門前的黃衣內侍臉上浮起笑意,憋在胸中的濁氣頃刻間消散無蹤,趨前兩步俯身下拜:「恭迎皇后娘娘。」燈火中一位宮裝麗人輕擺袍袖,內侍起身側立。「陛下還未就寢?」

    「回娘娘話,陛下自接到盧國公急報就一直在殿內,尚未就寢。」

    揮退眾人後,宮裝麗人獨自進入大殿,見皇帝尤在踱步,剛要說話,卻聽皇帝說話了:「觀音婢,你說世間真有畝產十五石的糧食嗎?若真有又是何等模樣?」

    皇后掩嘴輕笑:「二郎還在為靈州蝗災擔心?妾身已jīng簡內府用度,想必也能有兩千貫結餘,雖杯水車薪,也算盡一份心力。」

    皇帝看著皇后笑著說:「你以為朕在發夢?程知節三百里加急上奏,言之鑿鑿,牛進達百騎密奏聲言確有此事,五株原種已由他親自看顧,再有月餘就可收割,此珍寶名曰土豆,真不明白,如此珍寶竟然有如此古怪的名字,朕聞所未聞,觀音婢博覽群書可聞聽此物?」說完把手中的奏章遞給皇后。迷茫的皇后接過奏章仔細閱讀。片刻就已看完,將奏章放在案几上,喃喃地道:「真有這樣的糧食?十五石?荒鄙之地就可種植?二郎,妾身有些頭暈。」李二陛下扶皇后坐下,敲著案幾一字一句的說:「程知節雖然粗陋,但一向忠心耿耿,言必有物,不會胡說八道。牛進達心細如髮,且當年發下宏願大志,願為天下無餓死之人不惜肝腦塗地。這樣的忠直之士沒有八成把握是不會言此驚天之言,且讓朕等待月餘,所有的事就可真相大白。朕拭目以待,平安縣男說要把此物賣與朕,若真能畝產十五石,不,哪怕畝產八石,朕窮搜內宮也會讓他滿意,若是一場空歡喜,朕絕不輕饒。」

    「陛下,平安縣男是何人?此時與他有關?」皇后首次聽說這名字。

    「此子姓雲名燁,年十五歲,異人子弟,在隴右以奇妙制鹽之術致仕,現任蘭州折衝府行軍參事書記,從七品,朕觀他解隴右缺鹽之苦,特賜平安縣男。」

    「原來從鹵鹽中取食鹽之法是他所獻,前些ri子,我大哥來家信言及此事,說程知節以五百斤鹽換他五十匹良馬,簡直喪盡天良,令人髮指。決定有機會一定還回來。我大哥首次遭人勒索,甚是不平。」說完嗤嗤直笑。

    「黃志恩是劉懷的得意弟子,算學一道少有能比肩者,卻被此子幾言折服,兩幅圖竟讓黃志恩挑燈計算一夜,此後提及此子言必稱師。可見,雲燁此子有真才華,其師定為一代大賢,朕期待著他再給朕一個天大的驚喜。」

    「如此賢才想必不會信口開河,聽陛下說這些,妾身也有些相信這世上真有能畝產十五石的糧食。不過,夜已深,陛下也該就寢了,明ri尚要早朝,早些安寢才是正理。」夫妻二人正相輔相攜yu安寢。一聲長長的急報聲驚醒了整個皇宮,一時間,皇宮中光明大作,已經落鎖的宮門大開,一個黃門捧著一個包袱,包袱上插著三支染成紅se的雞毛,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鴻翎急報,八百里加急,遇關開關,哪怕深夜也需立刻呈交皇帝。黃門身後一個狼狽不堪的騎士,被御林軍攙扶匆匆忙忙往太極宮奔行。李二陛下已坐在御座之上,聞聽是左武衛急報心情甚是忐忑,左武衛已無戰事,想必與戰情無關,那就一定是那高產種子的事,李二陛下不禁握緊雙拳,急切的等待急報的到來。

    小黃們在殿前將包袱交給內侍,內侍解開包袱,打開木盒?一把奇怪的匕首躺在木盒內,在燭光的照she下閃著寒光,一看你就知道是殺人利器。正猶豫著是否呈給皇帝,卻見皇帝已走下御座,三兩步來到殿前,見木盒中的奇型匕首一把就抄了起來,握在手中只覺順手無比,在手上耍兩個刀花,反手握刀柄,回身刺在殿內的紅se木柱上,只聽哧一聲,已沒入半個刀身。李二陛下驚咦一聲,拔出軍刺,倒握手中沉聲問:「鴻翎急報何在?」內侍急忙呈上。李二陛下仔細檢查了火印見完好無損,方用手中匕首挑開封口,抽出奏折細看。

    看完奏折久久不做聲。長孫皇后端著一碗蓮子粥邁步進來,見皇帝又陷入沉思,也不作聲,安靜的陪坐在一邊。皇帝緩聲對皇后說:「程知節,牛進達聯名上奏,要求重重封賞雲燁,因為他們又從雲燁那裡得到煉鋼之術,三人一ri可得百斤百煉鋼,且呈上此子親手打造的兵家利器,朕剛才試用一下果然威力非凡,實為短兵相接時的最好兵刃。百煉鋼皇家兵械司每年不過四千斤,這是近五百能工巧匠的最大產量。現在有人用三人一ri可制百斤,朕相信這還是他們的保守估計。程知節還弄到一套兵家鍛體之術,現在已挑選百人開始試驗。朕現在不是在夢中吧?。

    「此子身世現已查明,為長安雲氏,世居藍田,祖祠尚在,可惜男丁因前朝捲入叛亂死傷殆盡,如今僅剩婦孺四十餘人,生計潦倒,朕現在明白這小子為什麼要和朕做交易,其實是想重振門風。不過這小子說,奇寶無功難受,也是奇事一件。」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11:23 PM

正文 第二十六節李二的決定

    「他為何要把種子賣給陛下而不是獻給陛下?他難道不明白一個獻,一個賣,這兩者有著截然不同的含義嗎?他雲家固然缺錢,有程知節在,應該沒有燃眉之急,為何急不可耐的將銅臭之物掛在嘴邊?獻給陛下難道說就沒有賞賜嗎?縱然是賢人高第,初來乍到就急切的表示與陛下之間只有交易而無情誼,所為何來?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將自己的立場在第一次與陛下打交道時就明確表達出來,恐怕另有所圖吧。臣妾對這個少年十分好奇,期待著與他相見。」長孫皇后對李二陛下手中把玩的軍刺視而不見,對百煉鋼煉製的新方法充耳不聞,獨獨抓住一個賣字大做文章。她與李二少年夫妻,相濡以沫十五年早就相知甚深。李二不好開口的話,她可以說,李二不好提出的疑問她可以提。縱然是夫妻間密談也是如此。

    皇帝手中轉動的軍刺稍微停頓了一下,而後又快速轉動,稍息他又穩穩握住手柄,從懷裡掏出手帕擦拭刃口,待到整把軍刺擦拭的一塵不染就用手帕包好,放回木匣,將木匣放置在龍案之上才對皇后說:「古人有白衣傲王侯之說,有些本事的人對禮教總是有些牴觸的,雲燁此子自幼與老師相依為命,多少都會沾染一些出塵之氣,與人世間格格不入也是有的,說到底也就是一個孩子而已,皇后多慮了。牛進達將雲燁身世呈報與朕顯然是想讓朕撫慰雲氏族人,恩出於上,希望朕通過雲氏族人施恩於雲燁結納其心,好讓賢才為朕所用,倒也用了一些心思。也罷,知節,牛進達的臉面還是要給的。來人!」

    手執拂塵的黃門應聲而至,躬身等待皇帝吩咐。

    「命百騎司收納雲氏族人,不可遺漏一人,不論她們身在何處,奴籍者即刻解除,賤籍者抬等,全部送往平安縣男封地,命工部營造監以伯爵制建造平安縣男府祗,一應錢糧由內府庫支應,元ri以前必須完工。」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chao陽路八千,一言可定興廢者,皇帝也。韓愈的悲劇雲燁沒有遇到,由於工期緊,任務重,工部營造監迅速組織工匠和一應建材,三天後五百人的建造團隊入駐平安縣男封地,在眾說紛紜中開始建造雲府。

    雲何氏今年已經六十一歲了,藍se麻布包裹著斑白的頭髮,坐在四面漏風的茅屋內趕織著新的一批麻布。大丫和二丫的衣服已破舊不堪,如不能在冬天來臨之前掙到足夠的糧食,這兩個瘦弱的孩子就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昨晚一夜的cāo勞讓這個年老的婦人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剪去織出的麻結,歎口氣,到底是年老不中用了,眼神越發不濟了,才結的麻線又斷了。老婦揉揉酸痛的肩膀,望著木台上的牌位緩緩站起來,解下頭巾一一拂去牌位上的浮塵。雲家男丁都在這了,她還清楚的記得往ri雲家大宅的歡鬧。一夜間天塌了,自己的公爹,丈夫,大伯,小叔,匍匐在地,殷紅的鮮血遍地流淌,大兒子哀嚎著在鮮血裡翻滾,胸口長長的刀痕噴湧著血液,自己用手怎麼也堵不住,眼見著兒子悄無聲息的一動不動。雲何氏想到這心口仍然痛如刀絞,眼中已沒有淚水,這些年已經哭干了,三家只留下斷腿的幼子,可惜只留下兩個年幼的小孫女就離開人世。噩夢還沒做完,嫁出去的女兒也被夫家休妻,若非還有年幼的孫女靠自己養活,雲何氏早就不想活下去了,早就想離開這個殘酷的世界。沒有傳宗接代的希望,女孩沒有人家肯要,哪怕在新朝,喪門星就是雲家所有婦人的代稱。藍田這個祖宗留下的產業這些年也被官家,大戶,佃農侵佔的所剩無幾,沒有人同情雲家,沒有人想娶雲家女兒,連官家也對雲家的遭遇充耳不聞,因為雲家是叛匪,叛賊就是叛賊,不管是前朝還是今朝。可憐的雲家女只能為奴為婢,自降身份為歌姬。

    「nǎinǎi,我餓了,」一聲諾諾的童音把雲何氏從長長的回憶中驚醒。大丫二丫抱著自己的腿睜著烏亮的大眼睛望著自己。雲何氏忽然覺得又充滿力量,是啊,還有兩個小不點要靠自己呢。

    俯身環住兩個瘦弱的小身子,心底全是心酸,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兩個小不點撫養chengren,算命先生說過,這兩個孩子是天生的富貴命,再多的苦總有吃完的時候,再難的坎總有過去的時候,我雲家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憑什麼要一輩輩受這樣的苦難?

    蒼天冥冥中似有安排,在雲何氏正在向蒼天祈求能再活幾年好讓自己把兩個孩子撫養長大時,一隊健碩的騎士簇擁著一輛雙馬駕馭的馬車從村口向雲家駛來。馬車停在雲何氏門口,一個青衣老僕雙手捧著拜帖叩響雲家破敗的柴門。

    雲何氏聽到敲門聲,不知是何人,因為沒有人會敲雲家的大門,一般都是直接闖進家,放下手中的柴火,領著孫女來到門外。

    「老奴奉家主之命叩見雲老夫人,」老僕說完雙手奉上拜帖。

    雲何氏已經有十五六年沒接過拜帖了,上次有人投貼拜見還是公爹,丈夫健在的時候。疑惑的打開帖子見上面寫著程門裴氏,落款是盧國公府。雲何氏大驚,國公府緣何給自己一個孤老婆子行拜帖,剛要說送錯帖子了,卻見一個滿頭珠翠的婦人從馬車上下來,來到雲何氏面前幅身一禮:「妾身程裴氏給雲老夫人見禮。」

    雲何氏驚訝的合不攏嘴,卻見那程裴氏從衣袖裡掏出一面木牌對雲何氏說:「老夫人可知者是何物?」

    一面一寸長,半寸寬,一分厚的桃木牌出現在雲何氏面前,雲何氏抓住木牌,翻開看,只見上面寫著;雲氏男,燁。雲何氏攥著木牌放聲大哭。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11:24 PM

正文 第二十七節認親

    程裴氏扶住搖搖yu墜的雲老夫人,旁邊機靈的丫鬟已經把木凳搬了過來。雲老夫人翻來覆去的看著手中木牌,就像見到絕世珍寶一般,本來心若死灰的老夫人,自見到木牌的一刻,眼中的枯澀之意一掃而空,雲家只要有男丁活著,香火不絕,她雲何氏就對得起雲家列祖列宗,兩個丫頭就有依靠,自己就算立刻死去也含笑九泉。

    「程夫人,木牌主人在哪?為何自己不來?」驚喜過後,雲何氏心頭又升起疑問。

    「燁哥兒如今就在隴右左武衛大軍之中,沒有軍令何敢私自回京。恭喜老夫人,您那孫兒實乃人傑,區區十五歲就獲封平安縣男,就職於蘭州折衝府行軍參事書記,從七品官員哪,這還是朝廷查錄官員隨訪原籍才發現您和燁哥兒有親,燁哥兒原以為自己是孤兒,自幼被恩師養大根本不知道還有親人在世,官上將你們尚在的消息告知,竟歡喜的吐血,醒來後就命人快馬回京托付妾身尋找你們的下落,妾身前後打聽,才找到老夫人,這裡還有燁哥兒的書信。」說完又拿出雲燁的書信。雲老夫人接過書信,拆開,見滿篇的纖細的文字不知使用何筆寫成,望之怪異卻又不難看,甚至有幾分美感,從左向右橫著書寫不同別人從右往左豎著寫,雲老夫人強忍著不習慣慢慢誦讀。雲燁在信中說明了自己的來歷,當然是編造的來歷,為增加可信度強調了自己是由恩師在混亂的長安撿到的,木牌當時就戴在身上,那是自己身世唯一的證明。恩師撿到自己後遍尋不著雲氏族人,覺得亂世將至,只好帶著襁褓中的自己離開長安,隱居於隴右荒原,直到恩師逝世才在五月初回到人世間,想請族人幫助找尋父母。

    看到這裡,雲老夫人老淚縱橫,嘴裡不住的說:」你能是何人?你是老大的孩子,你那苦命的母親為救你一命,在生下你的第三天就抱著你逃出雲府,你父親為救你活活被砍死,我抱著你父親親眼看著他死在懷裡。老身原以為弱母幼子是不可能在追捕中活下來,想不到老天有眼,你終是給雲家留下一根苗裔。」俯身抱起腿邊的二丫,親了又親,弄得小丫頭不知所措,忽閃著黑亮的眼睛怔怔地看著nǎinǎi。

    「這是府上的小姐吧,長得真俊,過幾年不知會有多少俊才爭相下聘呢」程裴氏捏捏小丫頭臉,順手就把一個翠綠的玉鎖掛在小丫頭的脖子上,又抱起大丫頭,旁邊侍立的老僕打開一個錦盒裡面有一隻nǎi白se的鐲子,程裴氏取過玉鐲套在大丫頭手腕上,鐲子有些大,程裴氏笑道:「現在有些大,過兩年就合適了,老夫人有這樣的孫子,孫女真是福氣啊。」雲老夫人出身在富貴人家,也見過不少珍寶,程裴氏送給兩丫頭的見面禮都是難得地極品玉石,原想阻止,但雲燁信中交代的明白,程家好意不必拒絕。所以也就順勢收下,這人情想必燁兒有辦法還回去。雲老夫人現在是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感慨,自己雲家窮困潦倒還有什麼好被圖謀的,燁兒如不是雲氏子孫以他的爵位要想霸佔雲家不費吹灰之力。再說燁兒在信中說,萬一自己不是雲家人,也會終生撫養雲氏孤寡,叫雲氏族人儘管放心住到自己的封地,他已請程家幫她們建造房屋,今後不會有任何雲家族人會受到傷害。想到這裡,老夫人心內暖暖的,對程裴氏說:「家中鄙陋,但客人至此還清飲一杯清水。」

    進到屋內,程裴氏唏噓不已,破敗的四壁,能見到天空的屋頂,狹窄的草屋內只有一床,一織機而已,用土壘成的檯子上放著三個粗瓷大碗,裡面裝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心下闇然:「老夫人竟困頓至此嗎?」抬頭見正面牆上掛著六福人像,下面擺著六個靈位。遂俯身一拜,雲老夫人在一側還禮。「這幾位就是雲家逝去的男丁嗎?」雲老夫人答是。「卻不知哪位是燁哥兒的先祖/」老夫人笑而不答,對程夫人說:「不知有沒有見過燁哥兒的人,老婦認為燁哥兒八成是老婦長子嫡孫。」程夫人拍手叫好,轉身吩咐官家喚程東幾人進來,不一會幾條壯漢走進草屋,躬身與程夫人見禮。「程東你們幾個是見過雲爵爺的,可還記得爵爺相貌?」程東拱手回答:「稟夫人,爵爺禮賢下士與小的等人相處甚歡,小的記得爵爺相貌。」

    「既然如此,你們看看牆上畫像,有和爵爺面貌相近的嗎?」

    之見四條大漢手指齊齊指著第五幅畫像,齊聲稟告:「夫人,這幅畫像與爵爺幾乎沒有區別,只是年紀不對。「

    「對的,對的,這是老婦大兒子二十五歲時的樣子,燁哥兒今年只有十五歲,年紀相差十歲自然有些不同,可憐我那兒媳,寒風夜抱著愛子出逃,孩子被恩人救走,她卻下落不明,只怕一凶多吉少啊。」見老夫人又落淚,兩個小丫頭也抱著老夫人哇哇大哭。程夫人陪著掉了一會眼淚,想起自己此次前來的任務,遂擦擦眼淚對老夫人說:「老夫人節哀,人死不能復生,如今找到燁哥兒,是大喜的ri子,我聽說陛下已經下旨,雲氏族人奴籍者解除奴籍,賤籍者抬等,容留於平安縣男府邸,相信不久,您的晚輩就會齊聚,待燁哥兒從隴右回來,全家相會是何等歡快之事,今後只有好ri子,您應該高興才是,否則到燁哥兒回京您身體垮了,您叫妾身如何面對他。」

    在程東幾人指向大兒子畫像後,雲何氏最後的一點擔心也雲消霧散,全身彷彿被巨大的幸福籠罩著,渾身軟軟的笑著向程夫人點頭,這真真實實確是自己的長孫,他帶著無比的榮耀回來了,他做到了祖輩,父輩沒有達到的巔峰,雲家十五年的苦沒有白受,那些欺凌過雲家,侮辱過雲家,背叛過雲家,無視過雲家的人看看,老婦的孫子回來了,你們會受到懲罰,一定會受到懲罰。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11:24 PM

正文 第二十八節苦難

    雲老夫人帶著兩個年幼的孫女,坐著程家的馬車在護衛的簇擁下贖回雲家賣給別家做婢女的其餘六個小女孩,每見一個平安贖回,老夫人臉上笑容就多一分,直到六個全部回來老夫人就已經高興的見牙不見眼,抱抱這個,親親那個,這些全是她的心頭肉,檢驗孩子有沒有受傷,受罪,有受傷的就咒罵主家沒人xing,有受罪的就抱著孩子流一陣淚,見八個心愛的孫女全圍在身邊抱著點心猛啃時,就覺得以前所有的苦難都不算什麼了。這是大伯家的外孫女,這是小叔家的,儘管都是外孫女,都是被女兒夫家不要的所謂喪門星,最大不過十二歲,最小才七歲,全都長得瘦瘦小小,頭髮黃黃,老夫人卻覺得全是天仙下凡。

    「外婆,您不會再把小南送到張家了吧,他家小少爺老打我,還讓狗追我,我怕。」老夫人撩起小南裙子,柴棒一樣的腿上全是傷疤,心痛的像刀割一樣。程東本來就已經怒火熊熊聽到這話放下橫刀大步走到張家緊閉的大門前,舉起門前磨盤上的碾子,這碾子足有三百斤在程東手上卻顯得輕飄飄的,雙臂用力碾子砸向黑黝黝的大門,只聽轟隆一聲響,兩扇大門齊齊碎裂。門後躲藏的張家人屁滾尿流的往後宅跑,一個十二三歲的小胖子帶著一條夾著尾巴的黑狗就要往屋裡鑽。程東趕前一步拎住小胖子的衣領隨手一甩,小胖子一個漂亮的狗啃地砸在地上,滿嘴的牙掉得七七八八,一個胖大的婦人哀嚎一聲竄出來,抱住小胖子指著程東尖叫:「光天化ri之下就敢傷人,你就不怕王法嗎?」程東慢條斯理的抓住黑狗,單手一用勁黑狗抽出兩下就不動了。看黑狗死了,這才轉身對著這對母子,一看到程東轉身,小胖子頓時止住哭聲,滿嘴鮮血扎進母親懷裡一聲都不敢吭。或許母xing本能給了這婦人膽量,緊緊抱住兒子大聲喊救命。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人跑出來趴地上不停磕頭,希望程東能繞過自己全家。

    「饒過你某家還沒這個資格,待爵爺從隴右軍中返回,你會知道王法是怎麼回事。」程東說完跨過中年人的身子出了院子。老夫人抱著小南就站在大門口看著程東懲罰小胖子,小南滿臉笑容,小拳頭捏的緊緊的。

    「小小姐,你看,欺負你的胖子被小的打掉了牙,咬你的黑狗也被小的捏死了,一會兒回去小的就剝了它的皮留給小小姐當褥子,肉就賞給小的燉了吃如何?」到小南面前程東滿臉諂媚之se,雖然小南,老夫人還是滿身破衣闌珊,程東卻不敢有絲毫不敬,別人不知以為程家在幫雲家以恩人自居,程東自幼就隨老程東征西討,太明白自家老爺的xing子,自雲爵爺出現,老爺就高看一眼,現在發展到與子侄一般,眼見爵爺種種神奇,ri後青雲直上是應有之義啊,現在不討好老太太更待何時。

    「大叔真厲害,你是我哥哥派來的嗎?哥哥比你還厲害嗎?」程東當然不會說你哥哥是左武衛之恥,連弓都拉不開,更不要說打架了。可看著小女孩希望的眼睛只有違心的說:「當然,要不然萬歲爺怎麼會封你哥哥當爵爺。」

    小女孩聽到這話,從老夫人懷裡溜下來蹬蹬的跑道姐妹中間去告訴她們自己哥哥是何等的厲害,今後再也不用怕被別人欺負了。見孩子們歡聲一片,老夫人對程東施禮道謝,程東連說不敢,對老夫人說;『老夫人未見過我家爵爺,年方十五歲的少年英傑某家還見過幾位,但與爵爺相比都微不足道,老夫人暫且放心,雲家有爵爺在興旺發達指ri可待。過幾ri某家就要返回隴右,不知老夫人可有話要帶到爵爺處。」老夫人謝過程東,請他臨走前一天到到封地取信。

    老夫人謝絕了程裴氏邀請全家到程府居住地要求,而是帶著雲家婦孺四十三口來到南山腳下的雲氏封地,百騎司多方打探也只找到四十三口,其餘人等竟杳無音訊,只好據此上奏,李二陛下下旨撫慰了雲氏族人,長孫皇后賜下錢帛。程夫人依約送來兩千貫銅錢,並帶來五十名男女家僕以供使用,由於身體虛弱,傷病者多,特地請來名醫為這些婦孺調養身體。

    雲燁張大嘴巴拚命呼吸,旁邊程處默,後面劉家老三葛家老二裴家老小也是如此,在水裡摒住呼吸一百之數這根本不是他娘的人遭的罪,不到時間誰抬頭腦袋上就會挨一棒子,持棒的都是高手知道怎嗎把人打疼還不打傷,你要快速數完也就算了弟兄們還能撐住,可他媽的數數的混蛋故意數錯,好不容易熬到八十,可下來就成了四十一,不敢提意見,誰提誰挨揍。雲燁覺得自己就像打地鼠遊戲裡的地鼠,腦袋被打的滿是包,想昏過去卻偏偏沒半點要昏迷的跡象。整整兩個月啊,地獄式訓練讓兩百個倒霉蛋生不如死,還都是功勳之後,大戶子弟。本來只有一百人,加上雲燁這個倒霉蛋也就一百零一人。誰知長孫無忌從那聽到消息,硬硬又塞進一百個。老程本來大怒,不願讓長孫佔便宜,不想被長孫拖進帥帳,不知說了什麼,還是幹了什麼。兩人出帳時都眉花眼笑,老程痛快的答應了長孫的要求。不知老程戰了什麼便宜沒分給雲燁一絲一毫,讓雲燁從心底鄙視這兩個老玻璃。

    剛回過氣,全身濕漉漉的爬上岸,仿照雲燁背包用牛皮縫製的行軍包就摔在眼前,不用說,裡面裝滿了沙子,還是泡過水的濕沙子,五公里負重越野開始了,為了晚餐,每個人都拚命調整身體背起包包,往營地跑去。

    雲燁被程處默抓著胳膊跌跌撞撞的衝過終點,倆人就扔掉背包,連滾帶爬的衝向飯桌,也不管手是否乾淨,抓起餅就往嘴裡塞,先不管菜,先填飽肚子是正理。不光是他倆,凡是到達終點的漢子都一個模樣,再沒有平ri所謂的貴族風範。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11:25 PM

正文 第二十九節群毆

    就在眾人分搶食物的時候,一隊身著光明鎧的威武騎士進入左武衛大營,穿過層層營帳來到演武場邊等待大將軍召見。這些來自京師太子右率的騎兵在大營中東張西望,正好看到百多號泥人在搶食物,尤其看到劉家老三捧起湯罐喝湯底的樣子有些滑稽,頓時哄堂大笑起來。木棚底下吃飯的眾軍士齊齊怒目而視,這些傢伙似乎有恃無恐依然大笑不已,甚至指指點點眾人身上臉上的泥污,尤其看到前幾ri因爬火網被燒掉頭髮的李孝恭次子李懷仁,更是笑得直不起腰。從來只有自己笑別人,哪有被別人嘲笑的道理,李懷仁順手抄起飯碗甩手就扣在笑得最誇張的一個傢伙臉上,頓時那傢伙滿臉鮮血嚎叫著撲了上來,嘴裡還叫:「一群泥腿子敢打爺爺,知道爺爺是誰嗎?」這下懷了,這裡全是功勳之後,大家之子。一聽到這些自稱是爺爺的傢伙哪裡還忍得住,於是漫天的碗碟飛舞。也不知是誰喊了聲:「cāo死他們」。一擁而上拳腳飛舞,慘叫連連,還好都知道在軍中持械鬥毆乃是死罪,統統扔下武器,兩百人對毆五百人,左武衛五人一組成鋒矢狀直插太子右率,鋒矢無不是身強力壯之輩,身手大開大闔,只管前衝,左右倆人緊隨當先之人在小範圍形成以多打少之勢。後兩人面向兩側護衛前面三人後背不給敵人偷襲之便。一時間演武場塵土飛揚,喊殺之聲不絕於耳,雲燁藏在程處默身後,不時偷襲一下敵人的下三路,他剛才偷偷藏起一把敲骨頭的小錘,一斤重的小錘無論敲在什麼地方,敵人無不倒地慘叫,更何況雲燁主要照顧兩腿之間,中者捂著襠部眼淚鼻涕橫流,慘叫連綿而悠長,瞧的身後與敵作戰的裴家老小不自覺的加緊雙腿,發誓以後絕不與雲燁單打獨鬥,太危險了。

    戰鬥只持續了半個時辰,近五百名太子右率官兵躺在地上唉聲不絕,更有幾位慘叫的比別人更大聲,讓見著傷心,聞者落淚。左武衛兩百jīng卒也傷者眾多,只是被戰友攙扶不倒,咬著牙不出聲,見戰局已定,雲燁第一時間就把小鐵錘拋到水坑裡毀屍滅跡。

    場邊程咬金,牛進達和一眾老將簇擁著一位只有十一二歲的少年在旁邊觀戰,那少年頭戴紫金冠,身著黃se衣袍,腳下蹬一雙鹿皮戰靴。老程似乎對少年極為尊敬,矮下身對少年低聲解釋戰局變化,少年也不停點頭示意。牛進達見戰況平息,瞪著牛眼從隊前瞧到隊尾,嘴裡嘖嘖有聲,似乎在讚歎,又像在諷刺。眾人被牛魔王瞧的心頭如小鹿亂撞,不知牛魔王要怎樣處罰自己。

    「出息啊,兩百打五百啊,嘖嘖,拳拳到肉,腳腳見血,打自己人都這麼用力,不知將來打突厥會不會拉稀?誰帶的頭?程處默?雲燁?李懷仁?還是劉進武?告訴老夫,就只罰他一人,如果不說那就全體受罰,這回老夫琢磨了一個新法子,不打不罵,只把你一人關進小黑屋,時間不長,三天足矣。怎麼樣?老夫仁慈吧。以後不要背地裡喊老夫牛魔王,這是為你們這些小子考慮呢,怕傷了jīng骨。來,告訴老夫。」

    別人不知道禁閉的厲害,雲燁怎能不知,三天能自己爬出來的都他娘的是好漢。見李懷仁要站出來,雲燁悄悄抓了他一下,李懷仁見雲燁朝自己搖頭就不再往外走,這兩百人中間就雲燁清楚訓練,懲罰是怎麼回事,牛魔王軟聲軟氣說話這不是一個好兆頭,牛魔王會慈悲母豬都會上樹。這可是雲燁的名言,多次被證明是金科玉律,想必這次也不例外。

    「沒人站出來?那就是打算全體受罰了?剛跑完十里地兩百人就干翻五百人看來力氣沒被搾乾呀,全體都有,繞演武場跑二十圈,」

    眾人有氣無力的道聲:「諾」就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的開始跑步。李懷仁湊到雲燁身邊問雲燁:「小燁,牛魔王不是說只罰關小黑屋嗎,哥哥一個人背下來,也好過全體跑圈啊。」雲燁憐憫地看了李懷仁一眼:「相信小弟,這三天你絕對熬不下來,到時你寧可挨五十大板也不想坐小黑屋,你不知道,禁閉超過七天就會出人命。再說,咱哥們都是一個鍋裡攪馬勺的,把你送出去,我們只會被罰的更重,連兄弟都不保護的軍隊,那不是軍隊是烏合之眾。」旁邊的眾兄弟齊齊點頭。只有李懷仁覺得關三天實在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明白小燁為什麼會說的這麼嚴重。

    見左武衛諸人在跑圈,那少年站到倒了一地的右率面前,小臉漲的通紅,自己的隊伍五百人打不過兩百jīng疲力盡的左武衛兵卒,這讓自己堂堂太子臉面往哪擱。再看看還在轟隆轟隆跑步的兵卒,再看看趴地上哀號的右率,舉起皮鞭沒頭沒臉就往下抽,右率將領也拳打腳踢好不容易把這些傷兵從地上趕起來,站成方隊。

    「汝等為何與左武衛士卒鬥毆?是誰帶的頭?給孤站出來,」話音剛落,一個滿臉鮮血的軍官就連滾帶爬的出來。

    「太子殿下,您可要為屬下做主,屬下只是站在這裡見那群粗胚在搶飯就笑了幾聲,他們中那個禿頭就拿碗砸在屬下臉上,還辱罵屬下,一介平民敢如此放肆,請殿下斬此刁民以儆傚尤。」

    老程在旁邊比小肉不笑的接話:「俺老程軍營之中只有兄弟,沒有所謂的刁民,就是陛下統領左武衛時也沒見處置過一個刁民,只懲罰過范律的兵卒,不知刁民從何說起?請殿下明斷,軍中比武是為常事,小小傷痛在所難免,還請殿下從輕發落。」

    「程叔叔多慮了,您是大唐名將征戰沙場殺敵無數,孤怎敢對您不敬,此次出京父皇一再叮囑要孤多向叔叔討教統軍心得,就在剛才兩百疲兵尚打得五百右率驕兵落花流水,可見叔叔麾下皆是虎狼之士。請叔叔不吝賜教。至於小小衝突是右率無禮在先,既然左武衛士卒已然受罰,為公平起見,尚請牛叔叔整肅右率軍法。」

    牛進達面無表情來到告狀的軍官面前,厭惡的拍拍他的頭說:「你若在老夫軍中,這可六陽魁首早就餵了狗,五百人打兩百人被人家全殲還有臉告狀,在軍中強者為尊,哪怕是火頭軍打敗你,那火頭軍就比你高貴。大唐能統一天下就是憑藉著強橫的武力將多少草頭王斬盡殺絕,不是靠告狀。再說,你口口聲聲說的刁民恐怕太子殿下都要叫一聲堂哥。」太子聽到這裡啊了一聲。看向程咬金。老程解釋:「那位是你王叔李孝恭的次子。」

    「那豈不是懷仁哥哥,」太子實在不能把剛才那個滿身泥漿的禿頭兵卒和一向風度翩翩的堂哥聯想到一起。

    「不止他一人,你表哥長孫沖,還有犬子處默,劉家老三,裴家老小,平安縣男雲燁,滿京城豪門大姓都能找著。」

    太子看著泥人一般的左武衛軍卒,有些發呆。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29 11:26 PM

正文 第三十節有難同當

    牛魔王最後的懲罰耗盡了雲燁全身的體力,十五歲的身體在高強度的軍事訓練之下已經處於崩潰邊緣,都少次摔倒都決定不再起來,可不知為什麼又掙扎著爬起來搖搖晃晃的往前跑,腿已麻木,小腹抽搐,肺似乎已經著火,心臟就在嗓子邊上,只要張嘴就會吐出來。難道自己有被虐傾向?往常看程咬金,牛進達和滿營的軍士就彷彿在玩一場逼真的遊戲。摔倒疼痛是真的,流血是真的,汗水從下巴上往下流也是真的。一直希望通過超強度的訓練來野蠻體魄,簡單jīng神卻做不到,記憶越來越清晰,從第一次記事起,到水源邊哪次不因該的伸手。連早逝的父親都音容宛在。越想忘記,就記憶得越牢,人生的悲哀莫過於此。傳說中死亡的yīn魂在奈何橋都要喝一碗孟婆湯忘卻前世,雲燁這條遊魂省略這一過程,所以吃不香,睡不穩,笑不開懷,哭不傷心,也是咎由自取。賊老天給你一部分,就要拿走一部分,這是何等的公平。這是雲燁在跑完二十圈倒在地上像個哲人一般思考的事情。

    艱難的翻過身,眼望碧藍的天空,雲朵真的像棉花般潔白。如果不是臉前出現一個正太的面孔,雲燁真想融入到藍天白雲中。

    「雲燁?」

    「李承乾?」

    「你知道孤?」

    「如果你不是陛下的兒子就不會孤。」有人發怒了,但不是李承乾,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李承乾似乎很興奮,蹲在雲燁頭低頭仔細打量。終於有一個和他用平等口氣說話的人這讓他很好奇。

    「這練兵之策是你想出來的?還有制鹽,鍛鐵,父皇手裡有一把兵家利器也是你造的?我這次就是來看看那畝產十五石的土豆,是真的嗎?」這次他沒有用孤這個詞。

    「我現在只剩一口氣了,太子殿下幫幫忙,往後讓讓,別擋著我欣賞藍天白雲。」

    「成乾別見怪,這小子累傻了。」李懷仁怕太子怪罪,連忙解釋。

    「懷仁哥哥,你們好歹也是軍官,怎麼練得這嗎慘?」李承乾沒在意雲燁的態度,父皇在自己來之前反覆叮囑過不得以勢壓人,再說,有本事的人才能無視權貴,沒本事的才靠拍馬溜須陞官發財。從懂事起,這種教育遭受過無數遍。

    「殿下,您讓我休息一會再給您詳細解說是怎嗎回事。」李懷仁也沒力氣說多餘的話。這時幾百名親兵湧了上來,兩人一位抬著眾軍官去後帳。

    李承乾跟了過去,只見一大排木桶熱氣騰騰,親兵迅速扒光各自主人的衣甲,只留一條短褲放進木桶,頓時各種奇聲怪叫響起,水很燙,藥材很足,活血化瘀的藥材總有些刺激xing,身上有傷口的就倒霉了,在被消毒的同時,裡面鹽水和藥材一起進攻,讓木桶裡的人yu仙yu死。李承乾嚇一跳,以為進了殺豬場,在旁邊軍醫的解釋下弄明白了原因。眼中希冀之se更濃。雲燁就在旁邊木桶裡,在怪聲嚎叫的同時偷看李承乾,正常雄xing對有強烈對抗xing遊戲多沒有抵抗力,更何況李承乾自幼在高牆大院中長大,雖然嚮往父輩刀光劍影的廝殺生涯,無奈卻在婦人群中長大,難免陽剛之氣不足,今ri見兩百名漢子在jīng疲力竭的情形下打的自己號稱jīng銳的右率五百人屁滾尿流,早就心嚮往之,至於中間的痛苦也就視而不見。男人四大鐵雲燁還是清楚的,既然沒有一同piaoji的可能,那就一起扛槍吧。引誘李承乾piaoji會被他老爸砍頭,但是引誘他參加訓練想必李二陛下不會責怪。

    「殿下,特種兵訓練可謂殘酷難當,是對jīng神,**的一種昇華,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只有人群裡最堅韌,最優秀的軍人才能堅持下來。而一旦堅持下來的人,在軍中可稱兵王。遇襲不亂處變不驚,置死地而奮戰,知必死而無畏。他們是殺戮的機器,只為戰場生存,為勝利而無所不用其極。觀殿下有一試之勇氣,此氣可鼓不可洩,明ri為臣在演武場迎候太子殿下。」李承乾興奮的手都有些發抖,完全無視周邊眾人憐憫的目光。

    李承乾有些後悔,但是有些晚了。牛魔王不是白叫的,新加入的十名右率強手,再加上太子殿下,被夾雜在大隊之中負重十里地跑圈,念在太子年幼,沒加負重,本身裝備就過他喝一壺的,前面還不錯,後面五里地簡直是爬回來的,幸虧李懷仁,長孫沖念兄弟一場慢跑陪著,這才給了太子殿下一些信心。

    「我跑不動了,堂哥,表哥,你們不用陪我,要不然會害你們沒飯吃。」遠遠見別人都開始吃飯了,自己還在跑圈,到底是孩子,愧疚之心還是有的。

    「說什麼呢,留jīng神跑才是正經,你比小燁開始訓練時強多了,它是硬爬回終點的,我們哥兩第一次不比你好多少。」李承乾擔心的嘲笑聲沒有,只有鼓勵聲,太子殿下陪自己訓練,現在還累的不chengren形,昨ri打架的一點不滿早就煙消雲散。齊齊站在跑道旁為太子加油鼓勁。當李承乾終於爬到終點,就被眾人歡呼著抬起拋到空中,齊齊喝彩。李承乾那受得了這個,雖然是最後一個回到終點,畢竟完成了今天的訓練,證明他有資格參加訓練,在大家的歡呼聲裡,眼淚鼻涕橫流,這是他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獲得別人的承認,而不是靠父親的威名。起落中?程咬金,牛進達諸位將軍含笑頜首,驕傲之情頓生,今天我是最後一名,將來我一定會成為第一名。

    大口吞嚥著飯菜,往常不屑一顧的飯食今天味美異常。大運動量後補充蛋白質雲燁早就交代過,煮的稀爛的牛羊肉就成了必需品。反正繳獲的牛羊甚多,足夠這些人放開肚皮猛吃。李承乾徹底明白昨ri他們為什麼吃相如此難看。相信自己此時的形象不會好到哪去。

    被脫了個jīng光,他沒有短褲,光屁股被泡進木桶,和大家一起放聲慘號。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12:22 AM

正文 第三十一節八個妹妹的嫁妝

    李承乾痛並快樂著,十二年第一次感覺像個男子漢,**的痛苦竟然淹沒不了心中快意。自己睿智的父親總是高高在上,他從沒有像別的孩子一樣有過撒嬌耍賴的經歷,母親不允許,先是秦王世子,必須有長子風範,不可大笑,不可大怒,不可哭泣,不可。。。。。。總之臉上只能有一種表情,那就是溫文爾雅處變不驚的淡笑,父親打了勝仗,必須是這種笑容,表示一切都在掌握中,父親在外面影訊全無,必須是這種笑,表示對父親無礙這種信念的強大信心。父親殺了大伯和四叔,必須是這種笑容,表示對父親的支持。後來父親成了皇帝,自己就成了太子,人人都在誇讚太子的雅致,太子的仁孝,父皇滿意,母后滿意。只有夜深人靜時李承乾才能望著低矮的帳帷幻想宮外的世界是如何jīng彩。聽說程處默被別的紈褲揍了,程咬金帶著開山斧連紈褲帶紈褲父親一起揍了一頓。然後被父皇處罰,別人都笑,李承乾沒笑,他多麼希望父皇能帶著自己痛揍欺侮自己的那些叔伯家的兄弟,他知道父皇有這能力,伯伯和叔叔加起來也不是父皇的對手。可是父皇沒有,只是在一個合適的時間殺光了他們,欺負過自己的,沒欺負過自己的,全部殺光了,一個都沒留。這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只想痛揍他們一頓,沒想殺光他們。

    今天不用胡思亂想了,腳疼,腿疼,屁股疼,腰疼,背疼胸口疼,疼痛像chao水般湧過全身,他發出不知是痛苦還是愉快的呻吟。不用再裝笑臉了,滿棚子的人就沒一個有笑臉的,慘叫聲一個比一個大,臉也一個賽一個的難看。那個雲燁的慘叫聲一陣低沉,一陣高亢,居然很有韻律。李承乾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從中找到了樂趣。

    牛魔王進來了,現場一下子靜下來,一個個滿臉堅貞不屈的表情,彷彿剛才嚎叫的是別人,和棚子裡的任何人無關。老程笑呵呵的走進來,手裡拿著四五條內褲,放在李承乾身邊,示意親兵給太子穿上。

    「叫啊,怎麼不叫了,年紀輕輕的就吃不了一點苦,想當年,老夫隨陛下在萬軍陣中廝殺,受創無數,也沒和你們一樣叫的跟殺豬一樣。太子年紀最小也沒和你們一樣丟人。」老程的誇獎讓李承乾有些臉紅,貌似剛才自己叫的聲音一點也不比別人小。

    牛進達話音帶著威脅:「老夫不管你是誰,太子殿下也好,小兵也好,訓練完畢,你幹什麼老夫不管,要是耽誤明ri訓練,老夫有的是辦法收拾,不信就試試。」

    這兩老傢伙一個白臉,一個紅臉,一唱一和配合默契,老程捏捏這個,拍拍那個,一臉和氣,轉頭還吩咐眾人的夜宵準備豐富些。

    老牛大聲給眾親兵打氣:「揉的重些,對,把全身筋骨揉散,讓這些養jīng處優的大少爺好好活活血。」

    待老程老牛心滿意足的背著手走出木棚,裡面的氣氛才算回復正常,雲燁繼續慘叫,程處默繼續哼哼,長孫沖在念詩,李承乾在看內褲。甚至還有人在唱歌。

    李承乾覺得內褲是個好東西,穿在身上透氣舒爽,尤其是小兄弟不再受壓迫。說到底,他還是很在乎小兄弟的成長。

    一個銀質扁壺出現在李承乾面前,裡面酒香撲鼻,他見識過皇宮裡各式各樣的美酒,卻沒有哪一種能與這壺中媲美,就?甘冽,悠久,綿長。剛要喝,一隻大手搶過酒壺,卻是長孫沖,這傢伙猛地喝一大口,頃刻間,紅se從脖子上往上爬,艱難的說聲:「好酒。」咕咚一聲栽倒地上,鼾聲響起。這傢伙醉了。李承乾知道長孫沖這是在替自己驗酒,皇帝,皇后,太子,都有檢驗食物的侍從,因為李承乾堅持攆走侍從,雲燁冒冒失失的請李承乾喝酒,長孫衝出於好意搶過酒壺,先喝一口,表示此酒驗過,可以喝,沒想到這酒xing烈異常,一口就被放翻。

    事實上,沒人願意和請皇帝,皇后,太子吃飯,哪怕是天大的榮耀。只要一想到出一點岔子就會全家甚至全族遭殃,更何況,這三位本身就身處高危之地。所以只有皇帝請別人吃飯以示榮寵,很少有臣子請皇帝吃飯。太危險了,拍馬屁方式多了,何必非要用這樣最危險的方式。所以太子很好奇,只要沒毒,別說是好酒,就是酒糟也要嘗嘗。好在長孫衝前車在前,李承乾小心地抿了一小口,一股辛辣的火線自口中綿延入腹,而後酒氣上升,如同長孫沖一般打個舒服的酒隔,頭一埋睡去了。

    ?內侍慌慌張張的抬著太子回帳休息。雲燁慢慢爬起來,兩個小時的休息讓體力恢復不少,看來鍛煉時有效的,雖然還是拉不開程處默的硬弓,一般的一石弓拉開不成問題,只是不能she箭,一開弓搭箭再鬆手,程序對,箭卻不知飛到哪去了。所以雲燁並不熱衷於箭技的訓練,這一直讓牛進達耿耿於懷,連稱爛泥扶不上牆。

    前幾ri,實在受不了唐朝高檔酒的折磨,雲燁就和程處默偷了老程一大罈酒,躲在輜重營偷偷將這罈酒放在蒸鍋裡蒸得到四五十度的白酒五斤,嘗過後程處默對雲燁的本事驚為天人,只說自己這些年喝的都是什麼,這些唐朝美酒在他眼裡全變成了醪糟。按他的話來說;「除了蒸出來的美酒,其它的全是醪糟,也就只配當飲料下飯菜。。」

    長安來信讓雲燁一下子定下心來,自己與老祖宗長的奇像,這讓他懷疑自己是否人品大爆發。還是純粹的返祖現象。親人找到,自己一下子有了一個nǎinǎi,三個姑姑,八個妹妹,七個孀居的嬸嬸,四個被退婚的姐姐,表嬸,姨娘無數,這多少填補了他內心的孤獨感。看到雲老夫人殷殷期盼的信,雲燁忽然覺得自己並不孤獨。小丫頭童稚的語氣,讓人心中憐愛頓生。

    他悄聲地自語:「還是要活下去啊,老子還有八個妹妹等我給她們掙嫁妝呢。」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12:22 AM

正文 第三十二節皇家的權利

    雲燁一直希望自己像豬一樣活著。

    在以前的世界中結婚,生子,買房幾乎耗盡他全部的時間和jīng力,幼時發下的宏偉大志早早被生活的戰車碾壓的粉碎。現在人生歸零了,重新來過,卻找不到目標。親人的出現讓他重新煥發了拚搏的熱情,是啊,有八個妹妹需要足夠的嫁妝,這讓他的眼睛都要變成銅錢模樣。長安,到底有一個家在等著自己,不管是冷漠的,還是溫暖的,雲燁都急切的想投入他的懷抱。並願意為他付出任何代價。雲燁凌亂了,自己不是一直想逃避這樣的人生負累嗎?怎麼一背上負擔就jīng神百倍?人生的意義難道說就在於此嗎?生命的延續,親情的維繫,為年長者送終,為年幼者覓食,然後再被別的長成者埋入泥土?變成鬼魂在次元空間看後輩一代又一代如此循環?偶爾有那麼一兩個人忘記這種責任,或許是厭倦了這種責任,找出種種理由逃避,或為榮華,比如易牙烹子。或為理想,比如趙王生生餓死生父。或為大義,比如劉邦分羹。雲燁不是那種高人,只要敵人把刀架在妻兒脖子上,讓幹什麼就幹什麼,絕對不講任何條件。所以他成不了名人,高人,理所當然的不會被歷史記住,以及推人,芸芸眾生中像自己的絕對是大多數,要不然中國歷史不會綿延五千年。越是變態就越會被歷史記住這是真理,就像網絡上,最紅的絕對是最變態的。循規蹈矩的螞蟻沒人會理睬,但是戴帽子的螞蟻就不同了,他已經超越了螞蟻這個概念,被螞蟻歷史記住也就成為必然。

    雲燁雖然是一隻與眾不同的螞蟻,他決定一定要向大眾螞蟻看齊,努力成為大眾螞蟻的一員。所以他就和軍營中其他人一樣,刻苦訓練,刻意模仿他們的言行,努力學習古文,練習毛筆字。每當這時,雲燁就無比感謝那個有強制癖的台灣老闆,就是他造就了雲燁一身看繁體字,寫繁體字的過硬本領,雖然和唐朝古文字還有一些差別,這對雲燁來說足夠了。程處默還沒他認識的字多。

    秋天的ri子雨一下起來就沒完沒了,空氣都chao乎乎的,毯子冷冰冰的沒一絲熱呼氣。雲燁實在是搞不懂,明明有寬敞的城池可住,老程卻駐紮在城外嚴令不許入城。退一萬步講,一萬多條漢子就是蓋個簡易軍營也比住在chao濕的帳篷裡好,老程卻不為所動,寧可自己也住在帳篷裡揉著酸痛的膝蓋罵鬼天氣,就是不下這個命令。

    「沒有皇命不得築寨,這是將領的大忌,也是陛下的大忌。」還是俺兄弟好,程處默悄悄告訴雲燁不能蓋房子的原因。雲燁幾乎忘記自己身處封建王朝最鼎盛時期。平時在長安老程可以隨地撒潑打滾,不會有人找他麻煩,一旦成為將主,森嚴的軍法就是頭上高懸的一把利劍,稍有忤逆,鋼刀斬頭不會有一絲猶豫。

    俺去看俺的土豆去,誰敢不讓?

    怪事情發生了,雲燁剛走到茅草亭邊,就有兩個手持鋼刀的罐頭人攔在前面,問雲燁要手令,雲燁愣住了,我去看自己的東西還要什麼手令?剛要發飆,?罐頭人眼中寒光閃爍,大有一刀砍下來的意思。雲燁乖巧的閉上嘴巴,正要轉頭離開找老程問個明白。李承乾從亭子裡走出來,顯然這傢伙也閒的無所事事。連忙拱手行禮,李承乾微笑著還禮,不像雲燁的敷衍了事,而是站直身軀,雙手抱拳,身體前傾十五度,禮儀完美的無可挑剔。

    「雲兄這是要看祥瑞?這邊請。」說著伸手延客,兩罐頭人插刀入鞘,又站在柵欄旁就像兩個石雕。雲燁傻傻地往裡走,總覺得太子殿下剛才的動作應該自己做,什麼時候自己成了客人?

    李承乾彷彿看出雲燁的疑惑,邊走邊解釋:「雲兄進獻的珍寶已被父皇定為我大唐第一祥瑞,昭示著大唐為黃天庇佑,為天下正統,這才有祥瑞現世,雲兄進獻之功將載於史冊,可喜可賀。」雲燁第一反應是李承乾的面孔和後世自己辦理房產證時告訴自己只擁有使用權,而沒有地產權的公務員面孔合二為一。

    「太子太客氣了,能為我大唐出一份力是雲某的榮幸。」說完這話,雲燁覺得自己像ri本人,被虐之後還要盛讚虐的舒坦極了。封建主義的光輝終於照耀在自己身上。

    和李承乾的談話愉快極了,他的話總能切在你心中最感xing的一面,再配上俊秀的面容,舒緩的語音,渾然天成的手勢變化,皇家教育體現的淋漓盡致。讓你覺得不把土豆謹獻給皇家簡直就是大逆不道,順便再獻上家產,事後還不後悔。如果自己有這本事,早就他娘的經理了,還用背著背包漫山遍野的找老外?然後被蟲洞弄到唐朝被練特種兵?

    好吧,雲燁投降了,土豆就該進獻皇家,世上所有珍寶都應該獻給偉大的,光輝的,無所不能的萬王之王的李二陛下。

    「自前ri起,祥瑞的葉子就開始變黃,是否到了收割的時候?」直到李承乾指著發黃的土豆葉子問雲燁,這才把他從決心為大唐奮鬥終身的激情幻想中拉回。抹了一下將要流出的口水,仔細回想土豆的生長時間發現確實快到收割的季節。便對李承乾說:「土豆的生長時間大概五個月,現在已經四個半月了,已經達到收穫條件,下官實在不知土豆在大唐生長需要多久,不如咱們挖開一個瞧瞧?」實在是太想吃烤土豆了,就慫恿李承乾挖開看看,順便弄幾個土豆回去烤了吃。

    李承乾嚴詞拒絕了雲燁的不良企圖,聲稱一定要等待土豆完全成熟,方可收割。這讓雲燁大為沮喪,明明屬於自己的東西,現在連靠近都有生命危險,都成熟了也不讓人吃,封建時代沒人權啊。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12:23 AM

正文 第三十三節天哪,五十石啊!

    yīn雨接連下了五天。滿眼望去全是濕漉漉的,帳篷無法住人,厚重的牛皮被水泡的漲起來,散發著一股腐爛的氣味,雲燁覺得自己就像住在垃圾場。薄薄的毯子抵擋不住濕寒,幸虧有睡袋這才避免寒號鳥的悲劇。老程停止了雲燁和李承乾的訓練。這讓雲燁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悲喜交加,一方面為逃脫魔鬼訓練慶幸,另一方面眼見程處默在泥水中摸爬滾打自己卻安坐營帳總覺得欠了他們什麼。

    秋ri的yīn寒最容易侵入骨髓,這樣會留下病根。老程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到五十歲的人,雖然表面看起來強壯,實際上回到帥帳,也是叫苦連天。膝蓋腫的老大,程處默每晚給老程揉捏活血,湯藥也一碗碗灌下去,沒有絲毫作用。雲燁沒有帶治療關節炎的藥物,只能拿出消炎藥勸老程服下,誰知老程知曉此藥的寶貴,勒令雲燁不得輕易給人,包括自己。牛進達也減少了出巡的次數,每到一處能坐著就絕不站著,看來這老傢伙也被折磨的不輕。唐時chengren年紀只要一過五十就算喜喪。衛生系統的不發達,食物的缺乏,戰亂的頻發造chengren的壽命普遍不長。不像後世五十歲正是高級官員雄心勃發的時候,再拼一二十年不成問題。勸說停止雨天訓練的話被雲燁硬硬吞下去,明擺著,大唐在以後的數年間正是用兵的高峰,多一支jīng銳,就多一份勝算,老程不會在乎這些人會不會留下病根,只要大唐強盛,他連自己的xing命多不在乎。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很純粹的人,一個好軍人。不但是他,訓練營裡的**多有這種覺悟,再苦再累都在咬牙堅持。攀越障礙只憑一根繩子在險峻的山崖上爬上爬下,雲燁看一眼就覺頭暈,他們卻要全身披掛攀援而上。這已經超越了雲燁制定的訓練計劃,老程,老牛和一幫老將硬是在雲燁制定的計劃上增加補充了這些科目。三個月的訓練已見成效,這些傢伙穿牆越瓦如履平地,百里奔襲易如反掌,偷襲,暗殺,破圍,抓捕活口,如家常便飯。唯一沒想到是這些人把雲燁的工兵鏟當作主兵刃,配以勁弩,軍刺,形成自己的裝備體系。在十天前的例行考核中,一千人的圍剿部隊在方圓五公里的範圍追殺二百人,被這些傢伙殺得潰不成軍,這還是正面交鋒,如果放任程處默他們ziyou發揮,這一千人不會有活口。在詳細評估他們的戰力後,牛進達認為沒有超過十倍的jīng銳圍剿,是留不住這二百人的。若在特殊地形,如山地,森林,城市,他們的能力會被無限放大,當然這是在經過兩年訓練之後的效果。老程老牛都在期待這支部隊閃耀自己的光輝,相信不會等多久,李二陛下不會放任這樣一支jīng銳白白消耗年華。

    今天是個大ri子,土豆的莖葉已完全枯黃,可以采收了。李承乾起了個大早,在內侍的侍候下梳洗完畢,來到草棚。程咬金,牛進達,和所有七品以上官員早已全身朝服早早在草棚恭候。六尺長的香案擺在草棚前的空地上,上面有整只的牛,羊,豬頭,果品,點心,中間一個碩大的青銅香爐,這是一會李承乾祭天時要插檀香用的。雲燁身著五品武官服,是他娘的淺緋se的,不像老程他們穿著紫袍,手抱朝勿腰配金魚袋,絲網編製的朝冠燦然如新,兩縷黑se冠帶自然垂下,威風凜凜,端莊肅穆,好一派重臣氣派。雲燁轉頭到處看,怎麼身邊全是大叔級人物,個個穿著緋袍像煮熟的螃蟹一樣,趾高氣揚。往後一看樂了,程處默長孫沖,李懷仁個個身穿綠袍,戴著綠冠和螳螂一個摸樣,?雲燁看他們,還擠眉弄眼一番。剛要小聲說話,只聽老牛咳嗽一聲,趕緊閉嘴。李承乾全身太子冕服,頭戴通天冠,胸口盤龍,全身金黃,踱著方步從帳中緩緩走出在香案前站定拱手不語。待第一縷陽光照she到香案時,牛進達粗大的嗓門喝到:「吉時已到,太子進香。」李承乾從香案上拿起三根粗大的檀香在蠟燭上點燃,三跪拜後插香入爐。除了老牛側立香案旁,其餘眾人隨太子拜天。太子進香完畢轉身從懷裡取出一軸黃綾展開。用變聲期的公鴨嗓念到:「陛下有表奏天諸臣工跪拜。」待眾人跪下方才念皇帝敬天表章,這一回的奏表不是給昊天大帝的,而是給三皇之中神農氏的,先緬懷一下神農過往的功績,再表述一下現在的幸福生活都來自神農遺澤,再報告一下有新糧食產生,再勉勵一下神農請他老人家繼續保佑大唐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完畢。然後燒掉給神農看。不知道神農會不會看見,高不高興,雲燁很不高興,自己幸幸苦苦帶來的土豆,榮耀全歸神農氏了,這太讓人傷心了。

    五口大缸全被搬了出來,老牛眼睛眨都不眨的盯著,這幾個月老牛為他它cāo碎了心,白天jīng心照顧,澆水施肥,捉蟲培土,就差每天擦洗葉片了,現在終於成熟了怎能不激動。老程卻在擔心萬一沒有雲燁所說的高產量,罪在欺君啊,他有些後悔早早把這事捅上去了。

    「雲大人,你對祥瑞最為熟悉,就請你動手採收吧。」李承乾也激動的不行,下手兩次不知從何動手,轉身要雲燁動手。雲燁奇怪的看看眾人,收個土豆還有什麼名堂不成?伸手揪住土豆上面的莖葉,一用力就拔了出來,看的老牛手一哆嗦跟拔他命根子似的。看著雲燁手中的土豆,眾人齊齊吸了一口涼氣,只見土豆根上帶著三個拳頭大小的土豆,每個超過一斤,這還了得,一株就產三斤,一畝地種一千株豈不是就有三千斤,就算這一棵是jīng心照料的,大田里不可能有這產量,打一個對折也有一千五百斤,一擔約合一百二十斤,這足足就有十二三石,看來雲燁這小子前面已經打了埋伏,往低了說產量,只報了十五石這個最低的產量。程咬金大為滿意,無論是雲燁的謹慎,還是土豆的產量。牛進達嚎啕大哭,李承乾一屁股坐在地上,眾人齊齊往前湊打算看清楚,正在哭號的牛進達一下子蹦起來大吼:「全部往後站,再有進前者斬!」大家這才匆忙後退。雲燁撓著頭奇怪道:「不對啊,怎麼才這麼一點?」聽他這話眾人齊齊倒地,太子滿臉笑容剛要假裝安慰雲燁,卻見雲燁抄起一塊石頭砰的一聲砸開大缸,缸裡的泥土撒了一地,他用手在土裡刨,直到有刨出三個土豆才滿意的點點頭。感覺周圍有些安靜,扭頭看時才發現眾人全都睜大眼睛,盯著他手裡的三個土豆。半天牛進達慘叫一聲:「天哪,五十擔啊!」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12:23 AM

正文 第三十四節土豆燒牛肉的魅力

    牛進達瘋了,他cāo起橫刀劈在另一口缸上,刀刃和瓦缸相擊竄起一溜火花,缸卻未破,他乾脆一拳砸在缸體上,瓦缸應聲碎裂。帶血的手在泥沙中猛刨,指尖似乎碰到什麼東西,他動作立刻緩下來,雙手扒開泥土,一枚土豆露出來,喜不自勝,轉而開始扒其餘的泥土,待一堆泥土清光,枯黃的土豆莖葉連著根就出現在眾人面前,根部長滿土豆,仔細一數大大小小足有十餘個,有拳頭大的,也有雞蛋大小的,一大串土豆串在根蔓上,跟葡萄似得。老牛摸摸這個,摸摸那個,從未想到雙手如同鐵鉗般的硬漢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眼淚順著溝壑叢生的面頰往下淌,剛才還威風凜凜的紫袍沾滿泥土,白玉腰帶蒙滿灰塵,朝勿丟在一邊,堂堂柱國將軍哭的像個月子裡的娃,見不得人。李承干再也沒有太子的形象,趴在大缸上雙手玩命的往外刨土,就他娘的像一隻大號的土撥鼠。老程比較斯文,取過一把錘子敲碎瓦缸,學雲燁抓著莖葉往上一提,就拉出一串土豆,手順便在泥土中一把拉,一個羊頭大小的土豆就被抓出來,捧著巨大的土豆嘿嘿直笑。雲燁要去挖最後一缸土豆時被老程制止了:「留給陛下挖。」見老程意味深長的眼神,雲燁恍然大悟,拍馬屁就要拍全套,千萬不能讓被拍者不上不下的,這會影響馬屁效果。

    四缸土豆總共三十一斤六兩,擺在鋪了麻布的案幾上好大一堆。周圍四個將軍級的護衛全身披掛背對案幾,手中橫刀,馬朔閃著寒光,更誇張的是有一位手持鏈子錘,兩丈長的鐵鏈纏在身上殺氣騰騰。人不敢過去,雲燁估計鬼都不敢過去。有史以來產量最高的作物誕生了,五十石的產量讓這些傢伙都瘋了。李承干渾身亂打擺子,嘴哆嗦著說不出話,牛進達哭一陣笑一陣老程大口喝茶,滿面紫se。他們的狀態影響了整個左武衛大營,全員處在臨敵狀態刀出鞘,馬上鞍,弓上弦。一隊隊軍士來回巡邏,有無故靠近大營百丈者殺無赦。長孫沖,李懷仁?雲燁如同見鬼,程處默拍著雲燁肩膀哈哈大笑,一個勁的對眾同仁誇口:「我兄弟咋樣,說讓快死的人活過來就活過來,說有能畝產十五石的糧食就弄出五十石的,誰敢不信他的話。」

    「太子殿下,現在是否可以做食用試驗?」見眾人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雲燁趕快上前稟告。

    「雲卿,如何做這試驗,有何用途,所為i何來?」李承干就這點不好,什麼事總要問個清楚明白,還得給他一樣樣解釋,程處默就好多了,讓吃就吃,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從來不問。也不知李承干從哪學來的追根究底的壞毛病。

    「就是煮來吃,看有沒有不好事情,比如中毒,腹瀉,等人食用後的不良後果,畢竟這是一門新糧食,必要的食用試驗是不可缺少的一環。如果沒有這些不良反應再大面積種植不遲,否則這是對人命的摧殘。」什麼事情先提高到人xing的高度,再說出自己的訴求這樣就容易獲得成功。果然,李承干思考片刻就問:「雲卿找誰來做這個實驗?」

    「土豆既然是微臣種植的,自然就由微臣來試吃,如果人數不夠加上折衝校尉程處默也是可以的。」小程聽到雲燁這樣說樂得見牙不見眼,連忙站出來做一副大義凜然狀:「微臣願做這試吃之人。」

    「祥瑞本就不多,還要做種,想來兩枚足以試出效果,雲卿就拿兩枚食用可好?」說完親自到案幾上拿了兩個一斤重的土豆遞給雲燁。雲燁接過土豆,謝過太子抓著程處默往自己營帳裡跑,話說在收土豆之前雲燁就已經把牛肉燉上了,這會已經一個時辰了,想必牛肉早已燉的稀爛,再加入土豆,一鍋香噴噴的土豆燉牛肉就可以出鍋了。想想就流口水。

    到了帳篷裡,雲燁熟悉的削皮,切塊,用水淘去澱粉,一骨碌倒進砂鍋,蓋上蓋子,回頭對程處默說:「聞到牛肉燉土豆的香氣,神仙也坐不住,以前恩師做過幾次,小弟每回都吃的一乾二淨,連盤子底都用米飯擦乾淨才罷休。今天咱兄弟好好開個葷。」程處默眉花眼笑吞著口水點頭不已,能讓滿左武衛最挑食的雲燁都念念不忘的食物,會差到哪去?變魔術似的掏出一壺酒就著壺嘴喝一口又遞給雲燁,雲燁大大灌一口,葡萄釀,酸甜可口,遠不是那些刷鍋水可以比擬的。

    砂鍋裡的土豆已經燉的金黃,散發著一股誘人的濃香。抓一把野蔥扔進去,翻攪幾下成功。用勺子挖一塊土豆送到程處默嘴邊,小程一口吞下燙的直跳腳,卻捨不得吐,土豆入口即化綿軟松香,又浸滿牛肉湯汁,實在是人間美味,就在兄弟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吃的忘我的時候,絲毫沒發現背後站滿了人。後腦勺一人挨了一巴掌才打醒二人。

    「不孝的東西,有美食竟然不叫老夫。」老程奪過勺子,朝太子拱拱手。

    「待老夫品嚐過再論此物不遲。」說完挖了一大勺塞嘴裡閉上眼睛仔細品嚐,不時搖頭晃腦讚歎一番,

    「祥瑞就是祥瑞,又美味,又頂飽,待老夫再嘗一口。」老程說完又挖一大勺,剛放嘴裡就聽太子嚥著口水說:「孤也想嘗嘗」程處默趕緊跑過去又拿一把勺子雙手捧給太子。李承干也在鍋裡挖一大勺,吹涼了,一口一口吃,不知道他吃出什麼味道,反正下手的頻率越來越快了。牛進達也挖了一勺放嘴裡就像在品龍肝鳳髓。一砂鍋土豆燉牛肉本就不多,哪裡架得住眾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品嚐,一瞬間,就連湯汁也不剩。

    李承幹不好意思的擦擦嘴對老程說:「程叔叔以為如何?」

    「好東西,確實是一門好糧食,又頂飽,又抗餓,產量奇高,又不挑地,旱地就可種植,雲小子說放地窖裡可儲存一年,難得的是極為美味,我大唐確實得到一個天大的祥瑞,可喜可賀。」老程自是大吹法螺。眾人竟不覺老程誇大,一個勁的附和,都說程大將軍言之有理。

    「大將軍所言極是,想必父皇也等的有些焦急,孤這就上表,陳述所聽所見,為雲卿請功,不知二位叔叔可否聯名,孤決計讓五百左武衛jīng卒護送剩下的一缸祥瑞進京陛?,事關重大就由牛將軍率軍可好?」牛進達,程咬金拱手稱是。

    第二天,牛進達率領五百jīng卒拉著大缸帶著挖出的土豆煙塵滾滾的一路向長安進發。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12:24 AM

正文 第三十五節時刻準備著

    從遙遠的北海吹來的寒流將周天攪的寒徹,依戀在樹枝上的最後一片黃葉也被剝離,在寒風中飄蕩。軍營裡的各種訓練依舊沒有停止。程處默手上纏著布條,一拳接一拳的砸在木樁上,布條已現血se,他目光堅定彷彿沒有看見一樣,拳頭依然重重擊在木樁上。李懷仁,長孫沖,站在他旁邊,也在擊打著木樁,手上同樣鮮血淋漓。沒人在乎,兩百多人沒人在乎手是不是在流血,只在乎何時可以擊斷木樁。**的脊背汗水滴滴灑落,頭上熱氣繚繞,吸氣出拳,呼氣擊打,好似不知疲憊的鐵人。

    李承乾和雲燁就站在場外看著,程咬金只許他們參與晨練,也就是每天負重奔跑二十里。此刻他二人穿著厚重的皮裘,雙手攏在袖子裡,嘻嘻哈哈說笑,自從把土豆送走之後,李承乾總是沒事就找雲燁聊天,當然,他從京城裡帶來的美酒也統統歸了雲燁。李承乾是個好孩子,雲燁這麼認為,小小年紀就一身學問,待人極有禮貌,不笑不說話,絲毫看不出是一位皇家貴冑。見到士卒苦累他會擔心,見到周邊百姓衣食無著也會著急,這樣一個善良,聰慧的少年在幾年後會變得暴虐異常,心理變態,與李泰玩真人戰陣,那可是真的在拚命啊,刀刀見血。與美男稱心,如意玩背背山。並一度要幹掉自己的父親。是什麼原因?雲燁有些好奇。李承乾?雲燁在看他,有些莫名其妙,因為雲燁的眼神很奇怪,有些憐惜,但更多的是奇怪。

    「小燁你幹嘛看著我?有什麼不對嗎?」他摸摸自己的臉,剛才偷吃滷肉留下的痕跡已經擦乾淨了。多ri的相處李承乾在雲燁眼中早就沒了高貴感,自從那天吃了土豆燒牛肉之後,他對御廚做出的飯菜就沒有任何胃口。得知雲燁自己有個小廚房,遂天天過來蹭吃蹭喝。黃志恩不時跑過來和雲燁探討算學,他就在一邊聽著,偶爾插一兩句話,雖然算不得高妙,卻也有自己的見識,讓黃志恩驚訝不已,恭維他是天才,若一心攻習算學,他ri定是一代大家。當然,由於唐時算學水平普遍較低,在雲燁眼中也就是初中一年級的難度,大多時候都是他在講,黃志恩在聽,李承乾在記錄。這些天來,他已經記錄了好厚一疊,看來理解不理解,他都先記錄下來,待以後慢慢研究。這才是學習的態度,程處默只會坐在一旁打瞌睡,十幾天連阿拉伯數字都沒記全,雲燁一發怒他竟然振振有詞:「我們是兄弟吧,」?雲燁點頭,「那你的學問和我的學問有什麼區別?學問是用的,到用的時候找你不就行了,我幹嘛自己拚命學?」雲燁徹底失去了教育程處默的興趣。好在有李承乾這個好學生,一點就透,一學就通,這讓雲燁老懷大慰。

    「你是皇家子弟,並且是我大唐未來的主人,現在我怎麼就沒發現你有一點王八之氣,」

    「何為王八之氣?」還是追根問底的壞毛病。

    「就是全身散發著強烈的個人魅力,讓天下有為之士納頭就拜的氣勢,比如你父皇,集天下英才為己所用,當年麾下謀士如雨,猛將如雲,彈指間群雄灰飛煙滅。這就是王八之氣的具體表現。」

    「是皇霸之氣,不是王八之氣,好啊,你竟然敢說我父皇的壞話,還編排我。今ri如果不拿美食堵住我的嘴,回京之後在父皇面前要是不小心說出來,哼哼」!很意外,難道現在就有王八這名字,要知道龜在唐朝是吉獸,很多人名字就有龜,比如李龜年等,這小子在詐我。

    「胡說什麼,我怎麼說陛下壞話了,你倒是說個清楚明白。」年紀不大心眼不少在我眼裡還嫩點。李承乾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別支吾了,小默,小蟲,壞人他們都收隊了,咱兩也別站著凍得像烏龜似地,「

    還是老一套,全身泡在藥水裡,只是沒有鬼哭狼嚎之聲,每個人都在水桶裡閉目養神,徹底放鬆肌肉,讓身體得到最大的休養。半個時辰藥水開始變冷,一個個自己爬出木桶,在巨大的火堆旁開始接受按摩。五個月的艱苦磨練一個個徹底變成了肌肉男。程處默穿著短褲這在寒風裡竟不覺得冷,古銅se的皮膚肌肉噴張,肚子上肌肉形成美觀的兩個田字。如今的每ri訓練已經對他來說已是小菜一碟,擊打木樁純粹是他們給自己找的新刺激。長孫沖,李懷仁也不比他差多少,三人往前一站,猛男就是他們最貼切的稱呼。

    」小默,小蟲,壞人,我今天做了火鍋不知你們吃不吃。」雲燁話音剛落,三個猛男立刻變成三個賤男,躬身塌背流口水,猥瑣異常。快速穿上皮裘,敞著胸口就抓著雲燁奔向營帳。

    李承乾正把一個鐵鍋往爐子上放,這爐子是雲燁特地打造的,尋來一節大毛竹打通竹節,安在出煙口上當煙囪,燒的是煤炭。剛開始老程還擔心會中碳毒,不想安上毛竹以後帳篷裡竟沒有一絲碳味,且十分暖和。在給自己也打造一個後,就不聞不問了。

    五個人圍坐火爐旁,一壺烈酒傳來傳去,不多,每人也就二兩,暖身而已。香辣的氣息從鍋中傳出,雲燁揭開鍋蓋,一大鍋乾菜燉牛肉出現在眾人面前,吸足了牛油的乾菜讓五人胃口大開,微微的辣味遮過牛肉腥味,沒辣椒,雲燁只好用茱萸來代替,雖然辣的不太正宗,也聊勝於無。

    邊吃邊聊,不覺就說到突厥,年初的恥辱讓年輕的軍人刻骨銘心。一想到衛青,霍去病封狼居胥的豐功偉績,班超縱橫西域的煌煌業績。而自己等人卻還在臥薪嘗膽默默等待復仇的時刻,不禁怒火叢生。長孫沖提起橫刀以筷敲擊刀背:「風雪長雲暗雪山,將軍鐵馬越寒川,百死只是尋常事,不叫匈奴過賀蘭。」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12:24 AM

正文 第三十六節覺悟和懷念

    帳篷裡的小聚讓雲燁徹底融進大唐這個封建主義大家庭。無論是長孫沖彈劍作歌,還是李懷仁拋冠解發長嘯作和,都激起他早就沉寂的熱血,鬱悶積在胸口讓人不覺要大喊,要狂吼,要縱馬狂奔。夾在筷子間的牛肉掉在腿上,依然把空筷塞進嘴裡嚼得津津有味。他有些痛恨自己心頭的那一絲漠然。曾幾何時,他也有過熱血,也曾慷慨激昂過,如今聽聞國家有難卻生不起一點為之效死的覺悟,難道說我不是純粹的唐朝人,我沒有這個義務,這心思一起自己都覺得無恥。

    晚會在老程的怒火中結束,五個人包括李承乾全被關進地牢。兩天,這是對雲燁,李承乾的處罰。四天是針對長孫沖喝酒唱歌,李懷仁大喊大叫,程處默揮刀亂舞割破帳篷的處罰。很奇怪,李承乾沒有爭辯半句,拱手領罰,隨軍法官去地牢,雲燁見狀只好蕭規曹隨乖乖被押走。程處默三人喜出望外,沒有挨揍,沒有別的處罰,直有關四天而已,彷彿佔了多大便宜似的催著獄卒趕快把他們關進去,生怕程咬金反悔。完全沒有看到老程眼中戲謔之se。

    地牢完全按雲燁設計建造的,長五步,寬八步,高不過一丈,裡面只有一床,一幾一壺一杯一淨桶,再有高不過三寸的一截蠟燭,牆壁上方有一半尺長寬的透氣孔,坐在床上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yīn暗但不chao濕,黃土高原特有的厚土層吸乾了所有的多餘水份,一縷亮光透過氣孔照進土牢,灰塵在上面飛舞,這是土牢內唯一會動的東西,當然雲燁自己除外。獄卒不發一聲關上牢門,雲燁聽到鐵鏈嘩啦作響的聲音,這大概是自己這兩天能聽到的最響亮的聲音。未來兩天除了從門底下小口送飯,送水換淨桶,就不會有任何聲響。程處默他們或許不會怕**的折磨,但jīng神折磨會讓他們終生難忘,關在這樣的地牢內,一天愉快,兩天要命,三天崩潰,四天生不如死啊,但願他們能熬過去。老程明顯是要試試地牢的威力拿哥幾個做實驗。

    雙手靠在腦後枕在薄薄的毯子上,盯著房頂發呆,這是一個幽閉的環境,除了自己外沒有外人,不需要戴面具,不需要裝作少年模樣,腦海中的親人可以排著隊來看他,母親的善良,妻子的溫柔,兒子的活潑,一切就像真的一樣一一出現在眼前,雲燁知道只能看,不能用手去觸碰,因為只有伸手去碰,美好的幻境就會支離破碎,接觸到的永遠比眼睛看到的更真實。好啊,心可以ziyou飛翔,可以穿越時空,剝去偽裝的身體是如此的輕盈,整個人是這樣的通明剔透。雲燁發現愛上了這個幽閉的空間,老程是如此的善解人意,知道自己需要duli的空間就給了這樣機會,在這裡夢都變得真實。妻子笑顏如花,老母溫言笑語,兒子,兒子還是那樣讓人擔憂。心痛如刀割,淚水終於淹沒了天地。

    兩天了,雲燁整整沉浸在懷念中兩天了,飯食端來又端走,不吃不喝,不i眠不休,身體的代謝似乎停止了,只有腦海在翻騰,三十餘年的往事像電影在回放,一遍又一遍,兒時的幸福,少年時代的天真,戀愛時的美好,新婚的甜蜜,兒子出生時的喜悅,正要吧新婚的甜蜜再重溫一回就聽見老程暴怒的聲音:「小子,你在幹什麼?」媽呀,我新婚怎麼會有老程,這是一個噩夢,得趕快把他趕走,太煞風景了。正要付諸行動,脖領一緊又被拎在半空,歎口氣:「程伯伯時間到了嗎?」

    「廢話,老夫再不來,你小子會被餓死。」老程眼中全是擔憂,李承乾滿臉淚痕頭髮如亂草站在老程背後還在抽噎,這孩子被關壞了。

    「這兩天難得清靜,小侄不由得有些懷念師傅,想起一些往事,讓人有喜有難過,一時沉迷,伯伯莫怪。」

    "難怪你小子時哭時笑,原來想你師傅了,還有些孝心,一會到外面刻個牌牌上幾柱香,供上幾天,人有個念想,就不會胡思亂想,什麼事埋在心裡,會傷神,他娘的比傷身還可怕。人有多少心思,有多少眼淚是有數的,用的越多,以後就越少,寶貴著哪,你才十五歲,以後有你傷心的時候,現在還是少用為妙。」李承乾指指自己臉上淚痕意思是他也需要安慰,這傢伙越來越有人味了,這才是十一歲的孩子應有的狀態。老程撇撇嘴:「雲小子是傷心,你是哭,男子漢大丈夫關兩天就流尿水,還要老夫給你擦不成?」說完扭頭就走,李承乾漲紅了臉,張嘴不知道要說什麼。雲燁拍拍他的肩膀:「你找程大將軍給你安慰,腦袋撞豬身上了?」李承乾急了撲到雲燁背上雙手使勁勒他脖子,雲燁也不管,背著他走出地牢。

    一巨碗臊子面讓雲燁徹底回魂了,李承乾抱著肚子在哼哼,吃多了。挑釁般的朝他挑挑眉毛,意思自己也吃了一巨碗,不理會李承乾的無聊舉動,沒見旺財一個勁的往帳篷裡探頭嗎,兩天沒見,想我了。

    旺財越來越人xing化,嘴裡打著圖魯和雲燁說話,不用翻譯,雲燁全都聽得懂,無非是這兩天它沒見雲燁以為雲燁一人私自逃跑,去吃香喝辣,不帶它一起逃離這個人間地獄實在是不夠意思。雲燁鄭重向它解釋這兩天不在的原因,不是私逃,而是被關起來了。旺財深知被關的痛苦,感同身受,用頭拱雲燁意思是原諒他了,讓他把自己準備過冬的厚毛刷乾淨,弄利索了好過冬。一人一馬交流的歡天喜地,雲燁不時給它講講母馬的優缺點,旺財再補充完全。全然無視來來往往的眾人投來的詭異目光。

    一個穿著皮甲的胖子就站在一邊饒有興趣的看人馬交流,雙手撫在碩大的肚腩上,不時敲擊幾下。雲燁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從未見過這胖子,也就三十幾歲和雲燁穿越蟲洞前一般年紀,臉上還帶有胡人遺傳的特質,深深的眼窩,眼珠帶有淡淡的黃se,鷹鉤鼻又挺又直,圓圓的胖臉帶著和煦溫暖的笑容。?雲燁注意到他,就走了過來,拍拍旺財的背,說聲好馬。雲燁?此人氣度不凡就躬身?禮:「這是晚輩在荒原上撿到的野馬,不敢當前輩讚譽,不知前輩高姓大名。「

    「老夫長孫無忌。「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12:25 AM

正文 第三十七節長孫無忌

    雲燁到唐朝已經七個月了,或許因為環境,或許是因為恐懼。他將自己的生活圈子縮的很小,除了軍營,他沒有到外面探險的心情。認識的人也全部與軍隊有關。李承乾是一個特例,他允許這位大唐太子殿下與自己親密接觸除了一些功利xing因素,更多的是對這位悲情皇太子無限同情。立在面前的畢竟是一個孩子,還有很強的可塑xing,出於對自己不幸的報復,他很想試一試改變李承乾的命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命運齒輪上的那只蝴蝶,煽起的氣流能否在這個大唐世界掀起無人知曉的風暴。知道他人的命運讓雲燁有一絲高人一等的感覺,所以對歷史上的偉大人物生不起多少敬意,比如說面前這位凌煙閣功臣第一的長孫無忌。

    「原來是長孫大人,下官無禮了,還請大人恕罪。」官小,年紀小,沒辦法,只有到處扮演磕頭蟲的份。長孫無忌扶住了要大禮參拜的雲燁:「唉,你與沖兒相交莫逆,老夫聽聞你們以兄弟相稱,就托大喚你一聲賢侄如何?」古代有了成年兒女就可稱老夫,想想也是,十四五歲結婚,三十七八做爺爺如何當不起老夫二字?反正已經有兩個伯伯,再多一個又如何?

    「伯伯抬愛了,小燁白衣出身蒙諸位長輩關愛,又與小沖,懷仁,處默相交,處處青眼相加,實在是小侄的福分,初涉人間就結交好友,小侄何其幸運,請受晚輩一拜。」本來這一拜長孫沖應該在場,訂交嘛,長孫沖應回禮才算禮成,可那?現在土牢受苦自然無法回禮。長孫無忌扶起雲燁,笑呵呵地說:「年輕人相交是好事嘛,聽聞你師從異人,又天資聰穎,出世短短半年就為我大唐立下赫赫功勳,制鹽,製器,改良冶鐵之法,教授段體之術,讓我大唐軍士如虎添翼,就這些,已讓老夫驚為天人,不想,你竟培育出畝產五十石的奇糧,見到沖兒書信,老夫尚以為是這逆子胡說八道,世上哪有如此莊稼,直到左武衛公函傳遞到涼州,老夫才知此事竟是真的,星夜快馬加鞭趕到蘭州,可惜,無緣得見祥瑞,誠是憾事。不過能見到賢侄也不枉老夫星夜百里啊。你與沖兒年級彷彿,當互相友愛,互為諍友,老夫期盼著你們建功立業的一天。」雲燁躬身稱是。

    「來來來,隨老夫進帳,好好說說這些事情的原委。」長孫無忌拉著雲燁進帳,卻見李承乾正在內侍的幫助下手忙腳亂的更衣梳頭,見到這些,長孫無忌的臉拉了下來。李承乾顧不得梳頭,連忙見禮:「外甥見過舅舅」。長孫無忌恭恭敬敬的回禮:「太子殿下多禮了,殿下在左武衛所作所為臣已知曉,能與軍士同甘苦,共患難,?州城不入,不獨享安逸臣甚是欣慰。不知太子現在衣冠不整是何道理?」李承乾低頭不語,羞愧難當,好不容易放縱一回就被舅舅抓個正著,不知如何回答。雲燁在一邊接話:「這全是小侄的錯,小侄與太子打賭,看誰先做完五十個俯臥撐,不想太子殿下首次作此身法,故而全身狼藉,」長孫無忌很奇怪:「何為俯臥撐?」「是一種基礎的段體之術,可增強臂力,腰腹之力,心肺機能也會增強。請太子殿下給左武侯大將軍演示一下。」李承乾很自覺的趴地上做了幾個標準的俯臥撐

    「哦,原來如此,到時老夫錯怪了,太子殿下勿怪。」任何聰明人都不會對自己從未接觸過的事物作出評價,因為很容易出錯,智者所不為也,長孫無忌本來就是聰明人中的聰明人,當然不會再去追究太子為何衣冠不整的小事了。不用雲燁再多嘴,李承乾就把祥瑞的前因後果細述一遍,聽的長孫無忌心chao一波接一波的湧起。多年戰亂耗盡了中原大地的元氣,雖然李二與群臣兢兢業業的打理這個國家,但是底子太薄,一時半刻改變不了國家依然貧困的事實,再加之李二畢竟得國不正,弒兄殺弟逼老父潛入**不再現世,自己登上皇位。這就給野心家一個絕好的造反借口,這次幼良造反就有息王的影子,這時急需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來平息弒兄殺弟的後果,雲燁此時獻上土豆無疑是最好的禮物,翻遍史書,歷朝歷代誰有過畝產五十石的糧食,這不是祥瑞,還有什麼能稱為祥瑞?土豆的出世不但解決了糧食不足的憂慮,在政治層面上更加對李二有利,借此天降祥瑞的名頭,可兵不血刃的平息國內的反動勢力,借天之名行王霸之事。

    長孫無忌樂呵呵的走了,連兒子被老程關在土牢之事也不聞不問,彷彿那裡面關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一個陌生人。後來才弄明白,這滿大唐敢把太子關進土牢的人只有程咬金一個,他連皇帝陛下都關過,在王世充手下當將軍時在洛陽城下與還是親王的李二作戰,在困龍嶺這個地方將李二牢牢圍在一個石窟內整整兩天,要不是秦瓊帶著程咬金反水,早就沒有秦王百騎破竇建德十萬大軍的故事。再加之老程是一位真正的軍人執行軍法一絲不苟,在老程面前只要在軍營,就沒有什麼太子,小兵,只有必須執行軍令的士兵,犯了哪一條,就按哪一條執行,從無例外。難怪長孫無忌不去求情,再說不就關四天嗎,沒見老程的兒子也被關著,這情誰能求下來?

    長孫無忌根本不擔心老程的公正xing,挾私報復可不是老程的一貫作風。既然被關起來那就一定又被關的道理,確定了土豆這個驚天祥瑞,他從未像現在一樣對大唐的未來充滿信心。大唐有睿智的君王,勇猛的將領,足智多謀的名臣,敢於效死的士兵,再有土豆補齊了最後的短板,沒有理由不出現文景之治的盛世場面。只要一想到這,他激動的就想大聲向全世界宣佈,大唐盛世要來臨了。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12:26 AM

正文 第三十八節後遺症

    天空中從始至終都沒見到過大雁,北雁南飛只是一個傳說,隴右到底是一個荒僻之地。三里之城七里之郭,這就是蘭州城最真實的寫照,整座城池依山而建,牆高不過丈二,厚不及六尺,黃土夯成,女牆上的垛堞豁豁牙牙如同老人的癟嘴。城門上插的唐字旗也蔫蔫的耷拉著,除了偶爾在城牆上巡邏的士兵,整個城池就如同一座死城靜悄悄的。快到冬ri,本應該是熙熙攘攘的交易時節,卻快要變成鬼域。

    雲燁勒住馬韁,大青馬無奈的停住腳步,身後程處默,長孫沖,李懷仁變成了話癆,他們只是為說話而說話,至於說什麼估計連他們都不知道,這是關完禁閉之後的後遺症。

    一想到三人被放出來情景雲燁就覺好笑,長孫沖放聲大哭,抱著李承乾不鬆手,鼻涕眼淚抹了大唐太子殿下滿身,這還不好怪罪,只能任由長孫沖抱著。鐵漢子李懷仁就像一灘稀泥軟軟的被獄卒架出來,雙目無神,嘴唇焦乾,喉嚨裡發出嗚嗚的怪叫。程處默倒是表現最好的一位,一付目中無人的架勢,充分鄙視了先前二人後,對軍法官說:「有什麼呀,老子在裡面睡了四天,筋骨都睡鬆了,正打算起來打兩趟拳jīng神jīng神就被攆出來,小蟲,壞人也忒不是爺們了。」雖然嘴上說的豪邁,發軟的雙腿暴露了心頭的怯意。軍法官也是妙人接話:「程校尉實是吾等楷模,坐四天禁閉還豪氣不減,鐵漢子,大將軍有令,如有不服者就再關四天。"程處默聽到再關四天的話一屁股坐地上,扯著嗓子喊救命。過往的軍卒一個個側目而視,這三位挨軍棍也不皺眉頭的鐵漢子,只被關四天就變成爛泥,也不知那苦牢有什麼,能讓人恐怖到如此地步,從此後,左武衛軍士寧可挨軍棍也絕不選擇關禁閉。

    三天,這三位三天才緩過來,照長孫衝來說那牢就不是人坐的。低矮的牆彷彿下一刻就要壓下來把自己埋掉,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那群獄卒一句話也不說,你再問也不說話,每天只給飯菜,水,送新淨桶再收走尿桶。就再沒別的聲響。哪怕放屁也好啊,他好歹也是一聲音。李懷仁抓住雲燁的手不鬆,連聲感謝前些ri子阻攔他,沒讓牛魔王關他禁閉,現在想起汗毛都豎起來了,要是那次被關了估計就不會活著出來。這次好歹還有哥幾個做伴,想想心裡頭都踏實,所以挨過四天,要不然兩天都堅持不下來。程處默也心有餘悸。哥四個發誓絕不再進禁閉室,而李承乾則打算在太子六率也實行禁閉制度。上次被關的都有了心理yīn影。

    程大將軍好人啊,知道哥幾位受了苦,特派雲燁,程處默長孫沖,李懷仁前往蘭州城與縣令交接鹽場事宜,畢竟這鹽場是軍隊建立起來的,現在雖然交到地方手上,你們也不能白拿,怎麼也要補償一下才是。肥缺,大大的肥缺,軍隊也不缺少那些破爛,不過是一些牛馬,石磨,木桶之類。派他們來也不指望收回多少錢帛。看在四人受苦的份上多少給些補償罷了,說到底長孫無忌,李孝恭的面子也要考慮。

    親兵進城通報,他們在城外等候,無令不得入城,程咬金都不敢違背就不要說四個小輩了。不一會,親兵帶著一輛牛車吱扭吱扭的過來,沒等四人下馬,一個胖墩墩的身子艱難的從牛車上爬下來。綠se的官服緊緊裹在身上,勒的和蠶一樣,一個山羊鬍穿文士袍的中年男子扶著胖子,看樣子累的不輕。胖歸胖,禮數不缺,正一正衣冠,躬身施禮:「下官劉福祿見過四位將軍,將軍遠道而來,下官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平時這三位是不會拿正眼瞧一下這位小小的七品縣令,今時不同往ri,哥幾個受派遣,有公務,自是不會傲慢。雲燁從馬上跳下來扶起胖縣令,笑呵呵地說:「劉大人多禮了,本官平安縣子雲燁受左武衛程大將軍之命特來與大人商議黃河鹽場事宜,還請大人多多關照。」雲燁深知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些基層小官最是難纏,在前世,一個批文跑十幾個部門,你蓋章,我蓋章,大家全部來蓋章。也就是說利益要均沾,唐代大概也不例外所以絲毫不敢對他大意。從懷裡取出公文遞給劉縣令。卻見這傢伙看都不看就揣懷裡。肥臉笑的五官抽成包子:「當然當然,下官自然遵從大將軍令,現天se已晚,卑職略備酒菜,為幾位小將軍洗塵。」雲燁抬頭看看剛升起不久的太陽,覺得有些奇怪,這就天se已晚?長孫沖接話:「哼,我等雖然是軍人,有軍令約束,不得無故入城,但是天se已晚,也就勉為其難入城歇息片刻」。

    娘的,劉縣令這是給哥幾個找入城的借口呢,還好長孫沖深諳此道借坡下驢。在縣令主僕的一再邀請下一行人勉為其難的進入蘭州城。

    外表的破敗,難掩內在的繁華,穿過城郭,不遠就到了內城,怪不得見不到人,原來人全聚集在內城,一包包的鹽被打上官鹽標記,裝上牛車出西門往塞外方向滾滾而去,左武衛大營在東面,沒人有膽量沒事幹跑軍營參觀,一不小心扣一個jiān細的帽子就悲催了。估計地方zhengfǔ也明令百姓不許sāo擾軍隊。

    雲燁沒想到自己一時無意間傳授的制鹽之法,竟然在蘭州形成一個產業,只見源源不斷的牛車滿載著鹽場煮好的食鹽從北門而入,扛包的民夫,稱量的賬房先生,粗布麻衣卻豪邁非常的商人,夾雜著婦人輕笑,孩子嚎哭,小販的大聲叫賣,構成活生生的市井場面。一個滿臉紅se鬍鬚褐se眼珠,頭纏白布的胡人可能?雲燁等人氣度不凡湊上來兜售手上花花綠綠的域外寶石,?既人不為所動,有拉過一位蒙著面紗的胡女,拍著胡女豐滿的臀部向幾人炫耀身材是如何火爆。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12:26 AM

正文 第三十九節可怕的威脅

    賤人,賤人,」雲燁一路走一路罵。不是在罵那個風sāo的胡姬,而是在罵自己的狐朋狗友。

    就在剛才,眾兄弟抵擋住胡姬的誘惑,尤其是長孫沖,歷數胡姬身上的優缺點,從體味到貞cāo再到皮膚乃至溫婉程度,完美的表現了一個優秀的紈褲素質,最後下達決定;

    「我兄弟乃是高門子弟,焉能與販夫走卒成為連襟,這胡姬不知已侍候過多少人當我兄弟是替人刷鍋倒灶之輩,實乃奇恥大辱。」根本不用說,旁邊親兵掄起刀鞘開砸,胡商倒在地上用半生不熟的官話求饒。

    李福祿笑嘻嘻的在旁邊打趣:「胡人就沒一個好的,個個利yu熏心,為區區幾文銅錢,老婆,妹子,女兒漏皮露肉的招攬生意,有出得起價錢的陪睡也是常事。」說完捧著肚子一副賤相。看來這傢伙早就品嚐過這胡女了。

    李福祿見眾人對胡女不感興趣,就說起這次平叛隴右發配了甚多有罪氏族,由官家發賣,出se者充官ji,平庸者發賣為奴。現在官署之中尚有不少,他是大為頭疼啊。這混蛋是故意這嗎說的,俗話講:「軍營三年,母豬賽貂蟬。」更別提這三個紈褲公子,從十四五歲就開始逛青樓,哪裡還是純青少年。沒見眼睛都變綠了,說聲:「弟兄們去安慰一下這些可憐女子,這是長安子弟的責任,至於接交鹽場一事就和他們沒什麼關係,就有勞小燁了。」說完就催促李福祿帶他們前去安慰可憐人。連雲燁親兵都帶跑了。李福祿一副彌勒佛的慈愛模樣,笑呵呵地派手下引路。自己何雲燁慢慢走向官署。

    聰明人啊,李福祿是聰明人啊,私下裡送雲燁五百兩銀餅,說是感謝雲燁為蘭州這窮地方能夠變富餘,大公無私的貢獻出祖傳制鹽秘方,造福一方,蘭州已刻碑記載,子子孫孫必不忘記平安縣子高尚的,無私的,可敬的神聖的。。。。。。什麼什麼jīng神,為不讓恩人造福大眾而去討飯,地方鄉紳湊了五百兩阿堵物聊表心意。反正好話說了一堆。私人什麼事都好說,可一談到公事,胖臉一抹,完全一副大義凜然狀,張口本縣,閉口百姓,總之一句話,沒錢,要不然請平安縣子等待半年,收上來年賦稅再說??雲燁臉如鍋底,又說:「銀錢真沒有,糧食倒有很多,要不拉些糧食回去?」雲燁到底沒有跟這樣的官油子打過交道,被對方的變臉之術迷惑的雲山霧罩。一時間竟束手無策。隴右當然不缺糧食,人本來就少,地要多少有多少,再加上突厥叩關阻絕通往長安的糧道,前年的稅賦都沒有解往長安,商道也斷了,本地糧商手中也存有大量糧食,可以說已經氾濫成災了。只能眼看著在倉庫中腐爛。這就是運輸不暢的後果。為這些寶貴的糧食李福祿也是ri夜焦心,沒想到糧食有一天也會成為負累。翻開史書,簡直聞所未聞。

    糧食?雲燁心中似乎有什麼事沒想起來,很重要,一定與糧食有關,是什麼事呢?他止住正喋喋不休的李福祿,在大廳中踱步,弄得李福祿莫名其妙。

    李福祿的客廳佈置得與他人一樣臃腫,碩大的花瓶一擺就是四個,福祿壽喜一樣都不錯過,青不青,綠不綠就如同一個被人揍過的臉se,黃不垃圾,倒胃口,也不知這位爺就著欣賞水平呢,還是故意噁心雲燁,上面的黃鳥捉蟲圖模糊不堪,也不知黃鳥啄的是螞蚱還是蟋蟀,從長長的鬚子上實在是分不清。窗外的柳樹已經沒有葉子了,軟軟的枝條像鞭子在風中胡亂抽打房簷,貞觀三年就要到來了。

    雲燁心中再沒有迷惑,老子給面子不兜著是嗎?那就讓程咬金來找你,胖子,你再滑溜,在土匪出身的老程面前還不夠看,你也就是秋後的螞蚱沒幾下蹦噠的了。雲燁堆起滿臉笑容,學著胖子拱拱手:「劉大人不愧是清如水,明如鏡的好官,這叫在下欽佩萬分,雲燁自幼束髮求學以來,所學者不過忠恕而已。如今你我二人為區區蠅頭小利爭論不休實在是慚愧,不如你我不談公務,難得今ri雲淡風輕就請大人弄壺美酒再來幾樣小菜我們只談風月如何?」李福祿弄不明白雲燁在耍什麼花樣,遂吩咐丫鬟佈置酒菜。

    雲燁果然不談公務,與李胖子杯盤交錯,談笑甚歡,沒想到這胖子居然是進士出身,金賢榜上也曾留名,只是出身微寒,朝中沒有過硬的靠山,只得來到這荒僻之地為官。怪不得敢不給老程面子。這傢伙四年間倒也把民不足萬戶的小縣治理的井井有條,談笑間各種掌故順手拈來,經史子集更是爛熟無比,絕對不是雲燁這種半調子可比擬的。好在雲燁也有優勢,天下各州風土人情,奇風怪俗,講的李福祿瞠目結舌。直到程處默他們心滿意足的剔著牙來找雲燁這才盡歡而散。

    回軍營的路上,雲燁yīn沉著臉不說話,李懷仁,長孫沖,程處默三人以為他受了氣,就要撥轉馬頭去找李胖子的晦氣。雲燁再三勸說這才作罷。

    一到軍營雲燁提著裝滿銀子的麻包來到帥帳,老程正在與一些老將閒聊,看雲燁回來,眾老將知道有事,就紛紛告辭,待眾人出帳。老程看看雲燁yīn沉的臉就問:「怎麼,受氣了?那劉福祿別看癡肥,卻是一員能吏,兩衛大軍共計三萬人,支應糧草從無差池,執行陛下旨意也甚為妥當,老夫不會去為難他,你小子也不要給他難看,否則軍棍伺候。」

    「伯伯,小侄今ri雖然沒有達到目的,卻與劉福祿相談甚歡,此人為飽學之士,小侄怎會無禮,只是在飲酒歡談之時,想起恩師說過的一句話,令小侄再無一絲歡顏。所以匆匆趕回。」雲燁在劉福祿花瓶上見到貌似螞蚱的東西猛然想起貞觀三年席捲關中平原的大蝗災。蝗蟲鋪天蓋地傾瀉而下,一路上禾苗被吃光,連樹木野草都難逃蝗蟲之口,整個關中平原赤地千里,民間有謠言說這是上天對李二殺兄滅弟的懲罰,只有還政於太上皇才能消涅蝗災。李二百口難辨,悲憤之下生吞蝗蟲詔曰:「若朕有罪就讓蝗蟲吞食朕的心肝,懲罰朕一人足矣,莫食我百姓食糧。」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12:27 AM

正文 第四十節 大蝗災

    「明年有蝗災?」

    老程抓住雲燁肩膀看著帳外明媚的陽光有些匪夷所思,什麼人能預知後事?雖然雲燁表現的與神仙已經沒有多少差別,老程還是很懷疑這句話的真實xing。不是他不相信雲燁所說,而是此事關聯甚大,萬一出現意外,一個妖言惑眾的帽子就會扣下來。尤其是現在全國人心不穩的時候更需要謹慎對待。如果不理睬,這當然是最穩妥的辦法,沒有人會知道,也就不會有麻煩,可是一想到雲燁描述的可怕災情,赤地千里,易子而食,連老程這種殺人如麻的悍將都不寒而慄。徹底是一個死結啊,如果只是自己老程或許不會這麼為難,現在雲燁剛剛找到家人,雲氏家族興旺可期。這小子要是折損在蝗災上,太可惜了。

    「伯伯無需為難,家師已是神仙般的人物,雖然小侄親手焚化了他老人家的遺體,並撒入黃河。小侄依然不能確定他老人家是否已死,恐怕逼小侄入世才用的這一招金蟬脫殼之計,這也不是第一回了。上一次因為逃避伊斯蘭教追索,只好裝死,身上都長蛆了,小侄那時才八歲,費盡力氣挖了一個能容下身體的坑,不想家師又活過來帶著小侄狂奔三百里,才擺脫那些回回教的追索。他老人家既然說明年有蝗災,那就一定有蝗災,絕不會出錯。」一席話說的老程瞠目結舌,長蛆的身體還能活過來,這是滑天下之大稽,要不是見雲燁滿臉正經,說不定一腳就揣上去了。老程剛要張口,雲燁止住老程。

    「伯伯的顧慮小侄焉能不知,小侄既然已經入世受陛下官職,得人錢財與人消災,本就是世間真理,小侄相信家師,以命賭一次家師話語的正確xing是為人弟子的責任,此事小侄決定獨自上表,程伯伯就不要趟這趟渾水了。」這是雲燁第一次決定要做一件事,路上就想好了對策,回想起後世在電腦上看到的非洲大饑荒,那個被禿鷲盯上的奄奄一息的大頭娃娃,那個本應該曲線玲瓏的少女卻如同骷髏一般臥在草堆上的慘狀,雲燁頭皮就發麻,如果不給李二君臣提個醒,一旦蝗蟲襲來,整個關中就會成為人間地獄。史書有記載:關中皆蝗,食禾稼草木俱盡,所至蔽ri,礙人馬不能行,填坑塹皆盈。這一定是上億只蝗蟲才能形成的規模。這些蝗蟲不是在吃草而是在吃人,雲燁絕不會眼看著它發生。

    老程有些愕然,這還是平ri裡嬉皮笑臉的少年嗎?這還是被自己一腳一腳踹來揣去的皮孩子嗎?剛才雲燁說到,不能任由這天災發生而無動於衷時,老程就覺得有些不同,這孩子長大了,有擔當了,不管明年有沒有蝗災發生,雲燁的勇氣,善良就不是那些蠅營狗苟者所能比擬的。轉身從塌下掏出一個黑se釉鑵吹去灰塵,敲開泥封,大大灌了一口,遞給雲燁,雲燁也不言語舉起罐子也大大喝一口,雙手還給程咬金。老程與雲燁相視一眼,而後哈哈大笑。老程笑大唐又有一位賢才成長起來。雲燁笑自己終於打破了自己為人處事小心謹慎安全第一的原則,胸中燃起濃烈的戰意。怪不得後世網站上有人叫囂:寧可做幾分鐘英雄,也不糊里糊塗白活一世。做英雄的感覺不錯,起碼騙了老程封藏多年的美酒。等到要和第二口時,卻聽老程說了聲此事聽老夫謀劃,不得自作主張,又被老程踹出帥帳。

    英雄是什麼?這年頭斬將奪旗的不算英雄,見多了,尤其左武衛諸將有幾個沒斬殺過幾員敵將。早就不新鮮了,如果你能把一頭犍牛單手放翻再一刀捅進心臟,讓牛血一滴不落的流進盆子,那你就是真正的英雄。現在程處默就在這麼幹,贏來滿場喝彩。這傢伙坐立叼著帶血的軍刺,雙臂一較勁就把牛掛在橫槓上。馬上就有屠夫給牛開膛破肚。滿軍營都成了屠宰場。大將軍下令所有帶不走的牛羊全部宰殺製成肉乾,雲燁又把內臟製成香腸熏制後晾乾儲存起來。左武衛在瘋狂儲糧,眾軍士不明白為什麼,以為要處戰,個個興奮異常。

    大將軍已經十幾天沒笑臉了,太子殿下十幾天沒笑臉了,才回來的牛副帥眼睛紅紅的像要吃人。長孫無忌大人又來了,急匆匆的又走了,剛剛被陛下封為藍田縣侯的雲燁大人也是幾天沒笑臉了。出大事了。難道說突厥人有進關了?

    「真的會有蝗災?」這是牛進達十幾天來第五六十次問雲燁。

    自從程咬金把這事告訴太子,並由太子以家書方式傳遞給皇后。老程就開始瘋狂的囤糧行動,滿隴右多餘的糧食全部大量收購,乘著秋末牛羊肥碩,開始大批宰殺。並派出狩獵隊在隴右群山間獵殺野味。程咬金的行動自然驚動了長孫無忌,驚問緣由後,也開始囤糧導致隴右糧價大漲。劉福祿第一時間給雲燁送來了五千貫銅錢,再也不提糧食抵賬的說法。源源不斷的糧食運進軍營,每湊夠一萬石就由一百太子右率士卒押運前往長安。隴右輔兵駕車負責運輸。長孫無忌更黑,以食鹽換取吐谷渾牛羊馬匹,再以牛羊馬匹換取糧食,兩面取巧,開始瘋狂掠奪吐蕃,吐谷渾本就不多的糧食。一方面為籌糧,另一方面也為降低這兩國發動戰爭的能力。

    牛進達高高興興回來,宣讀了李二陛下晉陞雲燁為藍田縣侯的旨意,程咬金也以建材有功官進一階成為從二品的鎮軍大將軍。牛進達成為正三品懷化大將軍,程處默官進正五品下昭武校尉,就連第一個碰到雲燁的張誠也成了正九品的仁勇校尉也算雞犬升天了。

    牛進達說起在太極宮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皇帝陛下親自砸碎大缸,刨土,采收了七枚土豆,重達六斤四兩,滿殿群臣幾乎陷入瘋魔,嚎啕大哭者有之,捶胸頓足者有之,仰天長嘯者有之,陛下更是樂的涕淚橫流不見一點英明神武之態。當著滿朝文武封雲燁為藍田縣侯實封千戶,這是開國以來第一次拿侯爵作為封賞,可謂隆恩浩蕩。說著,說著卻見太子,老程,雲燁,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弄清緣由以後,一拳砸斷案幾,再無半點喜se。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12:28 AM

正文 第四十一節還債與銀行

    藍田縣侯這是雲燁最新的爵位,一個不到十八歲的少年在八個月完成了從白身到高級貴族的轉變。誰能想到。這大概是唐朝自建國以來陞官紀錄。李世民對雲燁充滿好奇,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少年能從自己手中討走富貴赫赫的藍田侯?一枚土豆被絲綢包裹著就放在桌案的右角,每抬頭瞧見這枚土豆,李世民就充滿幸福感,大唐到底福澤深厚,畝產五十石的奇糧都能出現,還有什麼是不可超越的呢?仰望先賢,自秦皇開始稱帝,直到自己為止,共有五十四人坐到皇帝位置上叱吒風雲。我自認並不昏聵,帳下猛將如雲,謀士如雨,更有這奇糧相助如何不能探一探千古一帝的邊緣?

    就在李二沉浸在無邊的幸福暖流中時,他沒有看到長孫皇后握著一封信件yīn沉著臉隱沒在重重帷帳間。望著滿臉幸福的丈夫,長孫皇后就覺得手中信件有千斤重,她不忍心打斷丈夫難得的幸福時光。自玄武門之事過後,兩年間他從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睡夢中一遍又一遍的向息王懺悔,淚流滿面,每次都是自己抱著他,哼著幼時的兒歌,他才能平靜,安然入睡。現在丈夫斜躺在皇座上,沐浴著夕陽竟是如此的安靜恬然已沒有了那些來自心底的恐懼。成也雲燁,敗也雲燁,但願雲燁所言是錯誤的,不是真的。蝗蟲會來嗎?預言中那鋪天蓋地的蝗蟲會來嗎?長孫皇后想撕碎那封信,多麼希望自己從來沒有接到過乾兒的這封信。纖細的手上青筋墳起,渾身都在顫抖,用最大的毅力使自己擠出一絲笑容,緩步走出帷帳。。。。。。

    「雲燁不會信口開河,即使這件事真的發生,對他也不會有任何好處,只會帶來災難,朕不信一個奇人弟子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李二比皇后想像的平靜,只是斂去了笑容。

    「臣妾也是這個想法,隴右軍中有無忌,知節,進達,還有乾兒,他們不會不知道誤報此事的嚴重xing,但是他們選擇了相信,所以臣妾認為,此事的真實xing足有八成。」

    「知節第一反應就是囤糧,勒令隴右六縣將存糧上繳長安,無忌也開始在河西搜刮糧食,好在隴右連續兩年大熟,糧草頗豐,估計囤糧五十萬石還是可行的。乾兒的右率已經開始往長安運糧。眼下存糧才是第一要務,朕從不懷疑無忌,知節的忠誠。他們沒有給朕上書,而是選擇通過乾兒給你寫信就是不想此時弄得朝野議論紛紛,不想破壞來之不易的平和局面。所以朕選擇相信無忌,知節,也相信雲燁師傅的預測。來呀,傳房玄齡,杜如晦進宮議事!朕不相信區區蝗災我大唐就沒有應對之策。」

    小黃門的身影才出殿門,長孫皇后就對李二說:「陛下就不想見見你的藍田侯?問他憑什麼就說出jǐng世之言?不想看看長得什麼樣子?對他神仙師傅就不好奇?反正臣妾就很好奇,也不知是否長了三頭六臂。」

    「皇后可還記得這小子上回說:奇寶無功難受,?難道說到了朕為這奇糧付出代價的時候了嗎?「

    兩口子拿著土豆翻來覆去的看,滿臉欣慰,彷彿蝗蟲的到來已不是什麼災難,而是買了東西要付出的代價而已。

    雲燁不知道李二已打算付出代價,並做好了應急的準備。他可不打算再付代價,李福祿的胖臉已皺成包子,明明商量好的八文一斗的糧價雲燁非只給六文,無論自己怎嗎說,他就咬死了六文,還說要不行拿他藍田縣侯的官服作抵押再給他弄十萬石糧食。李福祿快瘋了,老子要你的官服做什嗎,我又不是侯爺,再說,糧食又不是我的,你給六文讓糧商賺什麼?

    「侯爺,您行行好,下官已押解來五千石糧食,都是從本地糧商處商借來的,下官要還給他們四百貫銅錢,這是買賣,不是賦稅,要是不能拿回四百貫,下官只有把糧食運回去。要不然官府的名聲還要不要啦。」

    雲燁望著高高的糧垛,也在發愁,別說四百貫,現在他連四文錢都付不出來,誰能想到堂堂開國縣侯竟被四百貫錢難住,他娘的,四百貫銅錢用馬車裝也要滿滿兩車,隴右本來就缺錢,民間大部分還處在以物易物的時代,糧食,銅錢,綢緞,銀子,個別地方連女人都做為硬通貨流通,這些天自己貪污的五百貫都用出去了,依然是杯水車薪。這時他非常懷念後世被唾罵的國有四大銀行,只要把銀子能給老子運過來,哪怕多收些交易費也認了。咦?銀行?老子就是個天才,昨天那個該死的地主老財口口聲聲說少一文就碰死在軍營門口,兒子還在京城等著用錢,如果把應付給老財的二百貫留到京城再給他兒子不就解決了資金問題了嗎。劉福祿急著要錢無非是要上繳今年的賦稅,既然都是為國效力,這錢等到京城再由戶部用糧食抵消不就完事大吉?還省得他押解了。

    前因後果給劉福祿交代清楚,看得出他有些心動,就是有些不放心雲燁,剛才雲燁爆發的嘴臉實在是讓人不放心。俺老劉一心為國,要是被這位不靠譜的小侯爺坑了,上哪說理去?

    太子,就太子,世上還有比這更好的抵押品?反正大唐就他家的,你的是他的,我的是他的,他的還是他的。雲燁感覺李二一家子最適合的職業是響馬,把小響馬拖出來做抵押品他沒有絲毫的負疚感。

    陳述了目前遇到的難題,沒錢付給人家,可是關中大災就在眼前,從隴右把五十萬石糧食運到長安這是一個系統的工程,沒有半年的cāo作就不可能完成。我們又不能搶,好在有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坐鎮隴右這就給了下官運作的空間。把後世銀行的cāo作流程一一解釋給太子。李承乾還是滿眼星星,旁邊負責統計糧食的黃志恩兩眼卻散發出金se的光芒。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12:29 AM

正文 第四十二節表彰與挨揍

    銀行只是作為雲燁夢想中的一個社會機構,以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完成這一龐大機構的架設。一沒錢,二沒權,三沒人脈,更要命的是沒有必要的社會經驗積累。所以只能想想罷了。現在把李承干給賣掉已是最大能力。

    皇太子的號召力不是白給的,十天時間那些富戶,大族,商人拼了老命在籌糧,大大小小的糧車快把左武衛大營淹沒。沒人再提錢,只是希望能拜見一下太子,儘管太子殿下不一定能看到自己,能坐在太子寢帳得到一碗煎茶就心滿意足。恐怖的皇家教育,太變態了。全身冕服的李承干高高坐在上首,每十位糧商一批在經過嚴格的身體搜查進帳與太子殿下攀談。與其說是交談不如說是太子在訓話,緩慢的語音,高雅的談吐,恰到好處的手勢,溫婉和煦的笑容讓雲燁嘔吐三生,眾商家,豪門,大族誠服誠敬,瞧,這位身穿儒衣的族長聽著太子妙語連珠如飲佳釀,頻頻點頭,屁股虛坐在繡墩上狂練騎馬蹲襠式,頭髮半百的老儒練習此式頓飯功夫腳下竟不見絲毫搖晃,讓軍訓半年的雲燁羞愧難當。那位已經不成了,深秋的寒意擋不住人血沸騰,已經沸騰的冒煙了,裊裊白氣在頭頂蒸騰,早已達到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之境。只是汗如雨下就不知練的是何種奇門異術。這兩位還是好的,功力jīng深頂得住,地上趴著的商人把頭杵在地上想學土行孫?太子殿下大氣啊,無視眾人醜態,將趴地上的商人一一扶起,也不落座就對眾人說:「適才孤作為大唐太子受諸位賢達一拜是為盡禮,現在孤只是一個晚輩,諸位就不必多禮,這次籌糧得大家相助,孤多謝了,隴右受教化多年,有今ri之盛況,全賴諸位賢達,孤一定上表將諸位相助之功一一表奏,上達天聽。孤有感於諸位仁義,特備薄禮,以彰禮善人家。」

    雲燁上場,八名全身明光凱的壯漢魚貫而入分兩排站立,手握刀柄殺氣騰騰,後面跟著兩個內侍捧著木盤,上面用紅綢遮蓋,雲燁上前掀開綢布,只見一個木盤上擺著一卷羊皮文書另一個木盤上擺著一面銀光閃閃的勳章。雲燁取過第一張文書面對老儒大聲喝道:「太子教:周聽松跪接!」

    老儒周聽松撲通一聲跪在雲燁腳下:「草民周聽松接太子教。」

    「孤聞隴右道蘭州縣有周姓名聽松者善行鄉里,德行顯著,特彰顯其名,以宣教化,賜禮善人家銀牌一面,以示殊禮。」老儒聽到太子教,把頭在地上磕的梆梆作響。勉勵之後,雙腿在地上劃拉死活站不起來,在內侍的攙扶下勉強站立,手抖的如同中風,眼淚流成河了。雲燁不管不顧,取過刻有禮善人家的銀牌,用那個背後的夾扣夾在老儒的胸前,杏黃se緞帶飄在銀牌下非常美觀,老儒捂著銀牌跪在地上泣不成聲。雲燁敲擊胸口大喝:「禮成」!八名軍士也敲擊胸口發出如雷悶響,齊聲大喝:「禮成!」

    帳中其它九人呆住了,老儒只比他們多籌糧一百石,就得到如此顯赫榮耀,這便宜佔大了。練三花聚頂神功的這位雙目赤紅有走火入魔跡象,趴在地上怎麼勸也不起身,只說家中還有新糧千石願為太子殿下效犬馬之勞。

    「皇家殊遇只表彰心誠者,恭敬者,不是區區錢糧可換取的。」雲燁深知,獎勵只能jīng而少。不能濫發,否則會影響它的價值,得不償失,而且現在有老儒作表率,不愁弄不到糧食。

    老儒周聽松是的了勢,胸挺的半天高,手背在身後,行走如同王八。在隴右鄉親面前兜足了威風,兩兒子快馬加鞭,又籌足兩千石糧食運來。此時,隴右籌糧已高達三十萬石,基本達到老程的目的。

    京中又有天使到來,有密旨給程咬金。李承干雲燁領到的是各自二十大板。

    看雲燁受刑老程竟然笑瞇瞇的,還給掌刑的天使說:「這小子就是欠揍,老夫最近找不到借口,這下皇后娘娘給老夫出氣,真是大快人心。」

    木板一下一下抽在屁股上,雲燁就一下一下慘叫。心裡那個委屈啊對誰去說?

    說二十下就二十下,說不能影響回京就不影響回京,打板子的這兩位早就練習的爐火純青,滿屁股青紫,竟然不見一絲血痕。好在挨打的不止他一人,旁邊嚎叫的還有一位大唐太子殿下,本來太子每挨一下只是悶哼一聲,架不住雲燁在旁邊慘叫的熱情奔放,做兄弟的義氣為重只能一起丟人。

    太子,雲燁挨揍,老程,老牛舉杯慶賀,自從見到軍營糧積如山,老程,老牛臉se減緩,一心調集隴右民夫源源不斷的往京城運糧。雲燁不知老程得到什麼旨意,居然不把將要到來的蝗災放在眼裡,老牛這位發誓不再讓一人餓死的聖人彷彿也不再發愁,一副智珠在握的噁心樣子。不管他們,自己責任已經盡到,再有麻煩就不關自己的事。只是這頓打挨得著實有些冤枉。李二打我他是皇帝,想揍誰就揍誰,可是自己何時得罪了皇后,歷史上鼎鼎有名的賢後,幹嘛和我過不去?雲燁百思不得其解。

    聖旨上說左武衛全體拔營回京,克ri到達。這就是說五天之內,就得動身,運糧之事交給地方官府。左武衛籌糧由雲燁負責,這前前後後的賬目,財務交接就不是一時半會可以交代清楚的,屁股被打成五花肉,綠了吧唧看不成了。糧食交接又是大事,不能委託他人,只好被親兵抬著滿軍營忙綠。

    天黑了,雲燁又累又餓,屁股還疼的厲害,路過太子營帳瞄了一眼,頓時氣炸了肺,憑什麼我一打工仔就得帶傷幹活?你一太子趴在軟榻上,有人一顆一顆的喂葡桃?還盡挑好的,嘴裡還念叨:「小燁也挨了母后的揍,身體不適,剩下的葡桃就留給小燁把。」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12:31 AM

正文 第四十三節雷鋒和牛魔王

    很好,李承乾第一次被人打劫完全不知所措,只是眼睛瞪得老大,嘴裡發出護食的怪叫,雲燁在學校早練就了一身搶飯的過硬功夫,輕輕在李承乾屁股上撫摸一把,李承乾抱在懷裡的葡桃就落在雲燁手中。皇家侍衛握著刀柄不知要不要將這個大膽蟊賊就地正法。慌亂之中,雲燁在李承乾的慘叫聲中拎著一大串葡桃在內侍高山仰止的目光中出了寢帳,被抬著落荒而逃。

    沒人被處罰,也沒人奪回贓物,李承乾已經習慣了這種遊戲,他搶雲燁的飯食早就不是一次兩次了。只能趴在床榻上捶胸頓足的發誓一定要報葡桃被奪之恥。

    雲燁簡化設計的獨輪車被大量製作,這種一個人就可以cāo作的運輸工具讓牛進達歎為觀止,人能行走的路獨輪車就可行走。力大無窮的老牛讓人在獨輪車上裝載了五百斤糧食,掛上風帆,在校場來回飛奔,如同幼兒得到一件最新的玩具。事實上雲燁並沒有做大的改動,這一傳自三國時期的蜀地運輸工具已進化的相當完善,雲燁只不過增加了鐵質輪軸,將圓木鋸成的車輪製成帶有輪輻的輕便車輪,再增加一幅可調風帆,借風力而行輕便省力。即使其餘軍士沒有老牛的變態力氣,載上兩石糧食還是沒有問題的。程咬金早早準備好將整個左武衛變成運糧大隊。除去必要的守衛力量,打算乘著大軍回京的機會,一次帶走十萬石糧食。

    雲燁不知不覺已經有很多財產,由於在太子殿下的表彰會上露臉,隴右諸大族對這個什麼什麼侯爺甚是關注,傳自酒泉的夜光杯,一送就是兩對,讓三花聚頂仁兄肉疼的直哆嗦。雲燁看著四個黑不溜球三扁四不圓的杯子有扔到垃圾堆的心思。後世三十塊錢一對,比這jīng致多了,透過杯壁能影約看到人影的極品你講講價二十元拿走還算友情價。你倒是直接上葷菜,真金白銀的我又不嫌棄。面無表情讓這些土財主心頭忐忑,這京師裡來的侯爺胃口就是不一般,五百貫的杯子都不上眼。於是波斯的銀壺論套,和闐的玉石論箱,在收到兩塊人頭大小的瑪瑙後,侯爺終於露出笑臉,這讓隴右眾人長出一口氣。嘴裡哼著發財啦,發財啦的小調回到營帳,卻發現李承乾,程處默,長孫沖,李懷仁四位正在你一塊,我一塊的分贓,怒髮衝冠,大吼一聲驚起餓狼四頭,烏泱泱四散奔逃,也不知是哪個缺德鬼有意無意的用膝蓋碰到雲燁的屁股,在他的慘嚎聲裡,強盜滿載而歸,獨留下傷心yu絕的雲燁暗自垂淚。。。。。。

    大軍拔營歸京,隴右道大小官員趕來相送,一杯送行酒飲下,麻衣單衫的牛進達推起獨輪車揚聲大喝:「啟程!」五百全副武裝的騎兵在前面隆隆開進,程處默,李懷仁兩騎並行壓陣在後,率先踏上回京的歸途。雲燁率領後勤營趕著數百輛馬車牛車滿載著糧食物資隨後出發。牛進達拋開公侯身份帶著五千架獨輪車緊緊跟隨。老程與太子在後營,押運著繳獲的戰利品隨時準備接應牛進達的獨輪車隊伍,必要時可以輪流推車。

    五十里,這是大軍在開拔前就定好的行程。從ri出到午時休整,暫歇一個時辰,在行軍直至目地。由於是乘車,後勤營要快一些,在宿營地準備好飯食,熱水,等待牛進達車隊的到來。左武衛與在雲燁的建議下為節省吃飯時間。統一做飯,直徑一米的大鍋一字排開百十口,一勺肉菜,一勺肉湯,一個碩大的干餅,就是軍士全部的晚餐。

    雲燁一瘸一拐的拿著一個酒葫蘆來到正在埋頭吃飯的牛進達跟前,在竹杯裡斟滿烈酒雙手捧給老牛,老牛一口抽乾,雲燁知道老牛好酒,又斟滿一杯說:「牛伯伯,再喝一杯吧解解乏,」老牛頭也不抬,溫聲道:「軍規不許,每晚一杯酒這已經違令了,老夫身為軍法官焉能自亂法度,其他弟兄有沒有?」

    老牛還是一板一眼的xing子,這或許是他懲罰了無數違紀將士卻無人記恨的原因。

    「每人都有一碗,這一杯是小侄的,就請您老代勞。」

    老牛沒說話,一仰脖又灌下一大杯,送回酒杯,沖雲燁揮揮手,轉身去巡視營帳。

    兩千三百里路,這是唐時從蘭州到長安的距離,每ri行軍五十里,需要整整一個半月。從蘭州出發不到三天就一頭扎進茫茫群山,道路崎嶇不平,蜿蜒曲折,前隊已到山巔,後隊才到山腳,勉強通過一輛馬車的大路在唐時已是交通便捷的保證。以前讀到歷史上唐朝丟失西域就充滿失望,對大唐控制力減弱難過,現在才知道,長安要控制遙遠的西域需要付出何等的代價。頑固的唐朝人為開拓疆域一代代人前赴後繼慷慨赴死。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裡人。我不同意詩人的見解,他只看到無定河邊的屍骨,卻沒看到絲綢古道的繁華,沒有一支強大的軍隊守護,何談大唐盛世。域外的牧羊人是野蠻的,沒有是非觀念,沒有禮義廉恥,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給了他們強健的體魄,卻沒有給他們創造,勞動的本能。向蒼天搶食物,向大地搶食物,向鄰居搶食物,如果必要,他們不介意向自己父母搶食物。他們什麼都吃,包括吃人,只要自己的基因能遺傳下來,拳頭和彎刀就是他們利益的基礎。

    老牛脖子上青筋迸現,獨輪車上高高的麻袋如山般沉重,他畢竟老了,獨輪車上的糧食太多太重,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這位發誓不要再有一人餓死的彪悍猛將衣衫被汗水濕透。雲燁默默拉起獨輪車前的繩索掛在肩上,一步一步往山上趟。「誰能想到,一個國公在推車,一個侯爺在拉車?」雲燁氣喘吁吁的問老牛?

    「狗屁的國公,侯爺,這世上國公侯爺多去了,沒見誰多長出一個鳥,還不是要吃喝拉撒睡,人啊,不能讓自己太安逸了,身子安逸了,心就麻木了,這他娘的和鹹魚有什麼區別?老子一生,造過反,殺過人,很多,睡過的娘們不計其數,那又如何?要不是有那麼一個念頭撐著,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陛下對老牛有大恩,這一輩子就賣給他了。早年間爹娘,兄妹生生餓死,我就恨自己怎麼沒死,大哥把最後一塊麩皮糰子遞給我,我想都沒想就吞下去了,我活了,大哥死了,他給我的不是麩皮糰子,是命啊!老夫這條命不光是自己的,還是我全家一十三口的,老夫怎敢不活的堂堂正正?有朝一ri老夫活到頭了,在地下見到大哥,老夫可一告訴他,這一輩子活的jīng彩,活得自在,活的堂堂正正,你給我的命,我沒有糟蹋,一天都沒糟蹋。」

    天哪,老牛成了聖人,雲燁發誓他看到老牛身上閃著金光,這金光刺得眼睛生疼,心裡萎縮。以前聽說過雷鋒等聖人,總覺得有些假,現在看來,不是他們假,而是自己活的就假。皮袍下的小人說的就是自己這種人。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12:32 AM

正文 第四十四節麥積山歷險

    英雄無善類,尤其是身後這位。他老人家在戰陣上三蕩三決勇不可擋,這些年雙手恐怕已經被血染成黑se了吧。鳳凰山一戰單雄信寧死不降的三千手下就被這位善良的老人家一夜間埋入黃土,而後在埋屍體的大坑上跑馬三天,這樣做的原因僅僅是不給老單餘孽一個懷念的機會。老程提起這事都自愧不如。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牛魔王為多運幾斤糧食甘願放下國公身份推獨輪車。只是為了少餓死幾個人。這話聽起來是一個悖論,可事實如此,老牛殺起人來會一絲不苟,救起人來也會全心全意。看來身邊充滿了變態,雲燁很為自己的將來擔心。

    一路上走,一路上觀風景,山崖翠碧,流瀑飛濺,古樹虯根盤結,蒼松不懼嚴寒,頂著寒風給雲燁展現最美的古樸景致,在最美的最老的一株松樹根上痛快地撒一泡尿,就權當給它的回禮。旺財就在一邊偷看,看見雲燁給別家送禮,作為跟班自然不能落後,也痛快的尿一泡。正待跑雲燁跟前報功不想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

    「滾遠,沒見到老夫又吃又喝的。」牛進達很不滿意雲燁這種煞風景的行為。只是對雲燁的無恥早就見怪不怪了,覺得旺財還有救,這才教訓一下。

    「伯伯,咱們已經走了快二十天,想必離長安不遠了吧?」五天前離開秦州時雲燁很想去看看正在開鑿的麥積山石窟。後世去晚了,好多佛頭都被別人搶跑了,只留下梟首後的殘軀擺在哪裡受人膜拜。現在去想必還在,早早下手,這可是無價之寶啊,留著傳家多好。後世砍佛頭官府會砍你的頭,代價太大,思前想後雲燁才控制住想要弄一佛頭回家的渴望。

    裴家老三與雲燁共同在老牛手下受過大苦,自然相交莫逆,兄弟二人趁著大霧瀰漫之際打著觀摩石窟美景的機會潛上半山,看到後世被稱為散花樓的石窟,恨意大增,就是這該死的地方,相機被硬生生搶走,美其名曰:保護古跡人人有責,不許照相。相機到出門之後才還給自己,不得不感歎佛祖的偉大,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高檔小ri本製造的相機硬給變成國產相機。愛國你不能這麼愛呀,多說兩句就有膀大腰圓的保安帶你去談話。

    山壁上的八部天龍或嬌媚,或崢獰,根本鎮壓不住雲燁的怒火,cāo起橫刀就要找一個順眼的下手,卻聽到一聲暴喝:「住手,老程在一個老和尚的陪同下走過來,揪住正在仔細觀摩飛天胸部的裴老三。老天爺,大將軍怎嗎會在這裡?

    「見過大將軍」。趕緊施禮,有外人在,不能喊伯伯。

    「汝二人所為何來?為何在佛門淨地行此無禮之事?」老程與麥積山的檀印一向有舊,今ri大軍路過麥積山,就在傍晚來找老和尚談天,不想將雲燁與裴老三抓個正著。

    「卑職見到這石摩崖刻jīng美異常,不由得情不自禁,大將軍請看這尊薄肉伎樂天,ziyou飛旋於鮮花與湘雲的虛空之中,別出心裁獨具一格的表現了輕盈優美,增加了流動感,真是美不勝收。」老僧連連點頭,程咬金大有面子,雲燁目瞪口呆,難道這四個人中間只有老子是yin棍?明明看見這小子在很猥瑣的撫摸雕塑胸部,怎麼一轉眼就變成了藝術欣賞?

    「你拿著刀在幹什麼?難道你想毀壞佛像?」老程又把目光盯向雲燁問到。

    「下官怎敢生出如此歹意,只是眼見八部天龍個個殺氣騰騰,彷彿要活過來擇人而噬,下官是軍人不由得生起自保的心思,讓大師見笑了」。老和尚呵呵大笑。

    「今ri傍晚老衲覺得有貴客登門,不想是兩位小友,小友在八部天龍佛身面前有所感悟真是可喜可賀,八部天龍為我佛家的護法天神,最是煞氣凝重,小將軍能有所感悟定是深有佛緣。「

    老和尚瘦了吧唧,筋骨卻異常粗大,漆黑的雙目嵌在深深眼窩中,話語慈祥眼中卻無慈悲之意,有一種被狼盯上的感覺。這老和尚不簡單,裝作被佛像藝術吸引,一一參觀過去,老僧一一講解,倒也淡的上學識淵博。雲燁大談炎帝故里定當香火鼎盛,人傑地靈千古以來就是一句恭維人的好話,果然,老僧眼中寒意稍減,被猛獸盯上的感覺也消失無蹤,興奮之下走在前面口沫橫飛的充當導遊,什麼「千佛廊,萬佛堂,鷂子翻身牛兒堂。」哪穿越山鼻的小洞尚未開鑿,雲燁打死都不拉著鐵鏈往過蕩。天哪!天王早就站在牛背上了,不是說慢慢站上去的嗎?你看把牛犢踩的,伸長脖子叫喚,力大無窮也不能這麼糟蹋。轉身要問老僧為什麼要開一個千年騙局?卻看見老僧,老程,裴老三很奇怪的看著他,廢話,你在別人家比主人還熟悉環境非jiān即盜啊!在老和尚的壓力下雲燁忘記了現在身處唐朝,不是車馬簇簇的後世,尷尬的嘿嘿一笑。

    「這位小將軍可是法華宗弟子?」媽的,老和尚眼中又不懷好意了。

    「不是,我是恩師的弟子,不相信佛教,」

    "小將軍果然深具佛緣,能夠未識先通真是怪哉,千佛廊,萬佛堂,鷂子翻身牛兒堂這句民謠甚是有趣,只是牛兒堂這名字是貧僧昨晚才釐定的尚未告訴任何人,不知小將軍如何得知?」他媽的你倒是早說啊,佛門中充滿慈眉善目的騙子,就連他的下屬機構都不能相信,在後世被導遊欺騙,現在碰到正主,你叫我怎麼圓話?雲燁在心中怒吼。

    「偶然,偶然,可能與大師一時間心意相通之故。」這能這麼講,雖說與和尚心意相通有些噁心,此時卻顧不得許多了。

    老僧輕哦一聲便不再發問,雲燁心中也安定下來,幾人又恢復先前的遊人模樣。

    用過簡單的齋飯,品著放過各種古怪調料的怪味茶,其樂也融融。猛不防老僧又問雲燁:「令師為何方高人?貧僧也曾行腳天下說不定是故人。"

    雲燁差點被茶水嗆死:「家師自號逍遙子,不知大師可有耳聞?」

    老和尚搖搖頭,似乎陷入沉思不再言語。

    程咬金與老僧告別,帶著雲燁和裴老三下了麥積山,在親兵的簇擁下談笑風生,一路和氣。只是到了軍營老程似笑非笑的看著二人:「下次在幹這種沒名堂的事看準了再下手,那檀印老僧乃是少林寺十八棍僧之首,據說一套棍法已達宗師之境,今ri如果老夫不在,你二人的狗腿不保啊。」說完笑呵呵的離去,留下二人長噓一口氣,後怕不已。那老和尚恐怖之斯。

    回想麥積山險遇,雲燁就好奇不已,問過牛進達才知道。這檀印老僧在陛下還是秦王時就時常出入秦王府,陛下與皇后待之甚恭。惹了他不會有好下場。那裴家老三也不是普通人家出來的,他爺爺是大名鼎鼎的裴寂,以老謀深算著稱於大唐朝野,縱橫大唐兩代而聖眷不減。這樣一說雲燁就明白了,傳說中化名為石之軒的傢伙就是他爺爺?一代邪王啊,打不死,煮不爛,炒不熟的銅豌豆一顆。自己身邊怎麼全是這種厲害到變態的傢伙?就算雲燁知道的石之軒是小說裡的人物,可是能拿到小說裡YY的傢伙,有幾個是等閒之輩?算了,李二的朝堂那裡是朝堂,簡直就是變態集中營。自己這樣的小白珍惜生命還是遠離的好。

    剩下的旅途就輕鬆很多,隨著大軍消耗糧食,獨輪車上的糧食已經被清空了三分之一。再加之大軍已快到陳倉也就是後世的寶雞市。道路逐漸變得平坦,人煙也逐漸多起來,只是寒風凌冽,冬天到底來臨了。

    雲燁縮在馬車上,全身裹滿了各種皮裘,人臃腫的像一頭熊。車外大軍頂著風雪在馳道上行軍,人人都成了雪人,只有呼出的白氣,證明生機的存在。他們根本不怕冷,皮裘上的鐵甲依然錚錚作響。離家兩載,在這個風雪交加的ri子踏上關中土地,區區寒氣不能不能阻擋他們回家的熱情。

    「等待良人歸來那一刻,眼淚為你歌唱,」雲燁腦海中飄來這樣一句歌詞。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12:33 A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3-4-1 05:35 AM 編輯

第二卷夢里長安 正文 第一節 風雪歸人

    擁馬過灞橋,

    無人送別,因為我是歸客,

    河上飄飛的白雪是我心底最深的渴望,

    你種下的別柳,在寒風裡搖蕩

    每一根枝條都是你溫柔的臂膀。

    我已歸航,

    但願能在今晚進入你的夢鄉。

    裊裊的炊煙,

    帶給我最溫暖的芬芳,

    好啊!開啟你雕花的門窗。

    你從哪裡來?

    這讓我熱淚盈眶,

    竹馬嬉戲的地方,

    變成悲傷的海洋。

    不是旅人,是故人的回訪。

    雲燁鐵馬橫槍立於灞橋之上,紅se的披風在寒風裡飄蕩,不時抖落一簇白雪。旺財裹著肚兜,把頭放在雲燁胯下母馬的脖子上,努力的去咬雲燁腰間的布袋。莊三停沒有打攪雲侯爺的詩情,聽著侯爺喃喃自語的念一些聽不懂的詩句。再見灞橋雲燁止不住淚如雨下,撫摸著被折光樹枝的柳樹心痛如刀絞,離別時的突然,相聚的遙遙無期,相比於這個夢幻般的世界,他更希望聽到妻子的嘮叨,兒子的吵鬧。現在是堂堂侯爵了,三千後勤軍士聽他號令,跨下馬,掌中槍,全身鐵甲,威風凜凜,比呂布還呂布,比趙雲還趙雲,可這都給誰看呢?老婆若在,會興奮的瘋掉,手機群發早就發了無數遍,會讓他擺無數的姿勢拍無數的照片,網上會轉發的人盡皆知。沒有兒子崇敬的目光,這一切都只是鏡花水月,錦衣夜行啊!

    灞橋下大軍在行進。老牛看著雲燁在雪地裡發魔症嘿然一笑,沒有理會縱馬揚鞭從旁邊飛馳而過。沒人能感覺雲燁的悲傷。蒼茫的古道,漫天的大雪,殘枝少葉的楊柳構成絕美的古畫。為什麼獨獨沒有汽車的轟鳴?這他娘的是西安嗎?司機咆哮的叫罵,城管揮舞的木棒,店舖裡傳出大減價的嘶嚎這才是雲燁最想見到的場景。都沒有,關中人的大嗓門,張口閉口**的這句熟悉的鄉音都沒有,這是西安嗎?

    「啟稟侯爺,前軍已到左武衛大營,大將軍命侯爺催促後隊速速趕回大營。」斥候的聲音打斷了雲燁的胡思亂想,老程擔心趕天黑到不了大營,雪越發大了。

    「莊三停,傳令下去,不必顧慮隊形,收起戰甲,五人一輛車,快速行軍。」

    莊三停大聲應諾,轉身去傳達命令,五十名到達服役期的老兵成為雲燁的家將,雖然年齡有些大了,但是跟隨老程身經百戰,是徹頭徹尾的百戰餘生。老程顧慮到雲燁要重整門楣,特地挑選了五十名悍卒給他。這些老兵也知道雲燁的狀況,從一無所有到藍田縣侯不過用了八個月的功夫,年紀只有十五歲,又滿身學問,本事神奇無比,為人有和藹,這樣的主子不跟跟誰呀。現在不趁著侯爺年歲小投身進府還等什麼時候?一旦成為雲府供奉子孫三代不愁沒好ri子過。

    雲燁看著五十名老兵,有的頭髮都斑白了。將軍白髮征夫淚啊,不過這群家活沒一個流淚的,倒是滿身殺氣,軍營裡早練就了一副沒心沒肺的滾刀肉身板。不能再忽悠了,再忽悠就成了響馬。剛才就說了一聲我們回家,這些殺才就激動的嗷嗷直叫。要是再說給他們一人蓋一院房子那還不得激動的抽風?

    長安的城牆在漫天大雪中如同臥伏的猛獸,黑黝黝的綿延數十里,七層樓高的牆壁宏偉之極,唐字大旗被朔風吹的嘩嘩作響,在這白雪覆蓋的世界裡顯得格外醒目。

    回家的力量到底無比強大,車輪在雪地上瘋轉,牛車被趕得像馬車,馬車被趕得像汽車。數百輛大車在一個時辰後全部到達左武衛大營。大營在長安城金光門右側,靠近西市,背靠城牆,面對灞水,佔地兩百餘畝,由土坯築成的矮牆環繞四周,箭樓碉跺密佈,形成一個嚴密的軍事堡壘。

    雲燁與親兵在後壓陣最後來到大營,天se已經暗了下來。左武衛大營門口圍滿了好多人,以婦人女子居多,程裴氏正拉著程處默叨叨個沒完,弄得小程抓耳撓腮渾身不自在。雲老夫人掀開車簾,根本不顧漫天的大雪急切的望著前面的綿延不絕的車隊,大丫小丫站在車架上舉著傘,踮起腳尖遠望。一個三十許的婦人不停的把小南往馬車裡塞,引起小南的不滿,多ri來的調養,小臉上終於有了一些幼兒的肥嫩。

    程處默遠遠就看到碩大的雲字將旗在莊三停馬上翻飛,就大聲給雲老夫人說:「老夫人,小燁回來了。」老夫人渾身顫抖著被旁邊婦人攙扶下了馬車。

    馬蹄轟鳴,五十餘騎捲著雪花飛馳而來。雲燁看到了大營門前的人群,放緩馬速,來到近前,翻身下馬,解去頭盔,快步來到一位頭髮花白的婦人面前,不用猜,不用想,或許是天生的血緣關係,他一眼就認出面前的老婦人就是自己正牌的祖宗。想像過各種見面場景,悲傷的,歡樂地,激動的,唯獨沒有想到在漫天大雪中見到自己最想見到的人。沒有了激情,沒有了悲傷,只有淡淡的喜悅,笑看著面前的老婦人俯身下拜:「祖母,孫兒回來了。」宛如歸家的遊子。

    老婦人捧著雲燁的臉,一遍又一遍的說:「沒錯,我孫兒回來,沒錯,我孫兒回來了。」擁抱著老婦人蒼老的身軀,雲燁的心從未有這樣平靜過。

    「外面雪太大,您應該回到馬車裡,」說著抱起老婦人,往馬車走去,老婦人感覺著孫子健壯有力的臂膀,心中無限的擔憂頃刻間消散的無影無蹤。

    「大丫小丫?小南?大哥從隴右給你們帶禮物了喲,等大哥交完軍令,我們一起回家,保證你們會喜歡。」

    安慰了三個小丫頭,回頭看看婦人:「不知您是雲燁的哪位長輩,容晚輩見禮。」

    「她是你姑姑,」老婦人在旁邊介紹。

    「原來是姑母,小侄有禮了,」婦人連忙還禮,看得出她有些拘束。

    「就有勞姑母照顧好祖母和三個小妹,軍中大營不許你們進入,待小侄交回軍令,再敘親誼。」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12:36 AM

正文 第二節 家

    拜別老夫人,雲燁邁步進入大營,一一查點了所運輸的物資,分門別類做好賬目,核查一遍後見沒有大的出入。就抱著賬本來到節堂。他本不是一個細心的人,也不是一個能克制yu望的道學士。只是藉著清理賬目的機會來平靜一下雜亂的心思,就在剛才,老夫人抱著他一會兒哭訴雲家的苦難,一會兒又感謝蒼天的仁慈,那一瞬間,這個可憐的婦人確確實實的認為自己就是雲家所剩的唯一苗裔,心安理得的發洩十五年來的悲歡喜樂。雲燁貪婪的享受著親情的溫暖,一面又遭受著心靈的鞭笞。好在自己也姓雲,也曾祭拜過祖祠,就連自己也不相信血脈在綿延一千四百年後還有多少相似程度。不管了,雲燁一向是個豁達的人,既然命運這麼安排,就有這麼安排的道理。老天最大嗎,沒見老夫人在感謝蒼天把孫子還給自己,理論上講自己還真是老天給扔到唐朝的。既來之。則安之。想通之後腳步快了幾分。

    節堂,這是雲燁的稱呼,事實上他叫議事堂,老程坐上首主位,案幾上插滿令箭,一把儀劍放在劍座上,以示威嚴,旁邊黃se錦盒裡有半面虎符,這是調兵遣將的權利象徵。這次隴右之行屬於軍事調動,意在威懾,不在征伐,所以老程只有半面虎符,以督軍事,要不然自己就要稱呼老程為某某總管,軍政一手抓,權勢熏天,像蘭州這種小城早就戰戰兢兢任由大軍出入,哪敢像前幾月跋扈囂張。老牛坐在左手第一位,黃志恩坐在老牛背後,桌案上擺著筆墨紙硯他是作為書記官才有座位的,剩下的將校全都披掛整齊肅立兩廂。

    雲燁報名入內,不敢不報,否則要殺頭的。

    「左武衛糧草都督事,藍田侯雲燁拜見大將軍。」一個軍中單腿屈膝禮拜了下去。沒辦法,李唐為了表現主將的威嚴,不論是誰,只要是你是大將軍屬下,在這議事堂就必須正規行禮,稍有差錯,輕則軍棍,重則要命。

    「本帥命你督運糧草,可有差池?」頭一回聽見老程語音裡的金屬意味。

    「回稟大將軍,左武衛糧食共計十萬零六百石,足以供應大軍十五個月。另有馬糧一千八百擔,食草五萬束,鹽五百擔,肉乾兩萬三千斤,其餘雜糧七百石,現已全部抵達大營,請大將軍查驗。」說完雙手遞上賬簿。親兵接過賬簿放在老程案几上。老程只是說聲知道了,就揮手讓雲燁退下。

    看來雲燁是最後一個向大將軍繳令的將官。

    「老夫已向兵部繳令,後ri大朝會,凡我左武衛六品將官都需上朝覲見陛下,不得失禮,不得逾矩,有違者重責。諸位兩年未曾歸家,老夫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特許爾等兩ri假期與家人團聚。兩ri後的此時老夫聚將。無故不到者按軍律處置,不得容情。現在散去吧。「眾將齊聲到諾,遂魚貫出營。雲燁剛要出去,被老程叫住,拋過來一個布袋雲燁接住打開看卻是一布袋寶石,花花綠綠的亂晃人眼。

    「這是老夫與你牛伯伯一點心意,你身無長物,與親人相聚總的有拿得出手的禮物,你老師的遺物不許分給弟妹,老夫還要用它為你求一門好親事,記住了。」早就不怕老程給自己找老婆這回事了,能怎麼樣?自己的愛情早被老婆那走了,現在就剩下一個軀殼,傳宗接代是必須要考慮的事,只有不是太難以接受,管他是誰呢。

    恭恭敬敬的拜謝了兩位老帥,結果被踹出議事廳,變態狂一樣眉開眼笑的找到旺財和親兵。自己要回家,這些有家的親兵每人發十貫錢回家,等到回封地的時候一起再走。剩下十一位天地不收的光棍漢則隨雲燁到雲府休息。

    朝廷把早年間發賣的雲氏老宅又收回來,並裝潢一新,特地請老夫人看過,連裡面的傢俱,瓷器,古玩,一應生活用具都配備齊全,這讓老夫人又哭了一鼻子。

    十三個人,十四匹馬,快速穿過金光門,進到長安城,城關已閉,要不是老程向兵馬司求來特許,就只有明天ri出時再進長安。雲府新晉侍衛頭頭莊三停似乎知道侯爺的心思,一路快馬領路穿過聚德坊,西市,延壽坊,最後來到雲家所在的永安坊。雲燁沒心思看長安夜景,只覺得人來人往,甚是繁華,西市甚至尚未關閉,燈火通明買賣紅火。

    一個站在永安坊門口的下人看到十幾匹馬在寬闊的長安大道上飛馳且全身甲冑,就知道正主來了。撒丫子往回跑,邊跑邊喊:「侯爺回府了,侯爺回府了!」引得路人側目,也不知道是個什麼侯爺這麼大譜?

    雲府新修的高大門樓上掛著四個碩大的紅燈籠,用黑筆上書巨大的雲字甚為囂張,紅se西域毛氈鋪在門口,也不管才停的大雪,府中大大小小的女人帶著三四十個全身素淨青衣的僕人眺望坊門,路對面站著坊官,也就是居委會主任,全部恭敬地看著疾馳來的十幾匹戰馬。雲燁在府門勒住戰馬,就見雲府中門大開,老夫人穿著誥命貴婦官服站在大門內淚眼盈盈的看著全身鎧甲的雲燁,這個祖母什麼都好,就是太愛流眼淚了。

    雲燁幸福的腹誹著下了戰馬,其餘戰馬都被僕人帶去馬廄,唯有旺財誰拉咬誰,固執的跟在雲燁身後不離開。莊三停知道旺財在侯爺心裡的地位,阻止了要強拉的僕人。

    眾人看著雲燁跨過火盆,全身鎧甲嘩嘩作響,威風凜凜的給老夫人行禮。老夫人旁邊站著七八位三四十歲的婦人隨著老夫人一聲「卸甲」就齊齊上來,摘盔的摘盔,卸甲的卸甲,還有拿著碗往頭上撒米的,待雲燁卸去甲冑,全身錦袍,頭髮也被挽成髻,插一隻白玉簪,到也有幾分侯爺的風采。

    在大堂坐定,全家同輩的十三個姐妹齊齊跪拜,口稱兄弟為國征戰勞苦功高幸苦了,慌得雲燁連忙起身就要扶起來,老夫人阻止了他無謂的行動,說這是關中千年以來的規矩。出征的將士歸家,都會受到家人大禮參拜。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12:37 A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4-10-10 07:19 AM 編輯

第三節歡宴

云燁泡在木桶內,水裡夾雜的柏樹葉子散發出一股松節油的味道,很不舒服,只有為增加摩擦力拖拉機皮帶才加松節油,難道我早早就沒了活力?不能拒絕,只要一說不,老太太眼中就泛淚花,旁邊跟隨的幾個小丫頭也做出大哭一場的準備。府中其餘親眷也戰戰兢兢的怕惹云燁不高興,這不是正常的家庭氣氛。為了不讓她們拘束,云燁乾脆聽之任之,你叫幹什麼就干什麼,別說弄成松節油,你就是給我弄成潤滑油也隨你。

往洗澡水裡扔柏樹葉子,還有果乾把我當成八寶粥煮也就算了,幹嘛全家四十幾口人看我洗澡?老太太拿草木灰給我洗頭,小姑娘一盆一盆的加熱水。云燁覺得必須說不了,要不然真的會被燙熟。還好老太太阻止了小丫頭們謀殺的行為。

「燁兒,你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看你身上也沒有傷痕,手腳上也沒有繭子,謝天謝地你總算沒有吃太多的苦。」老太太又開始掉眼淚。云燁就搞不明白,一個老人家撫養兩個不滿八歲的小丫頭應該是一位十分堅強的人,怎麼動不動就掉眼淚?

「祖母,孩兒其實談不到受苦,聽您說母親拚死抱著孩兒跑出家門,就是要給孩兒掙一個活命的機會,也不知母親是死是活,孩兒卻被恩師所救,恩師乃世外高人又怎麼會讓我吃苦,雖說沒有爹娘,恩師卻將孩兒視同己出,關愛有加,別說受苦,就連餓肚子這種事也從沒有過,您知道嗎,程公爺都說孩兒被恩師慣壞了,不可口的不吃,不舒服的不穿,不順手的不用,比起世家公子還難伺候。」這時候不能提起難過的事情,說些輕鬆的話題活躍一下氣氛,反正也是實話,老師就是後世教育,工作,生活的統稱。

「你是個有福的,家裡遭了這麼大的難,全家只有你活的無憂無慮,還養的白白胖胖,這得是多大的福分啊。我這就去給你上幾柱香,磕頭謝他把我孫子照顧的這麼好。」說完就要離去。云燁大急,

「祖母,我衣服哪您總不能叫我一直泡在水裡吧。」這話說完滿屋子的女人都笑了起來。剛認識的叔母走上前來接過老太太洗了一半的頭髮接著揉搓,嘴裡還叨叨:「你剛生下來叔母什麼沒看過,這時候還害羞,這一大家子以後就全靠你了,你姑姑,姐姐,夫家來接都沒回去,就指著你給我們養老送終呢。」

「養老送終?這只是最基本的,小侄以後要讓你們開開心心過以後的日子,搶了我的給我拿回來,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他們當初攆姑姑,姐姐們出門,哪裡唸著一絲夫妻之情,連幾個表妹都受到牽連,這簡直是禽獸之舉,若不讓他們付出代價,難道真認為我云家好欺負不成?」軍中多日養成的威嚴不自覺的顯露出來,眾親眷這才想起木桶裡的這位還是堂堂的藍田縣侯。

洗澡,更衣,祭祖,一套流程下來已到半夜,云府依然燈火通明,今日是家主第一次與家人見面,府中男僕,丫鬟個個垂首肅立在前堂,云燁大馬金刀的坐在大堂門口,莊三停,劉金寶換上青衣腰胯橫刀站在身邊,冷森森的殺氣讓前堂的僕役戰戰兢兢,跟他們沒法講人權,柔弱反而會招來不恭敬,云燁早就放棄了後世的那一套,老程說的對,既然入世,就必須從眾,從眾最佳。

「看清楚,我就是家主,藍田縣侯云燁,這個家我說了算,我不在,老夫人說了算,云家現在連我算上也就四十四口人,上下尊卑要分清楚,這四十四口子人就是這個家的主人,不要讓我聽到有人怠慢,一經發現,絕不輕嬈,我不管你是從皇宮裡出來的,還是程府送過來的,既然到了云家,你就是云家的人,我會一視同仁,有功者賞,有過者罰這就是云家家規。云家眾人都是吃過苦的人,想必也不會無故欺辱下人,你們只要認真執役,云家也不會虧待,每三年,云家就會給五人除奴籍,如果願意任然可以在云家做事,這也是家規,家裡的事我一般不會管的,有什麼事找老夫人做主就是。你們好自為之。」很好,很威嚴,云燁很滿意,雖然聲音裡夾雜著一些變聲期的雞鳴,還是很完美的。你沒見僕役們個個喜形於色?老夫人又宣佈家住回歸,每人賞賜三百文錢,更是贏得滿場歡喜。

宴席,大宴席,全家狂歡,除了莊三停等五人在府中巡邏。其餘眾人開席二十桌,廚娘,丫鬟流水價端上雞鴨羊肉,共同慶祝家主回歸。

云燁懷裡抱著大丫小丫,背上爬著小南,小東小北抱著腿,小西撅著嘴哭,兩個大一些的一娘,潤娘在旁邊安慰小西,幾個出嫁被退婚的姐姐邊喝酒邊流淚,早就認命的長輩在和老太太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說甚。

酒宴半酣,云燁從懷裡掏出一個布袋,除了老太太,每人兩顆,果然不愧是云家人,和後世自己兩個姐姐見鑽石一個模樣,流淚的忘記了流淚,絮叨的忘記了絮叨。大丫小丫早拿著寶石給老太太顯擺,小西乘機鑽云燁懷裡嬌氣。也不知老程給了多少,每人兩顆還剩不少,正打算再給一輪卻讓她們再高興些,卻被老太太一把拿走,還罵一聲敗家子。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唐朝酸澀的酒漿這時是如此的合口味,只記得自己躺在軟榻上和幾個妹妹玩老虎,棒子,雞。然後就沒了印象。

習慣是強大的,軍營裡被老牛操練的每天六點起床的習慣任然在起作用,口渴的厲害,剛要起來喝水,立刻就有丫鬟倒了一杯溫水遞過來。云燁享受封建主義的優越性沒有半點猶豫,咕咚咕咚喝完再次一頭埋進毯子裡

家裡的事我一般不會管的,有什麼事找老夫人做主就是,聽程處默說,男人家是不管家裡雞毛蒜皮的小事。只有家裡和官家打交道才用的著家主出面。

窗戶上蒙著厚厚的桑皮紙,光線透不進來,雞已經叫了三遍,云燁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又不想起床。正在為難之際,小丫穿著厚厚的皮裘和毛絨玩具一般溜進屋子,一雙冰手鑽進云燁被窩,卻不防被云燁拖進毯子,緊緊摀住。兄妹嬉鬧一番直到被老夫人轟出屋子洗簌,這才作罷。

老夫人要到大慈恩寺燒香還願,說是她整整求了佛祖十年,才有了云家起死回生的奇蹟,這願得還,佛祖功勞就是云燁的功勞嗎。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12:39 A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4-10-10 07:20 AM 編輯

第四節貧民,貧僧

雪後初晴,太陽照在雪地上反射著耀眼的白光。整個世界都被照的透亮,不光是陽光照不到的角落,就連心底的陰暗也感受到一絲光明。云燁感覺自己似乎有了心裡疾病,別人笑的時候自己也笑,別人哭的時候自己看境況哭,總覺得自己是看別人做出各種反應之後才能有所反應,跟個二傻子一樣。小丫爬背上不下來,沒關係,背著就背著,小丫頭也沒幾斤重,不過惹得其它幾個小不點不高興,個個撅嘴,結果挨了老夫人一巴掌老實了,乖乖鑽進馬車。

云燁在隴右佔公家便宜打造的獨家馬車昨夜就被屬下送回府,被家裡的木匠成為神作,百煉鋼打造的車軸,上面鉚接四根帶有彈性的薄鋼片,一副銅瓦抱著車軸轉動自如,古籐條編制的車輪即輕又減少顛簸,車廂裡又鋪墊著不知是什麼東西,又綿軟又輕便,聽送來的軍爺說,侯爺就是坐這輛馬車從隴右一路回到長安的,兩千多里路就沒怎麼壞過。滿長安比這輛馬車富貴豪華的馬車多的是,比這輛舒適的可沒幾輛。管家的姑姑在徵求云燁的同意後,把它作為云家家主專用的馬車,派一個技術高超的車伕專門打理這輛車。

老太太抱著小丫坐進這輛雙馬拖行的馬車,侯府儀制規定了家主坐車必須是雙馬。云燁跨上那匹一直供自己騎乘的母馬,隨在馬車旁邊,劉金寶,莊三停前面開路,四個男僕手執旗旛,四個丫鬟提著香爐,一邊八名護衛,浩浩蕩蕩的殺向慈恩寺。

事實上大慈恩寺不遠,就在長安城南邊,穿過朱雀大街繞行五個裡坊就到了慈恩寺。這時慈恩寺遠遠沒有傳說中的宏偉壯觀,他只有到了貞觀二十二年才由李二陛下下旨擴建,又由李治翻新,再加上玄奘和尚建造了大雁塔這才讓他成為四大譯經地之一,佛家的法相唯識宗就誕生在這裡。

慈恩寺周邊屬於貧民區,破舊的坊墻被歲月侵蝕的斑駁不堪,黃土露在外面,全是被麻雀掏的空洞。此時佈滿墻壁的小洞後面一雙雙眼睛驚奇的看著云家堪稱奢華的車隊,小聲評論著究竟是那家大族駕臨這污穢之地。

全身簇新的坊官早早打開坊門,內街上的塵土清掃一空,幾位上年紀的老人躬身站立一邊。

老夫人再也坐不住了,拉著大丫小丫從馬車上下來,那幾位老人見到老夫人,往前趕幾步,又在坊官的訓斥下退後。很明顯,老夫人窮困之時與這幾位老人相熟,如今富貴了,坊官認為這些窮老漢上前和以前一樣攀談有辱云家官體。

「劉老哥,何老哥,大全,仁柱怎麼不認識老妹子了?」老夫人不管不顧還用舊時稱謂,臉上全是笑容,伸手拉住一位鬚髮皆白的老漢:「劉老哥當年要不是你連夜背著大丫翻坊墻為她求醫問藥,早就沒了這丫頭的現在,今怎麼反倒生分起來了?」大丫小丫早就抱著老人的腿爺爺,爺爺叫個不停。劉老漢將手在腿上蹭幾下,小心地抱起兩個小丫頭,眼睛紅紅的,哆嗦著嘴說不出話來。大丫掏出一包牛肉乾撿起一根賽老漢嘴裡:「這是哥哥從隴右好遠好遠帶給大丫的,可好吃了,大丫一直給爺爺留著,好吃嗎?」

老漢眼淚一下子就流下來了,努力的用沒牙的嘴嚼著幹硬的牛肉乾,連連點頭。

云燁見過這種場景,知道一旦感情的閘門打開,身份的距離就會蕩然無存。果然躲在屋裡的婦人紛紛出門,圍著老夫人嘰嘰喳喳個不停,老太太滿面紅光,不停的把云燁扯來扯去,這個顯擺兩句,那個炫耀兩下,在眾街坊羨慕,敬畏的目光中充分的滿足了虛榮心。

云燁整衣撣袖恭恭敬敬的向眾街坊施一正禮,眾老漢連稱不敢。云燁正色道:「貧賤之交見真情,云家蒙難滿門婦孺皆受眾高鄰接濟之恩,云燁終生不敢忘懷,今日略備薄禮難酬諸位恩義於萬一,還望笑納。」

後面的僕役拉過幾大車禮物,老夫人窮困過自然知道窮人家需要什麼,幾大車麻布卷,一百擔糧食,六口肥豬,甚至還有窮人家很少用到的木炭,鹽,酒自是不缺。云燁賞了坊官一兩銀子,他實在是不耐煩裝滿身銅錢,樂的坊官見牙不見眼。既然是酬恩當然得甩開官府,連坊官這種半官方人士也得甩開。交給為首的幾位老人分發便是。幾個小丫頭身邊圍滿孩子,雖然衣衫破舊卻興高采烈,原來大丫小丫她們在給孩子們分發點心。看著他們捧著點心讓爹娘嘗一口的模樣,云燁滿心酸楚。

依依不捨的告別眾街坊繼續往慈恩寺進發,說到底現在的云家已不適合同貧民打成一片。不是云家自抬身價,而是階級不一樣,禮教的森嚴不是云燁這個新丁能打破的。

慈恩寺就在前面,破敗的寺廟,窮困的僧侶,寒冷的天氣裡站在廟門外恭候,老夫人叫車伕加速,怕凍壞幾位大師。

和尚一般自稱貧僧,你看把這位大師貧的,一席灰色僧袍套在身上,大冷天光頭被凍得發青,身後跟著幾位高僧,真是又瘦又高,衣服上綴滿補丁,雙手合十禮敬三寶。待云燁扶老夫人下了馬車,上前見禮,一句南無阿彌陀佛都說不完整。老婦人與長老見禮完畢後,由長老領路,全家浩浩蕩蕩進入慈恩寺。

大雄寶殿也不大,高不過兩丈,委屈的佛祖都只好頭蹭著屋頂,身上的金漆斑斑駁駁彷彿害了皮膚病。這樣一個破敗的寺廟,僧不過五人,殿不過一座,佛不過三尊,佔地也只有十畝,無論如何讓云燁不能把他和以後的大慈恩寺聯繫起來,玄奘跑一趟印度,確實得到了巨大的回報。不說以後成為西安地標的大雁塔,就是歷經戰火天災的殘留建築也不是這個慈恩寺可比的。

老太太獻上貢品,云燁似乎看見和尚們在流口水,隱隱聽見肚子發出的咕咕聲。老天爺,這樣的廟也讓老太太敬若神明?騙人你也出些資本好不好,沒見後世寺廟,佛祖靈不靈先不論,進門先交買路錢要不然是見不到佛祖的,那些所謂的僧人把佛祖當成動物園裡的猴子,買票參觀,讓人生不起一絲敬意,這世界上最不禮敬佛祖的就是那些所謂的僧人。

還好,這些和尚還是敬業的,堅持著操持完整個還願過程,老太太虔誠的跪在蒲團上,嘴裡唸唸有詞,唯恐有一絲不敬會惹來佛祖的怪罪。不單是老太太,那些受過罪的親眷也極度虔誠,在來之前洗澡,換衣,裝扮,個個頭頂著一個大桃子,問了才知道,這是今年最流行的胡人髮式。努力把自己打扮到讓佛祖看自己順眼,好多降下來一些福運。八個大小孩子,學著大人的樣子閉目念阿彌陀佛,虔誠的樣子讓人大生憐意。

也罷,云燁長嘆一聲,跪在佛像前感謝佛祖給了自己這樣的親人,失去的老天又還給了自己,他並未虧待自己,這一拜,不是拜這些泥塑木雕,而是跪拜命運的神奇,家庭的溫暖。

果然,從古到今有一個不變的過程,那就是給錢,滿滿一箱子銅錢,十匹麻布,二十雙僧鞋,二十套僧衣,五十石糧食,還有香燭,素油無數。老僧古井無波的面容上出現了興奮的顏色,估計他在歡呼,這個冬天好過了。

老太太了了一件心事,孫子孫女環繞身邊,笑的彌勒佛一樣,精神煥發的厲害,這樣下去再活二十年不成問題。

馬交給僕役,老太太交給丫鬟照顧,長輩們不喜歡在大街上拋頭露面,孫子輩就沒有這些顧慮,大丫早早佔據了云燁脖子上的位置,歡喜的給姐妹們做鬼臉。莊三停,劉金寶護衛者一群嘰嘰喳喳的大小女子,邁開步子向西市開路。

云燁不是沒見過寬闊的馬路,可沒見過這嗎寬的馬路,足有一百五十米寬,十里長。這時如果有世界盃還輪換什麼場地啊,全部放到朱雀大街一起開賽就齊活了。開始還以為自己這樣浩浩蕩蕩的人馬夠引人注目的了,沒想到到出車馬簇簇,衣香髯影間,不知名的女子嫣然一笑,幾乎讓云燁傾倒,那女子見云燁犯傻一副土包子模樣,掩嘴輕笑。大丫矇住哥哥的眼睛不讓他被狐貍精迷惑,還衝著那女子呲牙,那女子笑得更歡了。

可惜啊,張藝謀錯了,沒有露著半個Ru房的宮裝女子,只有裹得像熊貓的臃腫婦人。

云燁衷心希望夏天這些女子不要像冬天這樣包的嚴嚴實實,老子好不容易到了唐朝,你好歹給點福利啊!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12:39 A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4-10-10 07:20 AM 編輯

第五節天下太平

穿梭在人群裡,云燁卻感到無比的寂寞,所有的聲音彷彿都遠去了,自己宛如身處夢鄉,一切似乎離得很遠又似乎很近。他努力要抓住那一絲真實的感覺,觸手可及又高不可攀。矛與盾就這樣不停的互相廝殺,這讓他變得憤怒起來,自己的身體思想都不由自己做主嗎?

手裡抓著一個淡黃的花瓶,捏得滋滋作響,他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失態,不要被凌亂的不良思緒干擾正常的思維。

感覺到一娘在往自己身後躲藏,她在怕什麼?還未弄明白,一個下巴刮得青虛虛的錦衣男子伸手就要去抓一娘。云燁一抬胳膊擋住那雙臟手。

「小賤人,敢找情夫擋。。。。。」話音未落,云燁手中的花瓶就砸在他的臉上,沒有慘叫,雙手摀住臉,血從指縫裡往外淌。嘴裡嗚咽作響。一娘害怕的瑟瑟發抖,云燁回身輕擁了她一下,拍拍他的後背,

「不要怕,哥哥在這,抱好大丫轉過身去,馬上就好。」他的聲音平靜無波。

錦衣男子的僕人大叫起來:「殺人了,殺人了,二少爺被殺了,快來人啊!」莊三停,劉金寶抓住僕人一拳就打落了滿嘴牙。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周圍的人群呼啦一聲就圍了過來,長安人愛看熱鬧的毛病幾千年從未改過。有認識錦衣男子的人嚷嚷:「啊,兄弟快跑,這是內府主簿賀仁庵家的老二,橫貫了,你打了他,麻煩了,快跑。」

云燁聽而不聞,內府主薄?太子都被老子搶劫過,主薄算什麼,了不起啊?又回到瓷器攤子跟前,抄起兩個順手的筆洗,這東西結實應該砸不壞對縮頭縮腦的老闆說一聲:「剛才的瓶子,這兩筆洗,我買了」說完拋給老闆一兩銀子。來到呵呵叫嚷的賀家老二跟前。一娘拉住哥哥解釋:「他以前要我去陪他喝酒,我。。。。。"

云燁用手掩住一娘的嘴:「云家打這種雜碎不需要理由,更不要說他以前欺負過你,帶好妹妹,這事用不著你管。」云燁用腳踩住賀家老二的右手,舉起筆洗重重的砸在賀老二手上,一聲撕心裂肺的慘號叫的各位觀眾心頭一緊,場面安靜了下來。這位爺是狠人啊!賀老二碰到這位爺算倒了血黴了。居住在長安各色遊俠兒逞兇鬥狠眾人見得多了,比這悽慘十倍的場景也不是沒有見過,卻從來沒有這樣讓人心寒,不是賀老二叫得有多麼悽慘,而是行兇者的神情,沒有一絲變化,筆洗一次次砸在手上血肉橫飛,他卻面無表情的彷彿在砸石頭。

一連砸了七八下云燁驚奇的發現居然有一根指頭還是完整的,這讓他很沒面子,筆洗碎了,賀老二昏了,僕人滿嘴血瞪大眼睛恐懼的望著云燁。整個市場靜悄悄的,買賣聲,討價還價聲,喧鬧聲,叫罵聲全不知哪去了。

云燁四處找趁手的傢伙,看到秤陀樂了,就它了,舉起秤砣就要把最後一根手指砸扁。這時,捕快到了,人群分開一條道,剛要往前衝卻被莊三停,劉金寶攔住。地頭蛇有地頭蛇的優勢,見莊,劉二人滿身殺氣,手握制式橫刀臉上全無懼色就知道面前的兇手不是普通人,自然就不往前跑了,正要說話被莊三停止住。

「不許過去,等候爺出夠了氣自然就放手了。」

「侯爺?」捕快頭子腿都軟了,這滿京城親自動人的侯爺這位是第一位。他可不認為侯爺是冒充的,在長安冒充侯爺是要夷三族的,沒人敢這嗎干,只有等候爺出完氣再說。

云燁心滿意足的砸扁最後一根手指,站起來看自己的作品,左看不滿意,右看不滿意,總覺得缺點什麼,看到這傢伙濕碌碌的褲襠這才想起沒除根。用手抓秤砣砸有些噁心,見秤砣上綁著一根結實的繩子有了主意,甩兩下,有一點流星鎚的意思,掄圓了就砸在賀老二的褲襠中間,有輕微的碎裂聲,昏迷的賀老二像蝦一樣彎著身子在地上跳騰,呴嘍一聲再不動彈了。在場的男人不自覺的夾緊雙腿,褲襠裡涼嗖嗖的,女人掩著臉結頭交耳竊竊私語。

長出了一口氣,做兩個擴胸動作,從腰間扯下左武衛腰牌甩給捕快,從嚇傻的一娘手中接過大丫架在脖子上,一娘牽著云燁衣袖不松手,潤娘傻大膽還在咯咯笑個不停攬著幾個妹子直往地上出溜,幾個孩子也沒有害怕的意思一臉崇拜的望著自己的哥哥。小南揮舞著小胳膊笑得最大聲:「我就知道哥哥是最厲害的,上次那個鬍子叔叔捏死胖少爺的狗,打掉胖少爺的牙,還把狗皮送給我當褥子,可暖和了,他都說哥哥是最厲害的。」

捕快頭子翻看腰牌一看到左武衛糧草都督事,藍田縣侯云這幾個字,雙手捧著腰牌恭恭敬敬的還給云燁。

沒接,和聲對捕快說:「本侯今天怒火攻心,行為有所不妥,這小子雖然咎由自取,這麼幹到底不和大唐律法,讓你難做了,腰牌在你手,也好對上官有個交代。」

「侯爺折煞小人了,賀家老二的衝撞侯爺其罪在先,侯爺怒而出手在後,小人自然如實稟報,不敢有擾侯爺行程,至於腰牌大可不必。」捕快從沒接觸過這麼尊貴的人,腰躬得更低了。

云燁點點頭,收回腰牌,把妹妹一個個抱上馬車,和莊三停,劉金寶轉身離去,街是逛不成了。

長安縣衙亂作一團,縣令左奎更是焦頭爛額,賀家主母的手指快要點到他額頭上了,包的粽子一樣的賀家老二躺在擔架上不時慘嚎一聲,賀仁庵穿著官袍,綠色袍服裹在身上勒的跟蠶一樣。在大堂上走來走去,非常不安。從得到家人稟報起,他從怒火萬丈到聽說兇手是一位侯爺後的惴惴不安,這兩種心思在心裡糾纏不休,如果兒子只是手被打殘,他根本不會將此事鬧到如此地步,大夫說兒子今後恐怕子孫堪憂,家中悍妻頓時吵鬧不休,和他糾纏廝打這才告到衙門。看著叫囂不休的妻子,一股悲涼之意湧上心頭,自己這是造了什麼孽,不但有悍妻,尚有不知廉恥的孽子,快三十歲的人整日尋花問柳,自己堂堂內府主薄竟不能給他找一門門當戶對的妻室,和別人一提起賀家二少無不退避三舍。如今惹下天大亂子,侯爺,侯爺是好惹的?聽說還是一位軍中大將,是兇名赫赫的程公爺手下,這案子就是打到陛下面前也不會贏,畢竟這孽子無禮在前。聽著妻子尤在吵鬧不休,無名火起,大吼一聲:「夠了,你這蠢婦,平日裡不好好教導兒子,讓他闖下這滔天大禍,如今全家一百多口人危難就在眼前,你還吵鬧不休,是要逼死我你才開心?」

那婦人從沒見過丈夫這樣大聲向自己吼,心中也是有些怯意,雖然臉色不好看,卻不再嚷嚷了。

賀仁庵向縣令左奎拱拱手:「今日之事全是孽子咎由自取不怪任何人,老夫這就撤狀如和?」

左奎長長出口氣,這位總算看清楚形式了,撤狀也好,大家都沒有麻煩,天下太平。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04:44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4-10-10 07:21 AM 編輯

第六節食不下嚥

「天下太平?」

李二陛下站在一棵脫光樹葉的桐樹下,嘴裡玩味著左奎的這句話。百騎司關注著長安城裡發生的任何風吹草動。云燁毆打賀老二這件事自然稟報了他。右手五指全部粉碎,胯下子孫根也成肉餅,毫無康復的希望,這自然是賀老二的傷情診斷。云燁出手的狠辣讓李二陛下暗自皺眉,雖說那紈袴子品行不端,但是遭此重創確實屬池魚之災,這小子在立威啊!

明年七月預言中的蝗災就要到來,準與不準就是效驗那位傳說中的高人是否存在的最好標尺。云燁是云氏族人已可確定,但是空白的十五年他在那裡?人過留名雁過留聲,李二實在是不相信有隱居的如此徹底的高人,逍遙子,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比云燁更加神秘,任憑百騎司如何調查,竟無絲毫頭緒。彷彿人世間陡然多出來兩個人。無根無底無過往。

李二發現自己這位藍田侯滿身秘密,這讓他充滿好奇,土豆的出現,段體之術的神奇,隨手拈來的冶鐵妙法,小小年紀在枯燥無味的算學領域輕鬆擊敗學富五車的黃志恩,就連劉懷也對那兩幅算學圖解驚為天人,這算學一道自然超越了一代宗師的劉懷。學問作不了假,這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偷不來,搶不來。這些似乎已經可以確定逍遙子的存在,沒有強大的傳承,他不認為僅靠云燁一人就可演算出如此複雜的圖解,加上他師傅也是不夠的。學問靠的是日積月累不可能一蹴而就,甚至一兩代人也起不到立竿見影的效果。他自己就是學問大家,這道理無需問別人,求學之苦李二感同身受。

明日大朝會云燁就會上殿親自向朝廷謝恩,朕就看看你小子到底是何方神聖?何以攪亂朕的心思。

旺財咬著云燁的衣角戀戀不捨,它很不習慣現在的狀態,頂瓜皮上扎一隻衝天小辮,後頸的鬃毛也挽成一個個的小髻,身上的防寒的裹肚也換成繡花的錦緞,兩天見不到云燁很是想念。更何況家裡幾個小小的人整天纏著自己,在身上爬上爬下,要不是昨天咬了青衣的傢伙被老大責罰過,自是不能容忍這幾個小人騷擾自己。

把臉貼在旺財的長臉上親暱一會,吩咐下人倒一碗米酒喂旺財喝,果然一醉解千愁,旺財煩惱盡去,打著響鼻邁著八字步回馬棚裡去了。

云燁要把家裡吃飯的案几換成巨大的圓桌,順便打造些椅子,一想到老程,老牛的性子就吩咐多打造了兩套,免得他們上門來搶。他實在是受夠了跪坐這一酷刑,所以畫了圖形甩給家裡的木匠,要求越快越好,木匠拿了圖形看不懂,解釋好半天才模模糊糊弄個半懂,見云燁滿臉的不耐煩,也不敢再問,跪在地上發誓賭咒絕不外傳云云。老夫人站在身後不明白他在幹什麼,好不容易聽懂了,臉色一變劈手從木匠手裡奪過圖紙,一指頭點在云燁腦門上,滿臉看敗家子的神色

"要家具祖母吩咐木匠做,以後不許隨便亂畫圖,畫了的圖也要交給祖母收起來,敢給不相干的人試試」說完由丫鬟攙扶著帶著木匠去了側廳。

這才是云家女主人的風采,只要云燁沒成親,府裡她老人家說了算。

「以後要當心,侯爺脾氣不好,」

「不是吧,侯爺挺和氣的,今天我給侯爺上茶,還對我笑來著。」

「那是不發脾氣的時候,沒見內府那誰家的敗家子被侯爺打成殘廢,」

"那是他惹了侯爺,侯爺是軍伍上的人,火氣上來那還有好?」

「那是咱侯爺忍住了氣,這才把他那啥都弄碎了,要不然,哼哼」

丫鬟甲和丫鬟乙的談話被躺在窗戶旁矮榻上的云燁聽了個正著,嘴角往上提一提,看來自己這個混不吝的名聲算是傳出去了,很羨慕程咬金,朝堂上撒潑耍橫慣了,別人也就認為他也就能帶帶兵打打仗,只要不惹他,與自家無害,犯不著去捅他這個馬蜂窩。自自在在活了百歲,死後的封長壽魯王,富貴一生,長壽一生,歷經四帝而不倒,可謂是官場的奇葩。轉頭看看官場中奮勇拚殺的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魏徵等人的下場,自殺的自殺,抄家的抄家,滅族的滅族,鞭屍的鞭屍。這些在云燁眼裡全是大神級人物都不免下場悲涼,自己這個官場小白還是縮進腦袋老老實實當自己的烏龜,悶聲發大財才是正經。明日大朝會能不出頭就不出頭,弄一個品級高,責任少,不管事的清閒職位。好好把這輩子混過去拉倒。

飯食不可口,家裡的飯菜還沒有軍中可口,除了肉就是干菜,要嘛就是豆腐,一點綠菜都見不著,湯湯水水一桌子,小丫頭吃的湯水淋漓,很是開心,云燁就可憐了,一筷子,一筷子的吃米飯,菜是一口都不動。前天晚上回家的宴席因為心裡高興就是吃木頭也覺得香甜。看著老夫人特地給自己煮的肥雞,云燁強忍著喝了一碗湯,就放下筷子。老夫人擔憂的看著他把雞腿撕下來放在大丫小丫的飯盤裡,又扯下雞翅給了小南小北,把剩下的雞肉分給幾個年幼的妹妹,自己用鹹菜拌米飯三兩口吞進肚子一抹嘴用飯完畢。

「燁兒,你吃不慣家裡的飯食?」老夫人觀察他兩天了,見他總是只吃米飯,連麵食都不吃,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

見全家都放下筷子看著自己,大丫提溜著雞腿又放在云燁的飯盤裡:"哥哥,大丫不吃雞腿,哥哥吃。」

云燁親親大丫滿是飯粒的小臉,又把雞腿放回流口水的大丫盤子裡,

「哥哥毛病多,大丫要多吃才能長高,哥哥是好吃的吃多了,貫下的臭毛病,可不敢學哥哥,要不然就不乖了。」大丫這才抱著雞腿撕咬起來。

堂堂侯府為一隻少鹽沒味的雞就推來讓去,這多少讓云燁有些心酸

「明日晚飯我來做,咱全家也嘗嘗我和恩師平日裡的飯食,也給大家解解饞。」

"這話一出口,負責廚房的嬸嬸頓時低下頭,巴拉巴拉流眼淚。云燁最怕女人哭了,因為一哭起來就像連陰雨沒完沒了,讓人怒火萬丈又發作不得。急忙勸解,又是解釋,又是賠罪,又是賭咒發誓這才讓連陰雨止住。

「王氏,你就讓燁兒明日做一回,你在一旁學著,學會不就好了,我聽程夫人說,程公爺爺對燁兒做的飯菜讚不絕口,老身也想嘗嘗到底怎麼個美味讓公爺唸唸不忘。」老夫人發話了,嬸嬸自然從善如流不再勸云燁了。

「你們明天留著肚子等我從宮裡回來,給你們做一頓難忘的美味佳餚,」提到吃云燁還是很有把握的。

「我從小被師傅抱著就吃遍了大江南北,黃河兩岸,說句不敬師長的話,他老人家就是一位好嘴的,所謂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尋常吃食哪裡入得了他老人家法眼,西域的烤全羊,大食的烤肉串,都被師傅定為粗糲之食。化外之民哪裡知道我天朝飲食之精美,光雞肉就有數十種做法,煎,烤,燉,煮,油炸,他老人家甚至用一團泥巴幾張荷葉就能做出美味絕倫的叫化雞。人人看不起,認為骯臟的豬肉在他手上都能變出數十道大餐。後來我長大了,師傅就不再自己動手,食用都是我經手,再說我沒學到師傅浩如煙海的學問,卻把做飯的本事學了個十成十,連師傅都說我是天生的吃貨。」云燁慢慢把自己的過往灌輸給全家,這不是欺騙,為的是徹底融入這個家庭。於是後世的各種食物源源不斷的出現在全家人的腦海裡。

幾個小丫頭口水流的嘩嘩的,滿臉神往,老夫人笑瞇瞇的聽著云燁略帶自嘲的說講,就連剛才哭的稀里嘩啦的嬸嬸也是聽得入神。

云燁暗暗一笑,隨即說起域外的綺麗風光,奇風怪俗,就一個各種顏色的人就讓大家張大嘴巴。

「哥哥,那非洲人真的是黑色的嗎?比炭還黑?」潤娘看看盆子裡的木炭問哥哥。

「除了牙齒是白的,全身都是黑的,掉木炭堆裡不張嘴你就找不出來,再說,長安城裡可能就有黑人,不過他們叫崑崙奴,有機會帶你去見識一下。」

眼見天色漸暗,左武衛點卯的時辰就要到了,云燁正打算動身卻見莊三停來報,程大將軍特許云燁明日早朝再與隊伍會和。小丫見哥哥不用離開,撲到云燁身上不下來,全家老小也全是歡喜之色。

她們開始接受我了,云燁這樣想。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04:45 PM

正文 第七節恐怖的叔伯

    鐘鼓敲過四下,藍田侯府燈火依次點亮,僕役們忙著點火燒水,準備給主人洗漱,做早飯。馬伕將大青馬洗刷乾淨,備好鞍韉,親衛身穿新衣,把橫刀插在護腰板帶上。雲姑姑忙前忙後不敢有一絲大意,今天是家主第一次大朝覲見陛下。

    沒有人權啊!雲燁被老夫人從床上好不容易揪起來,渾渾噩噩的站在床邊任由老夫人給他擦臉,刷牙。柳枝的苦澀也沒有趕走他的睡意。老夫人不允許丫鬟動手,自己愛憐的給孫子用溫水擦洗,大丫小丫在背後頂著哥哥怕他一不小心摔倒。穿上官服,戴上金冠,沒成年所以不能戴官帽,腳下換上薄底的鹿皮快靴,儀劍牢牢拴在腰帶上,直到老夫人要給臉上擦粉時,雲燁才倏然驚醒,這個不能擦,我又不是人妖。連忙說時候不早了,就不擦粉了。老夫人滿臉遺憾,覺得自己孫子應該能打扮得更漂亮一些。

    三兩口吞下一大碗稀粥。感覺魂魄又回到身體,自是jīng神煥發。

    雲府中門打開,丫鬟僕役站立兩廂,老夫人抹著眼淚被管家姑姑攙扶著送雲燁出門。小丫頭們也哭得淅瀝嘩啦,趕緊安慰,又不是生離死別,上個早朝而已。

    由於未到開坊門時間,整個坊市靜悄悄的,一彎清冷的月牙掛在天空,現在是凌晨四點鐘,馬蹄的嗒嗒聲格外清脆。雲燁呼出一口白氣,再次腹誹沒人xing的早朝。雲姑姑早就給坊官打過招呼,腰間掛滿鑰匙的坊官一一打開四道坊門,並請雲燁畫押。品級不到三品就沒資格在坊牆上開側門,唐律規定,任何人不得無故夜開坊門,有擅開者徙三千里,三千里啊,反正不是窮荒就是僻壤,不會讓你舒服的。轉出永安坊就來到朱雀大街,街上只有巡街的兵丁,沒有其他官員走過。驗過身份,兵馬司的軍士齊齊行禮,留下兩位挑著碩大的燈籠在前面開路。

    太極宮在城北,依山而建,雲燁需要穿過大半個長安城才能抵達。面南背北而居這是皇家的特權,當然普通百姓家住在北屋也無傷大雅,李二不至於連這個都要管。

    街上車馬越來越多,見到侯府儀仗紛紛停馬止車,待雲燁趾高氣揚的過去,才動身。雲燁拿鞭子抽在劉金寶的身上:「你他娘的就不能不要這麼囂張,弄的別人以為你是侯爺。」

    劉金寶趕忙一縮脖子,回頭嘿嘿沖侯爺傻笑,惹得周邊親衛一陣大笑。

    皇城到了,遠遠看見門口燈火通明,人頭湧動,互相拱手施禮,談笑寒暄,一派和氣,不過看到火把上四處飄搖的火苗就知道無數刀光劍影在醞釀中,等待早朝發難。

    雲燁是武官眼前全是文官,見雲燁一介少年卻頭戴紫金冠,身穿四品緋袍,腰間挎著代表武官身份的儀劍,臉面卻很生僻,紛紛交頭接耳的打聽,卻無人知曉,就武斷的認為不知是哪家的孩子頂替了父輩的爵位來大朝會見識一下的。

    「臭小子,你一介武官跑文官堆裡幹什麼,」脖頸一疼,熟悉的感覺,就不掙扎了。老程根本無視文官們鄙夷的目光,提溜著雲燁來到前面武官隊伍,往自己身後一放:「老夫給你引見各位長輩,都是些生死戰陣過來的好漢,不得無禮。」

    雲燁連忙稱是,和一身綠袍的程處默交換一個眼神,一起跟上老程的步伐。

    「這是你秦伯伯,老夫的生死之交,現在身體不好,你小子滿身怪本事,明ri好好給你秦伯伯看看!」一位面se蠟黃的高大男子就在前面笑瞇瞇的看著雲燁,在雲燁大禮參拜之後扶起他上上下下打量:「好一個俊後生,你的事知節都告訴老夫了,只是無緣見到你師傅,實在是一件憾事,你能把壞消息提前捅出來,老夫就認定你是一個好孩子,非大慈大悲之人所不行也,待家中安定到老夫家中我們詳談。」雲燁一時無法將眼前和藹的老人和《隋唐演義》裡義氣無雙的秦瓊秦叔寶聯繫起來,以前常見,幾乎每家門上都有他老人家的畫像。據說他老人家有名的朋友八百,無名的朋友無數,胯下黃膘馬,頭戴紫金冠,身披黃金鎖子連環甲,背後一雙熟銅鑭,手執虎頭鑽金槍,於萬軍從中取上將頭顱如探囊取物。這樣一個蓋世豪傑卻佝僂著腰,不時輕咳幾聲,望著這位還有不到十年生命的豪傑,雲燁哽咽不能言。

    老程臉se很差,雲燁的反應他都看在眼裡,惋惜?對,是惋惜,想老哥哥戎馬一生,ri搶三關,夜奪八寨,武力之強橫天下少有,新皇登基得封翼國公,上柱國,有何可惋惜的?只有身體,才讓老程擔心。老哥哥也曾說過:「少長戎馬,所經二百餘陣,屢中重創,計吾前後出血亦數斗矣,安得不病?」這小子不看好老哥哥的身體,明ri,就明ri,得抓這小子想想辦法治好老哥哥的傷病。

    雲燁不知道老程已經在打他的主義,還在與秦瓊低聲交談,一個勁的問老國公當年英姿,不時惹得秦瓊呵呵大笑,對這個自來熟的小子大生好感。

    「這小子就是藍田侯吧?」一座黑黝黝的大山移動過來,身長八尺,腰圍也是八尺,根本就沒脖子,臉上亂須橫生,拎起雲燁面向自己:「老夫到要好好看看什麼樣的小子能獻上畝產五十石的糧食,」雲燁感覺像是被夾在捕獸夾子裡,渾身動憚不得,不用問這位就是尉遲大傻的父親尉遲老傻,本來想叫尉遲伯父,但是一想到在牛進達手上的遭遇,心中不忿,不能誰來都把老子當小雞一樣拎來拎去的,就臨時改變主意心裡大叫幾聲尉遲老傻來安慰自己弱小的心靈。

    「尉遲伯伯萬安,小侄雲燁給您請安了,」趕緊答話,再晚一會說不定又是半身癱瘓的下場。

    「小子眉眼不錯,就是身子單薄,拎在手上沒份量,不像我們軍伍上的人好漢。」這傢伙一張嘴就給雲燁打上一個半殘廢的標誌。

    「像你一樣沒個人樣子,老子七八個閨女嫁誰去?除了你家黑白兩位弟妹瞎啦眼看上你,別的姑娘見到你這活閻王的相貌還不得去跳井?」媽呀,誰呀?這麼大膽?尉遲恭的玩笑也是你能隨便開的?瞠目結舌的看著走過來的這位,風度翩翩,紫袍裁剪合度,懷中抱著朝勿,衣袖飄飛宛若神仙中人。

    「牛鼻子,口中不吐人言,難怪你家中全是閨女,老天罰你哪!」尉遲老傻也不示弱,回嘴就開罵。雲燁要是再不知道來的這位的名字《隋唐演義》就白看了。徐茂公,現在叫李世績,將來李二掛了以後就叫李績,得避諱皇帝的名字。強盜出身,心夠狠,手夠辣,跟隨三位主公死了一對半,幸好李二鴻運當頭一時半會還不會被剋死。既然克不死李二就只好自己倒霉,將來他會生兒子,兒子會給他生一個孫子叫李敬業,非常敬業的造反,結果把全家造反到鐵丘墳裡去了。

    離這傢伙遠點,這是一個不祥的人物,尤其是他閨女娶不得,誰娶誰倒霉,更不要說他有拿女婿開刀當替罪羊的習慣。三女婿被他幹掉兩,還有一個死裡逃生成為傳奇。這事即將發生在東征高麗的時候,他閨女,長成天仙也不娶。

    假仁假義的拜見了李叔叔,絕對做到了高山仰止,阿諛之詞從口中滔滔不絕傾瀉下來,二十一世紀的馬屁是誰都能受得了的?李叔叔滿面紅光渾身打擺子,眼歪嘴斜似乎要吐?程處默摩挲著雙臂一副全身起雞皮疙瘩的狀態,猶豫著要不要過來摀住雲燁的嘴。老程有些愕然,秦瓊面露異se,尉遲恭滿臉怒火,剛才雲燁都沒有這樣拍他馬屁。

    「李叔叔文成武德,傲笑天下,一抬手河水倒流,一反掌,山崩地裂,嗚嗚嗚。。。。」李績終於受不了了,摀住雲燁的嘴:」臭小子,從哪學來的歪門邪道,」他被雲燁馬屁拍得有些暈了,還沒有悟出這裡面的道理,只是覺得這小子嘴碎,沒軍人的氣節,從心底裡對雲燁看輕幾分。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04:46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4-10-10 07:23 AM 編輯


第八節朝堂上的大坑

宮門緩緩打開,全身光明鎧的御林軍站立兩廂,空出正對朱雀大街的朱雀門,文官一行,武官一行徐徐而進,每個人都肅穆莊嚴,懷抱朝勿,惶惶若干城之具也,云燁在心底惡補:「果能建伊皋之業耶?」程咬金不顧規矩硬拖著云燁站在他身後,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小燁子,為何如此對待李績?」

早料到老程會有此一問,云燁粲然一笑:「如果程伯伯揍我,小燁甘之如飴,牛伯伯揍我,小燁處之泰然,秦伯伯揍我,小燁甘願領罰,尉遲伯伯揍我,小燁會四處奔逃,至於李叔叔要揍我,云燁可能會還手。」

老程拍了云燁一巴掌,嘿然一笑,不再作聲,老牛不知從哪裡鑽出來,怒目而視,指著云燁要待得地方不做聲。見到老牛自然彎腰塌背縮脖子,乖乖站到隊伍裡。怪模怪樣惹得群臣哄然大笑,維持秩序的侍衛惡狠狠的看著云燁,見是一介少年也就輕輕放過。隊首的房玄齡本來不喜,得知為首作怪的是一少年人,就當是年幼無知一笑了之。

云燁切身感到年齡小的好處了,說錯話,做錯事,只要不是原則性的,總能找到原諒的理由。您總的給年輕人一個改錯的機會吧,云燁無恥的想到。

太極宮,立於三十六節石階之上,站在石階下只能看到翹起的飛簷,簷首的吉獸狻猊,獬豸在微明的天光下顯得威風凜凜。皇權至高無上,那幾乎要刺破晴天的尖簷將皇室的尊貴表現無疑,這他奶奶的不是找著被雷劈嗎,還是青銅製成的,多好的導電器啊,還說夏天才被雷劈了幾下,是老天不滿李二陛下的作為,只是輕輕教訓幾下,民間都這麼說,也有可能是上天在勸李二陛下不要做的太過,老爹就不要殺了。當然,這是云燁心頭的惡意味,不能說出來,一出口腦袋就會落地,惱羞成怒的皇帝是不會管你有沒有才,哪怕是奇才,怪才,大才,敢說這句話統統都會變成劈柴。

太監,中國幾千年來一直伴隨皇家的畸形產物站在高高的臺階上,扯著嗓子吼:「大朝覲開始,諸臣工覲見。」就這一句讓云燁佩服不已,尖厲的嗓音硬是喊出惶惶正大的意味。人才啊,以後要親近才是。

空蕩蕩的大殿頃刻間人聲鼎沸,找位置的,偷拿別人墊子的,互相施禮請坐的,滿嘴酒氣居然聲稱自己滴酒不沾的,更過份的還有一位不要臉的放了一個臭屁,惹得周圍眾人紛紛扇鼻,意思是不是我放的。估計放屁的仁兄就在扇鼻子的人群裡面。

平日裡只有百十人早朝,大朝覲一下子塞進來兩千多號人不亂才怪,隊伍都排到殿外,估計程處默他們蹲在寒風中打擺子。云燁幸災樂禍,幸虧老子是侯爵,這才能在大殿裡坐著。周邊全是四十歲以上的叔叔伯伯,甚至還有幾個爺爺輩的,找不著被偷走的坐墊四處踅摸。云燁找了個好位置,背靠一個碩大的木製蟠龍柱,地上鋪兩個座墊,背上靠一個座墊,聽說大朝覲沒有四五個小時結束不了,現在好好休息,晚上還要給全家做一頓殺豬菜。特意吩咐管家姑姑選一口一百五六十斤重的豬,殺了,剝好,內臟不許丟掉,腸子,肚子用麵粉細細搓了,弄乾凈等我回來動手。

李二出來了,通天冠,蟒龍袍,垂下的珍珠穗恰好與眼睛平齊,在九十九隻牛油巨燭的照耀下,光華四射,就像後世亂拋媚眼歌星,叫人頭暈目眩,看不清楚人長得什麼模樣,這大概就是通天冠的最大作用。

眾臣三呼萬歲,李二接受大家的跪拜,宣稱免禮,大家跪坐在案几之後,低頭垂目作肅穆狀,云燁不好太出格,也陷入沉思狀態。一雙長腿從案几下伸出老遠。

先是房玄齡歌頌了大唐在過去的一年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平滅了多少叛亂,打敗了多少反賊,繳獲了多少糧食,軍械還有女人,關內雖有小範圍的蝗災,但是不影響糧食的生產,雖低於去年,災荒之年倒也說的過去。市面越發繁榮,稅款越收越多,人口穩步增長,等等,總之,大唐過去的一年是勝利的一年,光輝的一年,完全是因為有了李二這位英明的皇帝,從而帶動全天下民眾創下如此業績。

接著是杜如晦上前,接著房玄齡的馬屁繼續拍,大唐在過去的一年是平安的一年,雖有小小突厥作亂,但是有睿智的皇帝陛下在渭水三言兩語哄走了突厥人,開了以弱勝強的最懸殊戰例,六騎出長安,與突厥頭子會盟渭水,通過外交努力,為大唐從勝利走向勝利打下來最堅實的基礎,感謝李二陛下,我們在李二陛下光輝的照耀下正在茁壯成長,李二陛下的偉大業績必將萬古長存。

杜如晦的報告激勵了每一個大唐官吏,剛要趁著氣氛熱烈多吹噓幾句,不想遭到當頭一棒。千古人鏡魏徵不干了,嗷,這大唐的事敢情全是陛下一個人幹的?沒我們什麼事?我們全是酒囊飯袋,士兵全是軟腳蝦,百姓都是懶漢,天下太平?笑話,突厥擄走的邊民算什麼?長孫無忌剛剛平滅的幼良算什麼?程咬金幹掉的羌人難道是泥捏土造的?陛下是干了很多工作,但是不是全部,作為文官之首,房玄齡,杜如晦私德有虧,以全天下之功邀陛下一時之興,佞臣也。

湯鍋裡的老鼠,面包裡的鼻屎,說的就是魏徵這號的,這樣的馬屁力度也算私德有虧?你老兄是沒聽到過真正的政府報告,要是聽到後世的政府報告你還不動手砍人?然後再全身爆裂而死?

貞觀二年末尾的大朝覲是李二陛下第一次以皇帝身份主持的大朝覲有些類似後世的人民代表大會,政府必須做過去一年的成績匯報,再展望來年的前景。當然評判者是皇帝,後世評判者是人民,云燁當了三十幾年的人民自然知道人民的權利由少數人代表,和目前的狀態沒有什麼區別。報喜不報憂,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勝利終究是屬於我們的。一千四百年,一千四百年政府報告的演化只是從文言文變成白話,生澀難懂,曲折盤旋,說話的藝術被演繹的淋漓盡致。比相聲還相聲。

云燁打了一個悠長的哈欠,六部主官的報告就像催眠曲的音符從眼前滑過,惹人睏倦。心裡早就麻木了,官府,這一暴力統治工具從人類階級產生就伴隨我們成長,一成不改的是生硬,冰冷,固執,扯皮。沒心思聽他們講廢話,朝堂大政早就被幾個所謂的精英確立了,現在說的全是廢話。

偷眼一瞄,心中仰慕之情頓時如同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旁邊這位伯叔,說不上來是伯伯還是叔叔的傢伙,三綹長髯垂在胸前,搖頭晃腦之際不忘點頭讚許,似乎工部尚書溫大雅的枯燥報告是一紙飄香奇文,聞之令人如飲瓊漿,不忍釋懷,如果不打呼嚕,不流口水,云燁會慚愧自己的無知,深深為自己的無禮感到愧疚。既然這位叔伯在睡覺,云燁覺得自己打個瞌睡實在是不入流,小巫見大巫。

朝陽自大殿門口越升越高,光線穿過薄薄的霧靄,柔和的鋪滿整個太極宮,陽光天生就有驅散陰暗的功能,不論是物理上的,還是概念意義上的黑暗。大理寺少卿戴胄的聲音越來越低,再也無法說出天下太平這四個字。

索性拋開寫好的奏摺:「臣自貞觀元年履新大理寺,民間風氣淳樸,耍狠鬥勇之事減少,作姦犯科之輩袖手,貞觀新政大得人心。然監檻之內仍就人頭湧湧所犯者大都是息王一系,平日裡並無大惡,其中尚有幾位道德大儒。吾皇仁慈之心燭照萬里,為何不將帝王的慈悲遍灑我大唐每一個角落,如今天下大定,實不能再開殺戮,讓無辜者的鮮血玷污我大唐聖潔的朝堂,臣今日就在太極宮大殿之上,在朝日的映照之下依律三呼:「陛下,三思。」

這話一出口,就像一顆炸彈扔進茅廁裡,引起無數紛爭。贊同者有之,斥責者有之,茫然者有之,旁觀者有之。李二陛下明顯抖動了一下,估計息王李建成仍舊是他心頭的一根竹刺,今日大朝覲上生生被人掀開瘡疤,不知會有何種反應。云燁瞪大了眼睛觀看李二的反應。

很失望,沒有把戴胄拖下去砍頭,所以也就沒有裝盤子裡驗看首級的一幕。云燁非常失望。李二放歸了老弱婦孺,親近的家人僕役。正主卻沒放過一個,大理寺必須嚴加審問,所有疑慮必須以一清除,李二對自己執政的合法性看的不是一般的牢。

烏云散盡,朝堂又恢復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氣場景,胖胖的長孫無忌一上場,場面頓時歡暢,人長得胖,所以就喜慶。剿滅長樂王幼良自是功在社稷,加食邑三百戶,再加驃騎大將軍,再加齊國郡公,風頭一時無二。程咬金滿臉怒色,他只加盧國縣公,食邑加百戶,連付儀仗都沒弄到手,這也就算了,你聽聽,齊國那是千乘之國,你再聽聽盧國?哪的沒聽說過,說不定是哪個山溝裡的小寨子自號為王的響馬。老子出身響馬,你也不能弄個響馬的小寨子做老子的封地,嚴重的偏心,老程要求公正對待。

李二差點被氣死,誰說盧國是響馬寨子?不學無術,盧國是你老家的古稱,你封地在老家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老程咧開大嘴滿意了,原來盧國就在濟州府啊。云燁心中滿是感激,老程那裡是不知道盧國在哪裡,是在暗地裡提醒李二不要虧待了隨後要封賞的云燁。牛進達官進三品不喜不怒,一臉的不相干。

「藍田縣侯云燁覲見陛下。」聽到叫自己,趕忙出列,大禮朝拜皇帝。李二盯著云燁看,眼神彷彿帶著鉤子,還是鐵的,弄得云燁滿身不自在。

「汝自幼師從異人,隴右奇技製鹽解我百姓確鹽之苦,此為一。汝進獻軍中段體之術,兩百健兒已成雄兵,此為二,汝改良冶鐵之術,百煉鋼日產百斤,此為三。汝進獻千古奇糧土豆,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朕感激不盡,在這朝堂之上,賞功罰過,人盡其才為上天賜予朕的權利,也是朕平生之志。你來說說,有何要求,朕會滿足你。」

"你妹啊!」云燁在心頭大罵,要賞賜老子,你倒是痛痛快快給俺,要老子自己說,我要你的皇位你倒是給我呀?我知道要什麼?擺明了不給老子開口的機會,滿大唐就他娘的坑老子一個人,不過柿子揀軟的捏也是千古名言。

「臣自荒野死裡逃生,已是矯天之幸,得我大唐軍士相助方才逃脫狼吻之災,以製鹽小技相贈已覺厚顏,陛下大度以平安縣男相許更是讓臣感激涕零。鍛體,冶鐵為臣之本分焉敢以此向陛下邀功。土豆為海客從茫茫大海上尋得,臣不敢掠他人之美,請陛下明察。」你要我自己張口,老子偏偏不開口,把自己說得一錢不值,你是千古明君,就不相信你不給老子錢財。

「那海客現在何處?這等義士不可不賞。」李二緊追不放。

「那是家師的朋友,臣以晚輩之禮侍奉不敢問長輩名諱,家師每每以虯髯客相稱,」風塵三俠不知是真是假,反正三俠中的兩位就在你朝堂,你問他們好了。

果然,李靖越班而出抓著云燁就問:「什麼模樣?」

「丑,滿臉虯髯,黑,黑極了,身材壯碩,善使一把長刀,會說海外之言,要教我耍刀,他人醜就沒學。"云燁決定忽悠戰神。

「撲通,」李靖一腳踹飛了云燁,轉身就跪在李二面前痛哭失聲。

云燁哎吆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老程扶著云燁怒視李靖。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04:46 PM

正文 第九節 邪惡的白玉京

    一向安穩如泰山的李靖居然趴地上痛哭失聲,李二迷惑,眾臣也迷惑,見李靖的哀痛不是臨時裝出來的,眼淚下來了,嗓音變得沙啞,一個勁的請求陛下放他長假,他要去找他兄弟,以慰多年相思之苦。

    基情無處不見啊!雲燁揉著屁股暗自感歎,只是小小試探一下就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堂堂大將軍要扔下千軍萬馬,嬌妻美妾跑去找一個傳說中的黑炭頭,兩人間的感情看來早就超越了友誼,化作巨大的背背山,難道說,他和虯髯客才是一對,紅拂女是奇怪的第三者?

    「雲燁,你來告訴李愛卿哪虯髯客去了何方?不得隱瞞。」李二估計被煩得夠嗆,沖雲燁怒吼。

    「回稟陛下,哪虯髯客去了白玉京,大概會不來了。」唐時皇權天授早已深入人心,這世界上到處都是不可知之地。崑崙山有王母,東海有龍王,天上有諸天神佛,地下有閻王。反正到處充滿神仙,哪怕你蹲茅廁說不定都有一位猥瑣的神仙在偷看,老子再加上一個白玉京有何不可?再說老子起的這名字一聽就讓人有去看看的yu望。雲燁心中充滿了惡趣味。

    「胡說八道!白玉京是月亮的別稱,誰能爬到月亮上去?」李靖不愧是文武全才第一反應就是雲燁在胡說八道。

    「李大將軍好大的官威啊,剛才踹了侯爵一個大馬趴,現在又指責他胡說八道,誰說月亮上沒人?有嫦娥,有玉兔,說不定那虯髯客慕嫦娥之美se,有辦法跑月亮上去見美人也無不可。」程咬金護短的脾氣暴發,早就把雲燁視為自家子侄,他一腳一腳踹來踹去沒關係,別人來踹就不高興。

    李大將軍軍功太盛,早就惹得群臣不爽,難得有奚落李靖的機會,更待何時,所以滿殿哄笑。

    李二陛下臉都綠了,輕咳兩聲,大殿頓時安靜下來,他惡狠狠的看著雲燁問:「白玉京怎麼回事,老實道來,若是胡說八道,朕會讓你去白玉京。"很凶殘的威脅。

    「微臣在這大殿上怎敢胡說八道,我也問過師傅白玉京在哪?回答我的卻是一通臭揍,師傅第一次揍我,屁股都沒知覺了,所以他老人家的話記得十分清楚。師傅說:世人都想長生,從帝王到普通百姓都把生命的延長當作最深的夢想,卻不知長生本身就是一個最大的笑話。佛家要求寂滅,道家要求無為,儒家在探索中正,殊途同歸,到頭來就是要把人變成石頭。烏龜長壽是因為遲緩,樹木長壽是因為不動,亙古長存的只有石頭。滅人yu,絕人倫,斷五覺,阻試聽這還是人嗎?不知寒暑,不識香臭,不辨是非,無家國之念,沒有親情之觀,無喜樂,無悲歡與朽木何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就在於我們有思維,懂禮儀,知親情,會勞動,會創造,會改造天地,也會創造天地,讓世間萬物為我所用。這才是人的本分。超越自己的能力妄圖去追求虛無縹緲的長生,卻不知上天早有安排,你想長生那就得變成石頭,可笑世人愚昧如撲火的飛蛾哭著,搶著要變成石頭,實在是可笑,老夫半隻腳跨入白玉京卻硬生生抽回來,就是不想成為天地間的石塊。我要大喜,大悲,大哀,大痛就是不要成為石頭。師傅還問我:要做百十年的人,還是要做一萬年的石頭,微臣回答自然要做人,百萬年的石頭也不做。師傅甚是開心,摸著我的頭念了一首詩:天上白玉京,九宮十二城,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微臣聽了這首詩連著做了好幾天的噩夢,老覺得有一位石頭樣的仙人要我和他一樣變成石頭,師傅抱著我睡了兩天才擺脫夢魘。這就是微臣知道的白玉京。」

    雲燁衷心希望李二能夠聽進去,不要再夢想長生這回事,多少英明的帝王栽在長生這個大坑裡,徒留千古笑柄。

    李靖不再作聲,面孔上不知是喜還是憂,沖雲燁拱拱手:「不知你師傅可曾說到我兄弟虯髯客到底如何?剛才是李某失禮了,還望雲侯據實告知。"

    "李伯伯,小侄就實話實說,您千萬不要生氣,」說著又朝滿大殿的文武百官施禮:「晚輩就重複師傅的話,請陛下不要怪罪,諸位叔伯千萬擔待,否則每人一腳,晚輩就成肉泥了。」

    李二yīn沉著臉說:「你只管據實相告朕自有決斷。"

    "說好了,不怪罪的,」雲燁趕緊敲定腳跟。

    滿堂大笑,群臣很好奇,他師傅到底是怎麼說的,難道要把這大殿上所有人都裝進去?

    "師傅說:虯髯客這種有本事的笨蛋,進去的越多越好,現在天下又開始大治,老夫恨不能全天下的這種禍害都進去變成石頭,這樣天下也能多平安些年。虯髯客大概還進不去,有執念,有放不下的雜慮,即使到了白玉京不死也會脫層皮。」雲燁一說完就跑到柱子後面藏起來,打定主意不出來了。

    李靖怒火填胸,一想到虯髯客生死不明,雲燁師傅又幸災樂禍就想逮住雲燁出氣,見他躲在柱子後面不好擒拿,只得「嘿」的一聲不再言語。

    房玄齡笑呵呵的出班啟奏:「陛下,老臣倒覺得這話糙理不糙,攪動天下風雲者,無不是身手通天之輩,要是把這些雄才統統放入白玉京,老臣厚顏相隨也心甘情願。呵呵呵。。。。。。

    一時間滿朝堂爭先恐後的要要去白玉京,當然不乏自抬身價者,比如尉遲老傻,你他娘的本來就是石頭一塊,還爭什麼。

    李二的朝堂變成菜市場,鬧哄哄一片,看的李二直皺眉頭,咳嗽半天才止住群臣的胡言亂語,見雲燁躲在柱子後面伸出頭往外看氣不打一處來,吩咐內侍抓他出來。

    「哼!好好的朝堂弄成市場,成何體統,既然李愛卿已經問完,那虯髯客福禍自取,就不要難過了。土豆神種雖是他取得,獻於朕的卻是雲燁,朕說過,以侯爵酬奇功,以萬金勞其苦,自不會食言,來人,將冠帶獻上。」兩個內侍捧上紫金冠,緋紅袍。

    老程笑呵呵的向李二行李:「微臣之子與雲燁甚為投契,不如由為臣為他正冠如何?」

    李二笑而許之。

    御陛兩旁的雅樂奏響,禮部尚書王珪不知用那種口音念著諭旨,甚是動聽,四位宮娥緩步上來解去雲燁外裳,摘下束髮金冠,用梳子梳龍好頭髮,綰成髻,又為他穿好緋紅袍,束上玉帶,躬身施禮退下,老程一搖三晃的過來,取過紫金冠戴在雲燁頭上,用玉簪固定,繫上額下的冠帶,大聲訓話要忠心為國,報效陛下殊遇。雅樂止,訓言止。房玄齡親手為他繫上紫金魚袋,帶著他三拜九叩拜謝皇恩。李二勉勵幾句,禮成。內侍宣佈退朝,李二坐上御攆率先離去。

    群臣圍上來拱手祝賀,弄得雲燁不知所措,手忙腳亂。

    牛進達笑呵呵的說:「你已成正牌侯爺,府中大宴何時開席?」

    老程接話:「這小子好嘴,弄出的飯食至今還讓老夫流口水,不弄的熱鬧些可不成,回頭讓你嬸嬸去cāo辦,你的家人還拿不出手。」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04:47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4-10-10 07:24 AM 編輯

第十節做好事人快樂

云燁沒有得到新的官職,只是確定了他的貴族地位,不知道李二陛下是如何考慮的。朝堂上沒有公開蝗災即將到來的消息。朝廷在封鎖消息,這是統治者貫用的伎倆。辭別老程云燁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不用說李二在懷疑,在懷疑消息的準確性,說不定還懷疑雲燁這樣做的目的。抬頭看看灰暗的天空云燁苦笑一聲,懷疑是統治者最大的美德,這句話是誰說的來著?云燁只希望歷史記載是錯的,希望連日來的大雪能夠減輕災情。讓寒冷來的再猛烈一些吧!將蝗蟲都凍死在這嚴寒的冬日。

我做我該做的,連不該做的也做了,我問心無愧。這就是云燁對自己的答覆。我甚至向老天祈求降下大雪殺死蝗蟲,一想到這裡他就感覺自己變得高大起來。蝗蟲來襲最晚也在五月,正是麥黃夏收時間,人要收割,蝗蟲也要收割,就看誰快了。

管他吶,我又不是神仙,又不靠感恩活命,這裡是封建王朝,是李氏天下,老子要是弄的滿天下感恩估計離人頭落地之日不遠矣。子民只能感激一個人那就是李二,連李承乾都不敢沾集天下感恩於一身這句評語,老子還是算了。大丫,小丫還在等候我給她們做好吃的,一想到這裡,心情豁然開朗,攆走多餘僕役,只帶著莊三停,劉金寶快馬殺到西市,做菜的調料藥店比菜市場多。

桂皮,陳皮,八角,草果,花椒,這五種香料一直被當作草藥在中醫裡廣泛應用。醬油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出現,美味的紅燒排骨就不要想了,鹵排骨沒問題,糖醋排骨也沒問題。云燁一邊吸著口水,一邊詛咒物資缺乏的唐朝。他奶奶的連冰糖都沒有,好在有糖霜,還是黑不拉幾的,提純問題沒解決啊,有空弄幾百斤試試看能不能製造出冰糖,財源啊!

在藥店掌櫃詭異的目光中,莊三停將藥店中的五種香料席捲一空,滿滿噹噹五大袋子,告訴夥計送回侯府,毫不理會店內大夫的勸告,什麼藥材必須配伍,什麼君臣使佐各有分定,寒熱暑涼涇渭分明。這些該死的庸醫知道什麼,有本事你先能借命再說。在我家侯爺面前說藥材,豈不是魯班門前弄大斧,誰說藥材就一定是用來熬藥的,侯爺用藥材做菜這麼高深的事老子會告訴你?

上午的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讓人整個身心放鬆,渾身懶洋洋的。主僕三人在西市上倘徉,見到有趣的物事就停下來瞧瞧,好玩的東西隨手買下,拋給劉進寶裝褡褳裡,不多時倆傢伙身上,手上,就裝滿東西,劉進寶嘴裡叼著一個胡麻餅,邊走邊吃,嘴大就這點好。莊三停試圖阻止劉進寶的不雅行為,為云燁所阻。莊三停總是不停的勸誡侯爺要樹立門風,作為以軍功起家的侯府要做到軍事化,規範化,禮儀化,全部向左武衛看齊,這才符合將門規矩。

云燁一直沒弄明白李二為什麼把土豆等功績算成軍功,難道說要老子一輩子呆在軍營?文官對這些功績眼紅得厲害。春坊官喋喋不休的上奏皇帝說這天大的祥瑞自古聞所未聞,乃上蒼賜予,應當祭天,以謝天恩。順便把藍田侯弄到司農寺培育祥瑞良種。這本是云燁最希望的結果,被李二一句尚未成年還不堪大任為由拒絕。左武衛差事也解除了,要云燁回府聽用。但願皇帝陛下能忘記自己,讓老子舒舒服服過完一生。

西市上人群熙熙攘攘,雖然達不到揮袖如雲的地步,卻也算摩肩接踵。很奇怪,狹窄的街道上云燁到哪,哪裡的人群自動散開,別說觸碰,就連目光也不交接。云燁暗自為自己的王八之氣自豪之時猛然間看到腰間懸掛的金魚袋,旁邊還有奶奶早晨才掛上的乳白色玉珮,交相輝印之下甚是富貴,再看看自己身上天青色的錦袍,頭上的金冠,身後兩個耀武揚威膀大腰圓的護衛,一下子明白旁人為什麼不敢往身邊湊了,老子早就不是兜裡裝十塊錢滿大街胡混的平民,而是堂堂侯爺。再看看街市上的遊人,身穿各種顏色的麻布衣服,少有錦緞上身。由於到了年關,有錢沒錢的都為妻兒扯幾丈麻布縫製新衣。家境好些的弄半匹錦緞扛在身上說是為家裡快出閣的丫頭準備的,逢人就顯擺,什麼蜀中的錦緞就是貴了,可閨女要嫁給工部書吏,官宦人家面子不好出落,只好咬牙置辦等等.......

云燁知道自己丟大人了,一個滿身錦袍的暴發戶橫行於平民出沒的西市之上。後世自己就特別討厭這種人,雖說有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嫌疑,可確確實實討厭暴發戶,因為他們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小市民只好在心裡咒罵幾句,云燁不認為大唐長安的市民會比後世的小市民高尚,以關中人嘴上的刁毒來看,自己祖宗恐怕早就被罵的千瘡百孔了。

臉燒得厲害,耳朵滾燙,回頭惡狠狠的看兩個夯貨,老子不記得貴族一般不涉足西市,難道說你們兩個夯貨也不知道?等著看老子笑話?提起腳狠狠踹了兩人幾腳。兩傢伙根本不在乎,以侯爺的花拳繡腿還踹不疼自己。再說了侯爺是嬌慣下的性子,有拿下人出氣的習慣,不過也就是幾腳的事,事後總有回報,你沒見莊三停被踹來揣去的就踹成護院頭子了?劉進寶總是有事沒事就往侯爺面前湊,往往被踹一腳後就神清氣爽的離開。

主僕三人狼狽的逃離西市,剛出坊市,莊三停猛地拽住云燁一閃身搶在云燁前面,手上的東西還未落地拳頭就砸了出去。

一個人,準確地說是一個讀書人,灰白的頭髮,瘦高的身材,身穿廣袖襦袍,雖然洗的發白綴滿補丁,卻乾乾凈凈,補丁上針腳細密,看來很是愛惜。頭上紮著布巾,腳上穿著足衣,一雙鞋子散落一邊。身子佝僂著發抖,剛才老莊的一拳不輕。

「侯爺,這小子從街市一直跟著我們,現在跳出來,小的擔心他圖謀不軌,就先下手了。」莊三停向云燁稟報。拍拍老莊的胳膊,示意他放鬆。

「你為何跟著我們?你是一個讀書人,應該不會有不軌的心思,為什麼?」云燁蹲下身子問:

「給我十貫錢,我的命就是你的!」

這句話讓云燁一愣,十貫錢,一條命?這是他娘的什麼人啊?正要離開卻看到一雙血紅的眼睛,裡面全是懇求和悲傷,修長的雙手緊緊攥著指甲斷了都沒知覺。云燁忽然覺的這個人很有意思,他無疑是驕傲的,雖然趴在地上卻昂著頭,鼻子裡滲出血跡也不擦。死死看著自己,等待自己的決定。

「你是一個驕傲的人,為什麼要作踐自己?」

「我錢通潦倒半生,自問也曾熟讀五經,為出人頭地頭懸樑,錐刺股二十年苦讀,又遊學十載,卻一事無成,還要靠妻子織布謀生養活。這叫我情何以堪?如今她病重,需要貴重藥材方能活命,我欠她的,就用這條命來償還。」

果然,古今相同啊!辛辛苦苦幾十年一病回到解放前。云燁不打算去懷疑,後世雖然被欺騙無數次,這次云燁仍然固執的選擇相信,他喜歡美好的事物,喜歡看到人世間的真情,區區錢財後世自己一介窮鬼都不在乎,更不要說現在自己腰纏萬貫,十貫錢,小意思,就當行善了。

「男子漢大丈夫不要輕辱自己,區區十貫錢何足道哉,剛才我的護衛打傷你,作為賠禮,這兩錠銀餅就算湯藥費,好自為之吧。"說完,云燁讓劉進寶掏出兩個十兩的大銀餅放在錢通手中,拱拱手轉身離去。

錢通淚如雨下,抓著兩個銀餅眼見云燁離去,跪在地上叩拜三下,穿上鞋子,踉踉蹌蹌的奔向藥房。

做了好事心情就是舒暢,剛才丟人的是早忘記了,取回寄放的馬匹,三人說說笑笑的回到云府。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04:48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4-10-10 07:15 AM 編輯

正文 第十一節美味與家事

   
    雲燁在家門口受到最熱烈的歡迎,全家在門口歡迎家主回府,剛下馬,小丫頭們就圍住哥哥七嘴八舌的向他反映以前欺負他們的壞蛋現在都跪在門外祈求得到原諒。

    在門口就看見了,雲燁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毆打賀老二和今天朝堂的風光給他們造成極大的困擾,擔心雲府掀以前的舊賬。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唯有上門賠禮道歉,希望可以平息雲家的怒火。

    站得高,眼界就不同,以前雲家不過是長安城裡的富戶,有幾百畝祖田,三四家店舖,雲家幾位男丁在官府擔任小吏,稱得上與世無爭。只因為受到鼎鼎大名的雲定興牽扯才遭此大難。雲定興何許人也?隋太子楊勇的老丈人,為人猥瑣,品德不堪入目,以貪腐和反覆無常著稱於長安,風光無限之時就連李二陛下都曾在他手下任職。見到楊勇倒霉毅然決然的投入到隋煬帝楊廣的麾下,追殺起女婿遺黨比楊廣還上心,親手斬殺了女兒為楊勇生下的兩個兒子。連親外甥都下得了殺手真正的禽獸行徑。後來倒霉,小人得志時得罪人太多,所以也就沒什麼人站出來說話,逃得無影無蹤。他逃了,長安城裡姓雲的就倒了大黴,不管有沒有牽扯只要姓雲就在打擊行列,再加之楊玄感造反,雲定興又牽扯其中,注定了雲家的悲劇命運。男丁幾乎屠戮一空,女子財產都被他人趁勢劫掠,命運悲慘。

    雲燁最想殺的就是雲定興,這個罪魁禍首,沒有與野心相匹配的智慧就不要玩無間道,害人害己,自己無緣無故跑唐朝來有一半的原因可能是老天看不下去雲家的慘狀,把自己弄回來解救這些婦孺。當然老夫人ri夜祈禱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欺負了我,就得有被我欺負的覺悟,跪在門口希望得到原諒?太幼稚了。沒有作聲,把小北抱起來,這丫頭被擠到外面哇哇的哭,擦乾小北的眼淚,對管家姑姑說:「找出雲家以前財產的明細,算算這些年該有多少收益加上兩倍讓他們賠。」說完就帶著一群小丫頭回府,這點小事還用不著本侯爺出面,一個家裡的管事就足夠了。現在,自己的當務之急是看看那口肥豬被收拾的怎麼樣了,全家還等著吃呢。

    管家姑姑也覺得堂堂侯爺處理這樣的事有些丟人,匆匆的去找老夫人商量看有沒被遺忘的雲家產業。僕役關閉了雲府大門,門外那些商家,小吏跪得更加恭敬,雲家家主回來了

    一口大肥豬就掛在廚房外面的架子上,被屠夫收拾的乾乾淨淨,雲燁指揮著屠夫將豬肉分解,排骨,裡脊肉,五花肉肥膘特意留出,再找出肥瘦相依的後腿肉吩咐剁成肉末備用。四個豬蹄明顯不夠,雲燁早在西市就買了一車豬蹄。若是讓老程知道自己做美食沒給他送,發起飆來一般人扛不住,為少挨幾頓打還是連他的那份一起做了吧。

    軍營裡打造的做飯傢伙早就被送回來,唐朝的菜式除了煮就是烤,要麼吃生的,就是膾一類的東西,不衛生,裡面的寄生蟲殺不死,會得各種各樣的怪病,想起豬肉絛蟲滿肚子亂竄就毛骨悚然。後世有衛生檢疫都不放心更別提現在了。炒菜大約起源於宋代,那是一個講究吃穿,物質極大豐富的年代,文人的天堂,只要不是憤青那是穿越者的首選年代。既然身在大唐一切就得自己來,沒炒鍋,打造,沒鏟子,打造,沒調料,自己找,沒味jīng,這個現在造不了,只好熬雞湯,沒醬油,回莊子再釀造,小時候在鄉下,早就會了,沒難度。沒綠菜,這才是要人命的事,溫湯監倒是有,可他只供應有限的幾位皇族,就連太子,也是有一頓沒一頓的,自己一介侯爵就別想了。手頭只有蘿蔔,蓮藕,小丫貢獻出來的一盤子蒜苗,這是小丫頭的心愛之物,因為哥哥不吃飯,所以大方的貢獻出來。再就是豆腐和十幾種乾菜。今天主打豬肉,魚肉,羊肉就不用了。

    砂鍋裡煮上豬蹄,用了十個砂鍋,大火燒開,倒掉水,再加入新水,投入姜,蔥,蒜,把調料裝在紗布里,小火慢燉,嬸嬸站在背後看的仔細,還叫來潤娘記錄,老夫人說見不得孫子下廚幸苦,就不來了。雲燁想不明白,自己弄幾口吃食怎麼就幸苦了?

    忙了兩時辰,眼見就要吃完飯了,雲燁把做好的豬蹄,蓮藕紅燒肉紅燒獅子頭,糖醋排骨各樣裝兩份,炸好的麻花,油餅,雞塊,也一併裝上,吩咐管家姑姑給程府,牛府送去,聊表心意。

    身後的一群小丫頭早在雲燁開始做飯就你一塊,我一塊的吃個不停,嬸嬸攔都攔不住,說是姑娘家家的,養成饞嘴的毛病可不好.雲燁可不管,小時候自己就沒少在媽媽做飯時偷吃,長大不也好好的?更別說幾個小妹是吃過苦的,一想到五六歲的年紀就伺候主家,吃不飽,穿不暖的熬了一年多,疼都來不及那,還管偷不偷吃?

    血腸灌好了,五香腸灌好了,豬腰子炒成腰花,滿滿噹噹兩大桌子,看的老夫人目瞪口呆。

    飯廳裡一片吸口水的聲音,外院搶飯食的聲音遠遠傳來。莊三停叫罵的嗓門特別大,看來戰況激烈。

    「燁兒,你和師傅平ri裡就吃這樣的飯食?」老太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紅燒獅子頭最對胃口,糖醋裡脊也酸甜可口,豬蹄子綿軟酥爛香氣撲鼻,咬一口從心底讓人滿足。

    「這算什麼,只是一些粗陋的家常菜,等孫兒把缺少的幾味調料種出來,您再好好嘗嘗。"雲燁大吹大擂。後世的飯食之精美恐怕只能在夢裡回味了,自己只是一個半調子廚師,弄幾道家常菜沒問題,想做出南北大菜那是妄想。

    雲燁早吃飽了,現在慇勤的給老夫人布菜,幾位長輩也沒落下,小丫頭們一人抱一隻豬蹄啃,吃的滿臉油膩,實在是怕她們撐壞,吩咐下人熬些山楂水回來,給她們消食。

    飯沒動,菜吃個精光,全家紅光滿面,心滿意足。

    嬸嬸掩著嘴不好意思的打個嗝,捋幾下胸口才說:「難怪燁哥兒不吃飯,吃過這樣的飯食,別的飯菜可真是沒法吃。燁哥兒跟著老神仙可是享福呢。」

    「哈哈,嬸嬸這話說的對,滿雲家在遭罪就小侄一人隨家師滿世界享福,的確有些不應該,不過既然回來了,就沒有我享福,你們受罪的道理,門外跪著的雲家仇人,有誰欠過我家人命,有誰欠過我家錢財要一一算來,不用留情,陛下既然大張旗鼓的為我進爵,就不會阻攔我報仇雪恨。你們看著辦,有回夫家打算的長輩和姐姐給nǎinǎi說,我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他們當年毫不留情的把我雲家女兒趕出家門,那就要紅紅火火的再接回去,除了我雲家人,他們休想登門一步。回到夫家若有受辱之事,我會叫他們生死兩難!」剛才在廚房,嬸嬸就說有幾位家裡有孩子的姑姑和姐姐因為夫家來接,就想回去,說到底是拋不下骨肉親情,男人道個歉,服個軟,這些年糟的罪就全忘了。

    "我不會去,哥哥,我不回去,」小西抱著雲燁的腿嚎啕大哭,二姑姑一臉難色的看著他兩。

    「小西當然不會去,以後就和哥哥過,以後嫁娶我自會安排,他們活膩味了就來家裡要人。」雲燁是半點情面不留,對二姑姑說完,給老夫人告了聲退,帶著八個小的離開飯廳,去花園裡消食。

    「老二啊,你是哪根筋不對了?好好的侯府不呆,要跑回去遭罪?燁哥兒人和善,喜歡小西,又有孝心,回來這幾天那可是真心把我們當長輩孝敬,你這樣幹,不是戳他心窩子嘛?」大姑姑很生氣。

    老夫人止住了老大的埋怨:「路是自己走的,鞋子合不合腳只有腳知道,你既然要回去,就回去吧,你夫家還有兩個兒子,牽心也是情理之中,你不用擔心燁哥兒,他年紀小,又是將軍,脾氣自然不好,小西他會安排的很好,比跟著你小門小戶強太多了,你夫家不就是看雲家又起來了,生起攀附的心思,有你在,燁哥兒總會給幾分臉面。走時帶上三百貫錢,這是你侄兒給你的私房,以備萬一。」說完起身離開飯桌,被丫鬟扶著去了花園。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04:49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4-10-10 07:17 AM 編輯

正文 第十二節秦懷玉

      天色剛剛發白,雲燁就起來了,不是他有多勤快而是被屋子裡的碳氣熏得無法入睡。該死的炭盆著了半個晚上,帶不來多少熱氣,卻他娘的生出許多一氧化碳,頭昏沉沉的,再睡下去搞不好會出人命。特意去老夫人屋裡看看,又到幾個小丫頭房間打開門窗換氣。還好,沒有發生中毒事件,小丫頭睡的不省人事,厚厚的裘皮毯子蓋在身上很暖和,給幾個孩子掖好被角,悄聲走出房間。老婦人就在窗外看著,眼睛有些濕潤,這原本是她每天要幹的事,現在哥哥關心她們幾個,也不知這幾個小女女前世積了什麼德,這一輩子有這樣一個知冷知熱的哥哥。

    沿著花園跑了幾圈,又做了全套的廣播體操,熱身完畢,拎起兵器架上的長槍,將程處默教授的槍法演練幾遍,不知是心情緣故,還是槍法有所長進,今天這套槍法演練的毫無生澀之處,流暢自然,渾然天成,興之所至狂嘯一聲槍隨腿走,化作一條長龍扎向院中箭垛,啪一聲,穿透箭靶,槍尾還在上下搖晃,不錯不錯,正中三環。正在得意的品評自己的作品時見老莊從樹後鑽出來,一臉的心有餘悸。

    「侯爺這套傳自趙子龍的百鳥朝鳳槍法越發精湛了,五步之內正中箭靶,叫小的好生欽佩。」

    "你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什麼五步之內正中箭靶,什麼百鳥朝鳳槍法,明明是軍中大開大合的戰陣之術。」

    「那一定是小的記錯了,在軍中二十年竟然認不出軍中槍術實在是該死。"

    」滾!」

    莊三停滾到半路,又回來了,

    「侯爺您以後練槍就不要在人多的時候練,小的實在是擔心府中的那八個小姐,萬一被侯爺的霸氣傷著就不好了。」說完閉嘴一副忠肝義膽的模樣。

    也罷,雲燁感嘆一聲,老子就不是練武的材料,一套槍法練了小半年還被人家認錯,硬說是趙子龍教的,他彷彿看見了白馬銀槍趙子龍悲憤的目光。

    化悲憤為食欲,在吞了兩碗小米粥,打算再吞一碗時,程處默來了。

    這小子拉著一車禮物,在客廳恭恭敬敬的拜見了老夫人,然後拽著雲燁來到偏廳,說早上來的急,沒吃早飯,叫雲燁給他弄幾個豬蹄,再來一大碗紅燒肉,酸甜排骨也要,最好吧什麼什麼頭的也來一大碗,昨晚太少,沒吃幾口,就被老程轟走,特意留著肚子早上來大吃一頓。

    什麼人一大早就吃那些東西?也不怕膩著?看程處默一臉希望,也不好再說什麼,反正就沒老程家不能消化的東西,吩咐下去,昨晚做好的鹵豬蹄,鹵豬肝,切一些拿上來,再熱一碗扣肉,把紅燒獅子頭再做一碗,算了,還是自己來吧,廚房還做不出正確的味道。

    程處默靠在廚房門框上啃著一大塊豬肝看雲燁給他做飯,兩兄弟早就沒什麼見外的了,別家哪有客人趴門上等著吃飯,主家的男主人在廚房忙活的,尤其是一個小國公,一位侯爺。傳出去絕對引起轟動,說不定會引來御史的彈劾。可他倆不在乎,一個覺得向自己兄弟要吃的天經地義,一個覺得給自己兄弟做吃的理所當然。廚子戰戰兢兢的跑得老遠,覺得滿足不了主家的要求是自己職業生涯的一大污點,可這侯爺也太難伺候了呀,昨晚嘗了侯爺做的菜淚流滿面,這哪裡是人吃的,給神仙吃的估計也就這水準了。

    就在廚房的小桌子上,程處默風捲殘雲的幹完一桌子菜,摸一把油嘴,提起茶壺就著壺嘴咕咚咕咚灌下去半壺,這才長出一口氣:「老爹找你,要你吧看病的傢伙事帶上,去翼國公府,」

    「我又不是大夫,看病找大夫啊!」

    「老爹覺得你看病的本事比大夫強多了,再說秦伯伯的病那些庸醫有什麼辦法,懷玉求了我好幾天了,要不是你才回來,家裡的事沒整利索,頭天就來找你了。秦伯伯和老爹是生死之交,會放過你?」程處默剔著牙漫不經心的說。

    秦瓊肯定是貧血,早年間大量失血使得造血功能下降,血液活力少攜帶的氧分子不足,造成體弱多病,稍有個頭疼腦熱就會臥床不起,也不知輸血會不會好點?本著把人當牲口治的醫學原理,就去看看,不行再說。不管怎麼說也比拿石灰當傷藥的唐朝醫生強點。

    吩咐劉進寶去軍營把自己的煤爐子弄回來,再弄些煤塊。告訴老夫人找鐵匠打造幾個同樣的爐子,再打幾十節鐵皮桶子備用。如果能打造鐵皮水壺最好。老夫人當著外人不好教訓孫子,只是讓管家姑姑去慈恩寺找幾個相熟的鄰居,他記得有好幾個鐵匠,打造的東西如果好用,就把他們留家裡。她打定主意不讓孫子的秘方傳給不相干的人。

    雲燁拿好急救包,又裝了一小瓶烈酒,吩咐下人牽過大青馬,就打算出門。卻見程處默磨磨蹭蹭的不動身,

    「你還要幹什麼?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快走,看完病人,我還要回來裝爐子,昨晚被碳氣熏的一夜沒睡好。」

    「還缺幾樣東西。」程處默高深莫測的模樣。

    雲燁檢查一遍沒少東西,都在,後來在軍營裡做的簡易聽診器也在,不缺啊。

    程處默指指廚房方向,他知道雲燁的廚具都是特製的,翼國公府的廚房弄不來。

    「你這是讓我去看病還是讓我去做飯?家裡亂的一團糟,飯沒法吃,覺沒法睡,上個茅房都差點掉糞缸裡,擦個屁股多用幾張好紙被nǎinǎi指著鼻子訓了一天。日子沒法過了,多洗幾遍澡幾個姐姐就得忙半天,床硬的像石板,毯子重的跟蓋石頭一樣,你叫我怎麼活?哪有功夫做飯,更別說他娘的連吃口青菜都沒有,你看我手指上都長倒刺了。」說起這幾日長安城裡的悲催生活,雲燁那真是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

    程處默看他跟看怪物一樣,就剛才的飯食皇家吃的不一定有這麼好吃,就這樣還難以下嚥?誰不是大冬天在屋子裡生火盆,沒見窮人連火盆都沒有,蓋皮裘那是貴族才有的享受。蹲茅房誰家不是用竹籌?皇上才用綾子,就現在陛下的脾氣,說不定也使用竹籌刮屁股。吃青菜?大冬天吃青菜?溫湯監每日不過百十斤產量,供應太上皇,皇上,皇后都不夠哪有多餘的給別人吃?就是有朝廷重臣身體有恙陛下偶爾賜下那麼三兩斤的。別人誰見過?

    「兄弟啊,你和老神仙在一起自然不缺這些東西,你不是入世了麼?這人世間就是這麼過的,別糾結了,苦日子不還的過?」程處默說完這話覺得自己該挨抽,趕緊又說:「鄂國公已經發脾氣了,說昨晚的美食沒有他的份,是你不孝敬老人,要上門揍你,老爹好說歹說才勸下來,這會跟衛公,英公在秦府等著你,趕緊讓下人把傢伙搬上,咱哥倆趕緊去,一會發起脾氣來,還不是咱哥兩倒霉。」

    得罪不起啊!響馬窩子裡出來的老傢伙啊!無奈之下只好讓僕役帶著全套廚房裝備隨後跟來,調料也一併帶上。

    太氣人了,實在是太氣人了,憑什麼老秦,老程,老牛他們家住在太平坊,我家就得住永安坊?太平坊離宮門就隔一條街,我家就離得十萬八千里?後世běijīng**廣場和八環以外的差別。公爵值錢,難道說我這個侯爵就是狗骨頭一根?更可氣的是老秦家門口兩石獅子一人多高,長相猙獰,氣勢囂張,我家的兩獅子就像獅子狗?門邊還插著兩桿鐵戟據說是李二欽賜的儀仗,讓人自卑。

    還好,訂滿銅釘的朱紅色大門開了一扇側門,一個全身裘皮的少年站在門前。看到雲燁和程處默快馬趕至迎上前來,"雲兄弟,小弟秦懷玉迎接來遲,還望恕罪。」恭恭敬敬的禮儀,一本正經的面容看得讓人想抽。雲燁還只是想想,程處默已經動手,不,是動腳。不愧是練武的世家,一腳踹身上,只是上身一晃,腳下紋絲不動。

    「小燁是我兄弟,再敢弄酸水踹不死你。」小程罵罵咧咧隨手把馬韁繩扔給僕人,拽著雲燁就往門裡進。給秦懷玉一個苦笑,抓住衣袖示意一起進去。

    「懷玉兄見外了,秦伯伯身上有恙,作為晚輩早該來探望,今ri方到,是小弟的不是,還請懷玉兄不要見怪。」

    「雲兄高人子弟,聽丑牛說起你的種種事蹟,小弟心嚮往之,前幾ri就打算前往府邸拜會,丑牛說雲兄家事繁雜未能成行,今日請雲兄為家父診病,實在是慚愧。」

    「你倆有完沒完,秦伯伯還等著呢,一會揍開了可沒人敢攔。」

   轉過花廳,來到前院,月亮門還沒進就聽見一聲怒吼:「臭小子,人帶來沒有?」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04:50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4-10-10 07:31 AM 編輯

第十三節奪血續命(一)

「那云燁去了翼國公府,聽說又要施展奪血續命的本事。」李二陛下百無聊賴的把玩著一塊翠色玉玦,對正在為自己梳攏頭髮的皇后說。

「陛下可是生了觀摩的心思?」

「世間奇巧淫技多不勝數,往往以詭秘詐術掩蓋其中不可告人之目的,奪血續命?哼哼.......」

「那可不同,在隴右軍中藍田侯就曾施展奇術,救活人命,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聽說他現在的護衛就是被他救活的,武力無損於常人無異,成乾告訴妾身確有其事,軍中親眼見到的不是一兩個人。」皇后慢條斯理的說。

"這樣的話,朕就去瞧瞧,反正多日不見叔寶,也去探望探望。」

不明白啊!尉遲老傻就是喜歡擒拿敵將,捉小雞一樣拿住云燁往胳膊底下一夾,大步流星的來到後廳。腋下的大汗腺分泌出濃郁的氣味,直往云燁腦子裡鑽,天哪!你有狐臭就不要隨便把人往胳膊底下夾好不好?他強烈懷疑被他活捉的敵將不是被夾死的,而是被活活熏死的。到了地方把人往地上一蹾,腳都蹾麻了。

床榻上坐著四位國公,正圍著一個小桌子喝酒,秦瓊待屋裡還一身皮裘,地上點著三個火盆,滿屋子煙火氣,不要說憑他一介病體,就是好人也受不了。他體虛怕冷這就形成怪圈,越是冷就越是加火盆取暖,越是加火盆屋子裡的一氧化碳就越多,血液質量本來就不好輸送氧氣質量差,再多吸幾口煤氣......好得很,好得很,小酒再喝著,肉再吃著能活到貞觀十年是一個奇蹟。

拉下臉給幾位長輩請完安,回頭就吩咐秦懷玉把屋子裡的火盆全部撤掉,打開門窗通風。見秦懷玉一臉難色,推開他,打開門窗,把三個火盆扔到外面,再把老哥幾個的酒壺,肉盤一併扔到屋外。看的小秦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那老哥幾個不愧是刀山火海殺出來的,面對突變,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笑吟吟的看云燁施為,不說話也不阻攔。

「懷玉,請伯母出來,小弟有些醫囑需要告知。」不理會這幾個老不修的,他娘的純粹是損友,難道說是怕老秦死的不夠快外面僕人丫鬟亂作一團,忙著收拾傾倒的火盆,砸碎的酒壺菜盤,弄不明白為什麼有這麼橫的傢伙,當著五位國公的面就敢掀場子,這幾位爺的場子,恐怕皇帝都不會這麼幹。

老程擠眉弄眼的對李績說:「怎麼樣俺老程看上的小子,有幾分脾氣吧?」

「脾氣是有,一會說不出個一二三來,看老夫怎麼收拾他,敢掀我們兄弟的場子,活膩味了。」

李靖笑著不說話,尉遲老傻一臉的幸災樂禍,老秦似有所思。

不一會,秦夫人急急忙忙的趕過來,見滿地狼藉不知發生了何事。云燁上前拜見,

「秦嬸嬸,小侄前來給伯父看病,不想見到了最不想見到的場景,對伯父身體有大害的幾件事剛才竟然佔全了,伯父身體最見不得煙火氣,這屋裡火盆就有三個,酒,肉食會加重身體負擔,伯父身體虛弱,再也經不得這些了,請嬸嬸記住。」

秦夫人對云燁的醫術早有耳聞,聽到這些連忙點頭,再看秦瓊的那幾位損友眼光就有些幽怨。

老秦摸摸鼻子:「老夫身體不過略有小恙,小子言過其實了吧?」

「小侄前日就發現伯父應該患有再生障礙性貧血,體虛,頭昏腦脹,稍有頭疼腦熱就臥床不起,且不易好轉,春日之時萬物勃發,精神就會好許多,炎炎夏日則會終日昏昏欲睡,秋日又會減輕,冬天則是最難熬的時刻,食不知味,睡不安寢,胸口似壓了一塊石頭,喘氣都費勁,而您居然燒火盆,飲烈酒,再大口吃肉,豈不是視生命如同兒戲?」云燁說一句,秦夫人就點一次頭,到後面被嚇的臉都白了,云燁說的一點不差。

「老爺。」剛叫了一句,眼淚就下來了。弄得老秦手足無措,幾位損友也有些訕訕。

「叫你來就是給我老哥哥看病的,你說那個什麼貧血有沒有辦法治?」老程岔開話題問云燁。

「待小侄仔細檢查過再說。」

請老秦躺在榻上,拿出手機對時間,摸了脈搏,很急促,可能是剛喝完酒,脈搏每分鐘一百二十下,明顯的心臟供血不足,脾的負擔也很重。這些常識性的東西還難不住他。再用聽診器聽了老秦的心肺,可惜沒有血壓計,如果有就會發現他的血壓很低,心肺偏弱。麻煩了,果然是貧血,吩咐秦懷玉將老秦的腳抬高,用銀針輕刺腳心,血液發黑,供氧量不足。「伯父今日喝了酒,造成脈搏紊亂,但是小侄已經可以斷定,伯父就是嚴重貧血,這和早年間受傷太多有關,身體造血功能減弱,導致伯父氣血兩虛,需要長期靜養,今日種種不可再現,否則小侄就是神仙也束手無策。」鄭重警告老秦,他的身體由不得他胡來,早年間養成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響馬毛病要堅決戒除。

老程高興了抓住云燁手說:「這麼說我老哥哥的病有的治?」

"程伯伯,早年間的虧損那是那麼容易就補回來的?小侄現在只有通過食補,藥補,先把伯父的身體調理好,再說治病,這裡有兩個食補方子,懷玉你記一下,其一:紅棗蓮子羹,取十枚紅棗熱水泡發,取二兩蓮子去心,紅蓮最佳,小火燉煮,加少許糖霜三碗水煮成一碗,喝湯食紅棗,吃蓮子,每晚一次。其二仙人粥,取制何首烏一兩,熬至濃湯,篦去殘渣同一兩粳米五枚紅棗同煮,米爛棗熟即可,平日裡可做早餐。待我找到合用的人參再配製丸藥。」

「小子聽你說的意思不就是老哥哥身體缺血吧?」老程發問。

「的卻如此。」

「你直接抽血給我老哥哥不就是了,幹嘛這麼麻煩?莊三停抽了羌人的血不活的好好的?」和老程沒法講,莊三停是沒辦法才直接輸血的,老秦是自身有問題,身體自己造血不足,輸血解決不了問題。

「小子,不要擔心沒血給二哥抽,牢裡多的是死囚,弄幾個出來還不成問題!」云燁總覺得躍躍欲試的尉遲老傻不是要治療秦瓊,而是要看怎麼抽人血。

「諸位叔伯,輸血的確是最快,最有效的辦法,現在秦伯伯與莊三停不同,秦伯伯是自身造血功能減退,輸了一次血,就會輸第二次,第三次,這是最後的手段,不到不得已,不能輕用。」

「你就告訴老夫,輸一次血之後能鬆快幾天?」老秦對自己的病實在是忍無可忍,一天也不想病懨懨的了。也是,一位戰陣上無敵的將軍你要他站不穩,走不快,不能喝酒,不能吃肉,不能摸兵刃,如同耄耋老人顫顫巍巍的度過餘生不如殺了他來的痛快。

「半年,或許還要少。」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04:50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4-10-10 07:34 AM 編輯

第十四節奪血續命(2)

「朕也很好奇,到底是如何奪血續命的,既然對秦卿身體有好處,不妨儘管施展,以亂臣賊子的命換我大唐柱國將軍的身體好轉還是值得的。這個惡名朕背又如何?」李二背著手施施然從外面走進來。滿屋子的人頓時矮了一截,繁雜的禮數在李二一揮手間變得簡單。秦瓊正要訓斥管家,被李二阻止了,

「朕今日只是來看看秦卿的病體如何,就直接到了後堂,些許俗禮,就免了吧!"說的云淡風輕,似乎直接到你家後堂是給你面子。云燁暗自腹誹。

「老臣賤體雖有小恙怎敢勞陛下親自探望,真是折煞老臣了。」秦瓊話說得沒半點骨氣。

"愛卿為我大唐出生入死,身披百創,只是愛卿身體不容飲酒,否則朕定要效仿孫權舊事,一道傷一杯酒以酬愛卿功績」。這話說的秦瓊眼眶發紅,旁邊四位國公也是唏噓不已。

這就收買了人心?云燁覺得這老哥幾位情商太低了,一句惠而不費的話就讓幾位感激涕零,瞧尉遲老傻激動的恨不能現在就抱著炸藥包去炸敵人碉堡。在云燁看來,以老秦的功績怎麼樣也要弄幾萬貫花花,美女也送幾名,華宅弄上幾套,還必須是一環以內的,這才值得感動一把,其他的全是扯淡。

「朕帶來了十名死囚,全是惡貫滿盈之輩,云卿你看可夠?」說完手往外一指。眾人看到門外跪著十個頭罩黑布袋的死囚在寒風裡打哆嗦。

云燁的心就像這寒風一般冰冷,這是人,還是漢人,他做不到像松井石根一樣的禽獸行徑。抽一點血死不了人,云燁知道,可滿屋子的這些人不知道,那些死囚不知道,李二不知道,他們以為抽血就等於抽命,是把他人的生命抽到別人身上。是借命!這不是借你十兩銀子,今借了,明還。被借的還有命等著你還嗎?李二滿臉的難以尋味,李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云燁,李績笑嘻嘻,程咬金臉上神色難明,尉遲恭一臉的期待,秦瓊內心似乎在掙扎。都在等待云燁發話。

「云卿,為何還不動手施術?難道說這十人血不堪用?大牢裡還有,朕再讓他們送來如何?」云燁知道李二不會放過他,他不親眼見到輸血是不會相信有這樣的事。

「回稟陛下,只要通過驗對就會知道,翼國公老大人的身體的確需要輸血,他的血型是甲型,這是一種很普通的血型,很容易找到對應者,這十人中有八成的可能有甲型血的人。」

"哦?那你還不趕快驗對?」

「不用驗對了,那十個人血型對不對臣不知,有一人的血型是一定合適的。」云燁低著頭說。

「是何人?」李二語氣有些壓迫感。

「為免大家擔心,臣先講一下輸血是怎麼回事。它沒有傳說中的神奇,只是一種簡單的治療方式,上次莊三停失血過多引發休克,但是他的傷還不足以致命,只要及時的補充血液就會好轉,這沒什麼稀奇的。翼國公身體造血功能減退,身體血液不足,質量差不足以供養全身,這就造成體弱多病。輸血會在最快的時間改變體質會是一種有效的醫治手段。血型就臣所知共有五種,甲乙丙丁四種非常普通,我們幾乎全部的人都是這四種類型,第五種是戊型血,極為罕見百萬人中才有幾例。由於父母血型不同,所以後代會有差別,有時父子血型不同不足為怪,可笑世人居然以滴血來認親,何其的愚昧。一個人全身的血液量是一個人體重的不足一成,平時給別人輸一點血並不會死亡,反而會刺激身體造出更多的血液來。上次那個羌人是被嚇死的不是被抽血抽死的。」

「果真如此?」李二滿臉疑問。室內眾人也面面相覷,半信半疑。

「為驗證臣所說的話是實話,就由臣來給翼國公輸血。很巧,臣的血型與國公同是甲型。」

「不可!」老程斷然拒絕。

「不可」秦瓊也不同意。程處默攔著云燁不讓他去輸血「要輸就輸他們的。」他指著外面蒙頭的死囚。

感激的抱一下程處默,推開他來到皇帝面前下拜:「陛下臣已講明輸血的原理,這就開始,請陛下恩準。」

李二有些迷惑,看看云燁,又看看屋外的死囚「汝因何不願用死囚的血而願意用自己的血來代替?」

「臣自束髮就學以來家師就先教會了寫」人」字,一撇為仁義,一捺為忠信,一撇一捺之間頂天立地,今日若用了死囚的血會讓微臣失去做人的根本,小臣不取。再說朝廷法度森嚴,死囚自有死的緣由,哪怕刀砍斧磔是律條判罰。微臣不能以私壞法。」

「你在指責朕敗壞律法?」李二明顯臉紅了,被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子指責有些臉面掛不住。「汝在隴右行徑又如何解釋羌人不是人?」

「臣的仁慈只會給我大唐子民,至於敵人,臣還真沒有把他們看作是人。家師與友人在域外一夜屠盡三百馬賊歸來舉杯暢飲,小臣在一邊持觴勸酒,不覺有何不妥。」師傅的身影再次高大起來,高人子弟嗎,沒見過幾件熱血沸騰的事件還成?

「好,好,朕準了,今日就看你如何將自己的血抽給翼國公,如果成功,朕準你入皇宮與諸皇子一起就讀。」

天哪,云燁在心裡慘叫,我從沒有進你家讀書的打算,就你家一家子變態,老子進去了能有好嗎?這是獎勵還是懲罰?自己挖坑埋自己啊!滿屋子的人還羨慕的不行,尤其是李績都有些妒忌了。

剛請秦瓊躺下,用酒精消完毒,打算給自己胳膊消毒就聽外面一個死囚頭磕的梆梆直響。李二吩咐取下死囚嘴裡的麻核,讓他開口講話。

「罪囚願意抽血,罪囚願意抽血,請給罪囚一個補過的機會。」說完又開始磕頭,頭都磕破了。

「云燁,他是自願的想必與你理念不相悖,你驗驗他的血如果可用就用他的,如果能用,朕會免他一死。」

云燁當然不想用自己的血,那多疼啊,再說了,能給這哥們一個活命的機會何樂而不為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去了兩次寺廟云燁覺得自己善良了許多。但願這哥們與老秦血型相同。

驗過血,這兄弟很幸運,是型,和老秦的血型相同,拍拍他的肩膀:「你好運氣啊!只要抽一斤血就可以換回一條命,這生意做得。」

這位也是一個傻大膽,居然咧著嘴笑,還對云燁說:「大人不知,小的在街上砍死了人,也被人家砍了兩刀,血流了一地也沒見死了,就大膽求官家給個活命的機會。多謝大人,以後需要血找小的就好,只要抽不死隨便抽。」這他娘的還做上生意了,惹得李二哭笑不得,滿屋子的緊張氣氛也鬆緩下來。

很順利,傻大膽的血液質量很好,順利的進入老秦的血管,兩人躺得一樣高,血壓明顯的不同,傻大膽的血壓正常自然流進老秦低血壓的身體。在一刻鐘之後云燁結束了輸血的過程。老秦氣息舒緩,肺間聽不見雜音,居然睡著了。旁邊李二帶來的御醫摸著老秦的脈搏頻頻點頭,並不時回頭看看云燁對輸血的效果非常驚奇。

「秦卿身體如何?」李二問御醫很是急迫。

「回稟陛下,翼國公脈搏強勁,氣息悠長,已然入睡了。」老秦被病痛折磨氣不夠用,每晚入睡極輕,每晚能真正睡眠的時間很短,這一放鬆,不再胸悶,多日的睏倦自然如潮水般襲來,呼嚕打得山響。

李二吩咐秦夫人好生照顧帶著眾人來到前院,傻大膽也被帶來,這傢伙抽了一斤多血除了臉色發白這會跟沒事一樣,被尉遲老傻在身上敲的蓬蓬作響還舉起雙臂做有力狀。

「看來輸血不會死人,輸血也能救人,世間之事真是神奇,朕自以為是了。家裡安頓好就來宮裡就學吧!」說完就擺駕回宮了。云燁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侍衛頭子還把一塊腰牌送給他,說是進宮的憑證。拉著云燁的手說:「以後哥倆交流一下抽血的心得。」

老程滿意了,李靖滿意了,李績很是驚訝,尉遲老傻很不滿意說只看到續命沒見奪血,說是要再見識一下,他喜歡看別人流血,這個變態。秦懷玉眼睛全是星星,亮的滲人,人前人後云兄云兄的叫個不停,明明他比云燁大,正在志得意滿之際,脖領子又被揪住,熟悉的狐臭,為了不再被夾胳肢窩裡連忙叫停,

「小子剛才心憂秦伯伯身體掀了幾位伯伯的場子,讓幾位伯伯沒有盡興,實在是罪該萬死,就容小子親手做幾個菜,請伯伯賞臉品嚐如何?」

脖領子鬆了,幾位國公一副給小輩面子的神態坐在案几後面品茶,等著云燁給他們弄吃的。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04:51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4-10-10 07:37 AM 編輯

第十五節煤爐和實驗

清晨的長安靜謐而優雅,全城籠罩在一片淡藍色煙霧中,宛如害羞的少女。坊間的大門在依次打開,人們三三兩兩走出家門開始新的一天。

昭國坊的叮噹聲一夜都沒有停歇,老栓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從茶壺裡倒出一碗涼茶一仰脖灌了下去,被寒冷同化的粗茶讓他打了個激靈,睏倦一瞬間消失的無蹤,從茶壺裡撈出一塊姜放嘴里美美的嚼著,還不到吃飯時間,婆娘娃還在睡覺,昨晚她們也太累了。老栓瞧瞧堆在墻角的木炭,每一塊都核桃大小,非常均勻,這是最好的硬木炭出了名的經燒,就是太貴了,如果不是生意實在是好他無論如何也用不起這樣的好碳。院子裡擺著三個最新式的爐子,這是他和徒弟一夜的成果,今天就會有人來取走,每個爐子三百文工錢,再加上鐵料的費用足足五百文啊!自己打幾十把菜刀,門釘累死累活才能賺到五百文錢。

現在自己一晚的工作就抵得上以前一個月的收入,還不愁賣。他從鐵砧下的隱蔽小盒子裡取出一張箋紙,那是富貴人家寫信寫拜帖用的好紙,厚實不易損壞,上面不知用什麼筆畫著爐子的圖樣,有從上面看的,有從旁邊看的,還有從底下看的,甚至還有把爐子破開的圖樣,上面寫滿了字,老栓不認識,但是現在他卻能把上面的字背下來,一個字都不會錯。這是云家老夫人一個字一個字教的。自己打了一輩子的鐵從沒見過這樣的圖樣,弄明白圖樣,傻鐵匠也能打造出爐子來。這是傳家寶貝,只能給拴柱,其他的幾個孩子多給些錢就是了,想到這胸口就發熱。云家人厚道啊!當年只是看在孤兒寡婦又是鄰居的份上幫了幾把,沒想到回報來的這麼快,來的這麼猛烈。這是給了我老栓一家幾代人的活路啊。云侯爺是跟了老神仙學的本事,是什麼神仙來著?

和他抱同樣心思的還有隔壁鐵皮鋪子的孫旺,他做夢都沒想到鐵皮可以向搟面一樣搟出來,雖說沒有用鎚子敲出來的耐用,可它弄鐵皮太快了,只要把鐵水倒進料斗裡,兩個人推轆轤,在兩個鐵碾子中間就會一點點有鐵皮出來,修一下外邊就是一張好鐵皮,套在鐵錐上敲打,捲成一個一頭略大的三尺鐵桶,費不了多少功夫,現在昭國坊的鐵爐子賣的滿長安都是,這鐵皮做的煙囪就少不了,再加上一把碩大的鐵皮水壺全家隨時都會有熱水,舒坦啊。昨天云家老奶奶說府上要給幾位小小姐找下人,自己家丫頭眼看就十歲了,看能不能送進府裡當丫鬟,云家人和氣,又全是婦孺,聽說云家下人一天吃三頓呢,丫頭進去就是享福的,過幾年年紀大了,憑著老鄰居的面子求老奶奶給丫頭配一個殷實人家,再說丫頭是在侯府伺候小姐,調教幾年不比在小門小戶當野丫頭強多了?

昭國坊從來沒有像現在充滿活力,每個人都有忙不完的夥計,云家侯爺說了,自己人知道就行了,不要四處招搖,發財要悄悄地進行,打槍的不要。雖然不明白打槍是什麼意思,閉嘴總是會的。昭國坊坊官親自守在門口,不相干的人一律不許進入,還警告坊民,親戚來了就到門口說話,要住宿就安排到客棧,不許進坊。

全坊一百七十五戶人家組成了最原始的工廠流水線,鐵匠打造爐子,鉚匠制煙囪,泥瓦匠買來沒人要的碳粉活上膠泥做煤餅。蜂窩煤嗎對云燁不存在難度。

程夫人帶著云姑姑這些天東家進西家出,很快就和內宅的夫人小姐打得火熱,順便推銷一下煤爐子,這種沒有煙氣的爐子瞬間就在大唐長安流傳開來,沒人願意再用炭盆,美女不希望早上起來鼻孔裡全是炭灰。老爺子圍在火爐旁熱一壺酸酒,烤兩個麵餅,得意洋洋的看外面大雪,偶爾說個大雪兆豐年的典故來忽悠小孫子。主婦最喜歡就是爐子上的永遠燒熱的水,不再擔心洗衣做飯把手凍得紅腫。反正煤餅也不貴。

云燁有些鬱悶,看著云府上空飄蕩的煤煙把大雪後的天空染得烏七八糟就心情忐忑,不知後世的環境保護專家會不會拿自己當反面典型?

小丫頭們坐在哥哥屋子裡碩大的炕上遊戲,把姑姑剛鋪好的羔羊皮褥子弄得雜亂不堪。小丫臉上掛著猴子面具,手持雞毛撢子正在追殺小西扮演的老鼠精,小北不情願掛豬嘴,強烈要求和小東換乾坤圈。大丫最乖小手捉著針線正在和一娘姐姐學縫衣服,哥哥的衣服都是緊身的,不要博袍大袖的,不暖和不說還忒費布料,做兩身那種衣服,夠云燁做三身的。不明白,明明物質還沒有豐富到多餘,怎嘛就不動動腦子,少用點布料?云家已經不再裹兜襠布了,程家也不再用那玩意了,估計老牛家,太子那裡都不再用那玩意了。證明古人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也很強大嗎。

昭國坊只是云燁一時興起弄得一個試點,順便給自家撈倆錢花。那些鄰居只是掙些勞力銀子罷了,原先打算每人每天給三十文工錢,這已經讓云燁覺得自己心腸可以當炭燒了。老鄰居不干,云燁以為嫌少打算再加上十文不料想鄰居們以為云家在行善,自尊心受不了,說工錢多過二十文就寧可去要飯也不吃嗟來之食。

多給工錢還的道歉?云侯爺很生氣的甩袖走了。坊民們勝利了,歡呼一片。一個煤爐生產線就可以養活一百七十五戶人家,從業人數達到六百餘人,還不算自己開店舖的鐵匠,鉚匠,銅匠。簡單的生活造就了簡單的就業,這些祖輩生長在長安城裡的市民,作為最早的無產者在城市裡幹著最辛勞的工作,卻得不到應有的尊重,他們沒有土地,唐初新行的土地分配製度獨獨忘記了他們,可怕的匠戶制度,恐怖的商人歧視。不得做工,不得經商,又不能種地。只能以一種附庸的形式存在,這就是孫旺家裡並不缺少女兒一口吃的,卻執著的把女兒塞進云府的原因。

李二的侍衛頭子是一個大好人,姓劉,大名為獻,豪爽的讓云燁叫他劉二,身世不明,經歷不明,比云燁還要神秘,一下差拎著半個豬頭興沖沖的殺到云府,據說是要好好探討一下為什麼漢人被抽血就抽不死,羌人抽血就會被抽死這個神秘話題。

云燁實在不想談論抽血這回事,自己都是半調子,哪能給別人當老師,尤其是這種屠夫狀的醫生?劉二自稱對醫學極度感興趣,當年在沙場上就沒少研究人體,曾經用橫刀把一個人仔細刨開研究了三天,那個人才死。非常好奇頭顱裡白花花的腦漿子是干什麼用的?心臟裡全是大大小小的管子怎麼就能讓人記住那麼多事情?人的心思到底在哪?問完雙手一較勁把半個豬頭硬硬撕開,一人一半就當是下酒菜了。

毫無疑問,這雙手就碰過腦漿子,也抓過心臟,現在再抓豬頭?云燁強忍著嘔吐,不著聲色的轉化話題。老子又不是變態,和你一邊討論人腦,一邊拿筷子挑豬腦子吃詳細的給他講解了心理恐怖是怎麼回事,舉了一個小例子,你把一個人綁在柱子上讓他看不見自己的手,你在他手腕子上劃一刀,別劃破,但是告訴他你割開了他的血管,他的血一直在流,一個時辰後就會流光。旁邊再放一個木桶,桶上開一個小孔讓水滴到銅盆裡,告訴他這是他的血滴到銅盆的聲音。當桶裡的水流光,這個人就死定了。其實他全身沒有絲毫傷口。這就是心理恐怖,他自己殺死了自己。

劉二覺得自己可以出山了,已經繼承了高人一部分的學問,現在就回去寫下來傳諸與子孫,好流芳百世。

目送他離開,云燁笑著回到後堂繼續和妹子遊戲。只是他不知道,在他就要睡覺的時候,劉二正在向李二稟報,

「啟奏陛下,藍田侯說的絲毫不差,三個人犯果然全部死亡,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傷口。」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04:52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4-10-10 07:41 AM 編輯

第十六節見虎的腳

在沒有成為大佬之前,一定要尊敬現在的大佬。這是云燁二十年職場的經驗之談。年關就在眼前,回家也快一個月了,雖說事務繁雜,要認識家人,要安排家人,要照顧家人。還要提防李二的小心眼,動不動要去秦府給秦瓊看病,哪有時間到熟識的幾位大佬家裡探望?可不探望不行,老程等著美食,尉遲恭等著美食,李靖等著問虯髯客的下落,李績聲稱受到云燁忽悠在家等著云燁送上門裡挨揍。這幾位暫時可以不管,牛進達家裡必須要去看看了,雖說人有些變態,卻對云燁極好,有些時候老程都沒他細心。這樣的長輩一定要去拜望,今就去。

腦袋被奶奶拍了一巴掌,說是哪有不提前打招呼就匆匆上門的,不但無禮,還招人笑話。堂堂侯府丟不起那個人。她老人家把侯府的門風看得比天大,不容許有絲毫失禮之處。驟處高位,有些過於拘謹這可以理解,老人家嗎,順著就是。對不對先不管,只要她順心,能多活幾年,就是云燁最大的幸福,有個奶奶疼比什麼都好。

在云燁來說,上老牛家裡拎一壇烈酒,包幾樣滷菜,便衣便服興沖沖的去最好,不見怪,不擺闊以晚輩禮拜見最好。老牛大概也喜歡,要是擺開儀仗轟轟烈烈的去,不挨揍是僥倖,挨揍是必然。

老奶奶又要給云燁擦粉,說唇紅齒白的美少年不打扮可惜。老奶奶這話有王婆賣瓜的嫌疑,云燁寧死不從,擦了粉他有燒房子的心思,更不要說大姑姑手裡還拿著一朵絹花。

旺財死活要去攔不住,就跟著吧,誰家的馬有喜歡串鄰居的。如今家裡最悠閒的就數它了。早晨馬伕陪著繞朱雀大街跑一圈,路上遇到買食物的就上前聞聞,可口的就嚼兩下,不可口的就打個響鼻轉頭離開,弄得馬伕不是賠禮就是付賬,你別說旺財的每個月的例份比馬伕高。見到挑擔子賣稠酒的最是高興,不喝上兩碗不動地方。現在每天都有賣酒的在這個時間等旺財,招呼打的跟遇到親人一樣,旺財還不獨,每次喝酒都請馬伕,也不知真假,反正馬伕是這麼說的,每天回來哥倆都搖搖晃晃的。云燁不管,旺財的例份夠它吃個零嘴,喝個小酒,生死兄弟只要過得愉快,管它請誰喝酒。警告馬伕,只要不虧待旺財,隨他做主,要是旺財受到委屈,不是打兩板子就能過去的。

老莊去了莊子上,要安排軍中退役的老弟兄,拖家帶口的也百十號人,城裡安排不下,他們也喜歡到莊子上,開春還能領地種,都是莊稼人,離開土地就要老命了。新修的侯府聽老奶奶說氣派,十進的大屋子,佔地幾十畝,一水的青磚瓦房,院子多的讓人老迷路。老奶奶最看重的就是超豪華的牌坊,離三里地都能看到碩大的云字。要不是孫子在京城,她根本不會到老宅子睹物傷情。

本打算讓兄弟們都住到家裡,遭到老奶奶,姑姑們,以及莊三停的集體反對。說哪怕屋子空著,也不能準許護衛進後宅,最多在前院呆著,後院是禁地。非主人不得入內。這是什麼怪習氣,沒有一點物盡其用的精神。說到最後,老奶奶煩了,說家裡的事不要男人家操心,只管照顧好自己就行。

又到了太平坊,嫉妒心驅使云燁把這裡叫太平房,一群老不死的,武力超群不說,沒一位是自己這個小小侯爵能找惹得起的。老牛家很平常,或許是家裡人不多的緣故,宅居顯得樸實,青磚碧瓦的,一個字結實,墻上開的洞洞可以當射擊孔,角樓視野開闊,便與指揮,就差在墻頭放幾架投石機,再安上幾架床弩,就是一個完整的戰陣堡壘。殺敵的利器。

駝背的老僕顫巍巍的前面帶路,嘴裡含糊不清的嘮叨說是家裡好久沒客人登門了氣氛冷清,還說上次送吃食上門的女子長得好看,很希望再見到。云燁想抽他,給你家送吃的,你連人都惦記上了,太氣人了,這樣的閻王殿你指望賓客盈門?

老牛大馬金刀的坐在矮榻上等著云燁見禮,旁邊一個胖胖的婦人站在塌旁煮茶,右手的矮幾邊坐著一位面容清秀的裘衣

年輕人,不用說這是老牛全家,他沒有亂七八糟的妾侍,家裡也沒有花枝招展的丫鬟,送云燁到後宅的還是一位四十餘歲的中年僕婦。老牛拒絕了公爵的封號,只願做一位侯爺,低調的一塌糊塗。

腰還未直起來,就聽老牛說,

「老夫當你眼睛長腦門上了,快一個月了都沒來請安,侯府的門檻低了?」這老傢伙嘴太毒了,一上來就扣一頂狗眼看人低的帽子,別說云燁頂不起,就是太子背這句評語也會寢食不安。

「牛伯伯哪裡的話,遲遲未登門請安是小侄的不是,家裡一塌糊塗方才理順,這就急急忙忙跑您這裡討碗酒喝,除去給翼國公看病,您府上可是第一位呢。」

「哈哈哈,小子還是油嘴滑舌,性子討人喜歡,知道怎麼讓人高興,見過你嬸嬸,」老牛心滿意足的給云燁介紹家人。

「小侄云燁給嬸嬸請安,嬸嬸安康否?」

"常聽你牛伯伯說起你,是一代英才,嬸嬸一直盼著見你,今日相見果然一表人才,只盼著你多來家中坐坐,你見虎哥哥行走不便,少年人多親近才是。」很和藹的婦人,云燁很享受這種家庭式的談話方式。

「小燁莫怪為兄,你頭次回長安,為兄沒能到府上拜見老夫人失禮了。」坐在毯子上的牛見虎努力的坐直身子給云燁見禮,他不是一個善於談話的人,一句話下來就漲紅了臉,手也侷促的不知放哪裡好。

「見虎哥哥多慮了,等會小弟給你看看傷腿,」云燁早就有這個打算,聽說牛見虎十八歲時與旁人賽馬,不幸失手從馬上掉下來,被馬踏傷小腿,由於傷情嚴重,只好鋸掉一截腿,如果小腿存留一部分,云燁還有辦法做一條假腿給他安上,只要經過鍛鍊一段時間,就會和常人無異。如果膝蓋也鋸掉,那就沒辦法了,以現在的條件,沒辦法製作出兩個反關節,並保證它們運轉自如。腳腕的活動範圍相對較小,只要保證卡簧的質量,製作一隻假腳還是有可能的。

牛見虎可能對自己的腿已經不抱希望,只是感激云燁記掛著自己的殘疾。

老牛則不同他見識過云燁的本事,不說別的,就給老秦施展奪血續命之事就傳的整個長安城沸沸揚揚,為驗證真假,他昨日親自上秦府探望秦瓊,幾日沒見,老秦現在滿面紅光,中氣十足,雖說上陣殺敵不可能了,但是騎馬行走如同常人,昨日還吹噓,只要再將養些時日,就找尉遲老傻比拚槍法,絕不讓這個老傢伙專美於前。既然能讓病骨嶙峋的老秦騎馬就沒理由不能讓兒子站起來,這五年,眼看著以前生龍活虎的兒子逐漸消沉,成了他最大的心病,云燁這小子是出了名的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他說給兒子看腳,那就有八分把握讓兒子站起來。

「牛伯伯小侄今日特地從家裡帶來一些吃食,還特意給您弄來一罈好酒,不如咱們今日午食就喝掉如何?」

「喝個屁!你見虎哥哥如今還瘸在地上起不來,你還有心思喝酒?這就給見虎看腳,只要讓見虎站起來,老夫家裡的酒隨便你喝。」老牛蹭的從矮榻上站起來,揪著云燁來到見虎面前,。

「父親,孩兒的腳都鋸掉了,你就不要為難小燁了,再說,您這幾年不是找遍了長安名醫不也是沒辦法嗎?」

「你懂個屁,那些庸醫怎麼和這小子相比,他要是有一天說男人能生孩子你老子我都信。」

「云哥兒,你真的有辦法讓虎兒站起來,如同常人一般?」牛夫人還是瞭解丈夫的,沒希望的話,老頭子不會再給兒子假的希望,她一時緊張得發抖,話都說不利索。

"只要見虎哥哥膝蓋完好無損,就不是什麼大問題。」云燁笑瞇瞇的說,能給別人帶來希望,這種事多做些無妨。

話音剛落,牛夫人就「咯嘍」一聲暈過去了,老牛摟著老婆笑的鬚髮皆張,老淚縱橫。牛見虎跳著撲上來抓住云燁衣襟連聲說:「小燁,我只是沒有腳,膝蓋沒事,你看,你看!」

扶住牛見虎讓他坐在矮榻上,掀起衣袍,退下包傷腿的布帛,檢查骨骼,不錯,脛骨,腓骨完好,他的腳自腳踝處斷去,這對假肢製作不是難題,只要找到合適的材料,再輔以百煉鋼板做骨架,不難,當年在成都考高級技師變態老師出題就是用一堆硅膠,塑料自己製作模具,再一點點用切刀,用鉗工工具修剉出外形,還要合乎尺寸,找來一位殘疾人裝上,讓殘疾人評判舒適度,合體度,各方面標準合格才可以評上高技。只是沒有硅膠,這難不倒云燁,用牛筋來熬製,和硅膠幾乎沒區別,質量上甚至超越硅膠。在不考慮成本的條件下,大象筋估計老牛都會找來。

全家像等待宣判一樣等待云燁發話。

"見虎哥哥不知你喜歡什麼樣的腳?告訴小弟這就給你弄出來。"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06:47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4-10-10 07:42 AM 編輯

第十七節黑暗的前途

又被老牛捏傷了。

老傢伙說要誰的腳,這就去剁下來給兒子安上,慈眉善目的牛夫人也一副躍躍欲試的架勢,匆忙間給老牛拿橫刀,還一個勁地問要不要全身披掛。

好不容易攔住發瘋的兩口子,沒見小牛眼睛都紅了,哪怕現在讓他在朱雀大街上當街砍人腳,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去幹。也不可憐一下被砍的人。

「牛伯伯砍下來的腳也用不成,只有小侄自己造一個給見虎哥哥安上。」

壞就壞在這句話上了,云燁會想起這段就有拿頭撞墻的的衝動。老牛聽到這句話又抓住云燁胳膊使勁搖晃,地上牛見虎還摟著腿不讓跑。要不是牛夫人見云燁面色痛苦,胳膊被捏斷也不稀奇。

去的時候鮮衣怒馬,來的時候被裝車裡抬回,這就要了老奶奶的命了,眼見孫子兩胳膊烏青發紫哭暈過去兩回,小丫頭們嚎哭不止,小北還踹老牛兩腳。老牛面色尷尬,搓著手立在院子裡不言語。牛夫人不斷地給老奶奶賠不是,云燁也說沒事,一點小傷無損筋骨,過幾天就沒事了,好說歹說才勸住老奶奶不暈過去。

"牛伯伯,小侄這一時半會的手是動不了了,給見虎哥哥做腳的事得緩緩,這事別人幹不了,只有小侄自己動手。待小侄胳膊一好咱就開始,您放心,用不了幾天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牛見虎。」

老牛嘴角發顫,紅著眼要上來拍拍云燁肩膀卻被牛夫人一把拍開:「要不是你手底下沒輕重云哥兒怎麼會躺床上,早就給虎兒做腳了,云哥兒要是有個好歹老娘跟你沒完,我可憐的兒啊,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爹啊!」

這話有歧義,我管老牛叫伯伯,不叫爹。云燁極其鬱悶的想。

老牛一跺腳說:「老夫這就進宮去求陛下讓宮裡的老供奉出馬,用最快的法子治好小燁。」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云燁安慰牛夫人:"嬸嬸莫急,給虎哥弄腳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弄好的,先要準備材料,還要仔細測量虎哥的腿,這全是細緻活,虎哥的左腳沒了,平日裡用力的都是右腳,這就造成兩條腿力量上的不同,小侄養傷的這幾天您要督促他多用左腿,我這就畫一幅圖,你回去按圖做一副枴杖,要他多走路,左腿要綁上兩斤重的沙袋,避免用力不均。」牛夫人背了兩遍,看云燁用嘴叼著毛筆歪歪扭扭的畫了圖,拿了草圖千恩萬謝的回去給兒子做枴杖。

牛夫人一走家裡就像進了黃鼠狼的雞窩,亂作一團,這個姑姑看一眼云燁的胳膊掉幾滴眼淚,咒罵一下老牛這個殺千刀的。那個嬸嬸小心地碰碰青紫的胳膊嚎兩嗓子要不是云燁已經十五歲了早摟懷裡喂奶了。

云燁非常,非常享受現在的待遇,家裡女子尖利的聲音從未這樣動聽過,嘴裡嚼著大丫塞進來的麥芽糖,小西,小北

鼓著腮幫子小心吹哥哥的胳膊,似乎這樣做會減輕疼痛。老奶奶看一眼云燁就掉一陣眼淚,也不知哪來的那麼多眼淚。總之他是痛並快樂著。

李二聽老牛說到云燁要給老牛兒子造一隻腳,一口茶水就噴了出去,內侍梳理著李二的後背,手忙腳亂的,咳嗽半天才緩過來。剛剛給老秦來個奪血續命,這就要給牛見虎重造肢體,這是什麼本事神話裡太乙真人能用蓮藕重新給哪吒塑造身體讓他重生,難道說云燁這小子也有這本事不成這是引起李二濃厚的八卦心思,雖說心底裡告誡自己上次用人命來檢驗云燁話語的真實性已算出格,這種事除了殷紂王幹過,還沒有別的帝王這麼幹過,得封鎖消息不能讓大臣們知道。但是任然壓不下心裡強烈的好奇。聽老牛說要請宮裡幾位不出世的老供奉出馬給人瞧病就問,

"據朕觀之那藍田侯醫術不在當世任何名醫之下,愛卿為何捨近求遠?」老牛一臉的尷尬,連忙把自己一不小心捏傷云燁的事告訴李二,惹得李二哈哈大笑,吩咐內侍去供奉處請老供奉出診。自己拽著老牛來到後殿,請出皇后,兩口子一起和老牛攀談起云燁來。

唐朝嬪妃是不見外臣的,只有皇后是例外,她統御,管轄內府,所有貴婦以她為尊。如果說李二是盤踞在長安的一條黃金龍那麼皇后長孫氏就是那隻富貴絢爛的金鳳凰。

「本後聽說瑯琊侯之子傷腳有望痊癒可是真的?」一上來長孫就問老牛,要確定事件的真實性。一提起這件事老牛滿臉喜色:「回稟娘娘,確有此事,今日藍田侯來老臣府上拜會,見犬子腳傷難行就給他檢查一番發現膝蓋完好就說,既然膝蓋沒事他有把握給犬子造出一隻腳,安上以後行走坐臥會與常人無異,老臣一時激動就捏傷了藍田侯雙臂,實在是對不起這孩子,這已是老臣第二次捏傷他,這孩子心地善良也不記恨,胳膊不能動尤在記掛犬子的傷腳安慰老臣,實在是讓老臣又是感激又是慚愧。」

「那就是說此事是真?」長孫皇后再次確認。

「千真萬確,老臣確信不疑!」老牛確定的斬釘截鐵。

「你怎麼看藍田侯?怎麼看白玉京?」李二插話。

「白玉京虛無縹緲,藍田侯也說不出究竟,只能從他師傅的隻言片語判斷哪裡一定是普通人不可知之地,或許有高人能摸到邊緣,比如虯髯客,這段往事老臣與李靖也算相交莫逆卻從未聽他說起過,藍田侯又從何得知?可見他的確見過此人,以此相推,老臣認為白玉京或許真的存在,只是我等凡人接觸不到罷了。至於藍田侯,老臣的斷語是:這是一個好孩子,一個真真正正的高人子弟。」

「何以見得?」

「大奸大惡之人老臣見得多了,云燁絕對不是,臣敢以身家性命擔保。就老臣看來,能告訴朝廷明年有大災,就足以證明這孩子的赤子心懷,就算有些小心思,也是本性使然,少年心性,又被師傅嬌慣,受不得委屈,驕傲了些,這沒什麼,就是因為這些毛病,老臣才更喜歡這孩子。」

看著離去的牛進達,李二若有所思,長孫嫣然一笑對李二說:「二哥,我們的話可能問錯了人,瑯琊侯身受藍田侯大恩自然不會說他的不是。」

「皇后啊!從你的口氣裡我發現你竟然不懷疑雲燁能造出人腳這回事,何故?」

"二哥,你就是一副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性子,自他踏入人間,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出人預料的?藍田侯屢屢出乎你的預料,讓你產生錯覺,以為這是一個連你也無法控制的人物,自然處處可疑。剛才妾身想通了一個問題,藍田侯就不是我大唐能教育出的人物,他的所作所為與我大唐普通少年相差甚遠,所思所慮簡直千奇百怪,又暗合天理,妾身對他的師傅敬仰萬分,那是一位怎樣的大德高人才能教育出這樣的孩子。不過不要緊,他年後不是要進宮嗎?交給妾身管教,不相信他能逃出我們的掌心。」長孫說著說著有些咬牙切齒。看皇后的樣子,李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只有云燁捂在厚厚的被子裡全身發冷狠狠地打了個噴嚏,老奶奶以為孫子受了寒又加了一床厚厚的裘皮。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06:4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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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節九衣

長孫沖,李懷仁,程處默聯袂拜訪,每人拖一車禮物,知道云燁的脾性,什麼藥材,錦緞,字畫,文房四寶一樣沒帶。巨大的珊瑚,整塊的玉石,兩個人才能搬起來的瑪瑙,看的云燁心花怒放,對嗎,這才是看病人的樣子,看到這些病就好了一大半。不像李承乾給弄過來兩大箱子書,說是病人多看書有利於身體康復,書印的烏七八糟不說,還有臉說這是皇宮珍藏,自己費了老大勁才弄出來。

沒給好臉色,但是李承乾是一個自來熟的賤人,仗著自己太子的身份在云府大肆搜刮。平日裡把家看的比大牢還嚴實的老奶奶竟然滿臉笑容的鼓勵太子殿下多拿些,什麼新造的桌椅,新打造的鐵爐子,鐵鍋,剛剛找銅匠新打的火鍋也被打包帶走。云燁急得直跳腳大冷天原打算弄一頓熱氣騰騰的火鍋暖和一下身子這下全完了。後天就是新年,現找銅匠也來不及了,這就是兩胳膊還吊著,要不然早抄傢伙了。

看到云燁屋子裡一木盤豌豆芽長得旺盛,順手塞隨從手裡,說是大冬天裡還有綠菜,沒見過這麼鮮嫩的,帶回去給母后嘗嘗。云燁閉上眼睛眼不見為凈。老奶奶恭恭敬敬的請李承乾到了前廳。廚子在宮裡侍衛的監督下戰戰兢兢的用最大能力做了一桌子菜,紅燒肉,糖醋排骨,燉豬手,涼拌豆芽,紅腸也用油煎了,蘿蔔絲切得勻稱,再配上蒜苗用麻油一潑,蒜香撲鼻,酸甜可口。堂堂太子殿下吃的連叫花子都不如。完了剔著牙強搶走了手藝最好的廚娘,弄得家裡的廚子眼淚汪汪。

瘟神難打發,臨出門這傢伙拍著云燁胳膊說要好好養病,他在宮裡等著兄弟共同求學,完全無視疼得咬牙切齒的云燁,排開太子儀仗滿載而歸。

丟人事在兄弟們面前一說就變成趣事,哈哈笑完之後就說,得知兄弟受傷來的急午飯都沒吃,打算叨擾一頓,順便連晚飯一起解決。

云府的飯食是不會讓他們失望的,酒一口沒動,菜吃得精光,一人給家裡打包一份說是要孝敬老子,老娘。打發走僕役,已是華燈初上。哥四個坐在前廳喝茶,聊天,不覺就聊到了隴右見過的胡人,氣氛頓時熱烈,攆走伺候的丫鬟。客廳就變成色狼天下,乳波起浪,臀影飄飛。長孫沖狼嚎幾聲,哥四個默契的往外走,話說云燁早就想見識一下長安的紅燈區——平康坊。

受了傷騎不了馬,四個人擠上長孫沖的馬車連罵帶踹的催促馬伕快馬加鞭,馬車在朱雀大街飛奔,路人急忙閃避,巡夜的官差連問都不敢問,長孫家的馬車,躲還來不及誰有膽子去問?

好名字,燕來樓,四層的木質結構樓房燈火輝煌,人頭湧湧,人未到脂粉香氣隨風迎客,倆伴當吆喝一聲清開一條路。四位大爺大搖大晃的走進燕來樓,雖說有一位吊著兩胳膊有些難看,但是誰規定傷殘人士不準逛青樓的?再說了,逛青樓一定要用手嗎?

古往今來只要是青樓就一定會有一位識情知趣的老鴇子,果不其然,人還沒進門檻,一個糯軟的聲音就先傳過來,

「呀呀呀,我說今天喜鵲怎麼叫個不停,婷芳姑娘怎麼也不肯下樓接客,原來是長孫公子到了,您可是有些日子沒來了,我那女兒可是天天以淚洗面啊."

長孫沖笑的極其囂張,伸手就摟住一位飄過來的婦人,年紀也不大也就二十來歲,面目也就算清秀,抵擋著長孫沖的鹹豬手,眼睛骨碌碌的在其他三人身上瞅。

「別問,和本少爺同來的就不是普通人,找幾個黃花閨女,再把婷芳給老子招來,酒菜招呼周到,其他不用你管,」說完,一顆龍眼大的珍珠就飛進婦人深深的乳溝不見了。

李懷仁口水都流出來了,進了樓眼睛都不會眨了,這混蛋是一個純粹的食肉動物,看女人根本不看臉,只看胸部。老鴇子故意挺挺胸讓那一對胸器更顯雄偉。李懷仁眼看著就要撲過去,程處默連忙拉住,別給哥四個丟人,美女還沒看到就先折的老鴇子手上。

「哈,壞人,想當年哥哥我的童子身就交給了窈娘,三年後你也扛不住啊!」說完一臉的滄桑,手卻趁機摸向窈娘高聳的乳峰。

老鴇子一扭身閃過,動作極為嫻熟,顯然平時常練。

「四位公子請隨奴家到樓上雅間。」長長的裙裾拖在地上,見不到腿腳,只覺得她是在地板上漂。待到上樓梯,腰胯扭動的似有韻律,宛如舞蹈一般,長孫沖總是用手去抓,卻總是抓不著。李懷仁盯著圓圓的臀部不眨眼,程處默似乎對上了年紀的婦人不感興趣,邊走邊和云燁聊天,至於云燁嗎,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小兒科,前世在倉井,小瀨等老師的諄諄教誨之下早對一般俗物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不就是一個有幾分姿色的女人嗎,壞人至於迷戀至此?

中年人的心思,少年人的皮囊,如今乍入花叢早沒了當年坐馬路牙子上衝美女吹口哨的興致。四五十平米的雅間地上鋪著西域地毯,墻上掛著織花壁毯,中間一個巨大的銅質煤爐燒的屋子裡溫暖如春,踩在地毯上能沒腳踝,綿軟輕柔的如處云端。糖果盒一般精緻,讓人有沉入溫柔鄉不再醒來的慾望。

坐在綿軟的案几後,看著案几上幾種精美的點心云燁覺得自己沒法做出來。香甜的哈密瓜也不知是如何留存到現在的,頓生食之而後快的心思。窈娘輕施一禮:「四位公子身份高貴奴家不敢動問姓名,今日奴家女兒九衣新出行,還請四位公子捧場,奴家感激不盡。」

長孫沖笑著接話:「我你是認得的,指著李懷仁說他是李七郎,這是程三,至於手上有傷的你叫他云一就好。」

重新見禮之後,窈娘半跪在地毯上,拾起桌上的金杵敲響矮幾上的金鐘,隨著鐘聲裊裊,內壁上的幾幅仕女圖頃刻間翻轉,幾位懷抱樂器的樂娘魚貫而出,邊走邊輕輕彈奏樂器。待至案几前已成前三後四的舞陣,琵琶作裂帛一聲,樂聲大作,眾舞孃或作飛天狀,或單腿獨立,赤裸的足腕綁著白色的銀鈴,一抬腿,一移步鈴聲清脆,竟然穿透叮咚作響的琵琶聲平地裡生出幾分活潑,隨著敲手鼓的舞孃開始旋轉,鈴聲愈發的激烈,間雜琵琶的長滑音,宛如急風吹過簷角,惹得鈴鐺亂響,又彷彿急切盼望歸人的怨婦的雜亂心思。四位色狼彷彿已經忘記來此的目的,滿眼只見長裾飄飄,綵衣飛舞,嫩藕般的手臂急促的撥動各種樂器。這就是古代的熱舞嗎云燁看的目馳神炫。鼓聲驟歇,似急雨遠去萬物重歸寂靜。七位舞孃拜伏於地,旁邊放著各自的樂器,只有背部起伏不定,剛才的舞蹈是極費體力的。

云燁手不方便,吩咐旁邊不知何時進來的歌姬從懷裡掏出一個布袋,裡面有一些寶石,讓歌姬掏出一粒放在窈娘捧著的銀盤裡。程處默,李懷仁也有賞賜,窈娘笑的臉若桃花,一場舞蹈就賞下了幾十貫,難得碰上這樣的豪客,看他們年紀輕輕卻出手不凡也不知是哪家的豪門子弟。

舞孃拜謝之後退下。一個唇紅齒白的白衣童子手牽著一根盲杖,一個身材高大的盲人背負著琴囊從門外進來,拱手施禮後在童子的幫助下坐在墻角,支好琴案,一張外表斑駁不堪的古琴被放在琴案上。

古樸的琴音響起,沒有了剛才的熱鬧,半天才彈一下琴絃,琴音嗡嗡未絕,一個淒婉柔美的聲音自屏風裡傳出,歌聲悠揚,如訴如怨:「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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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節有狐

歌聲清越,婉轉而動聽,其間夾雜狐鳴啾啾,彷彿真有一隻狐貍在河邊徘徊,琴音越拔越高,歌聲也隨之高亢,瞽目琴師雙手由緩到急,漸漸只聞琴音如急雨敲打大地,其間一隻白狐在雨中奔跑似乎在尋覓一個溫暖的避身之所。古琴以君子之風為正音,如此嘈雜早失去了端莊,穩重之意,不知為什麼混在歌聲中卻不突唐,竟似樂聲原本就該如此。云燁如痴如醉,滿懷傷感,程處默雙目圓睜似乎在發怒,長孫沖搖頭晃腦輕吟有聲,至於李懷仁早就伸長了脖子迫不及待的要看美人。窈娘偷眼觀察幾位大爺,見到云燁,長孫衝心有喜意,看到程處默又有些擔心,至於看李懷仁就如同看到一坨大便。

曲罷歌歇,瞽目琴師被小童牽著走了出去,沒有施禮,沒有告辭。

「何草不黃?何日不行?何人不將?經營四方,何草不玄?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獨為匪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棧之車,行彼周道。」長孫沖在歌唱,云燁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程處默暴怒,李懷仁十分驚訝。正在云燁想要問,程處默想要揍,李懷仁要閃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出,

「多謝公子以這首《何草不黃》相和,九衣感激不盡。」說完一個青衣女子從屏風後轉出來。云燁大失所望,原來是一隻蘿莉,十三四歲的樣子,臉上還有蘿莉特有的嬰兒肥,前面不突,後面不翹,實在是沒什麼看頭。要不是歌唱的實在是不錯,云燁也想打人。長孫沖面孔朝天一副高人狀,程處默滿臉緋紅抓起桌上的哈密瓜塞到長孫沖嘴裡,噎的他直翻白眼。又把正要吐糟的李懷仁塞到案几底下,再惡狠狠看云燁,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惹不起,連忙搖頭,表示自己對九衣姑娘沒有覬覦之心。

窈娘臉上笑得開懷心裡卻暗自吃驚,那長孫沖乃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子,平日裡在長安紈褲中說一不二的人物,如今被人塞了一嘴哈密瓜卻不惱怒,反而細嚼慢嚥起來,似乎一點被冒犯的覺悟都沒有。今日因為長孫沖在,特意把九衣放出來就是想讓他給捧一捧,日後也好在長安立足。不想今日竟然來了三位身份相當的貴客,真是意外。不知這位程三公子是何等人物,也不知能不能護住九衣。

九衣小蘿莉吃驚的看著程處默霸道的行徑,完全搞不清為什麼自己一出來,他們會打起來,有些害怕。

程處默一步竄過案几,來到九衣面前,難得的有禮貌:「我叫程處默,以後你就是我的人,有誰欺負你,你找我老子揍他,你想欺負人,你找我,老子還揍他。」說完拉著九衣的手來到自己案几前並排坐下,轟走旁邊伺候的歌姬,含情脈脈的看著九衣。

哥三離他遠遠的,全部用鄙視的目光看他。長孫沖抹一把臉上的瓜漿子說:「程三今天看來是回不了家了,他有美人相伴,我們哥三怎麼辦?」等他回過頭卻發現云燁在吃瓜,李懷仁拉著窈娘和程處默一個樣子,恨恨的甩甩手,自己回到座位拉著伺候的小歌姬談心去了。

瓜不錯,葡萄釀也好,這酥皮點心不油不膩,外皮酥脆內裡綿軟,也不知是如何做的,小丫一定喜歡。正沉浸在美食之中卻發現一個香香的身子快鑽到懷裡了,卻是伺候自己的歌姬。云燁很不習慣,前世還在上初中的小丫頭自己實在下不去這牙口。窈娘的話或許能成,抬頭卻沒看見人,李懷仁也不見了。程處默抓著羔羊一般的九衣喋喋不休,長孫沖正抱著歌姬往暗門裡鑽。混蛋啊!

云燁決定和小歌姬好好討論一下人生,讓小姑娘坐好,發給她一個寶石先安安心。然後就開始問她是哪裡人會不會做點心,就是桌子上的這種。沒想到這小姑娘也是美食愛好者,說起點心也是一套套的,什麼平康坊的酥皮,瑞寧院的麻食,西市老王家的羹湯,胡人的麻餅粘上芝麻可香了。到底是年紀幼小,話一說開就吱吱喳喳說個不停,云燁也就是天色已晚,要不然早拉著她去找這些美食了,正說到劉婆婆家的酥酪加上果乾是如何香甜時,程處默在背後拍他。你不去泡妞拍我幹什麼,不耐煩的轉過頭,程處默正在搓手,這混蛋一為難,求人的時候就這德行。

「幹嘛?沒見我們正說的高興?」

「兄弟,你會作詩不?」

「作什麼詩?作誰家的詩?你什麼時候對詩感興趣了?」

"我剛才告訴九衣我兄弟無所不能,無所不通,這天底下就沒有他不會的事,九衣很高興說是正月裡的應酬多,希望你給做幾首詩撐場面,我剛才都答應了,說作十首都沒問題,你愣著幹嘛?快作啊?我和九衣還等著用呢」程處默一臉的不耐煩,九衣掩著嘴偷笑。

「你妹啊!」云燁徹底爆發了,你當作詩是你程家母豬下崽,一下子就十隻?臉氣得發青,渾身哆嗦,張口結舌說不出話。胳膊疼的厲害,舉不起來,要不是早掐死這混蛋了,你泡妞關老子屁事,拿我說事,還作詩?我總共能背下來的詩就那麼十來首,全給你泡妞了,老子還混個屁啊?

"就一首歌,要不要說句話,今天沒心思作詩。」作為公司裡的著名麥霸,歌曲會唱無數首,從粵語到英文都能來幾句,剛才九衣不是喜歡唱狐貍嗎?就教會她唱《狐歌》這首歌好了。云燁發現自己似乎不懂的拒絕程處默。

"小女子能得云公子贈歌一曲,也是福緣不淺,這就洗耳聆聽。」這丫頭滿臉戲謔之色,知道她見識了程處默的粗俗,便把云燁也看成粗俗的軍漢,剛才讓程處默作詩,就是一時起了頑皮心思,作弄小程而已,沒想到小程想都沒想就找云燁代替他作詩。卻不知在小程看來,再正常不過了,我兄弟無所不能,沒甚事可以難住他。

「這首歌有個小故事先講給你們聽。話說三國年間,天下紛爭不休,戰亂不止,民間百姓顛沛流離,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有一個少年有幸得到一隻被人射傷的白狐貍,大喜之下準備把狐貍剝皮拆骨做一頓美餐,要知道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飽飯了。就在他將要動手的時候,看見狐貍在流淚,嘴裡發出啾啾哀鳴,似乎在求他放了自己,少年一時心軟就給他包紮了傷口,放它離去。白狐貍繞了他三圈就鑽到草叢裡去了。少年人不久之後被強徵入伍,戰死在沙場。白狐貍一直沒有離去,就在遠處看著少年戰死,它看到少年的靈魂在世間飄蕩,最後轉世投胎,再成為嬰兒,少年,成人,老去。一代又一代。此時的狐貍早已成精,只是不能脫去畜生的皮毛,化作人形。轉眼間到了前朝,那個少年再次成長為一個美少年然而家境貧寒,他卻一心嚮往讀書,經過十年苦讀終於讀書有成,經過官府推薦,打算前往長安考取進士,不想在路過一座破廟染上風寒,一病不起。狐貍看到非常著急,卻沒有辦法,她去請教最老的狐貍,老狐貍告訴她,只要喝了她的藥就會變成一個美麗的女子,只是再也無法成為仙人,而且它的尾巴還不能化形,也就是說一個美麗的女子永遠會長著一條狐貍尾巴。白狐貍喝下了藥,化作一位美麗的少女。她在破廟裡照顧那個生命中的少年,直到痊癒,在養病的這段時間,少年愛上了這個美麗的姑娘,他們海誓山盟相許相愛到永遠。少年離去,他們說好只要考試完畢就來接她成親。可惜事與願違啊!少年考得極好,得到皇帝的賞識,而且在世家大族為他定了一門親事,就在皇榜公佈的當天,少年也和世家小姐成親。狐貍知道了這個消息趕到長安,卻被法力高深的道長打傷,狐貍拚命逃脫,只能眼睜睜的看自己的愛人和別人洞房花燭,她在曠野中唱歌,在大漠中作舞紀念自己做人的喜怒悲歡,知道天長地久。

云燁沒有理會眼睛紅紅的程處默,和兩個哭的稀里嘩啦的歌姬,低聲唱起一首自寫的《狐歌》,他很早就喜歡這個美麗淒涼的故事,身處大漠自是孤寂難耐,就自己寫下了一首大漠狐歌。

月兒圓圓

心兒酸酸

人影小,背影遠

你可看見

我的眼淚

沒心的人看不見我的傷感

你看不見

相見歡歡

離別慘慘

花燭燒,美人艷

我已看見

你的福緣

千年的愛擋不住富貴紅顏

你看不見

三生石寫錯姻緣

天地間沒有狐女的感慨

遠離人間

遠離人間

在霞霧裡打濕我的眼瞼

遠離人間

遠離人間

在霞霧裡打濕我的眼瞼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06:4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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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節來自長孫皇后的威脅

事情出乎預料,她們很喜歡故事卻不喜歡歌,這就讓云燁傷心了,雖說有好兄弟程處默力挺,也架不住兩蘿莉猛烈的抨擊,還說,歌藝是高雅的,高貴的,要用最優美的語言說出最美妙的愛情。用鄉間俚曲來描述這樣美麗的愛情有黃鐘毀棄瓦釜雷鳴之感。不明白,明明都妓女了還在幻想愛情已經可以斷定九衣的愛情對象只可能是程處默,要是幻想別人的話,這個美妙的三角關係絕對會變成唐朝版的人鬼情未了。老子從小就學的是這東西,被無數大腕高人推崇備至的民謠怎麼就成了上不了臺面的東西?《茉莉花》還不是唱的滿世界都知道?就這還因為老子是一位文藝青年才能胡亂吟出這樣美妙的歌,要是換成我學生宿舍的幾個哥們,大唱十八摸你還不活了

這就怒了,吩咐侍女給老子弄一車哈密瓜,再把各種點心裝上一車,這就打道回府,別問,長孫沖付錢!在燕來樓上上下下數百雙眼睛的注視下,滿載而歸。

老奶奶又沒睡,等著云燁回來,全家也沒睡,小丫頭們眼巴巴的望著門外,小丫頭點的像小雞吃米還在堅持。云燁有些慚愧,打算溜進院子,被眼尖的小西看到了,忽悠一下子就圍上來一群人。好在早有準備一人一個哈密瓜,一份點心。老奶奶也不問云燁到底去了那,只是安排姐姐們給他準備洗澡水,嬸嬸把云燁上上下下洗了個干凈,尤其是重點部位更是重點照顧。嘴裡還叨叨個不停,說外面的人不干凈,要是喜歡,就從好人家找個好女子,萬一有了身孕,就更好了,清清白白的侯府子孫。說的云燁滿臉通紅,越是解釋,嬸嬸越是鄙夷。云燁發誓,手好之後,再也不讓家裡長輩給自己洗澡了,話說我心理年齡奔四,身體年齡也十五了,不是長輩隨便揪個牛吃的小屁孩。

長安城無聊人士實在是多不勝數,一夜間云侯爺跑燕來樓強搶哈密瓜的事就傳的沸沸揚揚,更有甚者兩人密語間做驚愕狀,一個嘀嘀咕咕,一個連連點頭,就在瞬間強搶哈密瓜事件就成了云侯爺不喜美女,只喜歡哈密瓜,晚間都是抱著哈密瓜才能入睡云云。

程處默問和哈密瓜睡覺感覺如何,被狠狠踹了兩腳。莊三停離云燁遠遠的不過來,劉進寶還在用熱雞蛋敷眼眶,這就是看云侯爺眼神怪怪的下場。

「男人家去青樓有什麼丟人的,只是你弄一車瓜回來所為何事?」云燁想死,這位又不敢打。哈密瓜就是吃的,否則還能用來幹什麼?老牛連這都不知道活該被牛嬸嬸掐。

邊給牛見虎測量小腿,邊警告:「不要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小心我把你另一條腿也給你鋸下來。」牛見虎趕忙閉嘴,只是臉憋得通紅,一副大便不暢的樣子。

胳膊能動了,老供奉的針灸功夫不是白給的,又活血,又化瘀,兩天時間手就能動了,只是拿不了重物,所以現在只能做簡單的準備工作。和老牛說好了,既然到了年關,那就過來十五再製作假肢。

不知不覺間新年到了,聽不到劈劈啪啪的鞭炮,聞不到嗆人的火藥味,似乎就少了年味。貼不了春聯,兩個神情詭異,面目猙獰的神仙被掛在大門。老奶奶親自給灶王爺嘴上抹了蜜糖,用一隻大紅公雞當灶王爺的坐騎,送他上天言好事。

祭拜祖宗,老奶奶笑瞇瞇的撫摸著爺爺的靈位沒有半點傷感,只說讓爺爺再等等她,她剛剛過幾天好日子,還不打算現在就去見爺爺,怎麼也要等到云燁大婚,小丫頭們嫁人,這才能無牽無掛的去找他。云燁努力的用毛筆蘸著黑色樹漆一筆一劃的描著名義上父親的牌位。靈堂裡沒有別人,就他們祖孫倆,冷清。老奶奶一個勁的嘆息,說著人丁不旺的悲哀,想當年,靈堂裡杵滿了男性家人,如今只有一個孫子,讓人心酸。不過頃刻間又趾高氣揚的說,一屋子男丁也比不上一個孫子,我孫子如今是堂堂藍田縣侯,結交的都是王公之流。前幾日連太子殿下都跑來給我這個老太太施禮你云家祖墳都冒青煙了。

云家祖墳冒沒冒青煙云燁不知道,現在他開始冒青煙了,還是從鼻子裡往外冒,

"太子殿下光臨寒舍,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卻不知殿下弄許多哈密瓜所謂何來?」強忍著氣咬牙問李承乾。

李承乾嘴裡嚼著為過年才炸的麻花,含糊不清的說:「孤聽到一個消息,得知藍田侯最喜此胡瓜,以致日夜不離,東宮藏有甚多,就送一些給藍田侯,以慰云侯相思之苦。」嚥下一大塊麻花後,一副知己的噁心模樣。

"小侯能得太子餽贈,真是感激不盡,近日來小侯又研製出一種軍械,可於十里之外殺敵於無形,不知太子殿下可否前去一觀?」

"孤當然要看,云侯請."

斥退護衛,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書房,云燁關上書房,吩咐下去不要任何人打擾。李承乾興致勃勃的翻云燁書桌上的書,頭都不抬的問:「是什麼利器竟要如此神秘。」問了半天沒人回答。才抬頭就發現云燁惡狠狠的把他抓住扔到躺椅上,兩隻手使勁撓他癢癢。現在想跑已經晚了,李承乾癢的哈哈大笑,全身痠軟用不上力,只能任由云燁施為。直到笑的眼淚鼻涕全下來了,求饒不已,云燁才放過他。爛泥一般躺在躺椅上的李承乾委屈的說:「你使詐。」

「廢話,我不使詐,在前廳這麼幹,會被你的護衛剁成肉醬,全是你自找的,拖一車瓜來笑話我,活該。」云燁氣憤難平,指著李承乾哆嗦不已。

「這麼說你真的喜歡胡瓜,不喜歡美女?對了,你幹嘛把胡瓜叫哈密瓜?」

「我又不是變態,當然喜歡美女,就燕來樓的那幾個少胸沒屁股的柴火妞會入我法眼等找著我喜歡的美女會讓你看看什麼叫男人。」

「這種瓜我以前吃過,特意問了師傅,師傅說這東西產在西域哈密這個地方,不叫哈密瓜叫什麼?」

「對了,你找我幹嘛?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事,沒工夫和你磨牙,還要過年呢。」

「是我娘派我來的,讓我告訴你,既然有閒情逛青樓,那就是說身體上的毛病好了,過了十五就進宮,她要好好管教管教你這個紈褲子弟。」李承乾有些幸災樂禍,向來被皇后管教的夠嗆。

"你娘皇后娘娘?你確定她老人家有管教我的心思?不是由別的大臣給我們上課嗎怎麼你娘又跑出來了?」云燁有些慌了,堂堂皇后娘娘不好好在管教嬪妃,順便再來幾場宮斗戲,跑出來禍害我這棵大唐幼苗。

「哈哈,終於有人陪我啦,我娘的管教,燁子,你生受吧,但願我娘忙著管教你會放鬆對我的管教,你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李承乾拍著云燁的肩膀樂不可支。

「我是外臣,娘娘不方便管教吧?」抱著最後的一點希望問李承乾。

"你面子大,我娘是皇后,你是貴族侯爺,還未成年,這就是說,她有權利管教你,不關你是裡臣外臣的事。」

這下悲催了,云燁很清楚長孫皇后是什麼樣的人,李二龐大的被她管理的井井有條,沒有半絲不和諧的事件傳出,這得要多大的智慧才能做到這一點裡的搏殺雖不見硝煙,卻也是你死我活的戰場。身經百戰,百戰百勝的一代女強人要擔負起教育自己的重任。可以預見,沒有任何問題。自己混了十幾年還在社會底層當磚頭,職場上的那點經驗在她老人家眼裡就是個渣渣。前些天制定的幸福生活計劃可以扔到垃圾堆裡去了。長孫皇后不把自己最後的一點油水榨出來是不會放手的。李二!你狠。

李承乾見云燁臉色一會白,一會兒黑就擔心的問:「你沒事吧,小燁,我娘溫柔端莊,最是善良不過。由她來管教你,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情,你幹嘛為難?」

「那是對你,對我就沒那麼容易善良,哥哥我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云燁哭喪著臉說。

李承乾也是滿臉的慼慼然,他太清楚自己老娘的厲害。

送走李承乾,老奶奶問云燁出來什麼事,怎麼臉色這麼難看。云燁就把皇后娘娘要親自教導自己的事情告訴奶奶,老奶奶閉上眼睛思考了半天說:「燁兒,奶奶見識淺,不知道知裡面的利害,給不了你建議。但是奶奶活了快六十年卻明白一個道理,皇家講究順之者昌,逆之者亡,你父親,爺爺,叔伯就是在這句話下送了性命。奶奶不希望你不他們的後塵,期望你為我云家傳宗接代,好好活著。放下你的驕傲,把你師傅供在心裡,娘娘既然想要改變你,就會用盡辦法,現在只是用正大光明的手段對付你,顯然,你的所作所為超出了他們的控制範圍,他們想重新給你套個枷鎖,讓你為他所用。你記住,無論何時你的性命是最重要的,不要牽掛我們。」

云燁上前抱住奶奶:「不會的,奶奶,我要活著,你們也要活著,你要活一百歲。」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06:49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4-10-10 07:44 AM 編輯

第二十一節投降是一種習慣

節日自然是熱鬧的,長安城從今天到十五一直會金吾不禁。上龍坡上有無數的人在遙祭祖宗,遠遠望去滿坡的的燭火與星斗相接蔚為壯觀。或許這是天人之間最近的距離了吧。

一直以來云燁都以一種局外人的態度來看待大唐的一切,將自己置於先知的地位,就彷彿穿越在一部非常真實,又非常漫長的歷史長劇中,知道李二的死期,知道皇后的死期,知道李承乾必然的結局,所以對皇家沒有敬畏感。如今,夢境照進了現實,劇中的人物忽然對自己產生了威脅,這就讓云燁茫然間不知所措。有些怪自己,明知道李二兩口子就沒一個好對付的,自己還招惹,這和老虎頭上拍蒼蠅有什麼區別?如果硬要說有區別,那就是自己拍的不是老虎,而是兩隻霸王龍。老程說的對啊,入世就要有入世的樣子,不要人入了世,心思還是世外的一套,遲早要吃虧,還是大虧。太精闢了,粗頭粗臉的老程才是真正的智者。老奶奶非常捨不得現在的生活,既有面子,又可光宗耀祖,磕破頭也求不來的好光景誰能捨得?云燁明白只要自己捨棄尊嚴,拋棄驕傲,憑自己的性子一定能討好長孫皇后,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唐臣子,這種幸福的生活就會一直延續下去,甚至更加幸福也不是不可能。

堅持自己的尊嚴?堅持自己的驕傲?封建社會不存在這些東西,家天下的制度注定永遠有一個人站在你的頭頂吆五喝六。除非你幹掉他。無論是歷史上,還是演義裡李二都是響噹噹的豬腳,千古一帝的名聲不是白來的。造他的反,純屬活膩了。

花園裡靜悄悄的,只有風吹枯葉的沙沙聲,天上沒有月亮,幕布一樣的天空綴滿寶石,一閃一閃的,像是在對你眨眼。弄不下來啊!離著數百萬光年呢。每到三十,初一,月亮就把黑暗的屁股對著地球,腆著臉對太陽獻媚。我該不該向那隻金鳳凰獻媚?雖然聽老奶奶說那隻鳳凰長得極美,云燁也不想低下自己的頭。來到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自己唯一能擁有的就是自己的精神。毛太祖說過,人是要有一點精神的,遵從他老人家的遺訓,云燁想保有自己的精神世界不被封建主義佔領。云燁的腦子裡亂七八糟的跑馬。

小丫吃力的抱著一件大氅從月亮門溜進來,她在門外面偷看好久了,哥哥一個人坐在鞦韆架上發呆。奶奶不讓她進去打擾,哥哥冷的在發抖,不知犯了什麼錯,被奶奶罰。她偷偷抱了哥哥的大氅子給哥哥送來,但願不要被奶奶看見。小丫頭這樣想。

云燁沒有發現小丫,只是沉浸在胡思亂想的可怕場景裡,方孝孺倒是堅持了自己的原則,在面對明成祖朱棣要誅他九族的威脅,他強硬的說:「你誅我十族又如何。」氣節堅挺,立場堅定,所以一千三百餘人隨他奔赴黃泉。堅持自己的驕傲,堅持自己的意志要付出這樣的代價嗎?

小丫搆不著他的肩膀,就把氅子蓋在云燁腿上,她不知道自己的一個小動作徹底毀了云燁剛剛建立起來的自信心。拿全家做賭注,這是腦殘行為,不要說全家,就是拿小丫的一根毛髮來賭,也是不可饒恕的。裝狗熊就裝狗熊,為小丫裝烏龜都沒問題。

披上氅子把小丫頭抱在懷裡,緊緊裹住。心裡的煩惱早拋到腦後,兄妹倆坐在鞦韆架上輕輕搖晃。

「哥哥你做錯事了嗎?」

「哥哥做錯事了,把一些無關緊要的心思看得比天還大,現在沒關係了,煩人的事沒了,抱緊,我倆盪鞦韆。"

聽著傳來的笑聲,老奶奶緊繃著的心放鬆下來,小燁子終於跨過了那條心坎。雙手合十虔誠的向佛祖祈禱,小燁子再也不要有這樣的煎熬。

子夜的鐘聲敲響了,貞觀三年到來了。

云燁決定妥協,向該死的封建王朝妥協,雖然他很享受現在的生活。在後世也沒有多少尊嚴,但是一到唐朝尊嚴就變的格外重要,難怪說國人一個人是龍,三個人就變成蟲了,他有切身的體會。

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這就是老程家的門風。太陽剛剛升起,酒宴就進入高潮,一個滿臉鬍子的大漢帶著三個兒子陪一大早上門拜年的云燁,程處默,程處亮,程處弼,年齡分別是,十八,十五,十四,三條好漢,三條酒鬼。平底瓷碗裝滿三勒漿一仰脖就灌下去了,呼出一口酒氣,一寸見方的紅燒肉塞嘴裡嚼都不嚼就下了肚。

"你小子就是瞎操心,早叫你多蒸些好酒出來,你就是不肯,災民有皇上操心,你緊張個什麼勁。現在家裡只有三勒漿能勉強下肚,想想就晦氣。」老程邊喝酒邊數落云燁。

「伯伯,那白酒極度耗費糧食,三斤糧食才能蒸出一斤酒,您也知道,小侄這回可是拿命當賭注壓在我師父的一句話上了,要是明年真的有蝗災,多留一口糧食說不定就能多救一條命。」

"皇后娘娘要親自教導你,你小子好大的面子,朝堂上傳遍了,弄的議論紛紛,要不是陛下乾綱獨斷下令不許多嘴,早有令官上本參奏你了。怎麼樣一當官就處在風眼上,被油煎的感覺如何?」老程幸災樂禍的口吻。

『關小侄何事,是皇后要管教我,又不是我上桿子求來的,參我幹什麼。云家小門小戶的經不起折騰。」這事一提起來就火大。

「呀?還抖起來了,皇后是一國之母看得起你,怕你誤入歧途把一個好好的奇才毀了這才要親自管教,給你臉還不趕快兜著,當你是什麼東西?這滿天下奇才,怪才多了,為什麼就你有這機會,別人就得窩在草棚子裡吃糠喝稀?國朝從沒有的好事落你頭上還不趕快謝恩,跑我這裡混吃喝,收起你高人子弟的嘴臉,老老實實去就學,娘娘說什麼就是什麼,對的是對的,錯的還是對的,知道嗎?」

云燁發現任何人只要投降一次,慢慢就會成為一種習慣,昨晚和奶奶說起來滿肚子的不認同,今天老程罵罵咧咧硬逼著投降心裡卻沒有一絲逆反。云燁知道自己天生就不是干大事的料,暫且在這封建主義大家庭胡混著吧。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06:50 PM

第二十二節紅拂女


    有程處默作伴心情好了許多,雲燁今天打算把雲府的新東西來個大奉送,昭國坊送來很多鐵爐子,煙囪,水壺,再就是雲燁按照沙發的樣子用羊毛做了許多軟椅,沒有用彈簧,只是用牛筋編織承重層,又軟又有彈xing,實在是居家生活不可或缺的好東西。老程就是這麼說的。作為雲家的大債主,自然是要參與進來,撈錢嗎,誰不喜歡。

    雲燁沒有還老程家的債,哪怕是李二陛下賞賜下萬貫錢財之時,也沒有提還錢的事。老程最滿意雲燁的就是這一點,知情知趣。老程家的債不是錢財能還的清的。如果還錢就是說雲家與程家從此互不相欠,有劃清界限的意思,這樣一來,雲燁不願意,老程會拿刀砍人。還是永遠欠著為好,至少只要老程還在,這事就不能提。這是程咬金為老程家留下的一點香火之情,ri後程家有難,雲燁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程家凶神惡煞般的家丁在大街上橫衝直闖,沒有那個不長眼的來整頓秩序。烏青著一隻眼睛的劉進寶剛打算學習程家的做派,被老莊在頭上抽了一下,就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面不言語了。

    很冷清,堂堂衛公府上門可羅雀,雖說被人告了幾次惡狀,也不至於沒人登門吧?太小心了。即使你沒有參與李二殺兄屠弟的偉大戰役,稱不起心腹重臣,但你好歹也是一肱骨重臣,把自己弄成受委屈的小媳婦也太過了吧。

    帖子遞進去半天沒人言語,就把哥倆扔在門口沒人管。程處默拉下了臉,雲燁也不高興,你衛公府再自命清高,也不能把客人撂在外面不招呼。

    就在兩人準備吧禮物交給門房打算離開之時,門開了。李靖的兒子李得譽匆匆走了出來,走到兩人面前連連致歉,伸手不打笑臉人,哥倆只好忍下來,隨李得譽進入衛公府。

    剛進門就發現不對,家中沒有絲毫節ri氣氛,僕役丫鬟腳步匆匆,神se緊張。李得譽乾笑兩聲:「程兄,雲兄,剛才實在是怠慢了,家母正在發脾氣,搞得家裡一團糟。讓二位見笑了。」

    聽說過李靖有些懼內,不想那紅拂女霸道如斯,這不是為人妻,為人母的做派,雲燁對李得譽說:「既然李兄家中有所不便,小弟與處默就不打擾了,請李兄代我二人向兩位長輩請安。」說完就要離去。

    "小子,哪裡走。」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緊接著一道寒光從雲燁臉側飛過,「朵」的一聲釘在旁邊的桐樹上,雲燁臉變的煞白,差一點就紮在腦袋上了。程處默不防備有這樣的事,大怒,把雲燁靠在一邊,握緊雙拳就要撲上去。李得譽擋在程處默身前雙臂揚起,嘴裡大叫:「母親,這是客人,」

    一位少婦從客廳裡閃出一個人影來,風姿裊娜,看上去也就二十幾歲,身穿箭服,腳蹬薄底快靴,雙袖被縛在胳膊上,好一個英姿颯爽的婦人。將前一步拎著李德裕的衣領就甩到一邊。程處默見是一個婦人不好動手就止步不前。

    「這是家母!」李得譽在旁邊急忙說道。

    雲燁雙手抱拳施了一禮:「晚輩雲燁見過夫人。」

    紅拂女上下打量了雲燁幾眼:「你就是我家老爺說的那個小子?」

    有些不想理會,雲燁真的不喜歡這種自己不開心就不讓全家舒服的女人,考慮到李靖的顏面就躬身回答:「不知衛公所說何人?又與小子有何關聯?」

    「你師傅可是叫什麼逍遙子的?他見過我二哥?」明明兒子都快二十歲了,還一副小女孩的樣子,再加上說話無禮,惹人生厭。

    「晚輩不認識夫人口中的逍遙子,更不認識您的二哥,打擾夫人了,這就告退。」說完拉著程處默就要出門。紅拂女身子一轉擋在門前:「你這小子,不告訴我二哥下落就別想出這個門。」

    雲燁臉se鐵青,問李得譽:「不知李兄有何見教,今ri我兄弟二人依禮前來恭賀新禧,卻不知犯了何錯,竟遭此羞辱?」李得譽明顯左右為難,只好把雲燁拉到一邊低聲說:「雲兄休要見怪,家母身患奇症,平ri裡好好的,只是一犯病就當自己是十五歲的少女,總說有大灰狼咬她,還總有蛇舔她的腳,已經三天沒睡覺了,現在那還有半點平ri裡的威嚴端莊模樣,讓家父頭疼不已,家父已去請孫道長前來醫治,請雲兄但當則個。"

    居然是jīng神病患者,雲燁終於弄明白了歷史上傳說紅拂女年屆八十依然青chūn爛漫的謎團。說到底就是一個頑固的jīng神分裂症,到了八十歲都沒好,也不知她少女時期遭受了什麼樣的遭遇,導致她強烈暗示自己不去回想那段時期,這種壓抑到了極致,就會形成第二人格,永遠定格在十五歲,一旦心情平復,就會復原,卻不記得自己發病時到底幹了些什麼。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成為這個樣子。

    找到了可以原諒紅拂女的借口,雲燁也就借坡下驢。:「哦,原來如此,小弟不知,冒犯了伯母,還望不要見怪。」

    「你們嘀嘀咕咕的說什麼呢?小子,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紅拂女撅著嘴扮可愛,李得譽臉漲得通紅。

    「我們在說有大灰狼來了,你幹嘛不跑?等狼吃你呢?」雲燁一本正經的說。

    李得譽憤怒的看著雲燁,剛要請他倆出去。卻見程處默衝他搖搖手,把他拉到旁邊對他說:「不要驚擾他們,小燁正在給伯母看病。」李德裕半信半疑,站在旁邊不動了,焦急的看著自己母親。

    「哪裡,哪裡,那裡有灰狼?」果不其然,紅拂女縮到牆角瞪著大眼睛左右亂看。

    「灰狼就在你身邊,看,它在用舌頭舔你,口水都掉下來了,不好,又來了一條蛇,跑到你的腳上了。」雲燁說的繪聲繪se。紅拂女慘叫一聲,跳到影壁牆上,也不知她是怎麼跳上去的,雲燁眼睜睜的愣是沒發現。李得譽憤怒的幾乎要爆炸了,全身肌肉繃得緊緊的,握著拳頭就要找雲燁理論。一雙大手按在他的肩頭,讓他動彈不得,回頭才發現是自己老爹,跟前站著一位黑se鬍鬚的老道。那老道興致盎然的觀看雲燁嚇唬紅拂女。

    「我是一隻會飛的大公雞,狼咬不著,蛇也咬不著。」站在牆頭,紅拂女得意洋洋。

    "蛇順著牆壁爬上去了,吐著舌頭快夠著你的腳了。」雲燁繼續嚇唬紅拂女。

    「那怎麼辦?我忘了蛇會爬牆。」雲燁總算見識了真正的花容失se。雲燁弄了半天才把紮在桐樹上的寶劍拔下來扔給紅拂女:「快砍他,蛇就在牆角。」趁著紅拂女拚命砍磚頭的時候對李得譽說:「弄一些紅顏料來,用水活成血的樣子,快!」李得譽拔腿就跑。李靖面不改se的看著瘋狂的紅拂女眼中儘是溫柔。

    雲燁把紅顏料潑到牆上,又在自己身上倒了一些嘴裡大喊:「呀呀!你把蛇砍死了,血流了一地,你幹嘛把血甩到我身上?大灰狼也跑了,你真厲害。」

    紅拂女咯咯嬌笑著一邊砍磚頭,一邊說:「誰讓你站在那裡的,被弄一身血活該,我砍死你這該死的畜生,讓你舔我的腳,讓我不敢睡覺。」

    「你把蛇砍死了,但是你要賠我衣服,你濺了我一身血,你要賠我衣服,你快下來。」雲燁跳著腳在地上喊。紅拂女跳下影壁,看著雲燁:「呀!真的弄你一身血,我叫我相公賠給你,真累啊!」說完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身子軟軟的就往地上躺。李靖伸手撈住,卻不見動靜,探一探鼻息,卻發現紅拂女已經睡著了。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06:51 PM

第二十三節家主的義務
  
       李靖很牛,抱著老婆目中無人,眼裡只有睡著的妻子。一隻手攬在紅拂女腿彎,另一隻手捧著後背,紅拂女似乎很舒服,還在他懷裡扭一扭。李得譽有些害羞擋在雲燁前面,不讓他看,這讓雲燁非常不滿。多好的八卦啊,一代軍神的情深意長有幾個人能看到?程處默是個好孩子堅持非禮勿視的傳統,滿眼星星的向孫思邈獻媚,孫思邈卻沒心思和他說話,在程處默頭上拍一巴掌說:「你老子廢話就多,你怎麼也那麼多廢話,這點不好,改改。」說完就拉著雲燁到了前廳,也不管雲燁滿身顏料就問:「你沒有用金針,沒有用湯藥,也沒有用按摩,只是嚇唬了李夫人一下,就讓她脫出困境,安然入眠,是何道理?」

   「李夫人只是陷入夢境無法自拔而已,驅除心魔自可不藥而癒,小小手段,惹道長笑話了,還未請教道長名號。」能和李靖並排站一起的人物,雲燁也絕對不會小看。

    「貧道孫思邈,早就聽說長安城裡有一位能夠奪血續命的人物,年方十五,是少有的奇才,不想今日有幸得識,更親眼見到翻手之間平息李夫人的惡疾,可見盛名之下果無虛士,貧道大開眼界,今後還要多多親近才是,貧道有許多未解之謎尚要向雲侯請教。」老道很正規的拱手施禮。

    天哪,孫思邈要向我請教醫學問題,想到這裡雲燁的臉一瞬間紅到了脖子上。藥王孫思邈在這個時代堪稱聖人,幾十年間踏遍關中,救死扶傷活命無數,醫術精湛,道德高潔,是唐朝時代雲燁少有的敬仰人物,不想今日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實在是有些意外。

「 原來是孫神醫當面,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在神醫面前賣弄些許末技,見笑了,見笑了。  」趕緊見禮,李二都以家禮相待的神仙,自己還是恭敬些比較好。

    「小友哪裡話,所謂達者為先,有什麼見笑不見笑的,小友今日所施展的手段,貧道就不知道,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貧道年紀稍長,見識的多一些罷了,多救了幾個人,名頭也被鄉親吹噓大了,可越是治的人多,就越是擔心出錯,怕對不起來看病的鄉親,平生見識的許多疑難雜症讓貧道夜不能寐,眼睜睜看病人因我等醫者無能而死去,貧道就恨不能一ri閱盡天下醫書,以求得解,還望小友不吝賜教。」孫思邈話語懇切,語氣低沉,雖然面貌和後世藥王廟裡的一點不一樣,悲天憫人的情懷卻有志一同。藥王山上香火千年不絕,可見孫思邈遺澤之深厚。

    「小子跟隨家師倒是見過一些奇門異技,尤其是西方的一些醫病手段堪稱神奇,待小子找一個合適的時間,一定一一告知,希望能對道長有所裨益。」

    孫思邈含笑答應,今日實在不是一個探討醫學的好時間,告訴雲燁自己寄住的道觀,也不向主人家告辭,就匆匆離去。李靖看雲燁的神色有些奇怪,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有些奇怪,又有些瞭然,甚至還有一些莫名奇妙的親切。上前來拍拍雲曄的肩膀:「今日慢待你們哥倆了,待以後補上,總之,老夫領你們的情,你們還有幾家要走動,這就去吧。」

    目送雲燁,程處默離開,李得譽問李靖為何不讓雲燁給母親看病,他既然能讓母親放下心頭往事,就有希望徹底治好母親的奇症。李靖搖搖頭說:「你母親的病治不好的,只能在病發時安撫,否則為父怎能放過他,那小子既然沒有主動給你母親看病就說明他也沒辦法。當年噩夢一般的場景令為父今日想來猶自膽寒,你母親作為當事人承受的更多,能有現在的模樣,偶爾發病一次已是矯天之幸,何敢強求。也罷!這是你爹娘的報應,就由我們來承受吧。」李得譽滿臉的不解。

    從李靖家出來程處默就不說話,這有悖於他的為人,既然他難得的在思考,雲燁就不打算驚擾他,腦經不時時轉動一下,會銹死的。這種狀態一直保持了一天,在牛進達家裡鬱鬱寡歡,在尉遲恭家裡受到挑釁也不言語,甚至在李績家裡被一群花花綠綠的女子圍繞也不露喜色。雲燁有些擔心,沒心眼的人要是鑽到死胡同裡就沒那麼容易掉頭出來。轟走了程府家丁回到家裡親自下廚做了四個菜,一碟子醋嗆蘿蔔皮,一碟子清炒豆苗,一大碗扣肉,再來一隻白斬雞,年前新蒸的白酒擺在炕桌上,不要丫鬟伺候,就哥倆準備說說話。

    程處默一上來就咣咣連乾三杯,撿一片最大的扣肉塞嘴裡過酒氣。雲燁慢慢啜著杯中酒等他先發話。

    「小燁,我們是兄弟不?」

    「屁話,不是兄弟我等你說話等一天了,有什麼事快說,說完就快滾,大過年的也不讓人有個好心情。」

    「今天聽你和孫神仙說話,為兄忽然覺得活著真沒意思。」啃哧半天才整出一句,就這句就把雲燁雷的外焦裡嫩。

    「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雲燁很想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說我活的沒意思。」這回聽清楚了,這傢伙活膩味了。

    「那你要怎麼辦?拿刀抹脖子還是自掛東南枝?」

    「小燁,你要振興家業,孫神仙要解決天下因難雜症,就連尉遲大傻都要勒石燕然,整個世界上就我一個人混吃等死,我家家業夠大了,不能再擴張了,要不然會犯陛下的忌諱,家裡功勞我爹一個人掙就行了,我娘把家裡打點得井井有條,用不著我來管,上次去隴右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出陣,我是長子,大唐還不興長子從軍,乖乖的在家生兒育女等老爹過世了再繼承爵位就好,想起這些我就想死。」明白了,作為一個大唐有志青年不甘心自己的一生被老爹安排的妥妥帖帖,希望憑自己的手打出一片天,海闊天空的任我逍遙。多好的一位有志青年啊!多麼有理想的一位超級**啊!

   「這些話你給程伯伯說了沒有?」

    「說了,老爹說再有這種心思腿給你打折。」

    「你程家從五胡亂華時期就成為山東望族,雖說後來沒落了,你爹辛辛苦苦拚殺多年才又使程家逐漸興旺,有了現在的模樣,你有沒有想過你成家為這些付出了多少生命?有多少姓程的戰死沙場?程伯伯的心思我明白,一心想程家綿延萬年不倒。雖說是個希望,沒有萬年的家族,你是第二代,將來還會有第三代,第四代一代代傳承下去,人說白了就是在爭奪生存權,爭奪生育權,爭奪活命的資源,連野獸都明白的道理,到你這裡就狗屁不通了?你上沙場建功立業,這算你命大,要是戰死,你指望你的兄弟能把程家發揚光大?那程伯伯要你幹什麼?你自己倒是痛快了,程伯伯怎麼想,自己累死累活養大,教育好的兒子成了炮灰?這炮灰的成本可是夠大的。家國天下,家在第一位,有家才會有國,這種情況千年以內不會有太大的改變。」雲燁不明白自己怎麼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這麼自私的話出自一位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的新青年之口有些諷刺。保家衛國而奮不顧身的高尚情操在自己嘴裡變成了沒腦子的白癡行為,為什麼?難道說我本來就是封建主義大家庭中的一員,且是其中的佼佼者?雲燁被自己的話嚇著了。

    程處默瞪大眼睛看著他,有些陌生。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雲燁說:「處默,我們都有熱血,胸膛裡裝的是滾燙的心,不是冷冰冰的石頭,當國難當頭的時候,你我沒有孬種,但在這之前做好自己家的事,除了上戰場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六月間的蝗災,一定會如期到來,這一點不用質疑,大唐還沒有充足的準備,你想想,鋪天蓋地的蝗蟲飛來會造就漫山遍野的饑民,有多少王朝不就是毀在災民手中?活不下去的人你指望有多少理智?處理不好,亂世又會出現。所以我今天特意與孫神仙約好以後交談,就是要借重他的名望為六月的災難做準備。與其好高騖遠,不如低下頭踏踏實實做一件事,這樣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多年以後回想起來也不會後悔。處默,你能幫我嗎?」

   「剛才想揍你,現在不想了,我們是兄弟,當然會幫你。」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06:51 PM

第二十四節侯爺的苦日子

      牛見虎非常高興,雖然走起來一瘸一拐的像個大馬猴依然擋不住他走路的興趣。老牛,牛夫人眼淚流得嘩嘩的,這是五年來兒子第一次自己站起來。也就是這時候,老牛才發現牛見虎已經長高了許多,甚至超過了自己,牛夫人踮著腳尖用手帕擦拭兒子額頭的汗水,笑一陣哭一陣的陷入瘋魔。老管家抱著雲燁做好的第二支假腳死不鬆手。雲燁奪了半天才搶回來。喊住在院子裡發瘋的牛見虎:「見虎哥哥,你先不要激動,再試試這隻腳,感覺一下有什麼不合適的我再去修改。」

    「合適,合適,我現在都可以走了,沒什麼不合適的。」牛見虎一刻也不想離開那只假腳,人總是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他在榻上坐了五年,也不出門,也不見人,這一刻心情舒展,恨不得現在就從長安跑到洛陽。

    「胡說八道,要是合適你怎麼會一瘸一拐的,明顯那只假腳做高了,換下來,我修修。」

    牛筋熬成的軟塑體充滿了彈xing,尤其在加入淡黃se染料,就與真腳區別不大,沒有高硬度塑料,雲燁把薄鋼板嵌進去作為骨架,都是上好的百煉軟鋼,一隻腳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用上個十年不是問題。尤其是雕刻出來的腳的模樣與牛見虎的右腳非常相似,這是博藝軒老雕工的手藝,雲燁奉為天人,想把他留在雲府被無視了。

    換上去的腳就好了許多,雲燁讓牛見虎抓住門框身體自然垂下,檢查了一下安裝好的腳,還好,一致xing不錯,考慮到雙腳的重量必須一致,在假腳上做了配重。牛見虎走了幾步,身體的顛簸程度減少了許多,剩下的就是熟悉程度,越熟悉,身體就越會自然調整重心,以後會與常人無異。

    「也就是這個鬼樣子,老夫見怪不怪了,」老程沒心沒肺的在旁邊說風涼話,一下子打消了雲燁要繼續吹噓的心思。

    「你這老狗不吐人言,小燁給見虎做腳,這幾ri幾乎不眠不休,老夫都看的心疼,你不誇獎幾句,還要說怪話,莫非欺我老牛鋼刀不利嗎?」老牛先不幹了,對著老程吹鬍子瞪眼。

    「你喜歡這孩子?要不是他雲家就剩下他一根獨苗,老夫早弄過來當兒子養了,你先前捏傷他兩次老夫還未找你算賬,現在還敢對我說大話,馬上,馬下隨你挑,今ri高興正好大戰三百回合。」說著就讓家將牽馬抬兵刃。

    老程心裡極是喜歡,老牛心裡高興的想大叫,兩將軍最常見的宣洩感情的方式就是打架,土匪窩裡出來的誰敢指望他們有一個文明的發洩方法?

    不理會兩個在演武場打得乒乒乓乓的武瘋子,牛嬸嬸,程嬸嬸拉著雲燁來到暖房,和雲家一模一樣的大炕。牛家早學會了,滿桌子的飯菜惹得雲燁直流口水,鮮嫩的菠菜,水靈靈的黃瓜,要老命了,居然還有半個西瓜。雲燁對肉食不屑一顧,掰了半截黃瓜塞嘴裡嚼的卡卡作響,邊吃還不忘給旁邊的程處默半根,至於牛見虎早趕到院子裡練習走路去了。

    「你程伯伯知道你好嘴,特的跑皇宮裡給你弄來的,惹得陛下老大的不高興."程嬸嬸一邊給雲燁布菜,一邊把程處默往外轟。牛嬸嬸忙著給雲燁脫掉大氅接話說:」你看把這孩子饞的,大冬天的也見不到綠菜,遭罪啊!」

    「小燁,你以前和師傅在一起的時候冬天都吃什麼?」程處默又搶過一根黃瓜。

    「多了去了,有各種瓜果,橘子,西瓜,香蕉,菠蘿,葡萄,蘋果,梨子,還有一種叫人參果的東西,難吃死了,我偷偷扔掉還被抓住,罰我全部吃掉,連皮都不放過。綠菜什麼都有,有辣椒,茄子,你們叫崑崙紫瓜的東西,油菜,白菜,反正多了去了,我也數不過來。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一應俱全。」雲燁太想念後世的普通生活,在大唐堪稱省部級的高官活的沒後世小市民自在,想想都覺得自己可憐,雖說把兒子仍人參果的事按自己身上有些丟人,可是誰知道呢?

    「這不就是神仙才能過的ri子嗎,小燁,你入世虧大了。」「要不說是我兄弟呢,就是理解人,我昨晚還夢到和師傅在一起的ri子。不過話說回來了,男子漢大丈夫就該光屁股打天下,沒有這些東西,我們自己創造,就從吃開始,等開chūn了,先箍幾口窯,燒磚,燒水泥,蓋一大片暖房,再在下面通上煙道,把地給弄熱了,我不相信冬天就種不出幾種綠菜來,到時候賣的滿長安都是。」雲燁信口胡謅。

    「這活交給我,你安排,我去幹,再叫上見虎,這是一個發財的買賣啊!」程處默已經開始幻想滿山都是綠菜的情形。倆嬸嬸見哥倆吹的熱烈,就在一邊打趣,說到時自己一定親自提著菜籃到各大國公府上去買菜。

    「雲侯爺又給牛大將軍的兒子安了一隻腳,聽說剛安上,瘸榻上五年的牛小侯爺就跑得飛快,也不知安的是什麼腳,莫非是傳說中的飛毛腳?ri行千里,夜走八百,踏大江大澤如履平地,過高山,越城寨更是小菜一碟。」

    聽到李承乾稟報上來的市井傳言,李二陛下的眼睛都快凸出來了,ri行千里?馬都跑不了那麼快,還穿城越寨?狗屁,難不成雲燁給牛見虎裝上的不是腿,而是插上了一對翅膀?

    「乾兒,你相信雲燁真的給牛見虎裝上了一隻腳?」李二問自己越來越有太子風範的兒子。

    「啟稟父皇,以孩兒對雲燁的認識,給牛見虎裝上腳的事恐怕是真的,但絕對不是什麼ri行千里的笑話,這裡面只怕是有蹊蹺,孩兒愚鈍還弄不明白是何道理。」李承乾一本正經的回答。

    "你能這麼想,父皇很高興,子不語怪力亂神,雲侯或許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有一些特殊的法子可以讓殘疾之人如同常人一般,只是世人愚昧,找不到答案就胡亂猜測,憑空想像臆造出一個神仙般的人物來。」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06:52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4-10-10 07:45 AM 編輯

第二十五節自投羅網

云燁,程處默正在努力訓練牛見虎,無它,就是把牛見虎雙手綁在橫槓上,雙腳腳尖著地,類似渣滓洞酷刑,云燁手執一隻馬鞭,本著人道主義在鞭梢綁上了一小塊皮毛,不時抽一下牛見虎完好的右腳,不讓他借力,程處默興致盎然的用手裡的竹棍騷擾小牛的臀部。小牛如同浩氣凌然的烈士,緊閉著嘴巴,漲紅著臉,雙目射出仇恨的目光,被捆綁的雙手攥緊拳頭,牙齒咬的吱吱作響。左腳假肢套上做工精緻的牛皮軟靴點在地上,這是支撐他身體的唯一支點。七天以來他已經可以熟練的運用假肢行走,只是不能跑。在檢查過後,云燁認為是心理毛病,牛見虎總是不認同假肢就是身體的一部分,過於愛惜左腳。這不行,完全沒有發揮假肢的作用,想當年,云燁看到殘奧會上斷腳的輕度殘疾人士,在賽場上跑得飛快,自己無論如何是追不上的,沒理由牛見虎只能走不能跑。

「見虎兄,今日你落在我兄弟手裡,就不要指望能落得個周全,今日上門就是為報昨日請我吃哈密瓜之恨,現在無論是誰只要在在我面前提起哈密瓜,就是我的敵人,滿長安都知道我云侯的這個笑話,你還故意拿它來嘲笑我,實在是可恨,處默,用點力,你沒吃飯啊!」云燁嘴裡叼著一根小柳枝,痞聲痞氣的說。

「小燁你不知道,見虎兄的屁股甚為豐滿,比燕來樓老鴇子窈娘的還大,小弟準備慢慢欣賞。」說完又給了一棍子,哥倆無視牛見虎的怒吼,嘻嘻哈哈的調戲小牛。

到底是將門子弟,大吼一聲雙臂一較勁,本來就綁得不甚結實的繩子頓時斷裂,云燁,程處默見事不好,趁牛見虎解身上繩子的時候拔腿就跑。牛見虎大叫著我要揍死你們兩個混蛋在後面緊緊追趕,從牛家演武場一路奔逃,穿過後花園,竄過花廳,撞翻了牛家的花架,打碎了牛夫人心愛的花瓶,在牛進達,牛夫人目瞪口呆中奪路而逃。牛進達正要喝罵卻見兒子如同瘋虎咆哮著衝了進來,也不答話就一陣風般的追了出去。

「老爺,剛才是虎兒跑出去了?妾身沒看錯?」牛夫人問老牛。老牛已經緩過神來,大概弄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哈哈大笑:「沒錯,老婆子你沒看錯,剛才就是虎兒在追殺那兩小子,唔,跑得著實不慢,哈哈哈」。

撞開牛家側門,一頭衝到街上,也不知是誰家的儀仗正在清街。膀大腰圓的護衛佈滿街道兩邊,一見兩小子冒冒失失的衝出來,就大喝一聲圍了上來,橫刀刀出鞘,一片雪亮的刀光。正要拿下這兩個刺客,卻不防牛見虎又沖了出來,撞得人仰馬翻。不用說哥三全部被擒。

殺氣騰騰的侍衛頭子全身甲冑的跑過來,甲葉子嘩嘩作響,握刀的手上青筋亂竄,被氣得不輕。正要審問卻發現這三個刺客全認識。臉上怒火一瞬間消逝無蹤,比川劇變臉還快。

熟人啊,云燁正暗自懊悔,不想遇到曾經向自己求教的大內侍衛頭子,這就好辦。臉上浮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原來是劉兄啊,小弟哥三正在胡鬧,不想無意中衝撞了儀架,請劉兄看在我兄弟年少無知的份上網開一面如何?」

「我當是刺客呢,原來是云侯,程小公爺,牛家小侯爺,咱兄弟當然好說,只是剛才娘娘已經知道了,為兄這就前去稟告,請娘娘消消氣,希望娘娘不會見怪。」

天哪!云燁最怕見的人李二第一,排行第二的就是皇后娘娘,能讓李二的貼身護衛隨行的娘娘除了長孫皇后還會有誰?今日落她手裡,云燁已經不指望有一個好結果了。

哥三耷拉著腦袋等著被處置,還好,侍衛給面子沒綁上。不一刻,前面傳來話,娘娘要順便拜訪一下牛夫人,著令將三個膽大包天的小子帶回牛府再做處置。

老牛和牛夫人早就聽家丁回報,在大門口恭迎皇后大駕。

暖房之中牛夫人與皇后交談的十分融洽,不時有笑聲傳出來。這多少安慰了一下哥三忐忑不安的心情。暖房門開了,牛夫人走了出來,拿指頭在三人腦袋上用力點幾下。讓哥三隨自己進去。

一進門,程處默就趴地上給皇后請安,這小子平時呆頭呆腦的,這時候比云燁和牛見虎更有眼色,跟著程處默給長孫請安。頭都不敢抬。

你們三個站起來,讓本宮好好看看是怎樣的三個膽大包天的小子。」聲音帶著皇家特有的威嚴,又不失女性的溫婉,李承乾比起來差了八條街。

奶奶沒說錯,是一位極為美麗的女子,說話間頭上的丹鳳朝陽金步搖一絲不動,兩彎娥眉下是一對漆黑如墨的眸子,看不出表情,臉上洋溢著一絲淡淡的微笑。身上穿著一襲青色繡花軟袍,端著茶碗打量這哥三。目光在云燁身上定格,輕起櫻唇:「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藍田侯云燁吧?」

「微臣愧不敢當,今日小臣實在是無禮,請娘娘降罪。」不敢油嘴滑舌,老老實實請罪為上。

長孫皇后沒有言語,未做置評,又仔細看看牛見虎的腿,見他站立的穩穩地沒有一絲殘疾的影子,好奇地問牛夫人:「牛姐姐,小妹記得見虎這孩子幾年前騎馬出了意外傷了腳,怎麼現在好端端的,難道說是傳言有誤?」

提起這事牛夫人就高興的眼睛都笑瞇住了:「多謝娘娘掛懷,見虎這孩子的確是傷了左腳,在榻上坐了快五年,要不是小燁本事大,給他做了兩隻腳,只怕現在還站不起來。"

「哦?有這等奇事小妹倒是沒見識過。」長孫很奇怪,她再是智慧無雙也想不到人的腳可以做出來,血肉之軀如何再造?那是神仙的本事,看云家小子也普普通通,怎麼會有如此逆天的本事。

既然皇后娘娘要看看牛夫人就俯身撩起牛見虎的衣袍,覺得不妥,又放下來,吩咐管家去少爺房中拿另一隻腳。不一會腳拿來了,放在炕桌上長孫用手指輕輕戳一下假肢,覺得很有彈性,又放在手上掂掂重量,大概估算了一下說:「換上這樣的假腳可影響行走坐臥?」

牛見虎連忙說:「回稟娘娘,小臣自安上假肢,行走坐臥全不影響,假肢用料柔軟,安上之後很舒服。剛才就是小臣與云侯,處默玩耍追逐才衝撞了儀仗,小臣年齡最大,不知檢點,帶著他們胡鬧,請娘娘降罪小臣一人。」

旁邊的心腹女官也在一邊敲邊鼓:「娘娘剛才您在鳳輦上沒看見,牛小侯爺跑得飛快一頭撞進侍衛隊裡,那可是撞得人仰馬翻啊.」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3-30 06:53 PM

正文 第二十六節恩典

    長孫皇后是大度的,原諒了他們衝撞鑾駕的罪過,讚揚了雲燁高超的製造假肢的水準,又嚴厲批評雲燁程處默兩個國家幼苗在李二陛下的雨露滋潤下不知上進,整ri游手好閒,把好好的兩個國家未來的棟樑之才毀在放任自流上。她老人家做為大唐皇后絕對不會坐視不理,於是,偉大仁慈的皇后娘娘決定自己親自教育雲燁,順便管一管不知所謂的程處默,是為恩典。擇ri不如撞ri,就從明天早上開始。

    送別了皇后娘娘,站在牛府大門外,雲燁的心情宛如天上刮過的寒風。別了,我的懶覺,別了,我的ziyou,別了,我無憂無慮的生活。原來還抱著最後一絲僥倖心理希望皇后娘娘忘記這回事,現在看來,她從未忘記這回事,處心積慮的要改造自己。衝撞鑾駕只是一劑催化劑而已。

    牛進達很高興,牛夫人也很高興,認為雲燁終於獲得皇家的認可,可以步入大唐最高貴族圈子。至於牛見虎早就按著程處默在捶打。老牛夫婦無視眼前的一切,相伴著回到牛府。

    家裡的一切都變了樣子,僕役丫鬟被指使的團團轉。老nǎinǎi親自站在門廊上指揮,剛接到女官的旨意,明ri五更就得送孫子入宮求學,這可是天大的恩典,雲家必須認真對待,大姑姑,嬸嬸在縫製學子的衣衫,小姑姑特意請了一位飽學的儒生請教該帶些什麼書,給劉進寶裁製新衣,他必須每天陪侯爺到皇宮,再等到侯爺下學就送回來。沒書僮,也沒有丫鬟,皇宮裡不許他們進去,劉進寶也只能在宮門等候。

    悄悄回到臥室,雲燁沒有驚動她們,不想讓他們為自己擔憂。苦笑兩聲,自己去皇宮裡就不是求學,是去接受有組織的改造,也不知皇后娘娘如何改造自己,一想到這裡雲燁就有些興奮,見識過輪子功,探討過傳銷,不知道大唐的洗腦教育是如何進行的,會超越後世的邪教嗎?好奇心驅使他有些希望明ri早些到來。

    雞叫兩遍,雲燁一騰身從炕上竄起來,伺候他的丫鬟準備好了洗臉水,磨好了牙棍,小碟子裡放一撮青鹽。暖暖的水敷在臉上說不出的舒服。nǎinǎi很奇怪今天自己沒叫,雲燁自己就爬起來了,高興的給孫子準備好衣服,就說:「程家小公爺已經到了家裡,就在前廳等著你。」穿好衣服,當然是在nǎinǎi的幫助下穿好的,話說雲燁現在也沒有弄明白唐朝到底是如何穿身上的,太複雜了,比如穿足衣就需要光腿進行,還的用繩子綁在大腿上,後世除了見老婆穿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沒見過男人有那麼麻煩的。更何況老婆穿的是各種絲襪,一套上就好,不像現在nǎinǎi在雲燁腿上綁了半天才弄好。

    程處默一臉的倦容靠在爐子邊上喝茶,昨晚回家受到他老娘的表彰。四更天就被弄起來連飯都沒給吃趕著去上學,還說要是學不好腿給你打折。可憐的娃,哥倆同病相憐一會就飽餐一頓一人帶一個護衛趕去皇宮。

    皇宮門口掛著八隻碩大的牛皮燈籠照的地上一片雪白,早就有內侍來接哥倆,沒走金水橋,從一個黑的嚇人,也長的累人的小巷子裡穿過。在接過雲燁送上的兩銀餅子,內飾也打開話匣子。原來這條道叫甬道,環繞整個皇宮,類似後世的環城路,只是這裡只環皇宮而已,自己上學的地方叫聽濤館,是天下大儒專門給皇子,皇女上課的地方。有時候陛下,皇后娘娘也會去聽幾節課,順便教導一下自己的子女。名字不好,叫什麼聽濤館有些像飯館的名字。嘴上雖然這樣嘀咕腳下卻不敢慢下來,沒聽見一聲悠揚的金鐘聲傳來,那就是上課的信號。

    晚了,在將要入門的時候一個三綹長鬚的老儒背著手緩緩走來,不敢學後世擠進去,只好老老實實的躬身站在外面,等待老儒教訓。老儒倒是一位風趣的人拈著長鬚說:「老夫聞聽有十里迎師者,不想今ri見到三丈迎師,實在是讓老夫心懷大慰,只是ri後不得如此,若有再犯,戒尺十下,進去吧。」給老儒躬身一禮,哥倆快步進入教室。

    李承乾早就坐在中間的一張明黃se的案幾後衝他兩擠眉弄眼,找到兩個空位剛剛坐定。老儒就進了屋子,先輕咳一聲說:「今ri你們有了兩位新的同窗,當互相友愛,位高者不得凌辱,勇力者不得持強,聰慧者不得狡獪,汝等可明白?」一屋子的男男女女恭聲應是。

    「藍衣者是藍田侯雲燁吧,老夫早就聽說你是高人子弟,尤其擅長算學,能在算學一途折倒黃志恩也算是登堂入室了,卻不知在經學上汝知道多少?」

    雲燁茫然的搖搖頭,鬼才知道什麼叫經學,算命的學問?還是女人學的玩意?

    「咦?你竟然從未接觸過經學?哪你的課業到了幾何?」

    雲燁依然搖頭,老子在大唐從來沒有上過學。

    「司馬相如的《凡將篇》,史游的《急就篇》,李長《元尚篇》,揚雄的《訓纂篇》,賈紡的《游喜篇》,張揖的《埤蒼》,蔡邕的《勸學》,《聖皇篇》、《黃初篇》、《女史篇》,班固的《太甲篇》、《在習篇》,崔瑗的《飛龍篇》,朱育的《幼學》,樊恭的《廣蒼》,陸機的《吳章》,周興嗣的《千字文》,束晰的《發蒙記》,顧愷之的《敏蒙記》,以及《雜字指》和《俗語難字》這些啟蒙讀物可曾學過?」

    一大串從沒有聽說過的書名在耳中嗡嗡作響,雲燁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他還是堅定的搖搖頭,表示不知。李承乾張大嘴巴,程處默眼睛瞪得溜圓,其他的小正太,小蘿莉看他就像在看一隻大猩猩。

    「汝可識字?」老儒近前一步接著問。

    雲燁點頭,老子當然識字。

    「你可告訴老夫,你學的是什麼嗎?」沒起過蒙卻識字,老儒興趣大增。

    「學生啟蒙用的是《三字經》《百家姓》《弟子規》等。」

    「喔!那就先背一遍你所說的《三字經》,老夫首次得聞,倒要見識一下。」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4-1 10:16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4-10-10 07:46 AM 編輯

第二十七節大儒逍遙子

滿屋子的人鴉雀無聲,都打算聽云燁背誦他們從未聽說過的書。云燁清一清嗓子說:「這是家師教的,他老人家認為以前的啟蒙書籍晦澀難懂,根本不能激發孩童的讀書興趣,再加之許多文字沒有經過用心的整理,不押韻,也不上口,背誦起來艱難,就特地給小子作了《三字經》以啟發小子的讀書興趣,小子這就將家師所做的《三字經》背誦給大家聽。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茍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

云燁在教室裡得意洋洋的背誦《三字經》卻不知窗外長孫皇后心中如同巨浪翻滾,這就是明證啊,云燁的確是從不可知之地出來的,如果一個人撒謊,沒有可能會準備的如此充分,高妙的恪物,精深的算學,層出不窮的醫療手段,再加上獨具匠心的啟蒙書籍,這不是一兩代人就能完成的,只要看宋濂捻斷的鬍鬚和張大的嘴巴就知道這位大儒心中的驚駭。長孫莞爾一笑,我大唐還真是洪福齊天,老天爺把這樣一個活寶送到手裡,想不興盛都難啊!她推開門走了進去,沒有驚動任何人,他們全部沉浸在朗朗上口的經文裡。李承乾早就有準備,正在努力抄寫,偶爾會遺漏幾個字,他都做好標記,準備一會就去問云燁。

「人遺子,金滿嬴。我教子,惟一經。勤有功,戲無益。戒之哉,宜勉力。」在去除了隋朝以後的人和事件,云燁一口氣背誦完了唐朝版的三字經,心頭卻澀澀的,這哪裡是自己的啟蒙書籍,這是兒子三歲時啟蒙用的,為了教兒子,自己和兒子一起背誦,不知道兒子現在還記不記得這些,自己卻深深的映在腦海裡,一生都不會磨滅。

見云燁眼中蘊滿淚水,長孫皇后以為他在哀悼自己過世的師傅,人的真實情感如何瞞得過閱人無數的皇后,這種感情的迸發最是能過打動人心,到底是婦人,長孫這一刻也覺得鼻子酸酸的,對云燁的疑問也就徹底消散,說到底,他畢竟還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半大孩子。宋濂閉目不言,臉上抽動的肌肉卻暴露了激動的心情。長長舒一口氣,睜開雙眼,微笑著面對云燁說:「汝何須哀痛,令師一代大儒,留下這一部曠世奇典,足以光耀萬世,區區生死何須在意,只要汝將這部經典傳揚開來,教化萬民,想必令師在九泉之下也會欣慰。」

宋濂輕撫著云燁的肩背又說:「汝在令師門下所學想必已自成一家,與老夫胸中的聖人之言雖有出入,卻殊途同歸,大道至簡,卻又至繁,老夫不可教你,以免壞了你的學問,不倫不類想要再入廳堂就難了。待你心情平復,老夫還要聽聽那《百家姓》和《弟子規》想必那也是兩紙飄香奇文,老夫非常期待。」說完呵呵笑著對皇后施一禮轉身離去。

云燁這才發現皇后就站在自己身旁,趕緊要施禮被長孫皇后攔住了:「本宮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令師逍遙子的確是一代奇人,生不見此人之面實在是一大遺憾。好在有你。你老實告訴本宮,你老師的學問你到底學了幾成?」

我到底學了幾成云燁暗自問自己,數學剛剛完成制式教學的全部課程,物理也就知道一些和本專業相同的地方,化學幾乎就是白痴,生物?那是什麼?歷史,除了唐朝其他的就不怎麼熟悉,這還是因為自己是陜西人的緣故。英語就算了,現在沒一點用處,堂堂侯爺要是跑去和鬍子嘰裡哇啦說話,會被整個長安人民笑話致死,死不了也會被言官彈劾。被拉到朱雀大街上扇嘴巴就難看了。

見云燁猶豫不定長孫皇后就問:「可學了五成?」

「沒有」。天哪,後世誰敢說自己通曉了全部學問的一半,愛意斯坦也沒說著話的勇氣,牛頓還是站在巨人肩膀上才有一些發現,我?說這話會被人以為是棒子國的人。

「三成?」長孫臉上有些不好看了。

「沒有!」云燁說的斬釘截鐵。

"一成?」她脖子上的青筋有些墳起。

為了不讓長孫皇后抓狂,云燁連忙說:「娘娘容稟,家師的學問又不是他一個人的,是一群人鑽研了好幾代人才有的結果,微臣只在家師身邊學習了十年,有這些師傅已經說不容易了。白玉京難進,更加難出,師傅說好幾百年就跑出來他一個人,就這已經嚴重損壞了他的健康,要不是牽掛小子,早就命赴黃泉,後來的十年還是強拖著不走,師傅說他十年前就死了,是他生生用藥物吊著一口氣照顧微臣長大。」云燁決定把自己師傅塑造成一位善良仁慈,學問高深卻又堅貞不屈的聖人。當然,醫學,功夫總是要會一點的。

長孫皇后倒吸了一口涼氣,死人硬生生活了十年,這是什麼樣的奇蹟,現在,她對白玉京之事已經確信無疑,云燁說的對,逍遙子的學問就不是一個人能學的懂的,哪怕窮其一生也辦不到,只有通過一代代人的努力積累,才會有質的變化。從古至今就沒有一蹴而就的事情。嘆了口氣,對云燁說:「也罷,是上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有你在就是我大唐的福分,本宮要求的太多,也太貪心了。如今宋濂學士已經說了教不了你,你就在皇宮裡自習,你今日傷了心神,就許你一天假,明日在學堂裡把剩下的兩篇啟蒙文章默寫出來,本宮要看,陛下也要看,知道嗎?」

云燁連忙點頭,心頭大喜,總算不用同這一幫子龍子龍孫一同上學了,太危險了,別看現在還是一群正太和蘿莉,過幾年都是要吃人的霸王龍。珍惜生命遠離危險是云燁的一向主張。

長孫走後,云燁就被一群小傢伙圍住,吱吱喳喳的問個不停,還好早有準備,姑姑新做的雙肩書包裡裝滿了云府秘製的炸雞,一拿出來那些稀奇古怪的問題就消失了,一雙雙小手抓著炸雞塊吃的飛快,顧不上問云燁,只有李承乾嚼著炸雞,揚著手裡的紙張讓云燁補充完整。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4-1 10:17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4-10-10 07:47 AM 編輯

第二十八節老婆

在重新謄抄了一遍《三字經》後,云燁終於鬆了一口氣,悄無聲息的把隋朝之後的篇幅消除不知費了他多少腦細胞,就在課堂上背誦之時,差點露出馬腳,憑著被老婆多年養成的急智,硬生生的把「唐高祖,起義師,除隋亂,創國基。二十傳,三百載,梁滅之,國乃改。梁唐晉,及漢周,稱五代,皆有由。」這一句吞進肚子。李淵沒死呢,要是現在給他上廟號,就算李二會放過云燁,全天下的士人也會把云燁碎屍萬段。又消除了隋朝以後的人物後《三字經》縮短了一大截。管他呢,小孩子有本書讀就不錯了,還敢追求完美?

不知為什麼,另外的幾位皇子並沒有問云燁關於《三字經》的事,只是繼續翻檢云葉的背包,希望能找出更多的美味,他們不瞭解一本新的啟蒙書籍的重要性?其中唇紅齒白的李恪,胖墩墩的李泰盡然一臉的漠然,似乎炸雞比《三字經》重要多了。今天沒有老師,宋濂半路跑了,半日的課時就是在一群奶聲奶氣的子曰詩云中度過的。程處默趴在案几上呼呼大睡惹得云燁也直犯困。旁邊就是一個大大的青銅暖爐,烤的人全身痠軟。云燁到底沒有抵擋住睡魔的入侵斜倚在矮幾上去和周公交談關於《三字經》的歸屬問題。

每日午時都有一頓免費的午餐吃,這很重要,尤其對兩個睡了一上午的人來說更是及時雨。酥酪十分香甜,米飯又香又軟,蘿蔔湯非常美味,不知是用什麼動物的肉熬製的,呈奶白色,一看就有食慾,一人半隻雞,只是云燁的雞腿上哪去了?難道說皇宮裡的人不吃雞腿?回頭看見程處默正拎著一隻雞腿在廝殺。再看看李承乾飯盤裡的半隻雞翹著油黃色的獨腿在顯耀自己的存在。廚子偷吃了!云燁大怒,他並不喜歡吃雞腿,只是吃別人的口水就噁心了,剛要發怒卻看見旁邊端飯盤上來的宮女不自覺的抖了一下。偷腿賊找到了,云燁反而不生氣,看來那個小姑娘十分喜歡吃雞腿,可憐的人。如果因為一條雞腿就讓一個人倒霉,云燁覺得還是不要聲張的好。就著蘿蔔湯連吞下去兩碗米飯,筷子一放心滿意足。李承乾見云燁飯盤裡只撕去了雞腿的半隻雞問云燁:「怎麼,宮裡的飯食不合胃口?」

「沒有,很好吃,就這一碗蘿蔔湯就不是一般廚子可以做出來的,我可是連吃了兩碗飯。」

「胡說八道,我還不知道你?你往日最喜歡吃雞脖子,今日卻只吃了雞腿,這還不奇怪嗎?你不是一直說只有窮光蛋才喜歡吃雞腿,貴族只吃雞脖子和雞翅。」

云燁湊近李承乾小聲說:「關你屁事。」

"藍田侯,你可知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一絲一縷恆念物力維艱,你今日居然剩飯,這不和老師教誨,更不符君子之道。"這混蛋一臉正氣,根本看不見自己飯盤裡凌亂的殘渣剩飯,卻指著云燁飯盤裡的雞悲憤的大叫。

程處默跑過來一看樂了,抓起那半隻雞啃了起來,沒幾下吐出一根骨頭,摸摸肚子幸福的打個飽嗝。

「沒了,太子殿下,您身為我大唐儲君自然要事事做出表率,我那隻雞就是留給處默吃的,您也知道我們兄弟從來都是不分彼此的。不知太子殿下飯盤裡凌亂如同八國混戰,有如響馬入村是何緣故?」

李承乾見他的弟妹全部都出去了,就說:「還不是你害的,自從在你家吃了那個叫什麼殺豬菜,我就對宮裡的飯食深惡痛絕,沒想到堂堂皇宮飯食竟不如你家,就讓我汗顏無地。你什麼時候再弄一頓殺豬菜,叫弟兄們好好解個饞,說好了,那個扣肉要多做幾碗,今天拿來的雞也要多弄一些,剛才不好意思和弟妹們搶。」只要沒人李承乾就立刻沒了太子威儀,還原成隴右那個活蹦亂跳的貴族少年。

「我家的廚娘都被你見色起義的強搶而去,弄得我家廚子劉七哭了好幾天,你別告訴我你真的把廚娘弄到**而不是放到廚房裡?」

「你這天殺的混蛋,就你家廚娘快兩百斤的身子,鬼才會放**,還不是我請父皇母后吃了一頓飯,父皇覺得很合胃口就把廚娘弄到御膳監裡去了。我現在還是用以前的廚子。」李承乾快瘋了,背上一個喜歡肥婆的名聲不如死了算了。

「那完了,我家廚子徹底沒指望了,宮門一如深似海,從此劉郎是路人啊。」云燁大發感慨,程處默哈哈大笑。李承乾也自覺好笑。

遊覽皇宮這種事情想都不要想,雖然云燁很想看看爆發歷史事件的玄武門,卻沒人有膽子帶他穿過整個皇宮來到正北面的案發地點。出宮走的還是那條甬道,圍墻裡飄來甜膩的脂粉香氣,惹人遐思。莫名其妙的想起一段古賦:明星熒熒,開妝鏡也;綠云擾擾,梳曉鬟也;渭流漲膩,棄脂水也;和眼前的場景十分吻合,想起來了,這是杜牧的《阿房宮賦》裡的句子。取天下,供一人,這是何等的靡費,可眼下是封建王朝,李二是天下的主人,他擁有一切,也享用一切,順理成章。蝗災的警報遞上去已經四個月了,除了左武衛從隴右購買了大批糧食外,再也沒有別的動靜。李二絕口不提,長孫絕口不提,就連號稱不使天下有一人餓死的牛進達也似乎忘記了這回事。早知道是這樣,自己根本就不該冒著風險提起這件事。云燁有些茫然,作為一個未來人,他明明知道前方有一個巨大的坑卻被人群裹挾著往坑裡掉,沒有一絲抗拒的能力。

「成乾,不知蝗災的事朝廷是如何準備的?」云燁猛然間的發問把李承乾問呆了。

「燁子,現在還是冬天離蝗蟲到來的時間還早。」

「唉!看來我還是人微言輕啊,沒有人相信會有巨大的災難將要來臨,也罷,我既然知道災禍會降臨,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吧,關中的活人能救得一個是一個,為大唐,為陛下盡一個臣子的忠敬。現在這種渾渾噩噩的日子我實在是過不下去了。」沒想到,一心要混吃等死的我也會有這樣的心思?云燁不停的拷問自己。李承乾期期艾艾的不說話,程處默拍拍云燁肩膀說:「不管你打算做什麼,我都會幫你。」

「成乾,處默,我本是人世間的一介浮游,打算在人世間自生自滅,陰差陽錯的步入殿堂,就該做一些大人物應該做的事,我見過恐怖的大洪水,見過赤地千里的旱災,承受過瘟疫的肆虐,我清楚人的生命在大自然的淫威下是如何的脆弱,剛剛我心裡明明知道我是一個脆弱的雞蛋,卻忍不住要和將要到來的災難做一番碰撞。不求建立多大的功勛,只求我心平安,求人不如求己,我打算謝絕娘娘的好意,離開長安,在封地作一些佈置好應對災難。處默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件事不同,你不能參乎進來,我不能讓你陪我賭師傅話語的正確性。」

程處默撇撇嘴:「我早就閒的蛋疼,這麼有意思的事怎麼能少了我,再說我以後要獨當一面的,不趁機錘煉一些將來怎麼辦?靠老爹,然後再靠你?」這話很實在,沒有不倒的靠山,沒有自立能力早晚會被淘汰出局,政治鬥爭是殘酷的。有朝一日靠山山倒。靠人人走的時候,就憑的是自己,沒人能幫得上。

李承乾彷彿有話要說卻又生生嚥了下去。云燁終於在這甬道之中悟出了一個道理,前怕狼,後怕虎的心思要不得。人不是烏龜可以把頭縮到殼裡不管外面天翻地覆,幾個月的猥瑣心思是因為有了家,有了年事已高的奶奶,有了年紀幼小的**,總覺得要她們幸福快樂的生活就是自己最大的責任。哪怕自己做烏龜也沒關係。後世的自己就是遵循了這一原則才混的窩窩囊囊,午夜夢迴之時遙想自己當年發下的宏圖大志想的熱血沸騰一夜無眠,到了天亮又要對老闆拍馬溜須好混幾個銅板養家餬口。總是在高尚和猥瑣間轉換角色,總之是了無生趣啊!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三個人各自的遐想,一個綠衣女子走了過來,沒有女伴陪同,孤身一人走在寂靜的甬道里就像走在熱鬧的街頭,沒有普通女子的急促。頭上戴著紗帽,垂下來的白紗蓋在臉上顯得很神秘,看到李承乾也只是屈身一禮,連招呼都不打就要離去,李承乾居然還了一禮,也沒有說話。云燁正在好奇,一股過堂風吹過掀開了面紗的一角,清秀的面龐正對著云燁。

「老婆?」云燁大叫。

綠衣女子愣住了,只是稍一停頓,又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又回轉,看著滿臉驚喜的云燁提起腳重重地踩了下去。一聲慘叫,云燁抱著腳在地上跳,嘴裡卻說:「老婆你幹什麼,有事回家說,當著外人的面......話沒說完,一隻粉嫩的拳頭在眼前迅速放大,「呯」的一聲過後,云燁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綠衣女子拿手帕擦擦手,哼了一聲就離去了。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4-1 10:17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4-10-10 07:47 AM 編輯

第二十九節追老婆

云燁一睜眼就看到程處默那雙大大的牛眼,裡面有戲謔,有鄙視,就是沒有同情。想想也是被一個花季少女揍得昏過去,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將軍?

顧不上管這些,云燁一翻身就爬了起來,從榻上跳下來鞋子也不穿就要往外衝,被程處默攔腰抱住又給扔回榻上。剛要罵卻被死死按住手腳,旁邊李承乾默契的遞過一條帶子,三兩下就被捆成一個大粽子。程處默邊捆邊說:「小燁,為兄知道你從小在師傅身邊長大,沒見過美麗的女子,見到一個九衣還被哥哥弄走了,這是哥哥的不是,下次再遇到好的,兄弟你上,哥哥為你攔住後面的狂蜂浪蝶,宮裡的女子就算了。」

李承乾抱著茶碗翹著二郎腿坐在從云家弄回來的椅子上,輕啜一口茶水,舒坦的長出一口氣,一副坐在城樓觀風景的悠閒模樣。

「成乾,那女子是誰?」還好這次嘴沒給堵上。

「宮內女眷,你覺得本太子會是那種出賣自家人的叛徒嗎?」尊貴的太子殿下大義凌然的說,云燁覺得這副嘴臉最適合當拳擊的靶子。

「一頓大餐,外加一大包炸雞!」云燁開出價碼。

「區區小利就能打動堂堂太子殿下?」雖然嚥了幾口唾沫,還是堅定的拒絕。

「三頓,再幫你培訓幾個廚子!」云燁一次就將價碼開到底。

「成交,回頭就派十個廚子去你家,不許偷工減料,否則,嘿嘿,你懂得。看你急不可耐的樣子就不讓你發急了,今碰到的那位,是我姐姐,李安瀾!」

「胡說八道,陛下的子嗣裡你不是最大的嗎?」

「哼,以訛傳訛,宮內之事外人豈可得知。」

在簽訂了無數不平等條約後云燁終於搞清楚了李安瀾的是何許人也,他是偉大的李二陛下酒後的產物,當時還是一介紈袴的李二時年十四歲,在搞大婢女的肚子後就把這件事忘記到九霄云外去了,由於母親地位低下作為李二實質上的長女,卻沒有享受到應有的待遇,如果不是長孫皇后標榜自己是一代賢后,對秦王府裡嬪妃子女假裝視同己處,也不會發現李安瀾的存在,當悲催的李安瀾見到自己父親時已經十二歲了,李二對自己的子女當然沒的說,名字寫進了牒冊,就要給名分時,卻又要忙著幹掉自己的哥哥弟弟就把這件事擱置了。直到全家進了皇宮,才又重提此事,不想十二歲的李安瀾脾氣火爆異常,竟然不接受李二的冊封,心中有愧卻又不低頭的李二將李安瀾母女安置在皇宮裡一個偏僻的角落,減少日用供給以示懲戒。李安瀾也不是束手待斃的弱女子,竟然在皇宮裡開墾了一片土地,自耕自食,雖然日用匱乏,卻不向自己父親低頭。李二無奈,就只好由她去了。這個姐姐一直是宮裡其它皇子皇女的欽佩對象,可是由於李安瀾對待皇帝態度惡劣,眾弟妹只好敬而遠之。造就了她在皇宮裡獨來獨往的風格。

「哈哈哈,我老婆果然不是凡人,有性格,我喜歡。」聽完李承乾的介紹,云燁高興的滿床打滾。這人不但長得像後世的老婆,連火爆的性子都繼承了,倔強,獨立,玩命的追求自我掌控,了不得啊!這個老婆得趕快預定,要不然被那頭豬拱了自己哭都沒眼淚。

「咦?小燁,你確定自己沒發瘋?我父皇也不是沒有給他找駙馬,她硬是以死相逼把親事弄黃了,還說:她的夫婿必須是學富五車,風度翩翩,上馬能整軍,下馬能安民的良才,更重要的是一輩子只能娶她一個。否則她寧可孤獨一生也絕不茍且。你說,這樣的夫婿哪裡去找?就算有,會屈身娶她?」李承乾一臉的不屑。

「處默,小弟算得上風度翩翩吧?」

「比我強多了,左武衛沒幾個比你更帥的了。」

「小弟勉強算得上學富五車?」

「沒有比你更聰明的人了,這是我爹說的。」

「那你說我這樣風度翩翩學富五車的良才有沒有機會把你弟妹給娶回來?」

「沒說的,就一個字,上!」

李承乾看看程處默又看看云燁彷彿看到兩個怪獸?什麼人能自戀到這種程度?云燁雖然被捆著卻一副將要入洞房的新郎官模樣,程處默摩拳擦掌似乎這就要入皇宮搶人,不理會這兩個神經病,自己還是考慮一下如何讓云燁兌現諾言比較好。

李安瀾非常生氣,今天就遇到一個登徒子,當著太子的面就敢叫自己老婆,一看就是哪家的膏粱子弟。太子身邊就沒一個好的,全天下的窩囊廢怎麼都聚集在長安,個個打扮的油光水滑,肚子裡全是草。想起前段時間父皇要把自己嫁給長平郡公張亮的次子就怒不可遏,那是一個怎樣的混蛋啊!人長得醜也就算了,塗脂抹粉頭上還插一隻碗口大的絹花,一張口就醜態百出。父皇都氣樂了。一首《關雎》背得磕磕巴巴,城南五糧倉的粟米都算不整齊,這樣的草包還硬說自己是馬上將軍,騎在馬上晃晃悠悠,自己用石子驚了一下馬,就抱著馬脖子哭爹喊娘。父皇看來真的討厭自己,隨便找一個人就要把自己嫁掉。

正在她自哀自憐之時,小鈴鐺跑了過來,她今天被借到聽濤館聽差,聽說是要伺候兩個新來的學子,這皇宮裡只有自己的丫鬟被借來借去,自己不許,架不住母親苦苦的哀求,唉!苦了小鈴鐺了。

「小姐小姐,我回來了,」梳著宮女髮式的小鈴鐺歡叫著推開窗戶,屋外的陽光灑在李安瀾的身上,一下子就驅散了她心中的陰霾。小鈴鐺是一個徹底的樂天派,從不知憂愁為何物,見小姐在看她,就從懷裡掏出一個荷葉包,小心的打開,裡面是一隻油黃的雞腿,她把雞腿遞給小姐:「小姐,快吃啊,這是我今天從一個傻相公飯盤裡撕下來的,他都沒有發現,味道可好了。」

李安瀾心中一陣陣泛酸,自己乃是堂堂長公主,就是因為母親身份低下才會被人遺忘一十二年,如今到了皇宮因為自己不滿父皇忘記了自己,不想向他投降,就落得個自食其力的地步。平日裡連肉食都少見。小鈴鐺吞嚥口水的樣子讓她倍感淒涼。

她撕下一條雞肉放嘴裡慢慢嚼,彷彿要把那條肉裡所有的東西都要嚥下去,把剩下的雞肉給了小鈴鐺:「我有這點就夠了,這幾日沒什麼胃口,你把剩下的都吃了吧。」

小鈴鐺想都不想就接過來,大口大口的咬起來,肉吃完了,美滋滋的吸允著雞骨頭,發出滋滋的聲音,似乎非常享受。「鈴鐺啊!那個傻相公叫什麼名字?」

「聽說叫云燁,是一位侯爺,我就是從他的飯盤裡撕得雞腿,他人很風趣,沒了雞腿,就喝了一大碗蘿蔔湯,剩下的雞肉也不吃,本來我以為他發現了,他卻什麼都沒說,太子問起來,也沒說,明明沒有吃雞腿,卻和太子爭辯了半天,你說他傻不傻?」小鈴鐺為自己竊喜。

「傻丫頭,他知道是你偷吃了,只是不說罷了,還在太子面前替你遮掩,這人還不錯,像個讀書人,有寬恕之心,不像我今天遇到的登徒子,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叫我老婆,粗俗下流之輩,再見到他,我還會揍他,叫他再隨便輕薄她人。」

主僕二人在自己屋子裡咒罵登徒子之時,云燁在東宮用熱雞蛋敷眼眶,不論是誰頂著一個熊貓眼都不會風度翩翩的。他的心在狂喜,自從來到大唐他第一次發現了人生的樂趣,只要把李安瀾弄回家,過兩年再生個兒子,這裡的一切就和後世沒有什麼區別了。自己的心,自己的家才算是真正稱得上完整。看著模糊不清的銅鏡,云燁咬牙切齒的說:「安瀾妹子,你是我的,誰要是跟我搶,我一定會把他碎屍萬段。」

程處默,李承乾就在旁邊看著他,聞聽這句惡狠狠的話齊齊的打了個寒顫。

「燁子,我們還是說說蝗災的事吧,你真要見我母后,然後把你不想上學的事告訴她?」李承乾決定引開話題,云燁的愛情實在是太陰暗,太血腥。

「誰說的,上學這種事怎麼可以半途而廢,從今後我會天天來皇宮接受娘娘的教誨,風雨無阻!」云燁話說得斬釘截鐵。

「你確定是來接受我母后的教誨而不是等著看我姐姐?」李承乾有些狐疑。

「當然是來受教育,我發現自己最近墮落了許多,有必要多聽聽娘娘的金玉良言,如果順便能見到你姐姐就太好了。」

「小燁,你剛才還說咱哥倆要去鄉下救天下百姓,你又改主意了?」程處默有些鬱悶,說心裡話他真的不願意來皇宮上課。

「蝗災?什麼蝗災,有這回事?沒見我要追我老婆了誰有功夫去救什麼人,那是陛下的事情,我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老婆弄到手。」聽了云燁的話李承乾,程處默一起撲上來把他按在榻上,瘋狂的蹂躪。

作者: b913007    時間: 2013-4-1 10:18 PM

本帖最後由 舞闕樓影 於 2014-10-10 07:49 AM 編輯

第三十節嚮往

云燁在窗前已經坐了許久,窗外月將圓,清冷的月光灑在身上倍顯孤寂。在遼遠的未來曾經有一位同樣倔強,天真,卻又熱情似火的女子愛著自己。云燁可以清晰的用最美的語言描述出她的容顏,記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瞬間。甚至於她最狼狽,最不修邊幅的樣子在云燁看來都是那麼的完美。他們一同經歷過最倒霉的日子,哪怕住在廢棄地荒屋子裡也甘美如春。貧窮的生活沒有拆散他們,卻被一條蟲洞生生地阻隔在千年的兩端,多少次午夜夢迴云燁淚流滿面,用毯子捂著嘴嗚咽。他對唐朝的貴族生活沒有絲毫的留戀,如果可以回去,他可以把這裡的一切毫不猶豫的拋棄投入妻子溫馨的懷抱,就算每天工作累的跟狗一樣,就算每天要回家做飯,就算每天要面對妻子的嘮叨他也甘之如飴。

回不去啊!這是何等的絕望。再見到李安瀾的時候就算她蒙著臉風姿綽約也引不起云燁多看一眼的慾望,只是那股調皮的風掀起了她的面紗,只是一瞥就與心中那張最美的面孔重合,他激動的想要大叫,想要大哭,想要立刻把她擁入懷抱,想要向她傾訴自己痛苦。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化作了一聲:「老婆!」李安瀾或許不明白老婆這兩個字的含義,但她聽懂了這兩個字所蘊含的感情,這種感情在她看來就是對自己的褻瀆,所以在云燁腳上重重的踩下去,提醒他自己不是承載那種感情的載體。她是驕傲的李安瀾。

一夜無眠,云燁幾乎盼不到天亮了,鐘樓,鼓樓上的更夫似乎死光了,這麼久也沒有敲響四更的鼓點。他盼望著天亮,盼望著能再見到那張讓他魂牽夢繞的面孔。

把臉扎進冰冷刺骨的冰水裡,毛孔驟然收縮,臉上著火了一般火辣辣的疼,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程處默在嚎叫,痛苦的把頭在柱子上碰的砰砰作響,四更天啊!雞都沒叫呢,星星還在天上睡覺呢。自從被云燁從溫暖的被窩拽出來,就有自殺的傾向。昨晚跑去安慰了九衣,回到家已經快二更天了,被老娘抓住訓斥了好久,才睡著又被兄弟抓起來,這樣下去小程覺得還是死了比較好,

「兄弟,你真要當駙馬?還是沒有公主的駙馬?」

「屁話,誰喜歡當駙馬,我要娶的是李安瀾,當誰家的駙馬。」云燁斷然否定。

「那弟妹是陛下的女兒吧?你要娶她,她就會有封號,還是公主封號,你怎麼就不是駙馬了?」程處默的邏輯有些混亂。

「我要說那李安瀾是上天注定要嫁給我的,你信不信?」

「我信,你要是打那個女人的主意,哥哥我相信她一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云燁肯定了程處默話語的正確性,讚揚了小程的睿智的眼光,惹得旁邊拎著兩個食盒的劉進寶直撇嘴。屁股上又挨了兩腳,云燁一腳,小程一腳。

天黑漆漆的,黎明的時候最是黑暗,云燁不在乎,小程嘴裡嚼著雞腿,說身子虛的厲害要補補,也不怕天黑把雞腿塞鼻子裡。

沒想到宮門前已經有人在等候,年紀不大也就三十幾歲,留著短髯,未穿官服,帶著一頂紗帽,兩隻帽翅軟軟的耷拉在腦後,雙手背插在袖筒,正在宮門前的空地上踱步,兩個長隨遠遠的跟在後面伺候。見云燁和程處默騎著馬過來,就停下腳步。云燁和程處默相視一眼,不認識,但是一大早就在宮門前等候召見的一定是重要人物。不好無禮,從馬上跳下來,快走幾步。

」在下藍田侯云燁,不知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下官朝議郎竇忠,不知是云侯當面,失禮,失禮。」這位滿面滄桑的六品官員不知何事一大早就在宮門守候,也不知是何要緊的事情,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思和這位朝議郎見禮後就站在一邊等待宮門開啟。

不一會,囊囊的靴聲傳來,尖利的太監嗓音傳來:「陛下有旨,宣朝議郎竇忠覲見。」竇忠向云燁程處默告一聲罪,就匆匆的跟隨太監進宮去了。云燁總覺得彷彿有什麼事情會發生,左思右想沒有想起來,就不再多想,還覺自己多慮了。

五兩的銀餅子終於撬開了聽濤館內侍的嘴巴,李安瀾就住在聽濤館後面,只有一個叫鈴鐺的小宮女伺候,日子過得極為清苦,昨日伺候云燁吃飯的就是鈴鐺。一想起失蹤的雞腿,云燁就感謝上天的巧妙的安排,今天自己帶著食盒來簡直太有遠見了,留一籃子給李承乾和他的弟妹,另一籃子當然要送給李安瀾,李承乾的以後再說。

今天講課的是正議大夫王珪,通儒學,精百家,著有《梁史》六十一卷,把梁朝的建立者蕭衍說了個底掉,今天就講蕭衍喜好佛法,為籌集錢財自己賣身入佛門,讓臣子籌錢把自己贖出來的事,告誡諸皇子如果沉迷於神道就會活活餓死,殘酷的政治鬥爭被他老人家說的活靈活現,尤其蕭衍餓死於臺城更是講的悽慘無比。好像他就是那個悔恨不已的梁武帝。不知為何,他就站在云燁旁邊講課,澎湃的口水在云燁頭頂灑下,讓他有打傘的衝動。

在吩咐諸皇子寫讀後感之後就坐在云燁案几對面用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云燁看,看的他心頭髮毛。

「不知先生有何教誨,學生洗耳恭聽。」云燁忍不住了,那邊程處默睡的鼾聲四起的你不管,我一個認真聽講的好學生你看什麼看。

「老夫昨夜在宋師府上聽到一部絕妙的發蒙妙文,名曰《三字經》讀之朗朗上口,聞之似飛瀑下山,各種典故妙聞層出不窮,讓老夫歎為觀止,又聞還有兩部,不知老夫可否一觀?」

和老夫子實在是沒話說,痛痛快快的從懷裡掏出《百家姓》《弟子規》改良版雙手奉上,只希望他老人家趕快離開我一丈之地。我昨晚才讓姐姐用香熏過的衣服啊!濺上口水我衣服就白熏了。云燁在心裡苦笑,這些人如同聞到腐肉氣息的蒼蠅飛撲過來。昨晚宋濂的兒子就跑到家裡要這兩部文稿,給了。發動全家抄寫了二十份,給相熟的大佬家裡一一送到,聲言是世外高人教育弟子的不傳之秘,獲得眾王公的一致好評。家裡又增添了許多名貴的字畫,都是各家給的回禮。

乘著老夫子讀百家姓讀的搖頭晃腦之際,尿遁出學堂早早來到飯廳,那個梳著雙丫髯的小宮女正在布菜,眼看著案几上的魚膾流口水,嘴裡唸唸有詞:「不能再吃了,會被發現的,不能再吃了,會被發現的。」

「好啊!你偷吃,還我雞腿。」云燁一下子就跳出來,嚇的小宮女吱哇亂叫一個勁的說:「我沒有,我沒有,我只是嘗嘗。」眼淚都嚇出來了,回頭看是云燁嘴一癟大哭起來。弄得云燁滿身不自在,趕忙勸說:「你沒有,是我偷吃的你看,」說著抓起一條魚膾塞嘴裡,還不錯,非常鮮嫩。又抓了一盤子遞給小宮女:「我請你吃,不算偷吃。以後你要吃什麼都是我吃的,這樣可以了吧!」

小宮女到底還是孩子,經不住云燁的誘惑,再加上魚膾十分鮮美,就接過來,塞嘴裡,小小的嘴巴頃刻間就把一盤子魚膾消滅干凈了,好胃口,連料汁都沒用。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1:02 AM

第二卷 夢里長安 第三十一節 簡單中的不簡單

  小鈴鐺帶走了雲燁拿來的食盒,並帶走了雲燁關於昨天失禮的歉意。

  鈴鐺對雲燁充滿了好感,覺得這個讀書的相公人很好,不但讓自己偷吃不告訴別人,還主動背黑鍋,今天的魚膾真是好吃啊!

  目送小宮女離開,雲燁笑的很賤,甚至有那麼一絲陰險。征服一個人從她的胃開始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這一條不但適用於男人,也適用於女人。中華五千年總結出的美食經驗它的戰鬥力總是那麼強悍,雲燁堅信,自己做的家常菜一定會征服李安瀾的胃。

  李承乾順著雲燁的目光看,只看見幾株蒼勁的老松,不明白他為什麼發癔症。撓撓頭就不理會他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開始進食。他總感到今天的飯食少了許多,而他又比較餓,皇家每個人的飯食是有定量的,不是傳說中每餐大魚大肉的隨便糟蹋,宮裡侍女或許有偷吃的,但是絕不敢偷吃我堂堂太子的飯食,那會送命的。雲燁的盤子裡堆得高高的,比他的兩份還多,不用說了,就是這個傢伙把我的飯菜弄到他自己盤子裡的。有些悲憤,又有些無奈,一位國侯偷帝國繼承人的飯食傳出去會讓老百姓笑死,會被載入史冊遺臭萬年。李承乾只有打掉牙齒往肚子裡咽,同時決定飯後雲燁如果不把自己的肚子餵飽就告訴安瀾雲燁其實是一個惡棍。

  沒等到吃飯就有內侍趕來說娘娘宣太子和藍田侯到甘露殿見駕。

  不知道什麼原因,不過甘露殿是皇上的書房,在哪見面豈不是要面對歷史上最恐怖的兩口子?難道說與今早見到的那個六品官竇忠有關?我又不是你朝中管事的大臣,我只是一混俸祿的小人物,有事你找房玄齡,杜如晦啊,鼎鼎大名的房謀杜斷你不找,那我開什麼心。雲燁心中腹誹,腳下不敢有一絲緩慢。李承乾陰險的笑著在前面開路,他喜歡看到雲燁在他老爹老娘面前手足無措的樣子。

  甘露殿裡也盤著一個大炕,竹編的蓆子上面鋪著厚厚的氈子,再來兩層毛絨絨的毯子,人一坐會陷下去半個屁股。李二面前一個一米見方的方桌,上面擺著五六道菜。雲燁看著眼熟,一道毛氏紅燒肉,一道竹筍木耳肉絲,一碗倒扣在盤子裡紅色肉皮朝上的乾菜扣肉,再加一道黃豆燉豬蹄。只是那道叫化雞哪裡去了?糟了,這不就是昨晚自己精心製作的六道菜中的五道嗎?不是讓鈴鐺給李安瀾送去了嗎?怎麼會在李二的餐桌上?

  「是不是有些眼熟?」李二挖一勺子豬蹄湯裡的黃豆塞嘴裡細嚼慢咽,看來是吃家,豬蹄湯裡的黃豆味道最是醇厚,豬蹄的精華全在裡面,咬一口綿軟松香,他一下子就找了準命門下手。

  「小臣昨日無意中對公主無禮,回到家中悔恨萬分,不知如何賠罪,家裡四壁空空,唯有一手廚藝還拿的出手,就做了幾道菜送給安瀾公主,希望可以平息她的怒火,也能減輕臣心中的愧疚。」

  「不錯,假話說的有水準,不愧是世外高人的弟子,無緣無故送美食於宮中這道罪名算你脫罪了,這東西你又如何解釋?」李二從炕上抓起一個銀餅子扔過來,五兩的,上面雲府秘製的銘文清晰可辨。

  長孫皇后坐旁邊給李二布菜,根本視雲燁如無物,夾了一筷子竹筍木耳肉絲放到李二的飯盤裡說:「您嘗嘗這道菜,十分的勁道,大冬天的也虧他能找來新鮮的筍子。」

  強盜啊!我送給你女兒的菜,看太監沒根沒底的可憐打賞了幾兩銀子都被你們夫婦掠奪,沒天理啊,我給宮裡送吃的,還是美食啊,怎麼就犯了王法,這還有說理的地方嗎?轉眼一想,這不是後世,貌似李二陛下的話就是王法,現在還真沒有說理的地方。賄賂太監打聽李安瀾的事還得解釋。

  「臣今早不到四更天就起身了,唯恐公主怪罪,遇到領路的內侍就多打聽了幾句安瀾公主的喜好,準備投其所好,不想陛下明見萬里,小臣一點齷齪心思都逃不過陛下法眼,請陛下恕罪。」

  「父皇,藍田侯昨日無意中冒犯了安瀾姐姐悔恨不已,昨日在孩兒宮裡就說要賠罪,向內侍打聽姐姐喜好也是有的,請父皇念在他一片誠心的份上饒他一次。」李承乾到底是好兄弟啊,雖然平日裡有些無恥,緊要關頭上,還是兄弟靠得住。

  倆唐朝最大的地主地主婆看都沒看地上站著哥倆,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的十分愜意,一邊吃一邊品評雲燁的手藝。李二似乎對於豬肉很是中意,一大片扣肉嚼在嘴裡不停地點頭。看氣氛有些緩和,雲燁就大著膽子一一介紹每樣菜的特點。長孫皇后聽的很仔細,偶爾還問幾句。雲燁李承乾暗暗相視一笑,看來今天可以混過去了。

  「你與你師傅情同父子,為何將他遺骨化為灰燼,且撒入大河,給後人連個祭拜的餘地都不留?」李二酒足飯飽,漱了口,飲了一口茶水問雲燁。

  「塵歸塵土歸土,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師傅常說既然赤條條的來,就一定要赤條條的去,我已長大,師傅在人世間最後的一點牽掛都沒了,小臣遵照他的遺囑讓他歸於天地,影像留在我的心間。」早準備好了答案,就知道他會問。

  「這倒是高人行徑,走的乾淨徹底,不留一點後患。今天你老實告訴朕,白玉京是怎樣的存在,會不會對我大唐造成威脅,如今你也是大唐一員,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慎重回答。」李二在雲燁面前第一次站在同夥的立場上談話。

  「陛下完全可以認為白玉京與東海龍宮,九霄之上的凌霄寶殿是一樣的東西,就小臣猜測,白玉京是一種精神境界,而非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地方,有人曾經飛到九天之上,白雲之間也沒發現有神仙跑來跑去,西王母的天池就在崑崙山上,花幾年時間就會到達,上面除了冰雪就是一個大湖,冷得要死,氣都喘不過來,小臣就不相信有什麼東西可以常年在那種環境裡常年生存,什麼四時不謝之花,連雜草都沒幾根。想起來小臣就後悔去哪裡玩。」雲燁心中暗笑,天池,我去過三個,東北的火山湖,天山的天池,再加上西藏的天池,說實話,如果去掉各種旅遊設施,就他娘的純粹是蠻荒之地,爬山爬的腳都沒知覺,跑上去看一眼藍色的湖泊虧大了。下了山還嘴硬,按照自己想像中的美景給別人一頓胡吹,自己吃了虧就不想別人好過。我一哥們就是被我忽悠去的,回來差點掐死我。等別人問起這趟旅遊收穫時,他滿臉陶醉的形容,讓我深恨自己語言的匱乏。

  李二全家三口現在的表情就很像我上課回答不出問題時的樣子,茫然,瞪著一雙無知的眼睛發愣。

  「人可以在天上飛?你去過西王母的天池?」很好,雲燁發現自己是一個轉移話題的高手,一下子就從師傅哪去了這個話題轉移到人能不能飛這個簡單的科普問題,輕咳兩聲,一副博物館解說員的姿態,讓李家三口肅然起敬。

  「陛下見過孔明燈嗎?」

  「那是祈福用的,朕當然見過,說人飛天這回事,不要東拉西扯。」李二臉有些抽抽。

  「陛下,那人就是坐著孔明燈飛上天的,」

  「胡說八道,誰家的孔明燈可以帶著人飛天的。」李二蹭的一聲就從炕上躥下來,兇惡的眼神死死盯著雲燁看,如果不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雲燁今天就會死的比豬還難看。

  「陛下莫惱聽小臣把話說完。您看兩尺見方的孔明燈可以把蠟燭或者火棉帶上高空是把?」

  「這話沒錯,孩兒去年就放過一個三尺大小的孔明燈,連油盞都帶跑了,那油盞足有三兩。」李承乾在旁邊幫腔。

  「多謝太子殿下,您說的不錯,三尺的孔明燈既然可以帶起三兩重的物體,那麼比它大十倍的孔明燈豈不是可以帶起十倍的重量?如果再加大火力,一個三十尺的圓球帶起一個重百十斤的人豈不是輕而易舉?小臣就坐過這東西,下面用猛火油噴出火焰,把熱氣往大球裡吹。人坐在竹編的大筐裡,隨風在天空飄蕩,雲彩全是水汽,穿過雲彩人都濕透了,天上好冷,大夏天得穿皮裘才能挺得住。地上的人,都變成螞蟻大小,城池就像炕桌大小。陛下如果喜歡等小臣找到合用的棉布咱也造一個。」唐代沒有化纖,不知道有沒有即結實,又密封還得防火的材料。

  李二陛下坐回炕上盤著腿,他腦海裡正在大起波瀾,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怎麼就沒有人嘗試過?從三國諸葛孔明發明孔明燈以來已經快四百年了,就沒有一個人這麼想過嗎?飛天啊!這是何等的壯舉,就算有危險,在這麼大的名利誘惑下就沒有一個死士嗎?難道說真如程咬金說雲燁的話,這是一個極為聰明的小子,我大唐不是沒有這樣聰明的少年,甚至有些還要超過雲燁,可為什麼他的奇思妙想就能層出不窮呢?簡單的制鹽妙法,簡單的炒鋼,簡單的奪血續命,簡單的鐵爐子竟然造就了一個產業,簡單的蜂窩煤,加上黃土就變成燒柴,就連今日簡單到被大唐上流人士遺忘的豬肉也會如此美味。我大唐這樣簡單的做法太少了,如果有百十個雲燁大唐會變成什麼樣子?把簡單變成不簡單,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難了,這需要怎樣玲瓏的心肝,這是一個怎樣的怪胎啊!

  李二大受打擊,多年養成的高傲性格在雲燁面前一敗塗地,他沒心思追究雲燁賄賂內侍的問題,也沒心思追究雲燁要泡她女兒的事,現在只想靜靜的理一理思路,重新樹立自己高高在上的心態,沒有這種心態是做不好皇帝的。他揮揮手讓雲燁和太子退下,自己躺在炕上一言不發。

  長孫皇后把剛才的情形都看在眼裡,溫柔的給李二揉按太陽穴,等待自己的丈夫理清楚思路,重新變成高高在上的帝王。

  「觀音婢,我們到底哪裡出了問題?是我們太蠢還是這小子太聰明?」李二納悶的問皇后。

  「二哥,你想差了,那小子從小就在一群怪人中長大,或許說他從小就在一群高人中長大,見多識廣,再加之從小受到的教育與成乾他們完全不同,聽程咬金說,他學習的不僅有算學,還有恪物,他叫物理,還有幾何,還有幾種妾身都不明白的課業。甚至於連胡說八道也是課業,有超出常人的心思也就不足為奇了。不過妾身一點都不擔心他會出格。」皇后的一席話讓李二精神一振,咬牙切齒的說:「小子,想娶我女兒,沒那麼簡單。」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1:12 AM

第二卷 夢里長安 第三十二節 征於色,發於聲

  雲燁滿面笑容一跳一跳的在在花園小徑上蹦著走,李承乾則很擔心他的精神狀況,沒見過給女孩子送禮被捅到父母面前丟了老大個臉還歡喜笑顏開的,這貨該不是被氣瘋了吧?悄悄往外走兩步離他遠點以防他暴起傷人。

  「小燁,安瀾她就這個脾氣,沒見她連我父皇的面子都不給,我父皇雖說減免了她一點用度,她就乾脆一點都不要,還在聽濤館那邊開了一小片農田,雖說收不了幾顆糧食,她卻樂此不疲,我母后去勸過,她只是哭,完了還是獨來獨往,她母親地位低下卻也是有名分的昭儀,經常送點東西給她,這才沒被餓死。我父皇說她是強驢一個,你就不要和她一般見識了。」李承乾其實很希望雲燁成為他姐夫,畢竟這是他的第一個朋友,他不希望看到兩人有一個受傷。

  他哪裡知道雲燁心中的快活。雲燁此時在心中大喊大叫:「這就對了,這就對了,好姑娘是不會被一點小恩小惠打動的,想當年我老婆就是這樣,一個月沒吃早餐花了百多元買了兔子娃娃向她表白心跡,被她用墨汁把眼睛塗成黑色,弄得兔子不像兔子熊貓不像熊貓的還給我,最後還告訴老師我耍流氓,害得我在全班做檢查,她笑嘻嘻的在旁邊看,那又如何,最後還不是成了我娃他媽。你當我喜歡李安瀾?如果不是那張臉和老婆一模一樣,我會上桿子追她?弄回來,一定要弄回來,哪怕和她什麼都不幹,午夜夢迴時看看也好。這種殺千刀的心思不敢給李承乾透露,否則他真會殺我千刀。

  「誰說安瀾沒有接受我的禮物?我做了六道菜,陛下餐桌上只有五道,那一道叫化雞哪裡去了?你別告訴我安瀾有扔食物的習慣。」

  「叫化雞?什麼叫化雞?吃的?」李承乾抓住了問題的核心。

  「一道真真正正的美食,一歲大的雞掏去內臟,用油鹽,香料料酒醃了,再包上荷葉裹上黃泥,放火堆裡燒,等黃泥乾透了,雞就熟了,泥殼子一打開香氣四溢,就你家做的雞拍馬也趕不上。」反正高興就給太子殿下上一堂美食課。

  「咕咚。」李承乾嚥了老大一口口水,眼睛都紅了,拖著雲燁就往東宮跑,路過聽濤館喊了聲程處默,這貨還在呼呼大睡,旁邊幾個小霸王龍用茅草捅他鼻孔也弄不醒他。李承乾本著臉轟走了弟妹,在程處默耳邊輕輕說了句:「吃飯了。」這傢伙立刻站起來,眼睛都沒睜開就往外走。

  東宮,上次來就沒仔細看看,這次一注意就發現李二在虐待少年,房屋一水的高大,門柱一水的粗壯,就是屋頂長草,門柱色彩斑斕,仔細一看不是漆的,是漆皮掉了露出裡面的舊漆,也不知多少年沒整修過了。屋子裡倒是整潔,就是沒什麼人氣,旁邊站幾個半死不活的太監,陰陽怪氣的給三人見禮。沒見到那個叫稱心的美貌如花的孌童,也沒看到年紀在三十歲以下的宮女。雲燁和程處默對視一眼,再瞅瞅李承乾。

  李承乾苦澀地一笑:「母后說課業精於勤荒於嬉,李綱師傅說,少年人戒之在色,父皇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要我時時保持一顆警惕的心,不要在身外事上多用心思,小弟現在做的很好,經常得到父皇母后師傅的讚揚,他們要我再接再厲做一個優秀的大唐太子。」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在李承乾身上得到最佳的註釋,以至於後世帝王無不以他為藍本來告誡自己的接班人。在雲燁看來李承乾後來倒行逆施有一大半應該歸罪於李二兩口子,嚴厲的皇族教育把本來就淡薄的親情消磨殆盡,一個人處在高牆大院不學習突厥人的自由暴虐才是怪事。至於孌童,你不讓他正常接觸女子,只是一昧的壓制,少年人的逆反心理運作之下,這種噁心的事出現也就水到渠成了。

  「哈哈,誰讓你是太子,我們哥倆就沒有這種苦惱,家裡好屋子我們住,好吃的我們吃,想上青樓就上青樓,想上美女就上美女,何其快哉。」雲燁沒心沒肺的向李承乾炫耀。

  李承乾臉上苦澀的意味更加濃重,沒心沒肺的程處默都不忍再看。畢竟是太子,一個早熟的十二歲的少年,雖然心裡的抗拒意念越來越強烈,卻沒有表現出來淡淡的說一句:「沒關係,有一天我也會如此!」

  這句話聽得雲燁心裡直發涼,有一天,這一天是什麼時候?造反的時候?吾若為帝,當肆吾欲,若有臣下諫,遂殺之,殺五百,豈不定?這句混賬透頂的話徹底葬送了他,也葬送了他的帝王美夢。古人就說了,堵不如疏啊!惡念如同洪水猛獸是堵不住的,連幾千年前的大禹都明白的道理,李二聰明一世怎麼就弄不明白?眼前的少年謙恭有禮,風度翩翩,言談舉止高貴大方,有誰知道心裡藏著一頭吃人的惡獸?

  「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李承乾接著背:「人恆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征於色,發於聲,而後喻。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

  背誦完了,李承乾問雲燁:「燁子,你也認為孟子的這些話是對的?」

  不理會他眼裡的絕望:「當然是對的,非常適合對別人說,比如,我現在就可以對你說。」

  他眼睛一亮,雲燁知道他聽明白了話的含義,只是以後李承乾嘴裡邊嚼著雞腿邊對別人說,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之類的話,雲燁打死也不承認是自己教會李承乾對別人說這句話的。

  大道理誰都明白,如果你不是天生的聖人就不要遵從書裡關於人應該怎麼做的描述,那是文學作品,是用來教育人的,只能說它是一種普世價值觀,我們可以讚揚書裡描繪的美德,甚至偶爾出現一個聖人我們可以頂禮膜拜,把他的美德一代代傳揚下去。知道正確的路,不一定要走,要是大家都沿著一條路走,那條路會不會出現堵車的現象?這個時候走遠路的傢伙說不定比你還先到家裡,正坐在沙發上喝啤酒看球賽,而你堵在路上只能可憐的用塑料袋解決大小便的問題。

  雷鋒是聖人,我們都在學習他,甚至聽說他的精神在美國也很有市場。能力所能及的幫助他人是我們做人的本分,刻意的那麼做就超出了我們的能力範疇,說不定還會引來惡意的猜想。這就是雲燁做人的底線。

  李承乾似乎很興奮,解決了困擾他多時的心結,雖然還有一點迷茫,但精神很不錯。知道他這種滿肚子鬼主意的小屁孩現在需要自己想想,正要給他這種思考的空間時,一陣雷鳴般的咕嚕聲傳來,程處默惡狠狠的看著兩個打啞謎的白癡,早過午時了飯還沒吃呢。

  東宮的內侍、屬官快瘋了,大唐太子殿下,大唐侯爺,大唐小公爺三人脫掉外袍,只穿著緊身的衣褲跑廚房裡捉了七八隻雞,小公爺在殺雞,侯爺在拔毛,太子殿下在弄火堆,滿臉煙灰都快認不出來了。不好,侯爺又找來一把鋤頭在刨地,太子殿下在和泥,他們要砌牆嗎?還吩咐找來包東西用的荷葉,雲侯爺在雞身上裹泥巴,然後埋到火堆裡,要火化這幾隻可憐的雞?

  他們在喝酒,還好,是葡萄釀。

  冬日的寒流被篝火驅散,陰霾的天空也難得的露出一絲晴空,東宮花園裡三個貴族少年坐在石頭上就著一個罐子在喝酒,不時互相毆打搶奪一番。累了就靠在老樹根上喘口氣。

  「這是我這輩子最美的一天,回頭就算被母后責罰也值了。」不勝酒力的李承乾臉上紅噗噗的嘟囔著嘴說。

  「屁話,還一輩子,你還是嫩芽,花苞都沒吐就說七老八十的話,你覺得你慘?等到你在史冊上煌煌留名的時候就不說這話了,不過陛下注定會成為千古一帝,你壓力好大哦?」

  「強爺勝祖,俺老爹就是這麼教我的,俺就不信會超不過俺老子,成乾你就該有志氣,我大唐周邊全是王八蛋,咱一個一個砸碎它,砸了這麼多的王八蛋就不信超不過老一輩。」程處默從雲燁這裡就沒學到好的。

  三人都沒發現就在不遠處的竹林旁邊李二、長孫就站在那裡,沒過來聽三個少年人說話,周圍的內侍宮女躲得遠遠的,本來怒氣勃發的李二面色平靜,長孫卻有喜色。

  「還記得我們在隴右學我師傅的那篇文章嗎?」

  「好意思叫文章?只有一小段而已,不過倒是為我少年提氣,借酒頌來倒是頗合意境。」

  「什麼文章,我們在一起會背文章?你傻了吧?」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吸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將發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蒼,地履其黃。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美哉我少年中國,與天不老!壯哉我中國少年,與國無疆!」開始只有雲燁和李承乾在文縐縐的誦讀,在程處默加入後逐漸變得雄渾,在誦讀一遍覺得不過癮,扯開嗓子又嚎叫一遍。文章本就有慷慨激昂風骨,最是適合大聲吟誦。少年人的胸懷在此一刻得到開拓,只覺得一切蠅營狗苟在少年壯志之下都不足以論。

  火漸漸熄滅,叫花雞的外殼被火烤的硬梆梆的,雞熟了,哥三一頓哄搶,敲開外殼,白皙滑嫩的雞肉裸露在三個飢餓的少年面前。

  有人來了。

  雞沒了,李二嚼著雞腿走了,長孫掩著嘴笑著走了,最可恨的是兩個內侍抬著一筐泥疙瘩跟著走了。獨留下三個面面相覷的少年和每人屁股上的一個腳印。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1:22 AM

第二卷 夢里長安 第三十三節 給馬穿鞋子

  被人欺負了,雲燁打算躲家裡不出門了。

  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啊,李二要找你你就算躲到天邊他也會把你揪出來。一紙輕飄飄的旨意落在他頭上,左武衛行軍長史兼大唐恪物院院判,院正是李承乾兼領。找遍大唐國家機構,愣是沒人知道恪物院是一個什麼所在。最後問李承乾,他才在皇城延喜門邊上找到一個巨大的院落,整個院落樹木森森,佔地足有五畝,在皇城裡也算得上有數的院子,當然和隔壁的中書,門下二省是沒法比的。

  就是太舊了,門窗有些都脫落了,站在屋子裡抬頭就能看到哇藍的天空。來唐朝也有些日子了,知道李二現在很窮,尤其被頡利勒索一頓後就更窮了,聽說他日常辦公的紫宸殿也是夏日悶熱,冬日苦寒,新修的宮殿現在還是爛尾樓,杵在皇城裡很難看。可是這樣的地方我怎麼辦公?這是一個機構,是我給李承乾說過的一個科學機構,需要踏實工作的地方,連窗戶都沒有的科研機構你指望能研究出什麼東西?現在不是毛太祖時期,靠熱情夢想就足以征服一切。雲燁是一個徹底的功利主義者,要出成績,那就得有相應的報酬。現在的處境與他想像中的恪物院差的太遠。
  只有三十幾個人,這還是從關中找來的恪物高手,有老爺爺,有伯伯,有叔叔,就是沒有兄弟,年輕的恪物人才才是雲燁急需的。這些人中有專攻土木建築的,就是建築師,還好有些靠譜,有專門給人家看風水定墓穴的,怎麼風水師也派來了?有專門挖水渠的,好吧,這位是水利工程師。鐵匠?瓦匠?木匠?篾匠?還有一位不要臉的愣說自己「窮理盡性以至於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雲燁腦門上的青筋直跳,這就是自己夢想起飛的地方?

  讓建築師計算整修整個院子需要多少錢,讓風水師在院子裡找一個方位最好的屋子給我當辦公室,讓各種工匠找來自己的徒子徒孫一起幫忙修整。讓窮理盡性的伯伯充當文書記錄自己的命令,再傳達下去。不得不說唐人的服從性是剛剛的。一起動手花了三天的時間就整修出六間屋子。

  李二陛下是慷慨的,共批下來兩千擔糧食做為雲燁起家的資本。錢?沒有。如果有錢,還要你幹什麼?這就是李二陛下的回答。

  站在朝班裡,雲燁滿腦子都是一會如何從戶部尚書手裡弄出一千貫銅錢,最不濟也要有八百貫應急,再要不來錢,恪物院就要斷頓了,自己無所謂,就是一百年不發俸祿也沒關係,可手底下的三十幾個人不成啊,只有糧食在長安是混不下去的,糧食又不敢賣掉,這是私糶的大罪。

  「一萬貫?溫尚書,我兵部車駕司每年用廢的馬匹就有上萬匹,如果不重新補充新的戰馬,你叫我大唐騎兵蛻變成步兵不成?」李績怒目圓睜,正在大聲駁斥戶部尚書的吝嗇。

  這位都要了一萬貫還不知足,雲燁很是希望自己的一千貫不要放在戶部溫尚書的眼裡。

  「戰馬靡費之因十之五六都是馬蹄磨損,破裂造成的,這也是困擾騎兵出擊的一大因素,這兩年,我大唐士卒枕戈待旦,誓要雪恥,所以訓練就刻苦一些,損傷些戰馬也是值得的。」李靖站出來替李績幫腔。

  「一萬貫已是戶部最大的能力,再多,就要等到明年。」溫大雅寸步不讓。

  大唐初期的朝堂是寬鬆的,只要你有理就可以盡情闡述,李二陛下坐在高高的御座上看著臣子們爭論,這是他喜聞樂見的場景,每一個人的反應都是他觀察目標,他發現躲在角落裡的雲燁似乎有話說,往前幾步又退回去了。他不是忙著建立恪物院嗎?怎麼會跑到朝堂上來的?再看他拉著太子嘀嘀咕咕就知道剛才李靖說的難事,他八成有辦法解決。想起前幾天他與太子、程處默吟誦的少年說,心裡就生起奇怪的心思,乳虎嘯谷?奇花初胎?潛龍騰淵?朕就看看你吹噓的恪物院有何能耐解決千年以來都沒有解決的難題。

  在房玄齡訓斥了吵吵鬧鬧的諸臣子後,李二開始說話了。

  「藍田侯雲燁,朕見你似乎有話要說,你不妨大膽進言,只要有理,任何話都可說,你與太子初創的恪物院雖說簡陋了些,少年人篳路藍縷走自己的路才更顯風流嗎?」

  沒路走了,雲燁牙一咬站出來伸出右手彈出三個指頭:「給我三千貫,微臣自會解決馬蹄磨損的難題。」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往自己身上攬事情。李承乾緊張的看著他,為他捏一把冷汗,這不是私下裡兄弟們吹牛打趣,這裡是朝堂講究一口唾沫砸個坑,一旦把話說死,就沒有回寰的餘地。

  李靖看了雲燁一眼,不做聲,李績有些驚訝,溫大雅向前一步,對雲燁說:「你可知此話一出,老夫就不當你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而當你是我大唐藍田侯。」

  感激的對溫尚書拱手一禮:「您可以把這句話當成大唐恪物院院判的話,三千貫,我現在就要,六天,這是解決問題的期限,這是恪物院的承諾。」

  溫大雅眼中異彩連連,雙手一擊大聲說:「好,果然英雄出少年,馬蹄磨損不但會造成大量靡費,更造成戰機的誤失,只要你解決難題,老夫再咬咬牙從戶部用度裡再摳出一千貫助你恪物院早日邁上坦途。」

  雲燁伸手與溫大雅互擊一掌,各自心滿意足的歸位。

  李二笑看臣子的賭約已成,就說:「藍田侯,朕很好奇,你打算如何解決?解決到什麼程度才算成功?」

  雲燁早就想好了,心有成竹的說:「長安到洛陽來回足有一千五百里,臣打算讓騎士一人兩騎從長安出發,到洛陽後由洛陽留守用印證明確實到達,再原路返回,回到長安後檢查馬蹄完好無損者臣就算贏了,反之算輸。陛下以為如何?」

  「一天五百里,這就是你要六天時間的原因?只是你有研製所需之物的時間嗎?」牛進達有些擔心。

  「小臣不明白這樣簡單的事為何會千年以來都沒人解決,我們人知道光腳走路會傷腳從而發明了鞋子,為何就不能給馬穿上鞋子?」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1:32 AM

第二卷 夢里長安 第三十四節 昂貴的鐵條

  朝堂上一片嘩然。

  李剛站出來右手戟指雲燁嘴哆嗦著說不出話,半天才擠出兩字:「豎子!」

  「臣彈劾藍田侯雲燁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詞,譁眾取寵,藐視陛下,不懲不足以戒示天下。」一位四十餘歲的傢伙義憤填膺的指責雲燁胡說八道。

  李靖滿臉失望,老程憂心忡忡,溫大雅也嘆口氣不言語了。

  雲燁站在他朝堂中間笑嘻嘻的看混亂的大臣,做手勢阻止了要出班為雲燁求情的太子,老牛剛要上前被老程揪住,在他耳邊小聲說:「你忘了這小子辦事,沒九成把握什麼時候會冒冒失失的站出來?這小子現在恐怕憋著壞呢,他那個什麼恪物院窮得底掉,這些老夫子難逃他的魔掌。」他看見雲燁對太子打的手勢,拇指食指成圈,剩下三個指頭上翹,聽兒子說這是萬事大吉的意思。放下憂心的老程老牛在旁邊看雲燁到底怎麼戲弄這些老夫子。

  房玄齡出班質問雲燁:「藍田侯,你剛才所述,可是戲言?」

  「回稟中書令大人,下官每句都是實言,奈何諸公不信而已。」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欠揍模樣。

  「既然如此,老夫就要宣佈你和溫尚書的賭約從明日起實行,你若有差池,不是小小懲戒就可平息諸公怒火,想仔細了。」老頭人不錯,這時候還替雲燁著想,有機會要報答一下,雲燁心裡想。

  房玄齡走到中間,雙手抱著勿版向李二施禮:「啟稟陛下,老臣剛才問過藍田侯,他準備繼續施行賭約沒有食言的想法,為公平起見,就許他六日如何?」

  「准奏!」李二言簡意賅,他倒要看看雲燁是如何化解這個死結的。

  「微臣有話說。」雲燁趕緊跑出來,千古難逢的敲竹槓的機會哪能錯過。

  「前些日子蒙陛下賞賜,微臣家中人口簡單用不了萬貫家財,既然與溫尚書打賭,不妨再與剛才訓斥微臣的諸位大人再打個賭,就以這一萬貫為賭注,微臣賭自己的想法會實現,不知諸位大人可有膽量一賭?」

  「老夫孔穎達,家中雖然小康,區區一千貫還拿得出手,就與雲侯賭了,老夫衷心希望雲侯獲勝,不過就老夫看來難難難……」

  「老夫李綱……」

  「老夫岑文本……」

  「老夫……」

  在一片賭雲燁失敗的聲音裡跑出幾個不和諧的聲音,

  「老夫出五千貫賭雲燁勝出。」

  「老夫出三千貫賭雲燁勝出。」

  「回稟父皇,兒臣這幾年也小有積蓄,出兩千貫賭雲侯勝出。」

  聽到這幾句話,雲燁就跟吃蒼蠅一般難受,誰啊?老子賭錢賭的正要大殺四方,猛然間出來幾個分紅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是哪個混蛋?

  回頭惡狠狠的找人,只見老程老牛李承乾三個打劫的傢伙正在相互拱手祝賀。

  房玄齡笑呵呵的再加上一千貫賭雲燁勝出就完成了賭局,只要雲燁贏了,恪物院五年之內不用再為經費擔憂,如果輸了,估計就得賣侯府了。

  雲燁不放心特意一一確認了賭注的有效性,小心地把賭約收到懷裡,再看看周圍的大臣笑嘻嘻的拱了拱手,

  「諸位大人可以回家準備錢財了,恪物院還等著付工錢呢。」終於到了雲燁囂張的時候。

  「小子,想要老夫的三千貫,拿出實實在在的東西,馬上就給你用車拉來。否則,老夫看你侯府不錯,打算再納一房妾侍,就安排在你家了。」長孫無忌笑呵呵的打趣,惹得殿上眾臣哄堂大笑,李二也撇撇嘴。

  「長孫伯伯,別的大人不相信有情可原,您不相信就讓人失望了,小沖騎著訂了馬掌的馬從隴右一路跑回長安,您會不知道?」又衝著李孝恭施禮:「多謝王爺的三千貫,晚輩笑納了,至於馬掌有沒有用您回家問問懷仁哥哥就明白了。」

  「小子,你是說我兒懷仁騎著穿了鞋子的馬從隴右一路跑回長安?還有長孫家的長孫沖?」

  「當然還有盧公家裡的程處默!」

  李二陛下坐不住了,隨即宣召著長孫沖、程處默、李懷仁各自帶著釘了馬掌的三匹馬火速進宮。

  看著在扔滿砂石,殘破的兵刃的石板路上飛奔的三匹馬,諸大臣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這樣也可以?只要在馬蹄釘上四個半環形的鐵條,就無需考慮蹄甲磨損的問題,一旦馬蹄鐵損壞,扔掉換新的就是,雲侯說得對,這麼簡單的問題竟然困擾天下將帥近千年,可笑啊,可笑!

  李二哭笑不得,李孝恭劈手就抽了兒子後腦勺一巴掌:「有這事你怎麼不告訴我,你知不知道你老子為你這四個鐵片片花了三千貫啊!」

  長孫無忌看兒子的面色也不善。

  「父親不知,小燁當初給孩兒的戰馬釘馬蹄鐵的時候就要孩兒發誓不告訴任何人,孩兒實在是不知道他用來坑您,否則孩兒怎敢隱瞞。」長孫沖哭喪著臉給他老子解釋。

  溫大雅仰天長嘆:「老夫為四個鐵條花了四千貫的國帑,還花的心服口服,老臣昏悖,見事不明,尚請陛下降罪。」

  李二苦笑一聲:「愛卿何罪之有,以四千貫解決了困擾騎兵千年的難題是有功於社稷,今日的事,就在朕眼前發生,藍田侯有化腐朽於神奇的本事,反手之間謀算我君臣於皇皇廟堂之上,自入彀中,怨不得旁人,只是日後切莫與這小子打賭,就算他有合理要求也要思之再三,不要讓他再鑽空子。」

  溫大雅極有同感的點頭,這是雲燁沒有料到的,自己窮急眼做的事給大唐百官上了印像深刻的一課,以後他的奏章李二會反覆研究以防不測,三省六部更是視他的表章如同洪水猛獸,再也不想發生四千貫錢買四個鐵條的事。

  老程笑的嘴裡可以塞進去拳頭,拍拍這個,拍拍那個嘴裡大方地說:「老李,家裡缺錢就告訴兄弟一聲,給你寬限幾日不是不可以,只是簪花樓就得你會賬,哈哈。」

  老牛呆板的臉上也露出難得的笑意,衝雲燁點點頭,一副欣慰狀。李承乾早樂的見牙不見眼,李二看不習慣,就對他說:「你還未成年,要那麼多的錢財幹什麼,回頭交給你母后,填補宮內用度。」李承前的笑臉頃刻間變成苦瓜。

  房玄齡笑呵呵的拍著雲燁肩頭說:「好一個聰慧的孩子,這滿朝文武被你一網打盡,老夫也跟風小有收穫,待到休沐之日,來老夫家中小坐,你多和遺直、遺愛他們親近親近,年輕一輩在一起投緣,不像老夫,就剩下嘮叨了,呵呵。」

  李綱老先生是一位正直的人,硬梆梆的對雲燁說:「你少年聰慧,多智,原本是喜事,只是手段不和君子正直之風,老夫知道你並非貪好財貨之輩,只是為恪物院的建立不得已而為之,你既然要開創恪物學之先河就要立身正直,莫要行差踏錯,行事舉止當有法度,寧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否則就算恪物光耀一時,立身不正也難長久。」

  雲燁倏然一驚,這才是大家的見識。遂整衣彈冠恭恭敬敬的一禮及地:「小子受教。」

  孔穎達鼓掌歡喜的說:「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1:43 AM

第二卷 夢里長安 第三十五節 這不是我娘

  李二回到**坐在矮榻上神色陰晴不定,一會張嘴失笑,一會又咬牙切齒,長孫皇后端著一碗蓮子羹進來他都沒有發現。皇后把托盤放在矮几上,來到李二身後,輕輕為他按摩肩背,李二抓住長孫的手止住她的按摩,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對她說:「觀音婢,說說家常,讓我換個心思,今日朝堂上實在是亂得緊。」

  長孫沒有問朝堂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要是朝政,李二不說她就絕對不問。

  「妾身今日特意準備了五百貫錢,打算交給成乾,他和雲燁辦恪物院沒有錢恐怕不行的,妾身就只能幫他們這麼多,剩下的就要靠他們自己了。二哥,雲燁恐怕是成乾第一個朋友吧,前些日子咱們在東宮看到三個人胡鬧,妾身沒來由的有些感慨,成乾從來沒有像那天那樣快活過,妾身感覺的出來。」

  李二有些懊惱,似乎只要聽到雲燁這個名字腦仁就疼。端起那晚溫度正好合適的蓮子羹兩口就乾了下去。

  「喲,可是妾身說了什麼不合時宜的話?」長孫擦拭著李二的嘴角,笑著問。

  沒好氣的把長孫皇后的手把拉到一邊:「我現在聽到那小子的名字頭就疼,你也不用再準備錢給成乾,他們自己解決了。」

  「自己解決了,您在朝堂上給他們批了銀子?」

  「是啊,批了,足足批了兩萬多貫。」李二想想都肉疼,四個鐵片子硬生生從自己這裡挖去了四千貫,還不算那些大臣的賭注,沒有人會賴賬,最多到後天,雲燁手裡就會有不下兩萬六千貫銅錢,這是什麼道理,朕皇宮裡的宮殿都沒錢修建破破爛爛的扔在那裡都半年了,這小子修一個五畝大小的院子用的了兩萬多貫?

  「啊!陛下,你怎麼會給恪物院這麼多錢,臣妾計算有個一千貫就足夠。」長孫皇后大驚失色。

  「你當我願意啊!」李二就把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事一一告訴了皇后。長孫掩著胸口長出一口氣,忿忿地說:「太胡鬧了,兩萬六千貫啊,可以為朝廷辦多少事,那能任由一個未成年的小子胡亂糟蹋,妾身這就宣雲燁進宮,給他留上六千貫剩下的納入府庫,做其他用途,最不濟也要修修皇宮才是。陛下不好說,臣妾就沒這顧慮,他還未成年,正是臣妾該管的時候。」

  看著皇后娉婷裊娜的背影,李二的心情忽然好了起來,無論是誰平白有兩萬貫入賬,還解決了大麻煩心情都會好起來的,皇帝也不免俗。

  雲燁,李承乾,程處默,長孫沖,李懷仁五個人正在舉杯慶祝。長孫無忌是個痛快人讓兒子拖了兩大車銅錢送過來,說是願賭服輸,李孝恭也不含糊,同樣的兩大車,倒在院子裡堆成山了。

  恪物院的同仁對侯爺的敬仰猶如黃河潰堤一發不可收拾,白髮的老爺爺抱著十貫錢就往庫房裡搬,腳下連絆子都不打,六十斤重啊,看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是真的。窮理盡性的仁兄充當賬房嗓門大的不能再大,惹得旁邊兩省的閒散官員伸長脖子往裡看。知道的曉得這裡是恪物院,不知道的以為改錢庫了。

  福順樓,侯爺發話了,今天收拾完了,提前一個時辰下差,恪物院全體都上福順樓,侯爺包了場子。是個人都知道福順樓是個什麼地方,那就不是普通老百姓去的地方,也不是下級小吏去的地方。坐落在東市,蠻橫的霸佔了東市口上的黃金地段,裡面聽說比皇宮差不了多少,伺候的全是高級權貴,如果不是侯爺包場,咱們這些人這輩子就別想進去瞧瞧。沾侯爺的光沾大了,後半輩子在街坊面前有的吹了。

  送別程處默,長孫沖,李懷仁後,雲燁站在他院子裡等一個人,李承乾不明白他在等誰,問他,也不說,只好陪他站院子裡。

  冬日的午後陽光灑在身上,曬得人懶洋洋的,此時的長安氣候濕潤怡人,沒有後世西安的乾冷,竹子還是綠的,松樹青翠依然,除了光禿禿的桐樹,幾乎讓人感覺不到身處嚴冬。冬天不冷這對雲燁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淺土層裡的蝗蟲卵不會被凍死,意味著六月一場巨大的蝗災就會如約而至,朝廷做了準備,看陛下的心思有承受損失的準備,就不知道關中百姓有沒有這樣的心理準備。

  撿了一根樹枝,下意識的在小花園挖土,沒找著蝗蟲卵,但願史書上記載有誤,雲燁此時寧可被別人嘲笑,也不願自己料事如神。

  長孫皇后該來了吧,李二陛下有千古一帝的胸襟不會打自己這兩萬貫的主意。皇后娘娘會放過才怪,就這些天的接觸來看,歷史上賢明聰慧的皇后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地主婆,還是有知識的那種。能有為她丈夫分憂解難的機會他絕對不會放過,兩萬貫能買多少糧食啊!雲燁似乎聽到皇后娘娘的心聲,她老人家換算錢財的本能就是看糧堆的大小,不會考慮這兩萬貫要是由雲燁運作一年會有多大的收益。這是一個經濟荒漠的時代,人們還基本處在以物易物的初級階段,普通百姓家裡找不出一文錢這絕不是笑話,但是家境卻頗為殷實,有牛,有羊,有雞,有糧食,今少了鹽,拿一隻雞去換,明家裡要給娃娃扯幾尺布,好辦,家裡還有一隻羊……如果雲燁放下身子去做商人,用不了多久,以前的大唐第一富商就會成為一個笑話。

  「又起什麼壞心思呢?騙了陛下,騙了群臣,你還打算騙誰?」長孫好聽的聲音在腦後響起。

  「娘娘容稟,這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怎麼就扯到騙子身上去了,再說小臣也是為了恪物院,這恪物院可掛著皇家兩字,要真說起來陛下與小臣可是一夥的。這騙子的名頭要是傳揚出去,誰還敢和微臣打交道。」趕緊辯駁,騙子的名頭頂不起啊!

  「果然其心可誅,你居然拉陛下下水,早在你要求掛皇家兩字時,本宮就覺得不對,卻不知是哪裡出錯,現在看來你就是仗著七竅裡的那些聰明勁胡作非為,今天你如果沒有一個交代,這件事就過不去。」長孫就差點說趕快把錢財交出來饒你不死的話了。

  李承乾第一次感覺自己和老媽還有雲燁差的太遠,不是學問,絕對不是學問,那兩個字打死他也說不出來。

  「娘娘的仁慈足以照耀我大唐每一個角落,微臣感激不盡,正好小臣得到一批銅臭之物,在娘娘的感召之下,小臣決定獻上一半,以供娘娘惠澤萬民。」雲燁一副痛改前非的誠懇模樣。

  「本宮母儀天下,區區銅臭之物何足道哉,」長孫也不把話說透。

  狠啊!雲燁在心裡哀嚎,一半還不滿足,你不能叫我白忙乎一場啊!

  「娘娘的胸襟廣闊實在是讓微臣汗顏無地,小臣決定獻上兩萬貫博娘娘一曬。」沒辦法,這是雲燁最後的防線了,再不滿足,他就準備撒潑打滾了。

  「唉,你這孩子就是知情識趣,看在你一片誠心的份上,本宮就勉為其難的收下了,自會代你廣佈恩澤於天下。」考慮再三,娘娘大人滿面淒苦的收下了雲燁承諾的兩萬貫,留下兩個賬房,會**去了。

  「燁子,這是我娘?」李承乾有些不相信。

  「沒錯,這就是皇后娘娘。」雲燁漫不經心敷衍李承乾。

  「我娘不是這樣的。」

  「所以我說這是皇后娘娘。成乾啊!你還要好好學習啊!」

  「是啊!是啊。」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1:51 AM

第二卷 夢里長安 第三十六節 誘騙

  雲府老奶奶悠然自得的在自家花房裡轉悠,後面跟著四個大大小小的孫女。

  整個北屋被孫子打開隔斷弄成一間大屋子,前後兩堵牆被掏空,連上煙囪就成了孫子說的火牆,外面雖說還有些寒冷,屋子裡卻溫暖如春。

  展現春色的不只是暖牆,還有滿屋子的綠菜,綠瑩瑩的菠薐菜,微黃的嫩韭,泛黑的油菜,甚至還有幾畦黃瓜正開著黃色的小花,一娘用毛筆在花蕊上東沾沾西沾沾,孫子說了每朵花都要沾到要不然就結不出黃瓜,也不知是何道理。

  一排排的木盒子被木匠鑽出一個個的小洞,上面鋪上被開水煮過的舊麻布,再蓋上一層半尺厚的腐土,煮過的黃豆水放爐子邊上烤幾天就發出惡臭,孫子就拿這水隔些日子就澆一遍菜,別說這些菜長得比莊稼人種的還好。

  老奶奶滿意的看著矮缸裡的黃瓜,幻想著隔些日子就結出鮮嫩的黃瓜的樣子。

  辣椒老奶奶是不許這些毛手毛腳的小丫頭們動的,好不容易才長出十幾顆,孫子說要是這些辣椒苗死了,他就去跳河。可不敢讓孫子跳河,他要是跳了河,我老太婆還活個什麼勁。

  花是白色的,沒味道,已經有一些長得快的結出綠色的小角角。聽孫子說這東西是海客從幾萬里外的大洋弄回來的,死了就沒了。

  崑崙紫瓜長得也好,大大的葉子已經快要把花盆蓋滿,幾個枝杈上結了小小的果子,頂花還沒落哪。

  朝陽的牆上開滿了窗戶,要不是屋子裡頂滿了柱子,這房早塌了。窗戶多陽光就多,每到午時陽光最猛烈的時候就要打開,讓綠菜見見光,直到太陽快落山寒氣上來了,再關上窗戶。

  這些活計都是一娘、潤娘的。燁兒說了,這是她們嫁妝的一部分,不管是嫁到豪門,還是普通人家有這個手藝就受不了欺負,可以快快活活的過一輩子。

  一娘頭上插著一個金步搖,一步三晃,及笄的大姑娘了,眼看就十四了。前些日子程夫人做的大媒,許給了裴家的一個遠親,小伙子十五歲,長得濃眉大眼沒什麼好挑剔的,知書達禮的好小伙子,多看一眼都害羞。一點都不像孫子大大咧咧的。小伙子的父親在劍南一個縣裡做縣令,雖說官小了點,也是書香門第。

  問了一娘,一娘羞得不說話,孫子就說把那小子趕出去,再把腿給打折,被一娘死死抱住。惹得親家母、程夫人笑的氣都喘不上來。

  親事定了,孫子卻不許現在就成親。告訴親家母,不是雲家拿喬,是因為兩個孩子身子都沒長成,早早成親有害無益。甚至會影響子嗣。別人家十三四歲成親那是腦袋被門夾了,小小的人筋骨未定,精元未固就像還沒到日子的莊稼,早早收割,你還指望有個好收成?唐律規定男子十八,女子十六這是有道理的。再過三年等兩孩子長大一些,再成親不遲。

  老奶奶喚過一娘,小臉被屋子裡的熱氣蒸的紅紅的好看。見奶奶在看她想起定親那天的事又羞得要蒙臉。老奶奶親暱的點點她的腦門說:「又是個有福的。」

  小丫騎坐在哥哥脖子上嘴裡嚼著鍋巴,小西小北在背後用力推,人太小力氣不夠鞦韆蕩不起來。就跑遠遠的再猛撲過來,鞦韆屹然不動。氣得要去找姐姐們幫忙。

  雲燁嘴裡嘟嘟呶呶的哼著歌,好心情啊!

  去皇宮裡見宋濂老大人說《三字經》普及的事遇到了小鈴鐺。

  小鈴鐺看雲燁眼中全是星星,見雲燁手裡沒有食盒又失望無比。待到雲燁變魔術一般從懷裡掏出一大包糖炒栗子,嘴裡的兩顆兔牙似乎都在顫抖。歡呼一聲就跑過來搶栗子,雲燁往背後一藏,對小鈴鐺說,

  「上次的叫化雞好吃嗎?」

  小鈴鐺連連點頭。

  「別的菜更好吃,為什麼不吃?」

  小鈴鐺滿臉委屈。

  「我猜是公主一個人吃光了,沒讓你吃?」

  小鈴鐺堅決搖頭。

  「你看,我做你家公主的駙馬如何?」

  小鈴鐺眼睛睜的非常大。

  「我家有好多好多好吃的,皇宮都比不上,有叫化雞,有紅燒肉,有糖醋排骨,有油炸丸子,還有灌湯包子,湯圓糰子,燒麥,韭菜盒子好多好多,你和公主到我家想怎麼吃就怎麼吃,吃的胖胖的也沒關係。」雲燁這會覺得自己像金魚佬。

  小鈴鐺陷入幻想,嘴角有一絲晶亮口水滑下都沒發現。

  「公主說你是壞蛋。」

  好,終於讓小丫頭說話了,只要開口,雲燁有足夠的把握繞暈她。

  「那天是個誤會,我見到你家漂亮的公主不由自己的就胡說八道了,只覺得似乎上輩子就認識你家公主,這輩子又相遇了。回到家裡我非常後悔,連夜做了六道好菜給你和公主送來,沒想到你家公主自己捨不得吃送給了陛下。結果我被陛下懲罰,不准再來上課,還要在什麼恪物院上差,你不知道,那恪物院破破爛爛連窗戶都沒有,我都被凍了好幾天了。」

  裝可憐,希望可以引發小鈴鐺的同情心,好幫我完成把李安瀾弄回家的願望。

  小鈴鐺不說話,只是看他身後。雲燁以為她在看糖炒栗子,就大方的把栗子塞他手裡。

  「登徒子!上次的教訓你還沒受夠?現在還在欺騙小鈴鐺,實在是可惡。」壞了,李安瀾什麼時候來的?剛才感情代入的太投入,沒發現。

  腦後有風聲傳來,不好,是兵刃!雲燁撒腿就跑,晚一點就沒命了。

  不得不說唐朝的女子是凶悍的,更別說李家從小就把女兒當男孩子養,騎馬射箭樣樣精通,連平陽公主這樣的極品都培育得出來,這樣的門風熏陶之下出現幾個強悍的公主也就不足為奇了。

  雲燁在前面跑,李安瀾拎著小花鋤在後面追,小鈴鐺剝著糖炒栗子在後面慢慢跟上。

  遠遠看到宋濂踱著方步從聽濤館出來,雲燁放緩腳步,調勻氣息,站在路邊等候宋濂的到來,早早就躬身施禮,一副尊敬師長的好學子模樣。

  宋濂剛要說無須多禮的話,卻見李安瀾從旁邊衝出來,舉起花鋤就要敲雲燁的腿。

  「住手!」宋濂怒了,在皇宮之中一個皇女要毆打一位國侯,這還了得。多年的教育都白廢了。

  李安瀾這才發現宋濂,這位老夫子幾乎是皇宮裡所有皇子、皇女的老師,她也不例外。這是一位古板方正的嚴師,偏偏被他看見,大事不好啊。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往日教你的恭謙賢禮讓都上哪去了,一介皇女慌張跑路已是失禮,居然要毆打一位國侯,老夫倒要問問皇后娘娘是如何教導你婦人之禮的。」老宋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啊!儘管雲燁心裡都笑抽了。卻一本正經的給老宋見禮。

  「宋師且息怒,這一切是小子的錯,前些天小子無意中冒犯了公主,已經賠禮道歉了,想來公主殿下心中還有些怒氣。小子受兩杖讓公主殿下消消氣也是應該的,請先生不要見怪。」

  「胡說,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你無意冒犯,既然已經表示歉意,她就該豁達原諒,這才不負老夫多年教誨,心存怨恨事後報復哪一點,那一條符合君子之風?」

  大概被氣昏頭了,李安瀾想都沒想脫口而出:「誰要你假惺惺的求情。」

  好嗎,老宋的怒火徹底被點燃了,指著李安瀾說:「回房間自省,抄《女誡》百遍,老夫自會與皇后娘娘稟報。」

  李安瀾委屈的大哭著回房間自省,小鈴鐺抱著糖炒栗子小心地縮在花壇後面偷聽。

  「宋師容稟,前些日子的確是小子的錯,這安瀾公主自幼孤苦,性情難免有些偏激,還請宋師饒他一次。」說完長揖不起。

  老宋嘆口氣:「也罷,此女性情偏激,日後難免給自己招禍,你既然求情,老夫就饒他一次。」說完就走了,連找雲燁問《三字經》之事也忘記了。

  小鈴鐺只覺得這位小相公實在是好人,公主欺負他,也不在意,還為公主求情,實在是一個大大的好人,公主選他做駙馬好像也不錯。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2:00 AM

第二卷 夢里長安 第三十七節 心酸的福氣

  雲燁的奏章被駁回了,上面有李二硃筆寫的不知所謂四個大字,每個字都讓雲燁有一種被嘲弄的感覺。心情糟透了,他只不過要求今年的科考能多招錄一些恪物人才而已,這些人才是將來大唐的頂樑柱,他們會分佈在三省六部,甚至於每個州縣,會讓大唐多一些實幹的人才,而不是多幾個會吟幾首歪詩的酸丁。

  在雲燁看來,唐時的科考只是一個笑話,它採用的是考試與推薦相結合的錄取制度。考卷的優劣只是考評的一個方面,主考官更要照顧到舉薦者的人情和面子。應試舉人為了增加及第的「砝碼」,便將自己的詩文加以編輯,寫成卷軸,在考前托關係呈送給社會上有地位的人,以求推薦,即「行卷」。

  這樣一來,官員的子弟就有了先天優勢,貧民子弟就只是一個陪襯。先天的不足讓他們的在客場一模黑。秀才科已多年未有人報名了,明算科多是酒囊飯袋之輩。也不知李二憑什麼說:「天下英才進入吾彀中。」這句志得意滿的話。

  也罷!你李二不是看不起那些落榜的貧民子弟嗎?我就從中間找出幾個可用之才,看你錄中得所謂英才厲害,還是我從落榜子弟中找出的人物厲害。反正今年的科考,大名鼎鼎的馬周會落榜,劉仁軌也會被分配到寶雞當縣尉,只要找著這兩個傢伙,你李二找的人就是個渣渣。

  阿Q的自我安慰法起到了應有的作用,雲燁感覺好了許多,之前找算學大師劉懷借人不想人沒有借到,反而被他抓去講了好幾堂課。沒有自己的子弟兵啊,太吃虧了,不行,既然叫恪物院老子乾脆把他當成學校的了。因為學校在皇城裡,就不信招不到學生。

  恪物從娃娃抓起,這就是雲燁對李承乾說的大意。既然所有人不重視,那老子就幹出一番事業讓他們瞧瞧,到時候亮瞎他們的狗眼。

  李承乾很害怕,因為雲燁很激動,站在桌子上口沫橫飛慷慨激昂如同瘋狗。雙手揮舞的如同抽筋。

  「沒有學生,我給你買幾個總成了吧。」在他看來,雲燁就是想當老師想瘋了,趕緊給他買幾個學生哄走拉倒。

  雲燁不抽瘋了,重重的在腦袋上拍一巴掌,我怎麼忘了自己在萬惡的唐朝,人口是可以買賣的,沒幾個錢,尤其是孩子,十貫錢可以買三。

  從桌子上跳下來,這就回家,找姑姑問問,到哪去買些孩子回來。心情激動之下根本聽不見李承乾的吆喝聲。

  一個頭髮半白的人直挺挺的跪在雲府門口,旁邊還跪著一個婦人,後面站著兩孩子。家裡的僕役要他們離開,那男子卻說他是侯爺用二十貫錢買來的,就在這裡等候爺出來。告訴他侯爺去了皇宮,他就說他可以等。

  雲燁騎著馬匆匆趕回來遠遠看見府門口擠了一堆人,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剛到跟前僕役發現侯爺回府了,剛喊了一嗓子,看熱鬧的轟一聲全跑了。

  「你叫那個那個對了,你叫錢通?西市口那個賣自己的?」

  「老奴叩見侯爺。」錢通在地上梆梆的磕頭。

  「趕緊滾起來,也不怕別人笑話,你是誰家的老奴,爺高興看你可憐賞了倆銀餅子,有什嗎呀。」

  「侯爺高義,錢通心領了,當初侯爺扔下二十貫錢急匆匆的走了,侯爺可以當沒這回事,錢通不能,如今我渾家病好了,自當來府上效命。」還真是一個守信的人,雲燁心裡讚嘆一聲。

  「既然你一心要報答,我身邊剛好缺一個幕僚,就你了,現在和我去辦事,那個誰,你去告訴管家姑姑要他安排一下錢夫人母子,就說我請了錢先生。」雲燁缺人都缺瘋了自然不會放過錢通這個有用的人。

  錢通也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反正他自認是雲府的人自是不會在乎是奴僕還是幕僚,拱手說一句:「謹受命。」便吩咐自家娘子幾句,就站到雲燁旁邊等候安排。

  錢通不愧是老長安人,原以為很複雜的買人環節被他簡單化了。一排四五個人伢子站在雲燁面前,任由侯爺挑揀。

  雲燁沒有挑揀,只是告訴人伢子,自己需要十歲到十四歲的男童,要聰明的,識字最好,人數控制在十五人,如果有極為聰慧的女童也可以收下。

  「錢我是不問的,但是來路一定要清白,如果有拐騙來的,本侯爺會讓你生不如死。」在最後雲燁告誡了這幾個人伢子,他不想成為拐騙孩子的罪魁禍首。

  人伢子個個拍著胸口說不會幹那種天打雷劈的事,再說了,官府管的嚴,出了這種事,不用侯爺動手,牙行也會扒了他的皮。

  人市啊!封建王朝的另一個特色,小時候學歷史看到裡面的插圖一個健壯的男子被胖胖的奴隸主掰開嘴看牙齒,就感覺和買牲口沒有區別,女奴就要面對更殘酷的現實,每天都要面對無休止的猥褻,在大唐律法裡奴僕等同大牲口,甚至還不如,私自宰殺耕牛會被官上問話,還要被罰款,搞不好會被關幾天以儆傚尤。沒聽說打死奴僕有官上過問的。《唐律疏議》上雖然明確規定了無故殺奴婢會被杖一百,但是沒有人因為這條罪受過處罰。

  程處默說每天都有無名死屍被扔在亂葬崗,他們金吾衛每次巡查都能看見,只要沒有苦主,就無人過問,所謂的民不告官不究就是此理。

  錢通很好用,來家裡幾天就把上下理得順順當當,是一個幹練的人。老奶奶讓管家姑姑退下來,只管內院就好,外院就交給錢通處理。他們一家人住在一個小院子裡倒也自得其樂。

  「老錢,給家裡當管家委屈你了,等我找到合適的人選,你就不要幹這差事了,到我身邊幫我如何?」雲燁有些愧疚,明明說好了是幕僚的,不知怎麼就變成了官家。

  「呵呵,侯爺多慮了,老夫人事前問過我當管家是否委屈了,我告訴老夫人在來雲府之前,我就把自己的身份改成了賤民,既然已失去了尊嚴,這良民的身份就不適合我了,當初伸了手,就注定了成了賤民,要不是侯爺援手。我恐怕連二十兩銀子也賣不了,賤內的身體也早就埋進了黃土。侯爺如今意氣風發,正是扶搖直上的時候,我錢通賣身投靠說不定是我的福氣。"

  他看得很開,沒有委屈的神色,想必多年的顛沛流離生活早就把心裡的英雄氣消磨殆盡。如今在雲府剛剛獲得一些平靜富足的日子,就心滿意足了。管家姑姑悄悄告訴雲燁,剛安排錢夫人全家住進小跨院,錢夫人就哭的稀里嘩啦,一遍又一遍的摸屋子裡的家什,還總是問這真的是我們住的屋子?

  貧賤夫妻百事哀!且不管錢通口中的福氣到底為何物,只要他願意,就是好福氣。我心安處是故鄉!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2:08 AM

第二卷 夢里長安 第三十八節 民以食為天1

  書房裡靜悄悄的,雲燁在奮筆疾書。這樣的狀態他已經保持了六天。

  恪物院一窮二白,在這之前人沒從來沒有想到過要建立這樣一個機構,如果不是雲燁一再堅持,並保證自給自足,皇帝不會養一個看似笑話的機構。在他看來,恪物院就是太子和雲燁的玩具,如果有收穫就是意外的驚喜,如果沒有收穫,也無傷大雅。

  他料錯了雲燁,作為一個現代人早見慣了這種創業模式,只要皇帝給政策,他就可以白手起家。李二沒有計算他無形的投入,光皇家這兩字就足以抵得上一萬貫錢財,更何況在千瘡百孔的唐律裡鑽漏洞雲燁覺得可以趕著馬車來回跑。

  恪物院在緊鑼密鼓的整修,那三十幾個老人分成六組,各幹各的事,有條不紊。僱傭了數十人在日夜謄抄從工部借來的山川地理資料,雲燁想重新認識一下大唐。軍械屬於機密,軍器監不給面子,嚴詞拒絕了恪物院的非分要求,就連李承乾都碰了一鼻子灰。將作監還好說話,借出了一些民用器械的圖紙,並申明這是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特別給的優待。

  敝帚自珍!這是雲燁的斷語,越是翻看各種資料,雲燁就越是生氣。你看這張直轅犁的圖形,不但畫的難看,就連各部尺寸都不標,整圖說明只說用料幾何,沒有施工說明,鬼才知道怎麼造出來。再說了犁頭就一個正三角形,連必要的刃口都沒有,怪不得只能用牛耕田,馬根本拉不動,垃圾!

  鋤頭用生鐵打製,垃圾,鐮刀只有一尺長,垃圾。什麼?種子是用手灑地裡的?那種犁尖有洞的樓哪裡去了?不是漢朝就發明了嗎?怎麼大唐農業最發達的關中居然還在用手播種?這些混蛋,連中國最早的聯合播種機都弄沒了,實在是不可原諒。

  民以食為天,農具就是恪物院現在的主攻方向。歷朝歷代都把農事看得比天還大,春種要祭祀,秋收要祭祀,皇帝,皇后都要親自下地耕作,雖說是做秀,能讓皇帝皇后作秀的事,在這個時代並不多見,不像後世,連總統親自買個雪糕都歸類到作秀行列。

  將作監,你給我面子,我就給你面子,新製作出的農具就交給你們傳播,功勞大家人人有份,皆大歡喜。

  軍器監,你不是牛嗎?說老子非分?就你那些破爛,什麼雲梯,攻城車,投石車……我會看到眼裡?老子知道什麼叫回回炮,就是不告訴你。

  正當雲燁沉浸在極度的YY之中不可自拔的時候,書房外面傳來一陣騷動,雲燁有些不高興,不是吩咐過了不得在書房附近走動,怎麼回事?

  「老莊,怎麼回事?誰在吵鬧?」

  「侯爺,是程公爺和牛家侯爺聯袂來訪,老奶奶說侯爺吩咐過這幾天很重要不許打攪,所以請兩位老爺子到了客廳。」

  雲燁這幾天吃住都在書房,由於要保持機密性,雲燁不打算鬧的滿城皆知,所以謝絕了所有訪客,準備給滿朝文武一個突然襲擊,要他們對恪物院有一個基本的認識,那就是恪物院很重要,非常重要,不是他們木頭腦袋所想的恪物院可有可無。

  老程,老牛在雲燁眼裡就是純粹的長輩,瞞全天下的人也不會瞞這兩老漢。奶奶有些大驚小怪了,她總是認為孫子想出來的新東西只有她能看,雖然看不懂,卻不妨礙她老人家收藏的熱情,她連一張寫了字的紙片都要鎖到箱子裡,鑰匙只有她有。

  自打孫子回來,隨手畫幾張圖就把整個窮困破爛的昭國坊帶動的生機勃勃,現在家裡有三成的收入就是那些鐵爐子、煤球,帶回來的。孫子辛辛苦苦跟老神仙學的本事,可不能給不相干的人學去了,不用說她老人家又起了這種怪心思。

  「請兩位長輩到書房來,就說我不方便離開。」雲燁一邊吩咐莊三停去請老程,老牛,一邊整理這幾天記錄的摘要和畫的幾張圖紙。有些東西的確見不得人,比如這張腦門上寫著豬頭二字的李二畫像。

  在把罪證湮滅之後,老程,老牛到了。

  「幾天不見架子大了許多,老夫降尊到你府上看望,連迎都不迎一下,家教哪去了?」就喜歡聽老程嘮叨,看來自己的長輩缺乏症愈發嚴重了。

  「胡說什麼,這孩子什麼脾性你不知道?要不是有重要的事情,他會對你我失禮?到他這裡跟到家有何區別,多走兩步路罷了,就你多事。」老牛不理嘴裡碎碎念的老程,接過雲燁斟好的熱茶。

  「小子,你這些天在幹什麼?也不見你找丑牛、見虎他們一起玩耍,一個人悶家裡算怎麼回事?為那兩萬貫錢的事?如果是那事,老夫告訴你,小子,你賺大了,除了你,你聽說過陛下,娘娘勒索過別人嗎?兩萬貫!在普通人眼裡是錢,在陛下眼裡什麼都不是。如果真的缺錢,你覺得陛下會沒地方弄錢非得勒索你?這是沒把你當外人看,你沒見太子贏的錢被充了公,你贏的錢被充了公,我們倆贏的比太子還多,怎麼就不見陛下吭一聲?酒呢?怎麼拿茶水來糊弄老夫?」

  趕緊吩咐上酒上菜,請兩位上了書房裡的小炕,雲燁坐下首陪同。

  「程伯伯,兩萬貫小侄還沒看在眼裡,娘娘就是不說,我也會自動上繳,這錢是贏百官的,好拿不好消化,不找個大腿抱著,小侄連六千貫都拿不安穩,娘娘是好心,你當小侄不知道?」雲燁翻著眼睛沒好氣的說:「小侄年紀小不假,又不是傻子,好賴都分不清楚?」

  老牛哈哈大笑,指著老程說:「老夫說過,這小子是人精,這點小事會看不清楚?用得著咱兩來給他寬心思?說你多慮了,還不信!」

  老程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這時姑姑親自端著酒菜來到書房,把酒菜擺好,頭都不抬就下去了。

  「你這書房是你家的禁地?」老牛夾一筷子豬肝邊吃邊問?

  「是奶奶硬給劃下的,說這裡全是機密,不許家人亂闖,下人進來估計會被活埋。」

  「機密?牆上的這些圖畫?」老程乾了一杯雲府佳釀瞇著眼睛問。

  「這是我大唐將作監送來的圖冊,說是天下最好的農具。」雲燁有些不可置否。

  「那你認為呢?」老牛認真了。

  「垃圾!」在這兩人面前沒必要掩飾,如果是別人,兩百字的讚美之詞是少不了的。

  「噗!」老程還沒嚥下去的一口酒飛了出去,噴了老牛一臉,老牛似乎沒有知覺,絲毫不顧臉上的酒水低聲問道,

  「你有不是垃圾的農具?」

  給老牛遞上一條手帕,從地上的花缸裡抽出幾幅卷軸遞給老程。

  「曲轅犁?」

  「一頭牛就可以耕作的犁,可以深翻土地,達到精耕細作的目的。」

  「耬車?這是什麼?幹什麼用的?」老牛也打開一幅。

  「相傳是漢時趙過所制,為何關中竟然沒有?將作監一群飯桶,把這麼重要的農具都遺失了,《正論》中就有記載,一天可播種六百六十七公畝的利器居然沒人知道,什麼道理?」

  老牛眼睛快睜圓了:「你說這個一天可播種六百餘畝的好東西早在漢時就有?」

  「沒錯,你老人家只要查查東漢崔寔寫的《正論》上面就有提到。」雲燁當然不會告訴他這是參觀兵馬俑時,被搭售旁邊民俗博物館門票,從講解員嘴裡知道的。

  「一群殺才,好東西都守不住,老夫要上本參奏這些屍位素餐之輩。」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2:17 AM

第二卷 夢里長安 第三十九節 傳承和學生1

  傳承是個大問題,中華民族從來就不缺少智慧,多少智慧的光輝湮滅在異族的鐵蹄之下,每一次中華的社會發展到極致,都會遇到強盜來襲,他們用鐵蹄和馬刀肆意的蹂躪這個星球上最偉大的民族。我們善於從廢墟上建立華廈,這是我們的驕傲,也是我們的悲哀。善於創造的民族卻不善於戰鬥,上蒼之主卻在他的周圍佈滿了最凶悍的餓狼。從周朝的犬戎,再到匈奴到突厥,直到蒙古,女真,中華民族如同韭菜被一茬一茬的割,每割一次,我們就得從頭再來,每割一次,先人的智慧財富就被傷害一次。珍貴的書籍被當作引火之物,奇巧的農具成為草原上孩童的玩物。
  有過一個反抗的英雄,他叫冉閔,他告訴了上蒼之主,他要殺光胡族,他真的那樣做了,胡人因他死了幾百萬。他後來戰死了,就沒有多少人再關心他了,只是說:冉閔死,遏陘山草木悉枯,蝗蟲大起,天以不雨以示大哀無淚。天地大慟無非屈聖賢辱,千年不得昭雪。連上蒼都知道冉閔的冤屈,上天都感動了。

  人心沒有感動!

  沒有人知道冉閔的殺胡令解救了多少漢人,也不知他為漢文化的傳承做了多少貢獻。男人依舊喝酒,女人依舊喝藥,就在江南的彈丸之地!衣冠風流的名士們穿著晉式獨有的開襠褲吟風頌月,對著人群高歌:「我要書盡天下歌賦,藏於南山,傳諸於後世。」

  所以,我們有幸讀到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很美的句子,一個有文化的文士見到美麗的女子發出了最深刻的意淫!!!!

  炒鋼法沒了,耬車,沒了,傳說中的五彩琉璃沒了,秦朝的流水線工作法沒了,只有那只死亡的兵團在地下默默守護那些逝去的輝煌。

  老程沒有說話,老牛也不作聲,只是輕輕啜著杯中酒。

  聽雲燁訴說整個中華文明的悲慘命運。

  「你小子傳承了多少?」老程抬頭問

  「小子只是在大海邊上撿到了幾枚美麗的貝殼……」

  老牛不說話,只是小心地捲起那幾張卷軸,順手扯下雲燁窗戶上新做的窗簾,把他們包起來,挽成一個包袱,捆在胸前。

  「老夫家裡還有幾千貫,沒用處,找人給你拉回來,恪物院用得著。」

  「牛伯伯太小看小侄了,如果只是簡單的錢財問題,小子有的是辦法弄錢,把國庫掏空也不是沒辦法,說實話,小子還真沒看上國庫裡的那幾十萬貫。」雲燁自信滿滿的說。

  「大話精!」這是老程給雲燁下的定語。

  「人啊!沒人啊!滿世界能真正稱得上合格的人才就小侄一個,這年頭,人才最重要!」

  「啪」腦袋上挨了一記,抽的雲燁一頭栽炕上,老程打人從來就不看地方,程處默大概就是被他打傻的,他要把我弄的向他兒子看齊?雲燁嘀咕著又坐好。

  「左武衛裡先給你弄一百人,」老程很大方。

  「小侄要他們幹什麼?幫我吃飯?能在恪物院真正有用的人太少了,就是國子監,崇賢館的大儒也不一定夠格,您左武衛的大頭兵就算了。」話說出口就感覺不妙,今天怎麼了?有些熱血上頭,怎麼什麼話都說,敢說左武衛的壞話,是活膩了?

  正要抱頭逃竄,卻聽老程嘆口氣。

  「小子,你當我不知道那些人不合用?可你讓老夫上哪去給你找會唸書,會寫字能上知天文,下識地理的人?還要懂製器,會製圖,心思靈活。會這些的人早就名揚四海了,那會等你招攬,你也是左武衛的人,家底你也知道,老夫和老牛在左武衛千挑萬選才挑出一百個識字的,能幫你的就這麼多了,你看著辦。」老程有些頹唐。

  「我不要他們,我要處亮和處弼,小侄還從人伢子手上買了十幾個孩子,打算自己教。」雲燁給老程交底。

  「胡來!」老牛發怒了。

  「你打算將來讓你的孩子喊賤人為師兄?你怎麼知道沒人看得起你的學問?是你不開口,你在算學一道上可與劉懷比肩,恪物學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通百工,精雜藝,就是你師傅的一部《三字經》已經讓長安城裡的大家豪門奉為啟蒙經典,《三字經》刻本已經賣的滿長安都是,宋濂親自作序,陛下作跋,娘娘寫後記,天大的榮寵你不知道?只要你一開口,學生會踏破你家大門。」

  「原來我已經這麼厲害,都不知道,對了,既然書出版了,版費哪裡去了?」雲燁很生氣,有人貪污自己的稿費,虧大了。話還沒說完,就被老程一腳踹的掉下炕。

  「你這孽障,清清白白的學問,你硬往錢財上拉扯,也不怕天打雷劈,你雲家列祖列宗在地下都會被氣死。」老程還打算繼續行兇被老牛勸住。

  天哪!我寫書要稿費天經地義啊,為什麼會被踹?還用病句詛咒我家祖宗?你有本事把死人再氣死一次我看看?

  「小子你聽好了千萬不要再提什麼版費,要錢會被認為是長安城裡的恥辱,老夫兩個就會去跳河,丟臉啊!沒法活了。」

  知道兩老傢伙已經拿自己當親兒子看待,我要是幹出這事,他們雖然不會去跳河,臉面無光倒是真的。

  「處亮,處弼就交給你,不教好的你試試,再給你找些學生,得從武臣子弟裡挑,我大唐武臣裡面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大家,不能讓文臣們佔便宜,以前給丑牛找有學問的師傅被寒磣慘了,說什麼朽木不可雕也,去他奶奶的,我老程的兒子會是朽木?找學生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有我和老牛做主,別人問起來就推到我們身上。」

  很嚴厲,不敢問會給我找些什麼樣的學生,想起尉遲家的幾個傻小子就祈禱千萬不要有他們,教這樣的學生會教死老師。也千萬不敢有李績家的那個陰謀家李震,那小子就是心眼太多才早死的,你知道他生的兒子是誰嗎?李敬業!!大反賊,弄得全家死光光的超級衰人,誰沾上誰倒霉。秦家的還不錯,李靖家裡的也可以考慮,只要不找我給他娘看病就行。長孫家的?不知會不會入老程,老牛的法眼。管他是誰呢,我只要認真教好就行。

  老奶奶趁孫子陷入思考的時候和姑姑悄悄抬走了木箱,雲燁知道奶奶是在阻止他嚴重的敗家行為,沒見老牛走的時候背著一個包袱。

  「這天殺的老東西又佔我家的便宜!」老奶奶這樣想。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2:23 AM

第二卷 夢里長安 第四十節 知識的力量

  人伢子到底送來十二個孩子,十男兩女,年紀都不到十歲,瘦弱的就像風中的小草,衣衫到還算整潔,大概來之前剛剛換過,穿著綠衫子的小姑娘努力的用手擼平腰間的褶皺,旁邊一個稍微大一點的男孩子把她的手扯下來,要她站好。雲燁注意到他的手上全是裂開的血口子,小姑娘卻沒有,這是一對兄妹,哥哥把妹妹照顧得很好。

  雲燁臉上帶著微笑,什麼也沒說,這些孩子的智商已經不是主要問題了,能被帶到家裡的,就是幸運兒。雲燁或許救不了全大唐的奴隸,這十二個孩子還不是問題。就像一個在海邊努力的擱淺的魚兒扔回海裡的少年,今天雲燁扔回了十二條小魚,其中還有一對兄妹。

  僕人帶他們去廚房吃飯。雲燁掃視了一眼台階下的人伢子:「人我很滿意,價錢你們去和管家商議,我只要你們保證一點這些孩子的來路明確,沒有拐賣者,他們都是自願的。」

  一個年紀稍大的人伢子彎腰回答:「回稟侯爺,這十二個孩子都是自願的,沒有人強迫他們,其中六個是父母賣給小人的,剩下的六個都是官府發賣的,小人這裡有官契,請侯爺過目。」

  沒錯,都是官府的契約,有的還有第三方明證,假不了。看到這些雲燁心裡的堵塞才鬆動一點。畢竟是長在紅旗下的人,就算再沒心沒肺,牽扯到自己做人的底線,心裡沒有陰影才是怪事。

  揮手趕走了人伢子,這些人他一分鐘都不想見到。

  一輛碧油車駛進了雲府,管家錢通神色怪異的來找侯爺,說是有重要的客人要見侯爺,不知是誰,這麼大譜?

  李二站在雲燁書房裡拿著一隻鵝毛筆正在研究,在紙上寫寫畫畫,還拿著雲燁讓木匠給他製作的畫圖工具,比劃比劃,最後大概弄懂了圓規的用途,在紙上畫一個又一個的圓。太詭異了!在書房門口見到了扮作乖寶寶的李承乾。哥倆交換一下眼神,李承乾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動作,就是倆手攤開聳肩膀。

  「給朕滾進來,」李二還是那樣有霸氣。

  一進門雲燁就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彎腰塌背縮脖子,早就練出來了:「微臣不知陛下駕到,請恕微臣失禮之罪。」

  李二抬腿又想踢雲燁,想想覺得不妥,撇撇嘴:「你弄出了什麼東西?惹得程牛兩位愛卿大鬧將作監,從來不碰書本的人,居然拿著《正論》說是要打死將作監裡的那些敗家子?」

  程咬金、牛進達還沒有把那幾張圖紙遞上去,看來是要製造出來再稟報李二。這次大鬧將作監明顯是要替雲燁分擔來自朝廷的疾風暴雨,想到這裡,胸膛暖暖的。

  「微臣偶爾閱讀《正論》之時無意中發現有一種極為先進的農具名曰耬,好奇之下就從字裡行間推算出它本來的面目,製作好圖紙,就拜託程公,牛公兩位長輩找最好的木匠打算復原這件精巧的農具。」

  「據書上記載,這件耬每日可播種六百畝,可是事實?」李二平靜無波,連語氣都沒有什麼變化。

  「書上記載多少有些誇大,在製作出六行耬之前,六百畝只是一個奮鬥的目標。」雲燁不打算誇大,也不準備貶低。用事實來說話最好。

  「圖紙現在何處?你欲如何處理?」李二放鬆了身子坐在雲燁的太師椅上,很是悠閒。

  「回稟陛下,這是我恪物院的第一次科研成果,微臣等待實物製成,效驗過後自然要稟報朝廷,再索要些人力,財力。」

  「你倒是實話實說,也罷,你也就這性子了。看你雄心勃勃,此物因該會有用,有功不賞不是我大唐作風,待朝廷效驗過後,自會如你之意。」說完拍拍坐著的椅子又說:「這東西不錯,送宮裡十套。」

  總算知道李承乾的強盜性子從哪來的了,他老子就是最大的響馬。還好,前天把罪證湮滅了,今天要是被他看見自己畫像上頂著豬頭兩字,不知會不會在老子腦門上刻這兩字。雲燁心中暗自慶幸。

  「你家朕是頭回來,帶朕轉轉。」

  李二說的很隨意,雲燁很鄙視李二,就你帶來的護衛早把雲家翻了個底朝天,還要我帶路?你老人家不就是想看看雲家與別家有何不同。

  雲燁陪同李二父子在雲府東轉西轉,他非常想避開花房,不想李二卻發現了這間與眾不同的房子,要進去看看。

  「陛下,這間屋子裡的東西是微臣給妹妹準備的嫁妝,不知陛下可否有意一觀?」他都停下來,只好打開房門讓他就去。

  李二一進門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什麼地方啊!一眼望去滿眼的綠色讓人心曠神怡,草木特有的清香撲面而來。靠門口的木盒子裡全是綠油油的菠薐菜,葉子肥嫩,已到了收割的時候。這是油菜?這是韭菜?這是黃瓜?居然已經能夠吃了。聽李二自言自語,那還等什麼,摘了兩個巴掌長的嫩黃瓜,在屋子裡的水缸洗乾淨,李承乾把每個黃瓜都掰下一截,和雲燁一起嚼的卡卡作響。還是皇家的臭毛病,李二沒有等待他兩毒發身亡。劈手奪過一支比較大的,大大咬一口,似乎在品嚐,只是速度有些快。

  「這是什麼菜?」他注意到了辣椒,沒見過,只覺得綠瑩瑩的小角角長得十分可愛。

  「陛下,這是海外的一種蔬菜,名叫辣椒,味道辛辣,成熟後就會變成紅色,微臣很喜歡。這些是作為種子栽種的,想必到了明年,微臣就會有許多辣椒,到時候請陛下品嚐。」

  「這就是你給妹妹準備的嫁妝?是這些菜,還是種菜的方法?」李二手裡拿著一個崑崙紫瓜一拋一拋的在手上把玩。

  「是種菜的方法,微臣認為與其給她準備金銀瑪瑙,不如教會她一道自立的本事,金銀有用完的時候,手藝不會,只要她勤勞,就永遠不會再有餓肚子這回事。雲家遭到過大難,衣食無著的時候,誰也靠不住,只有靠自己,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這將是雲家家訓,每一個雲家子弟,無論男女,都必須掌握一門手藝,哪怕是最低賤的。」

  「授人與魚莫如授人以漁,你是一個真正聰明的人,雲家興旺指日可待。」李二有些感慨。

  「多謝陛下吉言。」雲燁躬身致謝,皇帝一般不說這種話,一旦說了,就有了保護的責任。

  「難道說這就是恪物的厲害之處嗎?朕實在是小看了這門學問。」在現實面前,李二也需承認知識力量的強大。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2:31 AM

第二卷 夢里長安 第四十一節 孫思邈說蝗蟲是個好東西

  「人常說蝗災是上天對天子不修德行的懲罰,你師傅對這事是什麼看法?」李二猶豫再三終於問出了他最想問的話。

  「扯淡!」雲燁知道在這個問題上要與李二保持高度一致,否則性命堪憂。

  「你師傅是這麼說的?」看來這個問題對李二傷害頗深,打算在雲燁這裡找到理論上的支持。

  「微臣說出來,您不准踹我,」雲燁自覺這些日子犯太歲,不管是誰都想踹自己一腳,難道說老子的屁股踹起來比較舒服?下面要給李二樹立信心,難免話說的粗俗,先打好預防針,免得又挨揍。

  李二腳在地上捻一捻,似笑非笑的說:「看情況再說。」他還是不放過要揍雲燁的打算。李承乾在旁邊崇拜的望著雲燁,能跟自己老爹用商量的口氣說話的就眼前這一位。

  「要問蝗災與天子的關係首先要知道天是什麼。」雲燁看到李二瞳孔明顯一縮,這觸及到他執政的根本,他的自稱就是天子。不理會他,雲燁繼續說:

  「自從我們人類有史記錄以來,這上面就充滿了神仙鬼怪,不光是我們,大地上所有的文明都是如此,我們祭拜各種各樣的神靈,發下各種各樣的宏願,不一而同的是都不管用,有些奇蹟也不過是人為的製造出來的,比如秦始皇在渭水祭天之時出現的黑龍,劉邦在路上斬殺的白蛇,大澤鄉出現的狐鳴,再就是東漢出現的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這樣詭異的話。陛下百戰得天下,本性堅若磐石,手中劍指則百孽避讓,大唐鐵騎縱橫大地所向無敵,陛下手握天下最恐怖的力量,卻被一小小蝗蟲煩擾的憂心忡忡是何道理?家師說過,天是什麼?天就是力量的總稱,每一個神明都擁有翻江倒海的力量,都有讓人不敢直視的尊嚴,這些難道說陛下沒有嗎?陛下施行仁政,天下歸心,就好比大江有了源頭,巨木有了深根,雖高山險阻,雖狂風雨暴又有何懼哉?掌握好力量,使用好力量,陛下就是無敵的。至於蟲子多了,抓就是了,在蝗蟲還未形成翅膀之時發動軍民抓就是了,然後再賣給微臣,五斤蝗蟲一文錢童叟無欺!」

  「啪」腦門上挨了一記龍爪。李二怒不可遏,前面正聽得熱血沸騰之際,頻頻點頭,只覺得每句話每個字都深得朕心,既然天就是力量,朕就是力量之子有何不可?三皇五帝都是神仙,朕為何不能做後世的神仙?正要聽得更爽的時候卻聽到假公肥私的商賈交易,如何不怒?

  「好好的高人子弟如今成了什麼了?滿口商賈之言,處處為幾文錢費盡心思,好好的一篇檄文,硬被你說的市儈無比。你師父就教了你這些?」

  「前面是師傅說的,後面是微臣想的,不知為什麼,他就脫口而出了。」腦門都被打紅了,當個小官我容易麼?你要當天下第一人,你本來就是天下第一人,我告訴你人民才是最有力量的人?你的權利都來自人民?人民就是你的天?雖然你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話,那是你三十幾歲說的,誰知道你現在的認識高度有沒有那麼深刻,要是沒有,下令砍了我,我找誰伸冤去?

  「你不擔心收購蝗蟲惹上天降怒?」李二回過來心思,對雲燁提出的收購蝗蟲比較感興趣。

  「陛下,微臣吃蝗蟲吃了無數,現在不也好好的加官進爵,晚上連噩夢都沒有。」剛挨了揍,有些不耐煩。

  「小燁,你吃蝗蟲?」李承乾抓著脖子一副要嘔吐的樣子。

  「是啊,油炸,紅燒,爆炒,再不濟用瓦片烤乾,去掉刺腳和翅膀吃起來那個美啊!」說起蝗蟲雲燁就想起在雲南吃的昆蟲宴,不問原料名,大家吃的興高采烈,一問名字,有幾個吐得稀里嘩啦。雲燁似乎帶有野人血統,獨自一人幹掉一大盤天雞蝦排,沉醉其中不能自拔,天雞就是蝗蟲。

  李承乾看著雲燁一副陶醉的模樣打了個冷顫,遠遠的挪到房門口。

  李二就比他兒子強大太多了:「你收購蝗蟲難道就是自己吃嗎?味道如何?」

  「陛下,微臣自己吃能吃多少,要發動大家一起吃才是王道,那蝗蟲味道如同雞肉,只是細膩的多,是世上不多見的美味佳餚。反正今年六月會有很多這東西,微臣精心烹調後,請您和太子嘗嘗。」

  「嘔」李承乾跑了。

  他實在是受不了這一段非人的對話。

  李二龍顏大悅,哈哈大笑著說:「朕等著你做蝗蟲菜,如果把上天降災難變成上天降食材,蝗災天罰之說就變成了一個最大的笑話,朕等著這一天。」

  「那您是答應把軍民捉來的蝗蟲五斤一文錢賣給微臣了?」雲燁趁機敲邊鼓,發財的機會怎能錯過。

  「准了,不對,你不是要用蝗蟲來發財吧?來,告訴朕,朕好好幫你盤算盤算。」李二立刻變成鄰家好心的大叔要幫助小紅帽,只是怎麼也掩不住背後的狼尾巴。

  「您不知道,只要把蝗蟲用開水煮熟再曬乾,放磨盤裡磨成粉,它就是最好的蛋白質補充劑,蛋白質就是和雞蛋白那部分一樣的東西,它可以做藥,經常服用會防風疾,治哮喘,平血脈,小兒將蝗蟲粉與米糊一起服用會治療小兒驚風,抽搐,夜哭等症。最重要的是它可以治療夜盲。」

  李二死死的看雲燁,就像看怪物,半天回過神來問:「何謂夜盲?」

  「就是我朝大部分百姓晚上是看不清楚路的,這和吃肉太少有關,如果經常服用蝗蟲粉,會有效的改變體質。」雲燁是竹筒倒豆子有什麼說什麼。

  可憐的李二再次被打擊的暈頭轉向:「你打算怎麼賣你的蝗蟲粉?百姓大概不會認同吧。」半天才找出雲燁商業計劃的弱點。說到軍國大事,一百個雲燁也不是李二的對手,反之說起在唐朝弄錢一百個李二也不是雲燁的對手。

  說相聲的馮鞏說得太好了:「在相聲界,我是歌唱得最好的,在歌唱界,我是相聲說的最好的。反正我總是第一!」這話!精闢啊!用來對付李二無往而不利。

  「為了消滅蝗災,想必陛下不介意帶頭服用蝗蟲粉……」

  話還沒說完李二就說:「既然朕都服用了,那麼百官就不好不服用?既然百官服用了,名門大戶就不好不服用?既然大戶都服用,那麼百姓……」李二面色木然話說得一點起伏都沒有。

  「陛下說的太好了,就是這樣,但是還不完全,商業計劃就是要把所有能想到的風險降到最低,所以微臣認識孫思邈,孫先生說蝗蟲實在是個好東西……」

  房間裡好久都沒有動靜,李承乾趴門縫裡偷看,只見父皇面如土色,手指著雲燁悲憤的大叫一聲:「我可憐的大唐子民啊!」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2:38 AM

第二卷 夢里長安 第四十二節 遭遇官僚

  李二躺在軟榻上痛苦的呻吟,長孫站在旁邊焦急的來回走動。白鬍子的御醫摸著李二的手腕百思不得其解。無奈之下長孫揮退了御醫,坐在一邊用手輕輕按著李二的太陽穴。

  「朕打算吃蝗蟲,觀音婢你認為如何?」李二問皇后。

  「陛下怎麼會吃那種髒東西?」長孫有些遲疑。

  李二一骨碌爬起來,鞋子也不穿光著腳在地上走來走去,長孫拿著鞋子在後面追。好不容易給皇帝穿上鞋子,卻見他苦笑著看自己:「觀音婢,朕恐怕逃不過吃蝗蟲這一關了,但願雲燁能把蝗蟲做的好吃一些。」

  「是雲燁串掇的陛下吃蝗蟲?他該死!」長孫怒氣勃發,不愧是六宮之主,殿內服侍的宮女,內侍大氣都不敢出。

  讓殿內侍奉的宮女太監退下後拉著皇后的手說「你誤解了,這世上朕不願意的事,沒人能強迫朕,你還不瞭解朕嗎?」

  「所以妾身才奇怪,您不過去了雲府一趟,怎麼回來就喊著頭疼?」

  「哼,頭疼,你聽朕說完你也會頭疼的,那小子就是一個禍害,讓朕幫他吃蝗蟲揚名聲,他大把的賺錢。奇怪的是,朕居然沒生氣,還有些興奮。」李二說起這些又有些興致勃勃。

  長孫皇后則完全被弄糊塗了。

  「今年六月的蝗災已不可避免,司天監說今年冬天不冷,只下了兩場雪,大雪沒有殺死地裡的蝗蟲卵,開春回暖之後必然大量繁衍。雲燁師傅的話是可信的。朕不怕蝗災,朕怕的是有人借蝗災之名來攻擊朕。別人不敢說,你因該知道,朕才從那個噩夢裡醒過來,便不想再進去。本來已經準備好了要大開殺戒,只是到雲府隨便問問雲燁世外高人對這事的看法,不想卻得到一個讓朕做夢都想不到的答案:吃蝗蟲!」李二笑逐顏開拍手讚嘆。

  看皇后更加迷糊,他也就更加得意。

  「雲燁說蝗蟲很好吃,還要朕發動大軍,百姓大肆撲捉蝗蟲,然後再五斤一文錢賣給他,最後朕好不容易說動這小子把價格提高到三斤一文錢。」李二對自己的商業頭腦很是自得。

  「陛下,他一個人怎麼也吃不完那麼多蝗蟲啊!」

  「這是自然,那小子要把蝗蟲曬乾磨成粉,就變成了貴重的藥材。朕特意跑去問了孫思邈,孫道長說,蝗蟲粉的確是一昧良藥,啊哦對了,你不是一直有哮喘嗎?這是對症良藥。朕的風疾也需要它來治療。」

  「妾身也需要吃蝗蟲?」長孫臉色有些難看。

  「哈哈,能把上蒼降災難反手變成上蒼降食材,朕就是吃蝗蟲又如何?不用動刀兵就讓朕目前最大的危機變成笑話,有何不可,讓雲燁賺些錢財有何不可?山東那些望族的嘴臉在蝗蟲到來之時會是何等的精彩,朕等不及現在就想要看看,哈哈哈……」

  長孫聽完全部經過也不由得喜上眉梢……

  雲燁很煩,司農寺的老大皇甫無逸賴在家裡不走,老頭子口口聲聲說是來拜訪一下新晉藍田侯的漂亮小伙子。可是相見已經兩時辰了,茶已經喝的跑三趟茅廁了,老頭還是沒有走的意思。天色已經漸晚,無奈之下只好留老頭吃一頓飯,誰知老頭吃著吃著大哭起來,一個勁的說,他今日得食美味,天下農夫卻三餐不繼,讓他情何以堪,他屍位其上不如一頭碰死眼不見心不煩。

  你要死你死到門外去,不要抓著我的胳膊往我身上撞,這還撞不死!有本事你去撞門外的石獅子,保準一幢就死。雲燁心頭盼著老頭去死,嘴裡卻好生安慰。

  都是利益惹得禍,老程老牛大鬧將作監,把個將作監說的一文不值,將作監還不敢回嘴,人家手裡拿著證據,將作大匠瞄一眼圖紙就低頭老老實實的接受批評。老程老牛這算是得了勢,在將作監抖了一天威風,最後在大匠打躬作揖之下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司農寺聽到風聲,得知有奇巧農具問世自然是坐不住,老傢伙皇甫無逸打聽到這是雲燁畫的圖紙,又不好意思張嘴討要,畢竟這是人家的獨門手藝,平白無辜的要自然是不行,只有讓他自己獻出來,這才顯得司農寺是眾望所歸。

  政府部門的面子啊!老頭寧可自己沒面子在一個小輩面前裝瘋賣傻,也不肯低下政府部門高貴的頭顱。

  沒治了,雲燁服了,他到底不是老官僚的對手。他從小受教育裡就沒有應對這種情況的對策。

  「老大人且請安坐,晚輩剛才想起家中還有一幅漢耬的圖形,這就給您拿來。」

  「老夫與你一起去,正好品評一下雲侯大作。」

  聽到雲燁答應送他一幅圖紙,老頭立刻沒了悲傷,跟著雲燁來到書房。在胡亂誇獎牆上將作監器械圖形一番之後,老頭仔細看雲燁拿出的圖紙。也不知看懂了沒有,估計是看不懂,雲燁畫的圖紙不是出類拔萃的匠人是弄不明白的,畢竟後世的三維視圖,想看懂還需要一定的算學基礎。老頭念了一輩子的子曰詩云看得懂才是怪事。

  捲起來收袖子裡,老頭精神勃發,說剛才雲府佳釀才喝出一點興頭,就被雲燁以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打擾,說什麼既然雲侯獻上傳家的寶圖,司農寺會給一定的謝禮,由於剛才喝了雲家的佳釀,有些以權謀私,就大方的給雲家獎勵銅錢十五貫,這是朝廷對工匠最高的獎勵額度。

  老頭打著飽嗝,袖子裡揣著漢耬的圖紙,胳膊底下夾著兩罐子雲府佳釀,搖搖晃晃的揚長而去。

  老奶奶在雲燁背後用手捋他前胸給他順氣,可不敢把孫子氣出個好歹。半天雲燁才緩過勁來,和奶奶互相攙著回到客廳,客廳裡的酒氣還未消散,桌上的剩菜也沒來得及收拾。雲燁撿了一片稍微完整的豬肝放嘴裡嚼。嚼著嚼著猛然間把筷子遠遠的扔到外面,問奶奶:「您說說,咱雲家缺十五貫錢嗎?」

  「不缺,不缺,你就當那個老混蛋在放屁,趕緊喝口水壓壓火。」老奶奶順著孫子的話說。

  喝了一大口水,祖孫倆面對面坐著看了半晌。

  老奶奶催雲燁去睡覺,雲燁站起來又灌了一大口水對奶奶說,

  「還是氣的……」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2:50 AM

第二卷 夢里長安 第四十三節 失望與怒火

  弄明白了,雲燁一大早頂著黑眼圈跑司農寺,將作監,再抽調了軍器監的檔案三下互證之後總算弄明白了,這該死的唐朝對新技術發明者的獎勵最高就是他娘的十五貫。

  武德四年,有匠者制渴烏,著金一萬。武德六年,驛者獻眉蘇(不知是什麼東西),上悅,著金一萬。武德六年,萬年令獻翻車,著賜羊兩頭,金一萬。在之後就是司農寺新寫的,貞觀三年,雲侯獻耬車,著金萬五。

  怪不得皇甫無逸老傢伙要裝瘋賣傻跑雲府行騙,這年頭,你就是造出飛機,獎賞也就是十五貫。老傢伙沒胡說,他的確是被雲家的酒菜收買了,超規格的多給了五貫,看到這裡,心頭的怒火才平息下去。

  站在將作監官衙門口,只看見衣衫襤褸的工匠從各個工坊裡進進出出,心頭生出一股酸意。在後世自己也是他們中的一員,而今日,他們不叫工人,叫「丁奴」叫「戶奴」叫「官奴」。每年他們需要無償工作二十幾天。怪不得自己在恪物院分發工資獎金的時候,屬下的小吏行為如此的奇怪,再三問,是否給工匠發晌?自己當時正忙著整理資料,頭都沒回的說:「不是都在冊嗎?按表格發!」用人做工,給付工錢,自己當時看來是天經地義的,用得著考慮嗎?現在想起來,那些工匠見到自己就施禮,不是老子王八之氣亂振的緣故,而是感激我給他們發工錢。

  「虧大了,虧大了,」正在自語耬車明珠暗投時,皇甫老頭從後面悄悄摸上來聽見了雲燁說的話。

  「雲侯是出了名的家財萬貫,區區十五貫何足道哉?」

  「別說十五貫,就是一萬五千貫也不會放在我的心上,剛才翻看了歷年獎賞檔案,為何最高才十五貫,老大人不要告訴我是官府沒錢,渴烏吸水,翻車灌溉,耬車種糧,都是一等一的好東西,就獎賞十五貫,是否有些刻薄了?」

  「雲侯少年心性自是勇猛精進,老夫已是風燭殘年翻不起那些大浪,陳年舊習那裡是一時半刻就能改得了的,老夫也曾上書,奈何連三省都通不過,遑論陛下。雲侯據實告訴老夫如果昨晚不是老夫,而是司農寺其他屬下那樣做會有什麼結果?」冤枉老頭了,就說嘛,歷史上以清廉揚名的皇甫老頭不會那麼沒品。

  「司農寺也就你老人家了,要是別人,昨晚腿會被打折。」

  「呵呵,這就是老夫的難處,伸手向別人要人家的秘技哪有不招恨的,幸虧這張老臉還有幾分情面,否則後果堪虞啊!」

  辭別皇甫老頭,剛剛進宮,打算再去調戲一下李安瀾,沒到聽濤館,被兩個死太監給架到了後花園,這是我能來的地方?正要逃跑,長孫皇后陪著一個老傢伙從亭子裡出來,他如果再不知道老傢伙是誰,那就是徹底的腦子進水了。

  雲燁在大唐碰到的幾個老傢伙人都不錯,宋濂方正,李綱古板,皇甫風趣,堪稱一代師表,老人就該有老人的樣子,睿智豁達,笑看雲卷雲舒才是正確的老人觀。不要人老心不老的倚紅偎翠,走兩步路還要膀大腰圓的女子抬著床榻,這不道德。更為詭異的是李安瀾也坐在榻上,笑語如花,不時給老傢伙槌腰捏腿的極為慇勤。

  雲燁心中警鈴大作,李淵怎麼跑出來了,不是聽說他老人家打算在花叢中精盡而亡嗎?這麼愉快的死亡方式不繼續進行,跑來找我的麻煩?你給李二在兩年裡生了九個弟妹,給大唐人口的增加貢獻自己的力量都是你兒子逼你幹的,沒我什麼事。

  禮還是要見的,大唐名義上的最高領導人已經徹底老了,皮膚鬆弛,鬚髮花白,要不是眼睛如同狼眼綠油油的雲燁不會把他和李淵這個名字聯繫在一起的。

  「就這小子欺負你?」頭還沒抬就聽見李淵在說話。

  「爺爺就是他,他不但欺負我還陷害我。」李安瀾再沒有一點剛強氣,嗲聲嗲氣的給李淵撒嬌。

  「小子,敢欺負我孫女,好膽子,來人!拖出去砍了餵狗!」

  聽了這句簡單的判決,雲燁汗毛都豎起來了,老子這就餵狗了?眨著眼睛向長孫求援,長孫卻視而不見,臉上還是那副似笑未笑的觀世音模樣。

  媽的,兩個滿臉橫肉的壯婦用一根紅綾子三下五除二就給捆了起來,這時候雲燁反而鎮定了下來。就因為一點小兒女的糾紛你太上皇就有權利隨便砍掉一個國侯的腦袋?

  雲燁很生氣,不是生李淵的氣,而是生李安瀾的氣,這些天自己從來沒有斷過往皇宮送吃食,還都是自己親手做的,再忙也沒斷過,就算你李安瀾是一塊石頭也該明白我不是隨便調戲你,是真的喜歡你。你就算不是有意要砍我腦袋,這樣做也太過分了,皇家的玩笑是誰都受得起的?還是你喜歡看到我跪地求饒的樣子?

  捆了個結實,卻沒有送去餵狗。雲燁臉色鐵青,低頭不語。

  李安瀾有些訕訕,沒有看到雲燁的狼狽相,自己去揍他,他又是求饒,又是作揖又是許願,很沒骨氣的樣子,怎麼太上皇的威嚴他反而不怕了?

  長孫暗叫一聲不好,雲燁是出了名的順毛驢,太上皇用皇權壓他,激起了他世外高人子弟的傲氣,現在恐怕對安瀾都心生怨憤。心氣高傲的人一旦心生裂隙,不是三言兩語能轉過來的。公公有些昏悖了,他不明白雲燁對大唐的重要性。

  「雲侯,你對安瀾好生無禮,還不快快請罪?」長孫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一個艷妝的女子先說話了,她也看出現在勢成騎虎,總有一方要先退讓。

  雲燁寒聲說:「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先哲就有名言,微臣未娶,公主未嫁,起了求凰心思也是人之常情,太上皇以此來責備臣下,有失公允。」

  「大膽!」李淵騰地站起,指著雲燁對長孫說:「二郎的好臣子啊!目無君上,這是皇帝教的?」

  長孫面色煞白,李安瀾沒想到雲燁竟然如此剛烈,面對太上皇竟然寸步不讓,焦急的給雲燁使眼色希望他服軟。雲燁此時胸中怒火熊熊,哪裡顧得上看她。

  「父皇息怒,藍田侯自幼隨世外高人遊歷天下,被寵壞了,少了家教,近日一直是臣妾接手教育,口出不敬之言是兒媳的過錯,請父皇念他年少無知,饒他一次。」長孫顧不得地上灰塵拜服於地。

  李淵怒氣稍減,命人扶起長孫對她說:「你夫妻二人很喜歡這個小子?你平日並不違逆朕,只要是朕下的令,你都會遵循無語,今日為他拜倒塵埃,這十幾年尚是首次,看來這小子不簡單啊!」

  「臣妾與皇帝也不知為何看到這小子就生了親近的心思,或許是天意吧!」回答完李淵得問話又轉頭怒視雲燁:「你這混賬,還不過來給太上皇賠罪,真的不要命了嗎?」

  別人的心血不能浪費,別人的好意不可不謝,這一向是雲燁做人的信條。長孫為他都做到這一步了,自己還有什麼話好說的。綁著跪不下來,弓著身子說:「微臣一時失措,請太上皇饒恕。」

  話說出來了,語氣卻生硬冷澀。

  「你不服氣?」李淵抿一口酒漫不經心的說

  不知為何,雲燁看到了李安瀾就來氣,剛剛平息下去的怒火又燒了起來大聲說:「微臣當然不服,難道說只許太上皇州官放火,不許藍田侯百姓點燈?」

  李淵一口酒差點噴出去,硬壓下這口酒很奇怪的問:「州官放火,百姓點燈是個什麼典故?」

  「小子聽人說田登作郡,自諱其名,觸者必怒,吏卒多被榜笞。於是舉州皆謂燈為火。上元放燈許人入州治遊觀,吏人遂書榜揭於市曰:「本州依例放火三日。」小子告知家師,家師大笑曰:「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話剛說完,旁邊的麗人無不掩嘴失笑,李淵也自莞爾,長孫則放下心來,李安瀾神色木然,不知在想什麼。

  「你倒是說說朕到底是如何州官放火了,如果說不出名堂,二罪並罰,絕不輕饒。」

  「陛下忘記了前隋年間,雀屏中選的舊事,這個典故已經弄的天下皆知,小臣只不過拾陛下牙慧而已。」雲燁鄙夷的看李淵一眼,有了美人,忘了故人的老混蛋。

  長孫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小子倒是什麼都敢說。

  李淵沉入回憶之中不可自拔,揮揮手讓宮人抬他回宮,再也沒心思理會雲燁了,逝去的竇氏是他心裡永遠的痛,尤其是在經歷了玄武門事變這樣催人心肝的劇變,竇氏所生的孩子自相殘殺,血流成河。竇氏,你好命啊!留下我獨自承受……

  李安瀾看雲燁,雲曄卻在看天空。酸楚溢滿李安瀾的胸間,他不再看自己了……

  正在努力裝出一副孤傲自賞的雲燁猛然間覺得耳朵一陣劇痛,長孫皇后的怒容出現眼前……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2:59 AM

第二卷 夢里長安 第四十四節 美麗的麼雞

  被禁足了,皇后的命令。敢出府門就給腿打折,真的有兩個凶神惡煞的皇家侍衛待在雲家不走了,惡狠狠的跟隨雲燁寸步不離,宣旨的女官剛一離開。狗熊一般的皇家護衛立刻展現本色,彎腰塌背縮脖子,雲燁的本事被他們學了個十足十,大聲宣稱自己是受皇后娘娘的命令不得不來,侯爺就可憐可憐我們哥倆,只要不離開雲府,幹什麼都沒關係。

  獨自一人坐在鞦韆架上,回想起李安瀾的一顰一笑心裡有些發痛,難道說自己喜歡上她了?這個沒腦子的女人,只長了一張後世妻子的臉孔卻沒有她那顆善良的心?錯覺啊!被表面蒙蔽了,說到底她就是皇家公主,都是要吃人的霸王龍幼崽,她以為的玩耍,在自己看來都是要命的事,沒有降龍手,就不要玩這種高危的遊戲。

  自己又不是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小屁孩,連該有的理智都失去了。

  笑話啊!老子堂堂一介紅旗男,會栽在腐朽的,墮落的,階級對立的封建王朝的小丫頭腳下?

  得給自己找點樂子,要不然會得抑鬱症,李安瀾的事以後再說,現在沒空考慮這些,雲燁給自己打氣。

  李二不講理啊!說自己老爹被雲燁弄得茶飯不思,夜不能寐,且日漸消瘦?

  胡說八道,總共才三天時間,會瘦到哪去?想當年雲燁為了減肥,生生餓了三天,上秤一稱還重了一斤,找誰說理去?還說以後嚴禁雲燁靠近李淵十丈以內。

  這就怒了,老子又不是麻風病患者,至於被隔離嗎?還得負責讓他老爹高興起來?你不幹掉自己的哥哥弟弟他就不會難過!

  就說封建社會沒人權,李二的命令不執行的話自己連當人的權利都沒有。

  雲燁仔細回想後世的老人在幹什麼?太極?舞劍?跳舞?貌似都不適合李淵這個深度抑鬱者,他有點精力都去播種去了。看來只有拿出大殺器了。

  麻將!不是說十億人民九億麻嗎?就它了。任何人只要沾上這東西,就離不了了。是治療抑鬱症的神器。

  聽到雲燁喊木匠,老奶奶和姑姑就跑出來了,知道他又有新東西做出來,上次被人家把耬車圖紙騙走,老奶奶傷心了好久,一個勁的說是自己沒看好家,以至於自家寶貝被不相干的人騙走。這次的好東西無論如何也不能再丟了。

  安排了家裡最忠心的木匠前來報道,雲燁在紙片上畫上條餅萬東南西北中發白,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把麼雞畫成孔雀,眼睛要炯炯有神,讓李淵一看到就喜歡。

  一水的檀香木,特意抹去了花紋,看起來都是一個模樣,家裡的木匠手藝就是好,把麼雞刻畫的栩栩如生,雲燁一翻手喊了聲:「二餅!」

  奶奶在一邊看不明白就問雲燁:「燁兒,這些小木塊是幹什麼用的?這只雀雀倒是刻得漂亮。」

  「奶奶,有這東西您和家裡的嬸嬸,姑姑,姐姐就不用煩悶了,這是一種玩具,大人的玩具。」

  在小飯桌上碼好牌,雲燁坐東,奶奶坐南,大姑姑坐西,嬸嬸坐北,在講明規則之後,開始打明牌,雲燁幫助幾位長輩組牌,碰牌。吃牌,停牌,胡牌,用不了幾圈,居然全都掌握了要領,姑姑摸牌的本事都已經超越雲燁,旁邊看的手癢的大姐把雲燁轟下桌子自己上場。

  只好抱著小丫給她講故事,月上中天,雲燁在睡夢裡還影約聽到姑姑大喊碰牌的聲音。

  李承乾咬著牙在摸牌,小臉都抽成了包子,指頭把牌捏得滋滋作響,大概沒摸到好牌,隨便扔到河裡喊了聲:「五餅!」

  長孫沖笑逐顏開,攤開自己的牌高興的說:「胡了!」手伸的老長:「謝謝三位,盛惠五十文。」

  李承乾把牌推河裡繼續洗牌,邊洗牌邊對雲燁說:「燁子,這就是你給太上皇弄的新玩意?你不是要我爺爺染上賭癮吧?這東西我剛玩了一會就覺得離不了了,皇爺爺一個寂寞老人能擋得住這東西的誘惑?」

  雲燁乘機給自己碼了一手好牌就說:「陛下只讓我把太上皇哄高興,你管他老人家染不染賭癮,他老人家有的是錢,一百年都輸不完,只要高興就好。」

  「這倒也是。」李承乾比較同意雲燁的看法。自從李淵退位以後,為了補償他老人家,李二就拚命的往他老爹那裡塞錢,塞美女,希望可以有所補償,這也是李淵兩年生了九個王爺公主的原因。

  「小燁,成乾,不如我們進宮去找太上皇,他老人家一定很寂寞,我們陪他老人家玩幾手如何?」長孫沖似有所悟。

  牛見虎把牌一推不玩了,悻悻的說:「他娘的一屋子的卑鄙小人。」

  皇宮裡專門給李淵修建了新的宮殿,富麗堂皇都不足以說明其特質。雲燁嘖著舌頭拍著一抱粗的金絲楠木柱子,就這根柱子,就夠雲家吃喝三年的,長孫沖則對著宮殿裡川流不息的美女發呆,李承乾早早打探回來說:

  「我娘不在,中午給爺爺請安後就回**了。」

  「那還等什麼?太上皇一定等得焦急,就差我們哥三了。」長孫沖眼睛都變成元寶狀。

  李淵倚在新進的靠椅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酒,身上的衣服半敞著,露出黑饜饜的胸毛,只是沒了早年的雄壯,筋肉鬆弛,一個大肚子撅著宛如懷胎三月。這也許就是李二需要達到的目的吧!雲燁暗自腹誹。

  三個小子站的整齊,恭恭敬敬的給李淵請安,太上皇眼中的羨慕之色稍一顯露就隱去了。

  「你們三個怎麼會到朕這裡來的?還這麼湊巧,三人同時到的?」

  「聽母后說皇爺爺最近心緒不佳,孫兒特意請了表哥和燁哥兒一起來陪皇爺爺解解悶。」李承乾說得極有孝心,再加上拳拳之意讓李淵頓時歡喜起來。

  「哈哈,難得你一片孝心,小子們就陪著老夫喝酒,」話音剛落就有盛裝的美人捧著葡萄釀給三人倒了一碗。暗紅色的酒漿盛在白瓷碗裡宛如一汪琥珀。

  酒過三巡,長孫沖起身對李淵說:「太上皇,小子從小就是聽您的傳說長大的,聽到您少年豪俠氣讓小子欽佩萬分,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大秤分金,晉陽尤在盛傳您的事跡,小子卻有些不信,小燁特意給您製作了一種有意思的玩意,不如就讓小子陪太上皇一起來幾手如何?」

  李淵哈哈大笑:「就知道你們來老夫這裡沒好事,怎麼想打老夫的注意?那就得拿出手段來,讓老夫見識見識名揚長安的雲侯到底製作了什麼了不起的玩意,讓你們如此有信心。」不愧是當了多年皇帝的人,三人的小心思哪裡逃得過他的法眼。「太上皇,上次是小子無禮,您一向豁達就不要放在心上,小子特意給您製作了一個玩具,看似簡單卻暗合天地之理,太上皇小心了,小子今天懷裡揣了十兩金子,特意前來將本求利的。」雲燁乾脆把話說開了。

  李淵笑的前仰後合,指著雲燁說:「這三人裡就數你最狡猾,狡計被拆穿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大言不慚就不是一般人物能做到的,安瀾女女以皇權壓你是一著臭棋,且看她如何收場,來,來,來讓老夫見識一下你的新玩具。」

  宮女很快擺好了桌子,雲燁攤開麻將牌給李淵一一介紹,李淵拿起麼雞端詳片刻對雲燁說:「你果然費了心思,這牌的確是給老夫設計的,好規則已明,這就來過,讓老夫感受一下你嘴裡的天地之理。」

  很快,在熟悉了一圈後,李淵拋出一錠一兩的金錁子,賭局正式開始,麻將的誘惑的確難以抵擋。賭桌之上無父子,四個人賭得興起,再也沒有身份的隔閡。李淵得到好牌則喜笑顏開,得到亂牌則指東罵西,李承乾雙目圓睜努力的在摸手上的牌,快把牌捏碎了,長孫沖頭上的帽子也不知哪裡去了,正在催促李承乾出牌,雲燁則和猴子一樣蹲在椅子上,鞋子東一隻,西一隻。

  不覺間太陽即將西沉,四個人誰也沒有罷休的意思,依然啊在劈劈啪啪的亂敲麻將。長孫皇后站在門口看了許久,沒有進來,看著公公精赤著上身,正在聚精會神的搖色子,她搖搖頭就離去了。

  當淨街鼓響起的時候,長孫沖,雲燁趴在地上數自己今天的收成,你一錠,我一錠分的不亦樂乎。

  李淵疲憊的臥在榻上,嘴角含著笑意,喝口酒小聲說:「有意思的小子。」

  李二則站在窗前,看著滿天的星斗,無聲的對星星說了句:「對不起啊,對不起,但願你們在天國得到安息。」長孫依偎在丈夫胸前,感受著他越來越平靜的心,胸中充滿了喜樂安寧。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3:12 AM

第二卷 夢里長安 第四十五節 林、凌亂中的迷惑

  長安城裡的麻將聲自從誕生之日起就沒停過,上至皇家,下至公卿,再到商賈百姓,這個簡單而且有趣的遊戲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蔓延開來。魏徵憂心忡忡的上奏說自麻將一出,文恬武嬉不說,還敗壞天下民風,應當禁止。雲燁舉雙手雙腳贊成,他近日的麻將局越來越糟糕。李淵的水平突飛猛進,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贏的金子又回到原主人哪裡去了,還拐跑不少自家的。李淵近日笑的暢快,時不時的就問別人:「小燁子哪裡去了?這兩天怎麼盡躲著老夫,見到告訴一聲,欠老夫的七兩金子可到了時候了,哈哈哈……」

  與李淵打麻將輸錢也就罷了,雲家還輸得起。和李二打麻將就無趣了,他們一家三口再加上雲燁安安靜靜的坐在桌子旁打麻將,沒人出聲,牌都得小心放好擺整齊,不許胡亂扔,打一張他們夫妻倆不要的廢牌,就盯著你看,神情詭異,如果不知道的會以為到了鬼域,換一張好牌李二嘴裡就滿意的哼一聲,讓雲燁有掀桌子的衝動。

  和李二打牌也就是難受一點,和老程老牛尉遲老傻打牌最好頂盔摜甲,隨時有生命危險,牌在桌子上飛來飛去,夾雜著到娘如老子的喝罵,雲燁想堵耳朵又不敢,耳朵還要用來聽風聲,這不,有一張牌衝著腦門飛過來了,熟練的伸手抓住,放桌子上,好牌!六條,胡了……

  雲奶奶越發的慈祥了,有事沒事就給家裡的僕役丫鬟漲工資,弄得全家熱血沸騰。尤其是家裡特地僱傭的六個木匠,更是沒日沒夜的搶工。

  「這是柴府上的三副,這是樊公府上的兩副,這是劉尚書家的兩副……咱家的麻將牌賣不了多少日子了,聽說博藝軒已經有玉石做的牌了,燁兒你得想想辦法,不能總讓這些外人拿咱家的法子撈好處,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博藝軒的大股東就是皇后娘娘,王法就是她家的,敢在她面前提王法會被逮到朱雀大街上遊行示眾。

  「奶奶,這本來就是個一錘子買賣,能賣幾副就賣幾副,現在朝廷已經有言官看不慣麻將牌了,說什麼文恬武嬉壞風氣,雲家不站在那個風頭上,博藝軒跳出來是好事,正好替咱家背黑鍋。」有些話雲燁還需要給家裡說清楚,奶奶小門小戶出來的,難免眼光有些狹窄。

  「可不敢說賣,咱家都是贈送,買賣那是商賈才幹的事,咱家不沾那個。」奶奶總忘不了自己現在是貴族這一事實,早就看不起早年間的雲家,動不動在爺爺牌位上喋喋不休,有時候能說大半夜,爺爺現在如果活著會生不如死。現在還知道掛羊頭賣狗肉了,難道說這也是貴族入門的必修課?

  家裡請了年長的教書先生,幾個妹妹都在上課,現在學的就是《百家姓》,念趙錢孫李,周吳鄭王的聲音提前了好幾百年。李承乾還問過,為什麼不把李姓排在第一位,會有大不敬的嫌疑。

  雲燁回答,你李家坐江山才多少年,這本書聽師傅說二十年前就寫好了,再說了,李姓是押韻腳的第一聲還不夠你臭屁的,唧唧歪歪什麼,天下大了去了,你當你李家就能佔盡世界上所有的便宜?

  姑姑把雲燁的皮氅子收起來了,身上的衣服也全換成裌襖,二月的長安風和日麗,每天早上開始有小鳥在窗前歌唱,街上行人都變少了,每家每戶都要忙著準備春耕,錢通早早就去了莊子上,老莊也帶著六個護衛提前回封地處理安全事宜,都在忙碌,只有雲燁無所事事,李承乾說他準備要聽政了,正好拿恪物院來練練手,恪物院現在處在建設時期,萬事繁雜,要和各種各樣的人物打交道,要處理千奇百怪的小事,還要注意各種資料的謄抄進度,最重要的是用最少的錢幹最多的事,這就需要精到的眼光和嫻熟的交際手段。估計用不了幾天李承乾就會哭。

  一個冬天旺財長大了許多,脖子修長,四肢健壯有力,入冬時長出的棕色毛髮如同緞子一般順滑。馬伕說旺財已經長了六顆乳牙,可以短途騎乘,侯爺如果要試試,這就給旺財上馬具。

  他說話有些漏風,見侯爺看他的嘴就笑著說:「前些天給旺財釘馬掌,不忍心把旺財綁到架子上,就讓他站著用刀子削蹄子上的老甲,結果……

  馬伕很盡心,扔給他一小塊銀角子,讓他去找大夫看看有沒有辦法把假牙裝上,也不知有沒有。

  旺財不用韁繩,雲燁也不願意用繩子把他拴住,哥倆溜溜躂達的出了雲府,劉進寶在奶奶的斥罵聲中趕緊跟上。出了坊門,旺財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不時用嘴叼雲燁袖口似乎嫌他走的慢。快成精了。

  坊市上旺財還是那樣受歡迎,店舖招攬客人的夥計遠遠看到旺財轉身跑回店裡,一盆溫熱的稠酒帶著桂花香氣就到了旺財嘴邊,享受的嗅一嗅,讓酒氣充滿鼻腔,陶醉一會,再猛的把長嘴栽進盆子如同抽水機頃刻之間一盆稠酒就消失無蹤,夥計拿肩上的抹布伺候旺財大爺擦嘴,然後從旺財脖子下面的錢袋裡掏出十文錢,在旺財眼前一枚一枚的數,就像他面前的是一位真正的客人一般。數完,又從錢袋裡掏兩枚說是謝謝旺財賞賜。

  整個過程完全無視旁邊跟著的藍田侯爺,和張大嘴巴的劉進寶。一人一馬愉快的完成交易,夥計在旺財肚子上撓兩下就當是額外的服務。

  旺財大爺喝完酒往前走幾步就把碩大的腦袋塞進一家掛著粗布門簾的店舖,裡面沒有傳來驚叫,客人該喝酒的喝酒,該吃飯的吃飯,沒人大驚小怪,有兩位還打招呼,宛如熟人,店舖老闆娘咯咯笑著裝一盤子糖果子,一顆一顆的餵旺財,完了又從錢袋裡取錢……

  在後世,童叟無欺就是一個笑話,這裡不要說童叟無欺就是一匹馬都沒人欺騙,就連街邊的乞兒也是努力的給旺財捋毛髮揉肚子之後才從錢袋裡拿兩文錢買胡餅吃。

  雲燁發現他愛上了這個沒有污染的時代,不用契約的時代人與人之間充滿了信任,一諾千金,真正的千金!自己曾經制定了自以為傲的嚴密規則,讓恪物院眾人對侯爺的敬仰如同河水氾濫,他們沒人擔心嚴密的條款會約束自己,沒有一個對侯爺提出異議。那時還以為是攝於自己的淫威敢怒而不敢言,現在看來,他們是在嘲笑藍田侯的無知,拿自己日常的普通行為觀點來讓自己遵守,是何其的可笑。或許,可能,大概,也許自己才是大唐王朝最大的污染源,雲燁不由自主的想……

  整個冬天的奢華,整個冬天沒頭沒腦的胡混,貌似成功實則昏昏噩噩,周旋於達官貴人之側,往來於王公貴戚之間,剽竊後世精華而無半點愧色,我何時成了這樣的人物?我何時才能用心去幹一件事,幹一件真正有用的事?幹一件自己的事?

  恍惚間來到了宋濂的府邸。老頭正在用飯,米飯,乾菜,一缽肉而已。

  看老頭吃飯就像在看一部吃飯的教科書,優雅,整潔,而富有韻律,在食盡最後一粒米,最後一片菜乾,他放下筷子,吩咐侍女那缽肉留待晚間再用。

  「雲侯來訪,不知有何見教?」老頭端端正正的跪坐在案几之後,

  「宋師,小子近日忽然心生迷惑不能自拔,特意來向宋師請益。」雲燁顧不得跪坐的痛苦,為了請教強自忍著。

  「汝師從世外高人還有何處不明,須要向老夫求教?」

  「因為出世,所以不明世事,這些天做事雜亂無章,我雖有心,卻無奈於世事洪流,只能隨波,不能自主,家師說過哪怕困於陋室也當恪守本心,小子自認不曾讓自己的心有過半點軟弱,為何任然逃不脫迷失,是何道理?」

  「大善!老夫觀你生性跳脫,本以為你自悟尚需時日,不意你只稍入繁華就幡然悔悟,可喜可賀。」

  「何喜之有?」

  「心頭自有警鐘長鳴,使你不墜魔途難道還不值得賀喜嗎?」

  「小子如何回頭?」

  「你已回頭,何須老夫指點。」

  「南山可行?」

  「心遠地自偏。」

  「小子也算成年,求宋師賜號。」

  「汝多才多藝,又通曉百家,孔子曰:君子不器。你就以不器為字吧!」老宋考慮了半天才給了這樣一個字。

  「小子多謝,今後小子就叫雲燁,雲不器。」

  「君子不應該像器皿一樣,只有一種用處。應該擔負起治國安邦之重任。對內可以妥善處理各種政務;對外能夠應對四方,不辱君命。你博學多識,具有多方面才幹,不器之名與你相得益彰。」

  告別了老宋,嘴裡碎碎念著自己的字:「不器,雲不器,好名字,器者東西是也?那全名念起來不就是姓雲的不是東西?」

  「老宋,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罵我?」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3:17 AM

第二卷 夢里長安 第四十六節 我有一個夢想

  家裡全都收拾停當,明日就要回到封地。程處默也會回去,不過他家的土地離長安城很近,不像雲家在五十里開外。老牛家的離雲家就沒多遠了,只隔了一條灞水,一個在河東,一個在河西。

  雲家的封地足有一千二百畝,背靠玉山,面臨灞水,倒也稱得上是肥田沃土,在這一點上李二還是厚道的,沒有虧待雲燁,這也是他唯一滿意的一點。

  今天就得向朝廷告假,唐王朝對於春耕看的不是一般的重要,春種秋收會按照慣例給有田土的官員一個月的忙假。

  雲燁坐在花園的鞦韆架上打算今年就不回京城了,恪物院他會交給李承乾,反正現在他們的主要職責就是收集資料,豐富圖書館,為以後的發展奠定堅實的理論基礎。

  李綱說的沒錯,基礎才能決定以後的高度。雲燁不想拔苗助長,以自己多出來的一千多年的見識,搞個革新是輕而易舉的事,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恪物院不愁沒有新發現,但是自己死了之後呢?停滯不前是輕的,恐怕恪物院會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中華歷史上曾經出現過多少驚才絕艷之輩,而今安在?白駒過隙,驚鴻一瞥要不得啊!

  要想長久就要站穩腳跟,踏踏實實的一步一個腳印往前走,帶動社會發展不是一個人的工作,而是一群人不懈的努力工作才可建設最美的前景。

  雲燁有一個夢想,如果在後世會被當作神經病抓起來,現在身處大唐就給了他把夢想變成現實的機會。

  孔子建立了大儒學體系,我為什麼不能建立一個媲美儒學的工學體系?

  每回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雲燁就覺得有一股火在胸中燃燒,抓心撓肺的讓他無法入睡。

  孔子開創儒學的時候沒有我現在的條件吧?沒有我官大,沒有我這麼充足的財力,沒有我可以看穿千年的眼光吧?我知道社會會朝著那一個方向前進,我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王朝的更替,更重要的是我沒有百家爭鳴的艱難環境。

  董仲舒說自己的儒學學說是一位美貌的妙齡少女,需要嫁給史上最優秀的帝王,他把三綱五常的學說嫁給了他認為最優秀的帝王漢武帝。

  在歷史上李二的光輝照耀了華夏史冊千年,漢唐,漢唐,讓我中華民族魂牽夢繞的兩個時代。他們的滅亡讓多少史學家扼腕歎息,國恆以弱亡,獨漢唐以強亡!

  雲燁以最黑暗的心思估算,董仲舒的是美女,我的這個變種如花嫁給心狠手辣的腹黑男李二應該也會是相得益彰吧?你連胡人的那些玩意都不放過,就不相信你會放過能讓你大唐強大千百倍的恪物學?

  我回南山隱居,我回南山等著看日出,我回南山調教我的弟子,我回南山等著給世人最震聾發聵的強音,當我恪物院出世之時,我要每一個人都要知道,上帝已經死了!!!!!

  一年?兩年?十年?還是二十年?那個叫查拉斯圖拉的瘋子只不過面壁十年而已,老子吃喝三年就不相信比不過你十年的癲狂。

  三年後,大草原上會被李二掀起腥風血雨,大唐的金戈鐵馬會踏遍草原的每一寸土地,頡利?只是一個笑話!

  我才不會大冬天跑草原上發瘋,躲在後面給李靖加油助威就足夠了。

  各種思緒如同潮水一波接一波的在腦海中湧起又蔓延全身,咦?怎麼全身濕漉漉的?難道說老子的頭腦風暴會弄出水來?

  雲燁抬頭四處看看,卻發現全家都圍在旁邊眼淚巴差的,老奶奶手裡端著一個水盆正哭得傷心,這就怒了,誰敢欺負我家?老子把他大卸八塊!正要尋找稱手兵器,被老奶奶一把抱住,心肝,心肝的叫個不停。

  「乖孫啊,以後可不敢再嚇奶奶了,你有個好歹,讓這一家子人還怎麼活啊。」奶奶根本不給雲燁說話的機會,一個勁地勸雲燁不要想不開。

  誰把鞦韆架用帳子包起來的?吃飽了撐的?

  「乖孫啊,你千萬不要學那些禿驢去念佛,雲家就你一根獨苗,還指望你開枝散葉呢,咱家再也不念佛了,誰要再去寺廟奶奶就把他的腿給打折。」

  「念佛?念誰家的佛?我以前就沒有當和尚的打算,現在不會有,將來也不會去當和尚,誰告訴你孫子要去當和尚就把他的腿給打折。」

  莫名其妙!

  「你在鞦韆架上坐了兩天了,奶奶以為你魔怔了,就請了慈恩寺的高僧來解煞,沒想到高僧說在禪定,還恭喜奶奶說雲家要出一位高僧大德了。被奶奶用掃帚趕了出去。」還是姐姐把話說明白了。

  「兩天?你說我坐在鞦韆架上兩天了?我感覺才過了一會,連半個時辰都沒有。」

  天哪!我什麼時候這麼厲害,意淫能夠意淫兩天時間?

  「哦!知道了,奶奶,孫兒只是要弄明白一些學問上的事,沒想到鑽了牛角尖,心思扎進去就出不來了,幸虧您用水把我潑醒,您太厲害了,這主意您也想得到?」

  老人嗎,你不時誇獎幾句,對他們的長壽有很大幫助。

  奶奶見孫子沒事,也不當和尚,就放下心來說:「程公爺本來要抽你嘴巴的,奶奶不願意,就用溫水潑你,幸虧你醒了,要不然奶奶就跟了去了。」話說的淒慘,臉上卻現出笑意。

  挨個抱了一下幾個哭的稀里嘩啦的妹妹,告訴她們自己沒事,再親親髒兮兮的小臉,全家終於被他安撫了下來。

  剛躺一會,老程的黑臉就在眼前出現,被從被子裡就出來,人還沒清醒呢,就問:「你小子這兩天發癔症想什麼呢?」

  想都沒想就告訴他:「打算怎麼把一個長得像尉遲伯伯的女人嫁給陛下!」

  話剛出口,就覺得不對,屋子裡不光是老程一個人,他身後是老牛,再後面是呲牙咧嘴如同便秘的李承乾,椅子上坐著正要喝茶的李二,旁邊站著眉毛都立起來的長孫皇后。

  完蛋了,今天死定了,怎麼把心裡話說出來了,你堂堂皇帝,皇后沒事往別人的臥室跑什麼跑。

  趕緊請罪:「微臣不知陛下,娘娘駕到有失遠迎,請陛下娘娘恕罪。」

  李二沒說話,只是好奇的看雲燁,他大概也被驚著了。

  「哼!你還沒成年呢,本宮如何就不能到你臥房?如果不來,怎麼聽到你要給陛下做媒的事?說不清楚,本宮會給你娶十個那種模樣的妻室。」這是關聯到她,就是跑到朝堂上也堂堂正正。

  得趕快解釋,要不然真的給老子娶十個如花,我不如現在就死了算了。

  「回稟娘娘,這事古來有之,微臣不過拾人牙慧而已。」

  「這種大不敬的心思出來你有,還有誰有這種本事?本宮也算通曉六經怎麼沒聽說過?」長孫怒氣未消。

  「董仲舒就幹過,只是微臣手上的女子不如他手上的好看,但是勝在身體強健,可作戰,可耕田,可行商,可築城,可安天下!」

  李二扔掉手上的茶碗,到雲燁面前一字一句的說:「如此女子,朕多多益善!」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3:22 AM

第二卷 夢里長安 第四十七節 絕處逢生

  就在雲家的花房,李二端正的盤坐在黃瓜架下,沒用椅子,特意吩咐在地上鋪了毯子。長孫跪坐在旁邊,面前放著一張小几,上面有一個雲家常用的紅泥小火爐,淡藍色的火苗舔著銅壺的底部,水快開了,發出輕微的滋滋聲。雲燁跪坐在李二的對面,面前也有一張小案幾,除了一個白瓷茶杯以外,就只有筆墨紙硯。

  這是極正規的奏對格局。

  「董仲舒敬獻儒家珍寶,使得遠在漢武時期就將三綱五常,長幼尊卑以一種不可違逆的方式固定下來,他認為天生萬物是有目的的。天意要大一統的,漢皇朝的皇帝是受命於天來進行統治的。各封國的王侯又受命於皇帝,大臣受命於國君。家庭關係上,兒子受命於父親,妻子受命於丈夫,這一層層的統治關係,都是按照天的意志辦的。陛下可否認同?」雲燁在背誦完歷史上關於董仲舒思想的大意之後問皇帝。

  「長幼有序,尊卑有別,董仲舒此言大善!」李二是皇帝,這樣的回答並不出乎雲燁的意料之外,他老兄就是一個徹底的功利主義者。他一句話就關死了任何人攻擊皇權天授這一執政根本的可能,雲燁不會蠢到去掀李二的逆鱗。

  「微臣給陛下講一個故事,一個沒有神仙,沒有什麼五德輪換,沒有陰陽二氣參與的荒謬故事,講完後,臣再給您詳細解說微臣學習到的東西。」

  長孫給李二和雲燁一人倒了一杯茶,沒有作聲,又坐回自己的座位。

  雲燁把自己知道的人類演化史簡單的講給李二聽,當然不會說人是從猴子進化而來的,只說人類從掌握火之後,開啟靈智講起,再到各種工具的發明,每一次的發明都帶給人類社會巨大的前進動力,從弓箭,到漁網,到陷阱,從狩獵到農耕,從穿樹葉到穿衣,從住山洞,到有巢氏,再到木屋,再到城寨。

  人類的雛形到社會的建立,再到三皇五帝的傳說,一直都脫不開工具的改進,新事物的發明,每一次改進都是人類的福音。

  李二沉默不語,他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解釋人的軌跡,乍一聽有些荒誕,仔細一想卻大有道理,越想越是心煩,這完全超越了他的理解範疇。

  「你只要告訴朕說這些事的道理就行。」李二煩了,也是生氣了,因為他根本就聽不明白,腦子被雲燁忽悠成一團亂麻,早就失去了正常的思維能力。雲燁也煩,心裡暗自嘀咕,老子要不是說漏嘴了,至於給一個古人講工具簡史嗎?

  「臣就是想問陛下,明明發明創新會帶給我大唐莫大的好處,為什麼微臣敬獻了耬車只給了十五貫獎勵?」

  李二嘴都合不上了:「你在鞦韆架上枯坐兩天,心裡就惦記著那十五貫錢?」

  「陛下,別說十五貫,就是一萬五千貫小臣也不會放在心上,微臣就是要問問,既然耬車,渴烏,翻車如此重要,朝廷為何薄待如此?一個人從有改進這些農具的心思到修改完畢,會花費多大的心思,想必陛下也是心裡有數的,為何對他們的功績視而不見?」

  「臣今天與向陛下敬獻的就是恪物之學,它包含天文,物理,幾何,生物,數學,航海可以說是包羅萬象,它會對戰爭,民生,國家的強大起到至關重要的地步,為何朝廷諸公會以為是玩笑?冶鐵,鑄造,營造,不重要?土豆,馬蹄鐵,對朝廷沒有用處?」

  「我們渴望得到最好的軍械,渴望得到最高產的糧食,我們渴望得到最精美的絲綢,為什麼朝廷作為國家的主人卻無動於衷?為何上次微臣上書希望可以多找幾個恪物方面的高才,卻得到不知所謂的評語?儒家的確可以武裝我們的頭腦,那誰來武裝我們的雙手呢?」

  「臣枯坐兩天,就是不明白這麼淺顯的道理滿朝文武會沒有人想到?臣自出世以來,就與我大唐結下深厚的情誼,大唐也回報臣最深的愛意。微臣不知天高地厚屢次對陛下無禮,陛下都是一笑而過,就連頂撞太上皇,微臣也不過禁足三日而已,娘娘為我跪倒塵埃求情,太子視我如兄似友,這些深情厚誼要微臣如何償還?」

  「臣本來收拾好行李準備在三年之間不再踏上長安,準備將恩師所傳授的學問都記錄下來,再教授幾個弟子,在玉山中逍遙度日,沒成想一人獨坐鞦韆架回思在長安的點點滴滴,念及陛下,娘娘,太子,厚恩臣慚愧萬分,身為臣子眼見弊端裝作視而不見,獨自逍遙,實在有違人臣之德。苦思良策,發現只有發揚恪物之學才可解開這個疙瘩。讓我大唐永遠在軍械,築城,百工處在世界的最高峰,陛下有海納百川的胸襟,請恕微臣失禮。」說完就拜服下去。

  花房裡靜得滲人,李二不做聲,長孫不作聲,雲燁趴毯子上快睡著了。

  「你對朕說實話,你是獨自一人出世,而不是那家學術門派丟出的棋子?」

  說到底李二還是不信任雲燁這個消失了十五年的人,雲燁剛才對董仲舒的試探引起了他的懷疑。

  「臣的師傅是獨一無二的,臣是獨一無二的,這個世上還沒有誰能夠驅使我師父,小臣雖然沒有師傅的才華,他老人家的性格卻學了個十足十。」

  「儒家是師傅的鄙薄對象,墨家是師傅的嘲笑對象,道家?縱橫家?兵家?師傅大概都懂一些。」雲燁不明白李二為什麼老要把他和那些消失的門派聯繫起來。

  「聽你之言你們師徒似乎對這些門派的隱秘都知道一些,為何?」這個該死的時代好多學問都是口口相傳,講究法不傳六耳,雲燁的確是知道的多了一些。

  「該死的百家講壇,你害死我了。」雲燁在心裡苦笑,在後世電視上千奇百怪的思潮,學說宛如洪水鋪天蓋地,誰知道自己到底學了些什麼。打死都不能承認啊!

  「陛下,師傅教什麼,弟子就學什麼,微臣哪裡知道,反正師傅說了,黑狗黃狗,能攆跑狼的就是好狗,所以都學了一些。」

  「小燁,本宮知道你打算把你師傅的學問傳下去,這是為人子弟的責任,本宮打算給你找幾個學生,可否?」長孫皇后發話了,估計這也是李二的主意,他到底沒有親自出面支持新學。

  雲燁長嘆一聲,今天的心血算是白費了,老子好不容易正經一回,沒有達到目的,連一個承諾都不給啊!

  強大的儒家現在只是初期就顯露了目無餘子的霸氣,等到朱熹的出現,他就開始吃人了,中國近代史上的婦女們對不起啊,你們還是繼續裹腳吧,我解救不了你們。

  「朕以為你會給朕獻一個成年女子,沒想到還只是一個孩子,也罷,朕有的是時間,等的住。你就安心在莊子上記錄你師傅的學問,每成一冊就送到長安,朕要過目,朕給你說服朕的機會。」李二笑瞇瞇的說。

  雲燁騰地一聲站起來:「果真?」

  「當然!」

  「君無戲言?」

  雲燁挨了一腳。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3:32 AM

第三卷 南山居 第一節 故地

  別了,我的長安,別了,我的愛人,別了,我那些暴虐的長輩,別了,恐怖的李二,別了,溫柔賢淑而又陰險狡詐的長孫……

  馬一過灞橋雲燁的心情一瞬間就好了起來,但是有好多送別的長輩又不敢露出歡快的表情,只能假裝悲傷。

  他是在假裝,可旁邊有人哭的淚眼滂沱,痛不欲生。

  「懷仁,小弟眼見親友送行,心生離別之怨乃人之常情,為何你如此悲傷?我兄弟離別也就一兩年的事,不用如此傷感吧?」

  李懷仁怨憤看雲燁一眼:「八百年看不見你,我保證不會有一點難過,只是昨晚老爹告訴我,如果這次跟你學不著點真東西,我雙腿難保,看你不著調的樣子,我就悲從心來,不哭待何?」

  「你要跟我去莊子上?」雲燁非常吃驚,他們去幹什麼?

  「不器兄,還有我,」長孫沖無精打采的說。

  「哼!將門中只要是有兩兒子的都送過來一位,哥哥我倒霉就倒霉在行二上了。」孟有同,前些日子認識的一位長安膏梁子弟,為人豪放不羈,義氣非常,連別人嫖資都要搶著付的二百五。老子就職千牛衛,同屬軍方一脈。

  「孟兄,我等兄弟在一起,日日相見,又少了家裡管束,正是快活之時,為何愁眉苦臉?」又跳出一位紈褲。

  雲燁摸不著頭腦,不知為什麼會有這麼些人,難道說這就是老程老牛給我找的學生?雲燁眼睛一閉頭發昏,差點沒栽下馬去。

  那些紈褲正在毆打剛才接話的傢伙,拳,腳,齊出,還有手提鋼鞭就要動手的。被圍毆的傢伙倒也堅強,從人群裡鑽出來大喊:「小弟就是說錯話,各位哥哥也讓小弟死個明白啊。」

  「你這個混蛋,還好日子?要是沒有那邊的牛老爺子,哥哥我至於這麼難過?如果只有小燁,哥哥我就是跑天邊都沒關係。」李懷仁猶自恨恨不平。

  「牛老爺子也來了?」雲燁精神一震,心裡面虔誠的拜謝了各路神靈,有牛老爺子坐鎮,這些人渣能翻上天?

  老牛正在一腳一腳的踹一個穿著光明鎧的黑大個,每踹一腳就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周圍的紈褲面面相覷。剛才那位說有好日子過的紈褲心有餘悸的對旁邊的人說:「小弟剛才這頓揍挨得活該啊!」

  迎了上去和老牛說話,尉遲大傻這才死裡逃生,臨走還給雲燁遞一個感激的眼神。

  不光是老牛,還有太子少師李綱,他老人家最近身體不好,打算致仕,長孫皇后忽悠他說玉山風景絕佳,是一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更何況有雲燁,孫思邈兩位在,不怕治不好病,休養身子之餘,順便教導一下那些把長安城攪得雞飛狗跳的紈褲也算是為朝廷效力了。

  李綱老先生育人那是從來都是有教無類的。他老人家當前隋太子楊勇的老師,結果楊勇死了,他老人家當李建成的老師,李建成死了,現在他老人家又當李承乾的老師……

  正在為李承乾擔心之時卻見他遠遠跑過來了,後面跟著一大群侍衛,浩浩蕩蕩的宛如搬家,他不會也去玉山吧?

  「不器兄,小弟來遲了,請勿見怪,」這傢伙騎術不錯,馬還沒停穩就從馬上蹦下來。

  雲燁不理他,只是長嘆一聲,看著李承乾的腳說:「用不了多久,我又要做一隻假腳了。」

  「好啊,你咒我。」他以為雲燁在開玩笑。

  「你看我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嗎?」

  一句話把李承乾打趣的話噎在嗓子眼裡。

  「你不滿意我的下馬方式?明說,我以後注意就是了,沒必要給我做假腳吧?」他有些惴惴不安,雲燁很少板著臉說話,但他知道,只要雲燁鄭重的告訴他某件事,那麼這件事就十分重要。

  「你也去玉山?」既然他認識到嚴重性雲燁就不再說這事了。

  「不去,我得聽政,父皇這些日子把小弟看的比較嚴,不過老三老四去。」說著身後出現兩個少年,一胖一瘦,胖者李泰,瘦者李恪。

  「母后說男子漢不可豢養於深宮,否則會養成陰柔的性子,玉山上文有李師傅,武有牛將軍,再有你這個滑頭,說不定會有所長進。所以父皇就答應了。」

  在聽濤館早就混熟了,雲燁對李小三,李小四說:「阿恪,阿泰,我不知為你們出宮學習感到高興還是感到悲哀。」

  「雲侯以為我兄弟不值得一教?」李泰還是那個不討人喜歡的傢伙。李恪就好多了,只是斜著眼睛看雲燁不說話。

  「有牛大將軍做教習,唸書就不是一件輕鬆的事了,阿泰你一向喜好讀書,又有天份,讀書對你來說是一件簡單而又有趣的事,甚至算得上是你最大的樂趣,但是,加上算學,恪物就沒那麼輕鬆了,更何況牛大將軍管理書院的方法你大哥最清楚了。」

  李承乾左右看看見牛大將軍正在訓斥長孫沖,就壓低聲音給兩弟弟說:「牛魔王手下的日子慘不堪言,為兄在隴右軍中死的心都有,千萬,千萬,不要被關禁閉,寧可挨揍也不關禁閉,這是為兄唯一可以告誡你們的。」

  哥倆瞪大了眼睛,太子說的恐怖之極,邊說邊打擺子,似乎在回想隴右的日子。

  在屠戮光河邊的柳枝後,大隊人馬開始向玉山進發,雲家的女眷昨日就去了封地,沒她們拖累,一群殺才煙塵滾滾的殺向雲家。

  老牛破天荒的沒騎馬,和李綱坐在雲燁的馬車上飲酒,官路平坦,再加之雲家的馬車減震極佳,兩老漢邊喝邊聊,不時拈起一片肚片,肝片放嘴裡嚼,李綱閉目品嚐連連點頭稱讚,

  「這雲府美食果然名不虛傳,這下等食物經妙手烹調,反手間就成無上美味,牛侯果不欺我。」

  「老李,這學問上的事情自然是你說了算,怎麼教你老兄自有主意,老夫就不問了,只是陛下把全長安的禍害都塞到玉山,是何道理,你給小弟說道說道。」

  「無它,廢物利用爾,這些膏粱子弟在家中又不是長子嫡孫,向來不受各家重視,多是任其自生自滅。雲侯與陛下的奏對老夫也有耳聞,第一問就問儒家有沒有在陛下心中牢牢扎根,第二問為何賤百家而尊儒術?第三問就是儒家武裝頭腦,何人武裝雙手?這是一個聰明的小子,見儒家不可動搖,便以利相誘,在儒家織就的大網中覓得一線生機,老夫聞聽此事連乾三杯酒,雜亂無章的奏對居然隱藏一些小心思,使陛下不覺間落入彀中,少年心性能有此心計,不多見。你我玉山之行,既然受了皇命,自然沒有敷衍的意圖,不管他們是良才也罷,廢物也好,落到你我手裡,枯樹老夫也會讓他生花。」

  老牛點頭稱善,又問:「那兩位皇子如何處置?」

  「老夫當了三個太子的老師,陛下很清楚老夫為人,既然送來了,難道是要老夫另眼相看不成?國子監的教授老夫邀請了三位,哪一位不是早早就名揚天下的宿儒,老夫就不信教不出幾個有德行的孩子,那些家主眼裡的廢物孩子,就不信沒有他們慫恿的,抬高嫡子,打壓庶子,大宅門裡的混賬做法,老夫早看不慣了。」

  牛進達眼中喜色一閃,舉杯勸酒,二人又陷入雲家醇酒美食之中。

  遠遠就看到黑黝黝的玉山,矗立在那裡,在後世回老家的時候,雲燁特意去過,稱得上奇峰聳立、怪石嶙峋、溝谷幽深、清潭點點,是飽覽大自然風光的好去處。

  玉山作為「秦楚之要衝,三輔之屏障」,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歷代王朝在此留下了金戈鐵馬的遺跡,文人墨客,遷客騷人,覽物抒懷,遺詩三百餘,韓愈就在這裡寫下了「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的名句,當然,韓愈現在還只是以單細胞形態存在於他不知多少代祖宗體內。韓湘子這個神仙據說就在這裡修煉成仙的,雲燁決定有空了好好探探這座山,怎麼也要在韓湘子之前得到仙家秘籍。

  藍田令是誠摯的,早在雲燁回長安之前就把雲家歷年被侵佔的田土一一交割清楚,尤其是在聽說雲侯在長安市上生生把一個得罪雲家的紈褲子打成太監後,就對雲家的事更是積極。

  小小的東羊河邊有豪強建立的莊園,牆高,溝深是亂世躲避戰火的堡壘。縣令只是下了一道命令,豪強就乖乖搬家,也不知給人家補助了多少錢糧,反正看留在莊園等著新主人入住的原主人臉色憔悴。

  雲燁有些不喜,我這是要當書院的,不是土匪窩子,為區區錢財巧取豪奪與書院名聲有損,不值啊!

  再看看旁邊彎腰塌背的縣令,據說是杜如晦保舉的人,不好不給面子。好言感謝了縣令,並答應有時間一定與他共游玉山,順便再留下幾篇千古絕唱後,縣令笑瞇瞇的離開了,臨走還威脅主家,要好生伺候,若有冒犯如何如何云云……

  「你這莊園地處風景秀美之地,又建的堪稱高大,你告訴我,它的真正價值,想必不會是縣令所說的二十貫吧?」雲燁問原來的房主。

  「侯爺容稟,這座莊園是小人祖上用了六十年兩代人才建成現在的規模,雖說有些逾制,可他在大唐建立前就建好了,縣令大人非說小人犯了律條,求侯爺開恩,小人全族兩百餘口就要無家可歸了。」房主趴地上連連叩頭,痛哭流涕。

  「官府一旦下令,就不會輕易改變,所謂一字入公門,九牛拽不回,本侯現在就是把莊園還給你,你還敢住嗎?」雲燁很同情屋主。

  老大個人了除了趴地上哭就沒有一個辦法,老子把話都說這麼明白了怎麼就聽不懂?

  「我打算用市價買下這座莊園,你看如何?當然,你對外只能說這是賞賜,侯爺高興,明白嗎?」

  說完就不理會這個高興傻了的白癡,吩咐家裡的管事去操辦,本侯有重要的事要辦。

  李綱,老牛從後面轉出來,相視一笑。

  老李笑著說:「這才是辦書院的樣子,如果巧取豪奪,這書院不辦也罷!」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3:42 AM

第三卷 南山居 第二節 恪物學的厲害

  雲燁有了六十三名學生,還有十一個旁聽生。

  李綱都沒有和雲燁商量就自當山長,還拿筆寫了四個大大的字「玉山書院」讓雲府管家去刻成匾,好掛在莊園門上。這種奪權行為老牛和雲燁笑呵呵的認了,雲燁甚至認為老李是一個真正的好人,提攜後進不遺餘力,有麻煩自己扛,有功勞大家領,在後世要是有這種領導自己會掉到蟲洞跑唐朝來嗎。

  雲燁是弱小的,哪怕他功高蓋世也掩飾不了十六歲這一事實,從李二那裡知道了學派力量的強大,別看現在每一個大佬都對雲燁愛護有加,一旦觸及根本利益,就會痛下殺手不留半點情面。學派之間的鬥爭從來都是血淋淋的,一代聖人孔子都有誅殺少正卯的時候,更別提他的徒子徒孫了,山東門閥就是因為掌握者學術上的制高點,才可以藐視皇權,讓李二頭疼不已,又沒辦法鎮壓,估計李二寧可從來沒有山東這個地方,也不願面對現在的局面。

  惹不起,老子躲起來怎麼樣?前面有李綱當盾牌,你們總要給幾分情面吧?老子打定主意做大堤上的螞蟻,今啃一點,明再啃一點,就不相信你這大堤是鋼澆鐵鑄的。

  李泰現在就覺得老牛不給他任何情面,紫金冠收走了,錦袍收走了,鹿皮靴子收走了,錢袋收走了,就連乳娘給自己裝的點心也收走了,一襲天青色麻衣一雙布鞋整整齊齊的捧在一個小男孩手上,這就是那十一個旁聽生,他們還需要在書院幹雜役。李泰雖然生氣,卻有皇家遺傳的大氣,知道是牛進達下的命令,臉上雖然不好看卻沒有發作。除了內衣褲,其它宮裡帶來的東西統統上交。

  早在他懂事的那一刻起,他就學會了規矩的重要,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該是你的,不能搶……

  玉山的清晨冷冽而幽靜,當鐘聲敲響的時候,書院門口只有寥寥幾個人。

  長孫沖,李懷仁,李泰,李恪都在其中,那十一個小少年排成兩排,雙手背後,似乎在等待檢閱。

  雲燁換上了青色的麻衣,長髮束成馬尾披在身後,臉上浸滿笑意,宛如鄰家頑皮的少年,正要去幹最讓人發笑的惡作劇,總之,你可把他認為是貴族紈褲少年也好也好。鄉間無賴小子也罷,就是不能把他和一位侯爺聯繫起來。

  「哈,早起的鳥兒有食吃,咱這就去吃早飯。」

  長孫沖同情的看一眼那些揉著松惺的眼睛罵罵咧咧地從自己宿舍出來的同伴,拽著李泰、李恪隨雲燁往外走。

  雲家離書院並不遠,騎馬不過頓飯功夫就來到雲家極為奢華的牌坊下面。

  莊三停和護院早早守在這裡等候家主回歸,見一行人到來,趕緊迎上去,牽馬拽蹬服侍得周到。

  打量雲家莊子,雲燁對這個時代的農民的生活水平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

  窮啊!莊子上的路也許是因為家主今天到來的緣故清掃了一遍,兩旁的民居幾乎全是茅草屋,關中的特色,半邊房,其他地方屋頂都是人字形的,唯有關中只有人字的一撇,南牆上開一個一尺大小的牆洞就當是窗戶了,見不到幾戶屋頂上有瓦片的,除了雲家層次分明的豪宅。

  農戶都袖著手在牆根曬太陽,見一大票人過來頓時一哄而散,有好奇的躲在自家的屋子裡透過門縫往外看。

  「小蟲,壞人,你家封地也是這種情況?」雲燁有些不理解,大唐律規定男丁授田四十畝,女子授田二十畝,還有二十畝的桑田,就連四歲以上的牛都有三十畝地丁牛田,比後世好的太多了,怎麼還會這麼窮?

  「懶惰而已,母后給我等講過,我大唐均田令是最周詳的,只要男有所耕,女有所織,就會有好日子過,更不會餓肚子,雲侯你看他們寧可在牆根曬太陽也不肯勞作,窮就活該,你莊子上全是懶漢。」長孫沖沒有回答,李泰倒先說了。

  「阿泰!我們先不要忙著下結論,弄明白再說,否則會鬧出『何不食肉糜』的笑話,咱們都沒有接觸過農戶,不明白為何如此,我恪物學講究的就是調查之後再下結論,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家師說過,我大唐子民是這個世界上最勤勞的民族,斷然不會出現全莊子的懶漢。」雲燁很討厭這種說法。

  李泰有些不以為然,李恪倒是點點頭認為有理。

  「我家莊子上也是如此,聽父親說人力有窮時,莊戶幾輩子人積攢的家業被戰亂毀壞,要從頭來過,當然沒那麼容易就富裕起來,不但是咱們兩家的莊子,全長安的莊子都是一個模樣。畢竟地主家收的租子都是一樣的。」長孫沖家裡倒是瞭解了一些,就這也不完全。雲燁打算空閒的時候自己親自調查一下農戶的收入構成,再從中找出有利的增長點,適合他們的,才是最好的。

  到家了,這才是雲家應該有的威風,石獅子高大威猛,八開的朱紅色大門釘著碩大的銅釘,門廊上繪製的的五隻蝙蝠看著都喜慶。木結構的飛簷上爬滿了獸頭,青磚壘成的院牆高大結實。

  錢通帶著僕役打開正門,侍立兩廂,雲燁,李泰,李恪,長孫沖,李懷仁從正門進入,其餘侍衛從側門進入雲府。

  倆王爺給奶奶見禮,行的是晚輩禮。奶奶自從兩次見過皇帝皇后以後,對倆王爺之流的早就司空見慣。大大方方的受了禮,抓著李泰、李恪的手一個勁地誇陛下生的兩孩子就是有精神,濃眉大眼的,一看就是有福的。

  李泰、李恪大概從來沒有被人這麼誇過,臉漲得通紅,待著不是,走也不是,惹得姑姑嬸嬸笑個不停。

  長孫沖、李懷仁家裡常來常往的,在雲家比在自己家還自由,一大早沒吃飯,這時候抓著看盤裡的點心吃個不停,誰家的客人會去抓看盤裡的東西,惹得李小三、李小四直嚥唾沫,話說他們也從昨晚到現在沒吃東西了,只是礙於禮節不好下手。

  奶奶在那兩傢伙頭上輕敲幾下:「沒規矩的,飯食早就準備好了,至於吃昨天的點心嗎。」

  兩傢伙笑嘻嘻的攙扶老奶奶去飯廳。

  雲家有一個巨大的飯廳,裡面擺放著一個巨大的圓桌,丫鬟正在往桌子上擺食盤,每人一份,熬的香濃的皮蛋瘦肉粥,上面撒上香蔥,看著就有食慾,用油潑過切的細細的鹹菜還在滋滋作響,五個拳頭大小的包子雪白雪白的冒著熱氣。

  長孫沖、李懷仁一個拉椅子,一個扶老奶奶,把老奶奶送上主位,他們立刻坐在下首,一個勁的催促李小三、李小四坐客位。

  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桌子,也從來沒見過這麼吃飯的,平時都是老老實實跪坐在矮几上一個人用餐,哪有十好幾號人圍著碩大無朋的圓桌進餐的,不過,食物貌似很好吃的樣子。在長孫沖指點的位子上坐下,就有丫鬟把餐巾勒在脖子上,唐朝的衣服寬大鬆弛,一個不小心就會弄得滿身,就這,雲燁沒少挨奶奶的訓斥,說沒福氣的才吃飯把自己弄得滿身,一怒之下,就把餐巾弄了出來,以後吃飯就圍著這東西,先是幾個小丫頭,再後來就蔓延到全府,現在家裡不用餐巾的會被人看不起。

  李懷仁灌了一大口粥,舒坦的哈一口氣,再咬一口包子,咦?韭菜雞蛋餡的,又抓起一個咬一口,香菇油菜餡的,再咬一口香蔥羊肉餡的,他撓撓腦袋,再把剩下的兩包子咬開,不認識的菜。

  長孫沖,李泰,李恪完全沉浸在美食的誘惑中,正在大口喝粥,大口撕咬包子,就聽李懷仁說:

  「燁子,你打劫了溫湯監?下次喊上哥哥咱們一起去,多弄一些回來,我吃了一冬天的乾菜,打個嗝都是一股子霉味。」

  「懷仁哥哥,打劫溫湯監會被砍頭的,」李恪是一個懂規矩的好孩子。

  「什麼話,燁子不是都沒事嗎?就不相信搶幾斤青菜皇帝叔叔會砍我腦袋?」

  「誰告訴你我家的青菜是從溫湯監搶來的?」

  「那饅頭裡的餡從哪來的?別告訴我是陛下賞的,我爹傷了胃,陛下才送了兩斤菠薐菜,還是蔫的。你問問阿泰,阿恪,他們在宮裡大冬天吃過鮮菜嗎?」

  奶奶放下筷子,對幾個爭的不可開交的小子說:「好了,好了,燁兒是個乖孩子,怎麼會去搶劫,這全是家裡種的,好好吃飯,吃完飯讓燁兒帶你們去看。大驚小怪的小子。」

  「種的?」李懷仁眼睛都瞪出來了,看看廳外還光禿禿的桐樹,不明白冬天怎麼種菜。」

  風捲殘雲,又見風捲殘雲,拳頭大的包子李懷仁全塞嘴裡,嚼幾下鼓著腮幫子往下嚥,跟蛇一樣,也不怕噎死。長孫沖一大碗肉粥咣一下就倒嘴裡,也不擦嘴,就叨著一個包子,手裡拿兩就要往外走。李泰,李恪也放棄了皇家的儒雅,粥糊了一臉,吃的急,還嗆咳幾下。

  奶奶一邊給他們捋後背,一邊說:「老天爺,慢些吃,別噎著了,菜就在花房裡,跑不了……」

  等雲燁吃飽喝足李懷仁燒房子的心都有了。

  穿過後花園,來到莊子上的花房,和長安家裡的沒區別,就是大了好多,奶奶早就讓二姑姑特意回來種的。

  二月的陽光照的溫暖,整個花房窗戶全都打開,花房裡的各種青菜正在猛吸日頭精華,顯得生機勃勃,長孫沖,李懷仁,李恪,李泰看得目瞪口呆。

  「這就是你們將要學習的恪物學的本事。」雲燁得意洋洋的說。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3:57 PM

第三卷 南山居 第三節 我何德何能?

  李泰,李恪沒有李二的臭毛病,看見長孫沖,李懷仁如同衝進菜地的野豬,揪下黃瓜在水缸裡洗洗就七里卡嚓的吃起來,哥倆也不示弱,跑進去摘下來學著他們涮涮,也不擦就一起啃,這還是大唐最頂級的貴族嗎?吃得比叫花子還不如。

  「少吃些,生東西吃多了鬧肚子。」雲燁沒法勸,這四位吃瘋了。

  李懷仁忽然叫起來,聲音淒慘。

  不好,到底是吃壞了肚子,雲燁連忙過去扶住他,問他哪裡不舒服。

  他只是張著嘴猛呼氣,舌頭伸的老長,不言語,再一看這傢伙手裡握著半個辣椒,眼淚鼻涕流的老長,噁心死了,給這傢伙灌了半瓢涼水,扔到一邊不管了。老子種的是甘谷的細辣椒,就不是菜椒,是用來曬紅辣椒的,辣度兇猛,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了的。奶奶怕京城裡照顧不好,特意用暖車拉回來親自照顧,孫子最看重的就是這些辣椒了,奶奶當寶貝一樣,下人敢動會被砍手。

  「燁子,你怎麼還種毒藥啊?」長孫沖心有餘悸的問雲燁,倆王爺也惴惴不安。

  「屁的毒藥,這東西你在隴右就沒少吃,也沒見把你毒死,現在活蹦亂跳的禍害我家花房。」

  「隴右?我吃過?為什麼不記得?」李懷仁終於緩過來了,既然長孫沖吃過,他就一定也吃過。

  「滾!兩個吃貨,當時你們盡顧著吃了,誰記得用了哪些調料。」

  「辣椒?我想起來了,你說只有一點了,就是那紅紅的東西?吃到嘴裡跟著火似得?」長孫沖還有些記性。

  「怪不得我嘴裡現在還跟火燒的一樣。」

  雲燁搶過他手裡的半根辣椒,擦一下,一小點,一小點的吃,舒坦啊!

  「燁哥兒,我想給父皇母后送一點你看行嗎?」李泰有點不好意思,這才是皇家應該有的風度,李承乾絕對是胡人基因在起主導作用。拍拍李泰的肩膀雲燁說

  「你那個響馬大哥會放過我京城裡的花房?那裡恐怕早就成了皇家菜園,你父皇早就惦記上了。雲家好東西多,就怕惦記,所以跑鄉下躲起來。」

  李恪斜著眼睛看雲燁,似乎不信,雲燁也沒辦法給他講李二貪婪的本來面目,子不聽父過麼,為尊者諱一下又死不了人。

  「那些同窗吃什麼?也是這樣的飯食?」李泰吧嗒一下嘴巴,好像在回味早餐的美味。

  長孫沖,李懷仁苦笑一聲,聽起來很淒涼,一人樓一個王爺,邊走邊說:

  「牛大將軍的管理方法就一種,他老人家也就會一種,那就是軍法,懲罰呢?他老人家原來也只會一種,就是軍棍,現在多了一種叫關禁閉,我們三個,再加上程處默,你大哥是第一批受害者,滋味難以言說,懲罰刻骨銘心,總之,給你倆說一個在牛魔王手底下混的秘訣,就是寧可受體罰,不挨軍棍,寧可挨軍棍,不願關禁閉,切記,切記,這是表哥用眼淚總結出來的,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他。」

  吃飽喝足的五人信馬由韁的往書院趕,現在也不過上午十點鐘左右,遠遠望去平地上似乎有了一絲綠意,走到跟前卻依然是光禿禿的一片。在看遠處又現綠色,馬兒以為青草就在前面,不由得加快腳步。

  就這樣快一陣,慢一陣的走,不知不覺的就到了書院。

  李綱和三位鬚髮花白的老者在日頭底下喝茶,不時吟哦有聲,貌似悠閒,只是書院裡不時傳出殺豬一般的慘叫,就有些煞風景。

  上前給幾位老先生見禮,其中一位看著雲燁笑了。

  「老夫不知你恪物學科講什麼,如果是算學,你也堪稱一代名家,劉老兒人前人後的誇讚想來也差不到哪去,如果每天的飯食都如今日晨間的,老夫就算在這玉山教一輩子八流學生又如何?」

  李綱幾人哈哈大笑指著說話的老頭一個勁的說他是斯文掃地。

  「玉山先生是晚輩景仰的學問大家,史學世家的稱呼豈是浪得虛名,書院初創,還要仰仗先生多多扶持,至於飯食,小子是聞名長安的吃客,定不會叫先生失望。」

  辛玄馭,大名鼎鼎的史學家,家學淵源,號玉山,為人豁達,開朗,是《晉書》的主要編輯者。近年在家中修身養性,不知李綱是如何把他老人家弄來的。

  「今日送來的飯食中有五種饅頭,都是鮮菜所製,味道鮮美,老夫頭一回吃這些飯食,以致有些積食,不得不在日頭下面飲茶化食。老夫知道溫湯監的瓜菜還輪不到你小子,難道說你在冬日還能種菜不成?」另一個老頭子起了好奇心,放下手中的《史記》問雲燁。

  「小子幼年隨家師在域外漂泊不定,那裡的吃食實在是讓人不堪入目,常年只有幾種菜蔬,冬日更是只有肉食,家師怕小子養不活,就特意想了個辦法,用種花的辦法種菜,沒想到居然成功,所以小子就學會了冬日種菜,都是饞嘴之故,惹前輩笑話了,其實這只是恪物學的一個小分支,名曰,植物學,可惜小子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辜負恩師了。」

  「你有一個好老師啊!日後須當日日勤勉,不可辜負你師一片苦心。」

  雲燁點頭稱是,並保證以後不再渾渾噩噩的度日。

  「元章先生對你家中的菜圃很感興趣,我等可否一觀?」

  沒什麼不可見人的,你就算看到了也複製不出雲家的菜圃,不光是種花盆裡就行的,這是妹妹的嫁妝,雲燁沒打算弄得滿世界都是大棚菜。

  老頭幾個不用雲燁陪著,喊一個小童,由一位老僕吆著一輛牛車晃晃悠悠的往雲府而去。

  長孫沖,李懷仁,還有李小三,李小四四個傢伙趴門縫裡往裡看,還不時的抖一下,不用想,老牛的懲罰讓他們膽顫心驚。

  雲燁一聲咳嗽讓那四個人差點坐地上。

  「燁哥兒,我看見牛將軍用胳膊粗的棒子敲他們的屁股,血都出來了。」李恪哆嗦著嘴話都說不清楚了。

  「木棒?這還是好的,沒用皮鞭算是看在他們老子的份上了。」李懷仁到底是從牛魔王鞭子下混過來的。

  「這不行,一味動用武力,只會壞事,我進去勸勸。」雲燁剛說完,那四個混蛋就跑得不見人影。

  推開大門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地上趴了一地人,都露出白花花的屁股,上面青一道,紫一道的佈滿傷痕,他老人家的十個親兵手裡握著胳膊粗的棒子,不時的在某一個動的厲害的屁股上敲一下。老牛坐在屋簷下面慢條斯理的抿著酒,手裡是雲燁特意給他用銅皮打造的小酒壺,裝滿了烈酒,可以隨時揣懷裡,很是方便。

  「小子,回來了?家裡都好吧?老夫人身子還硬朗吧?」老牛隨口問候老奶奶幾句。

  「牛伯伯,這些學子初來乍到,不知道您的厲害,有些散漫也是情有可原,現在他們知錯了,您就網開一面,饒他們這次如何?」

  雲燁腳底下就趴著孟不同,這小子抱著雲燁的腿眼淚快流成河了。

  「你們這些壞小子給老夫聽著,陛下把你們交到老夫手裡就是不想讓你們成為光知道吃飯的廢物,老夫縱橫大江南北,手上人命不下千條,就你們這些窩囊廢,如果不想死,就給老夫乖乖進學,每旬一小考,每月一大考,如有懈怠,不敬師長者,老夫會讓你後悔從娘胎裡出來。從明日起,聞金而起,鼓響則眠,不得違命。老夫與你們同吃同住,嘿嘿,你就算是一塊泥巴,老夫也會讓你變成精鋼。」

  這話雖然不符合物質守恆規律,但是從裡面可以聽出老牛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他希望在這些人中最好多出現幾個雲燁這樣的,一來可以為大唐做更多的貢獻,二來,可以為雲燁分擔壓力,只要還有人達到雲燁的程度,就證明雲燁並沒有那麼詭異,他神奇的手段是學識使然,不是什麼神仙妖怪。

  這話在長安雲燁就聽老牛講過,讓他假裝不知陛下要把長安的禍害都送到他這。假裝是在來的路上才明白,這會為他和這些紈褲打成一片創造機會,以後在書院,他唱紅臉,雲燁唱白臉看能否攏住這些人的心。

  看著站在屋簷下口沫橫飛的老牛,雲燁眼圈發紅,心裡狂喊:「我何德何能讓這樣一位老人為我東奔西走?」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4:05 PM

第三卷 南山居 第四節 書院和驢子

  玉山書院與別的書院有著不同的開業典禮,就是以五十九個學生腫脹的屁股迎來了他們開學的第一天。

  還好,作為第一屆的新生他們獲得了雲家免費贈送的桌椅一套,再獲得一套學習用具,這是恪物學必須要用的圓規,直尺,三角板,量角器。雲燁打算在教授算學的同時,開一些簡單的幾何課程,畢竟他們都已經十七八歲了,小的也有十四五歲了,應該可以接受大強度的學習。

  事實上雲燁還是有些樂觀了,他唯一沒有考慮的就是學生的智商,第一節課只教會了從一到九的九個數學數字,阿拉伯數字在雲燁看來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卻偏偏有人學不會,那十一個旁聽生已經開始熟練的運用了,尉遲大傻還在咬著牙一個一個對著數字的正確性,放在一起沒問題認識,一旦拆開就麻爪了,你還不能打罵,臉色難看一下,九尺高的漢子就要一副哭出來的模樣,雲燁恨不得給自己一刀結束自己的痛苦。

  底下還坐著四位老頭,瞇縫著眼睛,努力的看黑板上的字,比學生認真多了。在放別的學生離開教室後,雲燁打算獨自給尉遲寶林補課。

  「寶林,你今年多少歲了?」

  「十八。」

  「好,回答的很正確,你從這就個數字裡挑出兩個組成你的年齡好嗎?」

  尉遲寶林很快挑出來兩個,雲燁怎麼也不能把這兩個數字湊成十八,倒是可以組成李綱的年紀。怒火從雲燁鼻孔裡往外冒,忽然,雲燁不生氣了,他發現,尉遲寶林識字,還寫得一手好小楷,比雲燁的字都好看。他不傻,只是自己沒找對方法。

  「寶林,你的字是誰教的?寫得真好看,」

  「俺娘教的,先生不願教俺,」尉遲寶林很是驕傲,

  「夫人是如何教你認字的?」

  「俺娘把字寫在牌牌上,掛我脖子上,每天認幾個,三年我就把字認全了。」雲燁明白了,他母親為了為了他付出了不可想像的努力,而事實證明,她的努力是有效的,現在又把尉遲寶林送到這裡大概也希望兒子可以開竅,恐怕也只有雲燁會盡心教她們的傻兒子。

  雲燁把教學用的手繪圖片用繩子串起來,掛在寶林的脖子上,喊過旁聽生中最聰明的一個,他叫火炷,雲燁極喜歡這個孩子,有骨氣,為了妹妹吃遍了苦楚,應該是一個有毅力的孩子。

  「火炷,你今後的雜役就免了,你主要負責教會你寶林學長通過數學考試明白嗎?」

  「小的明白,以後每天有空就會教尉遲學長,」回答得很乾脆,只是臨出門時猶豫的看看雲燁。

  「我知道教他不容易,你有什麼條件就提出來。」雲燁不介意給這個孩子一點優惠政策。

  「先生,我能不能也順便教我妹妹,我保證不會耽誤尉遲學長的,」雲燁沒說話,只是從講桌裡抽出一套畫圖用具遞給火炷,拍拍他的腦門,背著手從教室走了出去……

  新的教具受到幾位大儒的歡迎,黑板的出現使老師的授課變的立體化,減輕了勞動的負擔,尤其適合上年紀的老人。李綱對這東西十分喜歡,連夜把他推薦給國子監,崇文館。

  雲燁嘆息一聲,家裡的石灰窯看樣子又要不夠用了。

  老程從長安來到玉山,帶來了雲燁設計的曲轅犁,還有耬車,說李二在使用後龍顏大悅,特地給雲家老奶奶的誥命加一級,並賜下十五頭牛,李二知道雲燁不會在乎錢財,官又沒辦法給他升,年方十六就已是侯爵,現在再升他官職不是榮寵,而是捧殺了。這樣最好,可以好好滿足一下奶奶的虛榮心。

  老奶奶現在每天都要坐著車繞雲家封地一周,如同巡視領地的老虎,誰家三品誥命有每天都要摸一把地裡界樁的嗜好?說了又不聽,停了兩天,又悄悄的繞莊子跑圈。

  算了,雲燁實在是懶得管了,被人家笑話,就笑話吧,只要老奶奶身體健康,隨她去了,權當是鍛煉身體了。沒見她每天從地裡回來都笑容滿面的?

  書院也逐漸走進了正常的軌道,由於有四位大儒在書院授課,常有一些貧寒的書生來這裡聽課,這幾位老先生是來者不拒,只要你在聽課就絕不理會,自顧自的講課。至於你聽了多少,聽沒聽懂,就不在他們的考慮之中。

  在老牛的高壓控制之下,所有的奢華生活早早就遠離了玉山書院。

  清晨,當鐘聲響起,曾經的紈褲們一人拎著一個鐵皮桶來到灶房拎熱水好回去洗漱,就是倆王爺也不例外,每人拎著自己的小桶一邊說著今天的安排,一邊琢磨著怎麼到雲府再大吃一頓。從古到今,學校的飯食就沒有好吃的,玉山也不例外,雖說學校裡的紅燒肉還是比較有名的,至少那些蹭課聽的窮學生花兩文錢就可以到食堂買一份肥膩膩,紅通通的紅燒肉,聞著味道就陶醉其中,驚為無上美食。有些還捨不得吃,用竹筒飯盒裝起來,帶回家好全家享用。

  雲燁沒有因為他們不是書院的學生就刻意漲價,他其實很享受這個過程,紅燒肉進了窮學生的嘴,比進了李二的嘴更讓他歡喜。

  尉遲寶林現在開了竅,也不知火炷是怎麼教的,雖然和李泰、李恪沒法比,也比不上長孫沖、李懷仁,比起孟不同這些敗類卻也綽綽有餘,寶林最喜歡吃書院的紅燒肉,每次也給火炷兄妹帶一份,最常見的情景就是三人爬石桌上一起高高興興吃飯的場景。這或許是他們自己的幸福,雲燁沒有上前打擾的習慣。

  有紈褲的家長前來探望,無一例外的被老牛拒絕了,在老牛面前還真沒有幾個敢撒潑打諢的,軍事化管理,這一直都是老牛在幹的事,他認為,既然書院裡幾乎全是將門子弟,就應該懂得普通的軍事常識,他老人家閒著也是閒著,就時不時的就給學生灌輸軍事常識,別說聽的人還很多,常惹的李綱直撇嘴。

  全書院都是統一的服飾,天青色的麻衣,麻衣很便宜,天青色的染料很貴,這一直是李綱詬病的地方,說完全沒必要把衣服染成天青色,染成藍色或者黑色就足夠了,至少可以省下一半的錢財,他看不習慣雲燁的大手大腳,常拿顏回的「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也。」來教育雲燁。

  天哪!你老人家每天需要雲家的美食,需要雲家的美酒,吃得滿嘴流油,喝的東倒西歪,還經常說:「老夫年已七旬,可以隨心所欲,不逾矩。」你叫我讓這些小子穿下人穿的藍衣黑褲,他們不造反才怪,這天青色就可以把他們和農夫有效的區別開來,穿在身上可以說自己是在趕潮流,不是家裡窮,穿不起好衣服。

  雲燁正在盤算把書院門前的土地買下來,做一個球場,每天的軍事操練也太枯燥了。一群大小伙子關在院子裡,他都能聞到荷爾蒙分泌的氣息。不疏導一下,會出問題。

  火炷急匆匆的跑過來:「先生,先生不好了,有鄉民跑過來,還拿著鋤頭,扁擔說是要找書院裡的畜生算賬。」

  壞了,雲燁最擔心的事發了,是誰壞了人家的女兒現在事主找上門來了?

  急匆匆的來到書院大門,卻見四五十個衣衫襤褸的鄉農正圍著李綱訴說著什麼,老李面色發青,看來氣得不輕啊!

  「誰是事主?有話對我說,不要圍著老人家,老人家但凡傷著一點皮肉,你們的命賠不起。」這話一說完,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鄉民不敢說話了,李綱卻指著雲燁說:「你教的好學生。」

  雲燁哭喪著臉,心說;「我的學生不就是你的學生嗎?您還是山長呢。」

  「鄉民好好的一頭驢,被你的好學生硬生生殺了,如果取肉也就罷了,只取了一隻驢蹄是何道理?」老李義憤填膺的說。

  雲燁差點從台階上掉下去,原來是一頭驢,不是把人家閨女怎麼的了。

  陪著笑臉對李綱說:「老大人息怒,小子這就賠一頭驢,您千萬不敢氣壞了身子。」

  「這豈是一頭驢的事,只能說這些學生中間有道德極度敗壞者,不憫生靈,不恤百姓,隨心所欲,肆意妄為,老夫就在這裡看你如何處置。」

  老李說的是對的,這的確不是一頭驢的事,這也的確和道德有關。

  轉身問後面的書院學生:「你們中間有誰幹了這件事,自己站出來,會從輕發落,」

  沒人言語,雲燁有些奇怪,書院的學生都是功勳世家出身,沒有誰會在乎一頭驢子,根本不會有誰會對驢蹄子感興趣,出了這件事,沒有人會把一頭驢當成一回事,只要問了,是就會有人承認,事後被查出來,裡子面子都丟沒了,這才是這些紈褲不可原諒自己的事。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4:23 PM

第三卷 南山居 第五節 雲燁的第一位工程師

  連問了三遍,無人應答。

  李綱的眼睛都要突出來了,憤怒值早超越了怒髮衝冠的地步,只是老頭頭上沒有幾根頭髮,再加之他戴的儒冠又重,所以只是目呲欲裂而已。

  雲燁吩咐火炷照顧好老頭,現在的書院還離不開他老人家。自己走到鄉民面前問:「他們沒人承認,那你們能否指認出來呢?不要擔心,我保證不會有事後報復的現象發生。」

  鄉民互相看看,搖搖頭,

  一個看起來膀大腰圓的漢子站出來說:「這方圓十里地,都是土生土長的鄉親,孫狗兒家的驢子大家都認識,鄉里鄉親的有誰會幹這天打雷劈的缺德事,只有你們是外鄉人,又有錢,不是你們幹的,還會有誰?」

  關中人的二桿子脾氣啊,你沒憑沒據的就跑來指責一群官員子弟說他們殺了你的驢,且不說驢子是不是他們殺的還有待商榷,就算是他們殺的,你以民告官會有好下場?沒告呢,你就先有罪!要是誣告,發配三千里還是輕的,一群做事不過腦子的混球。

  「來人,將這個意圖**的混帳東西拿下!」雲燁大喝一聲,立刻就有護院家將挺身而出,三兩下就把那個壯漢捆翻在地上。

  那傢伙還在地上嚎:「我沒有**,我沒有**!」眾鄉民群情激憤,要上來解救壯漢,

  李綱發話了:「都給老夫住嘴,雲侯,今天的事你如果不給老夫一個交代,老夫會上本彈劾你。」

  紈褲們嘻嘻哈哈的看熱鬧,而周圍的窮苦人卻都面現痛苦之色。

  雲燁沒有理會他們,來到猶自大喊我沒有**的大漢邊上,拍著他的臉說:「按你剛才的說法,我書院的學生因為富有,所以一定會幹殺驢取蹄的無聊事對嗎?」

  漢子很硬氣大聲說:「沒錯,除了他們,沒人會幹,今天就是砍了我,我做鬼也不放過你。你休要壞我名聲。」

  「按你的說法我們繼續推算,既然有錢就會殺驢,那你身上自帶著淫具,所以我認為你打算**婦女,這有何錯?」

  話一出口,書院立刻笑翻天了,李綱本是一個方正的人,聽到這話也不由得露出笑意,他明白,雲燁不會把鄉民怎麼樣,只是想勸說而已。

  大漢傻在地上不出聲了,對呀,有錢就會殺驢?這是什麼道理?那自己長著**,豈不是隨時會**?他搞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一個三十幾歲的瘦弱漢字跑出來跪在地上,對雲燁說:「小的再也不敢了,驢不是書院學子殺得,是小人弄錯了,您大人大量,不要和我們這些泥腿子一般見識,求您放了滿哥,小人願任打任罰,只求老爺開恩。」

  雲燁讓人鬆開壯漢,對壯漢說:「原本就沒打算把你怎麼著,就是你這理說的荒唐,為了讓你長個記性,以後做事動動心思,這書院全是有身份的貴人,豈能讓你胡亂污蔑,民告官是個什麼下場,你不知道?」

  「老爺不知,現在春耕剛過,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孫狗兒身體瘦弱,全家就指著這頭黑驢給人家幹點雜活活命,這驢沒了,您讓他們全家六口怎麼活啊!所以小的就發急,認為是書院學生幹的,就跑上門胡鬧,小的現在明白了,以後再也不敢了。」說完,趴地上磕兩頭,就要離去。

  「等著!話沒說完呢,跑什麼跑,既然他家的驢子沒了,沒法子活命,我倒有個辦法。看見書院門前的那片空地了嗎?」

  雲燁指著那片長滿枯草和野樹的荒灘,書院必須給這一群血氣方剛的傢伙找個可以發洩精力的地方,無疑,橄欖球,或者足球是最好的,馬球那東西太費錢,光是用油把場地潑一遍就要了老命了,建一個有草皮的球場,現在還是可行的,反正人工便宜,隨便種點生命力旺盛的野草,再雇幾個經常拿剪刀修草坪的,不就是一個完好的運動場地嗎?老牛總抱怨沒有合適的地方操練這些小子,這下子全有了。

  「把你們莊子上閒散人都給我找來,把那片場子給我修平整了,再移一些好活的軟草種上,那個孫狗兒不是沒活路嗎,以後就專門給書院修草坪,工錢你們去和管家商量,我不管。」

  這回,趴下了一群人,雲燁也不理會,攙扶著李綱進了書院。

  「小子,這事辦得大氣,老夫越看這小子越順眼了。」玉山、元章兩位老先生正站在門裡說話,顯然剛才的一幕都瞧在眼裡,對雲燁處理事情的辦法很是贊同。

  「殺驢賊還沒頭緒,有什麼可誇的。」李綱還是有些懷疑自己弟子中有這樣的敗類。

  「老李啊!你就是個瞎操心的命,你看這小子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他恐怕早就心裡有數了,年紀大了,修身養性才是正理,費心思的事情少管,對了,小子,我屋裡的酒罈子空了,記得讓你的管家給添滿,這一天沒酒喝,身上老覺得不對勁,你雲家的酒勁大,喝一口全身暖和,舒坦,比什麼三勒漿、玉凍春強多了,記住啊!」

  「小子,你知道是誰殺的驢。」李綱有些吃驚。

  「有些眉目,還不確定,今晚就知曉了,先生,我打算給書院找一個有本事的壞蛋,您看如何?」

  「那就得看他有多壞了。」

  「頭頂長瘡,腳底流膿的那種。」

  「有多大本事?」

  「挖牆鑽洞如履平地,看山而知地勢,望水就明水波。」

  「如此大才,當可一用。」

  「可他很壞。」

  「無妨,用其才,不用其人。」

  「那小子這就去佈置,不出意外,您今晚就會看到此人。」

  清冷的月光下,稀疏的樹林中,一座孤獨的墓碑矗立在無人的荒郊,這是前隋貴人的墳塋,從東倒西歪的石人,石獸就可依稀推斷出主人生前的顯赫地位。

  時間是世上最快的一把殺人刀,無論你是萬世將種,還是絕世美人,到頭來都逃不過這把刀的索命。枯骨荒塚,有誰還記得你生前的模樣是醜是美。

  到底還是有人會記得,他不在乎你的美貌,不在乎你的名聲是忠是奸,他只在乎你死前究竟把多少財寶放在你的棺材裡。

  為了滿足這個好奇心,他不介意把你挖出來仔細研究。

  他們也是一群極純粹的人,有信仰,有原則,身配黑驢蹄,懷揣白糯米,雞啼燭滅不摸金。

  自從曹操許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關中墳塋都被盜掘一空。陝西有句名言曰:河南的才子,河北的將,關中只能埋皇上。所以黃土地下不知埋葬了多少王公貴戚,也為曹操廢物利用提供了可能,這是曹老大的一時之策,沒想到卻貽害萬年。為了不遭報應,相傳曹操給自己弄了七十二座疑墓,而真正的墳塋到了千年以後都沒被發現。

  黃鼠今天很順利,自棺中順利摸到了兩顆珠子,在黑漆漆的墳墓裡發出慘綠色的光芒,如果被雲燁看到會立刻扭頭跑到三十里以外,你妹的,拿放射性礦石當寶貝,活膩味了,日本人的核電站洩漏,老子吃了半個月的高價鹽,就這還不放心,新買的鹽自己吃,以前買的老婆孩子吃,就怕沾上一點輻射,他媽的還用舌頭舔……

  屍體頭上的金冠足有一斤重,玉器不敢拿,要是被人看穿是墓葬品,自己能不能活還是問題。

  夠了,滿意了,今天收穫不錯,蠟燭還在東南角燃燒,看來墓主人對自己拿走財寶沒意見,祖上八代都是幹這個行當的,早就對死人比對活人熟悉了,小心的給屍體穿好衣服,並上了一炷香,緩緩退出墳塋。

  當他把頭伸出墓葬打算吸一口氣時,發現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好奇的看著自己,

  「哈,你是我的第一個工程師,終於找到你了。」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4:32 PM

第三卷 南山居 第六節 盜墓賊

  黃鼠沒有逃脫雲燁的魔掌,被興奮不已的尉遲寶林用牛筋倒攢四蹄捆了個結結實實,兩護衛在中間穿一根木棒抬著走。

  雲燁擺弄著從這傢伙身上搜出來的東西,驢蹄子?哦!還是新鮮的,大概就是鄉民的驢子身上的,糯米?辟邪的,都是上好的糯米,顆顆圓潤,摸在手裡滑膩膩的。

  金冠?手藝粗糙了點,熔了,弄成金餅子好歹有點用。

  夜明珠?天哪!雲燁手一抖,啪的一聲掉地上了,在夜色裡發出綠色的光芒,還一伸一縮的。他第一反應就是要跑,再看一眼,樂了,是他娘的螢石,不是放射性元素。當初在礦研院,被放射源嚇出的老毛病,該死的老教授為了證明放射性的存在,用放射源照射普通螢石,結果,普通螢石也會在夜色下發光。假冒夜明珠就是這樣的來的,喪盡天良,誰擁有,誰倒霉。

  長孫沖,李懷仁口水流得老長,一副極度想要的模樣。

  「別想了,這東西沒什麼好的,看著像寶貝,實際上就是一顆普通的石頭,螢石,聽說過嗎?」

  眾人頭搖得像撥浪鼓。

  「被一種奇怪的光線照射就會在晚上發光,有橘紅色的,有大紅色的,還有就是這種綠色的。我們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不是受到了這種光的照射,不過,你們聽說過,手上有這東西的人有長壽的嗎?不是什麼寶物有德者居之,而是這東西就不是一件能讓人長壽的寶物,會損傷壽元,切記,切記。」雲燁一本正經的忽悠跟來的幾個學生。

  「那,燁子,這東西你打算怎麼處理?」長孫沖有些賊心不死,

  「當然要把它處理掉,金玉之類饑不能食渴不能飲,要它何用,我聽說長安城裡有無數胡人大豪,用這東西換取我們能用的物資才是正理。」

  眾人點頭稱是,要害就害外人,誰讓他們金山銀海的沒個下數。

  書院裡李綱,玉山,元章,離石几位老人還沒有休息,都坐在門房裡飲酒等待學生、侍衛的歸來。老牛笑的豪爽:

  「老李,你就不要操心了,雲燁,長孫沖,李懷仁這幾個小子被老夫操練了許久,什麼性子老夫最清楚,不就是去抓一個賊人嗎,有什麼好擔心的。」

  「他們是老夫的弟子,又是少年心性,有時難免急躁一些,萬一……」

  門被火炷推開,高興的叫:「抓住了,抓住了,先生抓住了一個盜墓賊。」

  幾個老頭匆匆的來到書院門外看,只見十幾人打著火把從山下回來了。

  李綱這才放下心思,坐在火炷搬來的椅子上捶捶腿,放鬆一下。

  雲燁把驢蹄子笑嘻嘻的交給李綱說:

  「先生擔心諸弟子走上歧途,現在,不用擔心了吧,他們雖然毛病多多,卻絕對不是什麼壞蛋。」

  李綱看著手中的黑驢蹄子欣慰的點點頭,他的弟子沒有叫他失望。

  「小子,有什麼收穫?」老牛拎著酒壺,大大灌一口問雲燁。

  「盜墓賊一個,金冠一頂,夜明珠兩顆。」說完就掏出繳獲的東西給幾位老頭看。

  「咦,這頂金冠恐怕有些來頭,玉山兄,你看看上面的夔龍紋,恐怕有些年代了,絕對不是前隋之物。」跟著出來的離石先生驚疑了一聲,似乎有所發現。

  「不就是一頂漢廣川王劉去金冠而已,有何大驚小怪,這劉去惡事做盡盜挖他人墓穴,死後自己墓穴被盜正是報應,離石兄何故驚詫?」玉山先生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你如何一眼就看出這是廣川王劉去的金冠,相交數十載,這個本事還是首次聽聞。」離石先生有些奇怪。

  「金冠上寫著碩大的名字,你沒看見?」幾位老頭自顧自的打趣,完全無視兩顆熠熠生輝的夜明珠。

  「諸位先生為何對夜明珠不屑一顧?」長孫沖問玉山諸位先生。

  「去休,去休,此非吉物,小子,多問無益,這東西早早處理為上。」李綱不耐煩的說。

  長孫沖,李懷仁對視一眼,去了要據為己有的心思。

  老先生們無視了盜墓賊,要知道在唐代盜發他人墓穴者毀磚者徙三千里,破棺者絞,他們不願參與雲燁的人才計劃,自然裝作不知。

  李綱對雲燁說:「你要馴獸,就須有馴獸的手段,好自為之。」

  說完與打著哈欠的幾位老兄弟回房安寢。

  「你要個盜墓賊幹什麼?」老牛有些不放心。

  「挖洞!挖礦洞,把他的手段傳揚天下會少死很多人,尤其是小子要挖礦,這種人少不了。」對老牛沒什麼好隱瞞的。

  老牛對雲燁一向放心,聽他說的有道理也就不問,轉身去睡覺了。

  一時間,書院門口只剩下雲燁,長孫沖,李懷仁,尉遲寶林,和兩個抬著昏迷不醒的盜墓賊的侍衛。

  「長孫兄,劉兄,尉遲有沒有看我耍把戲的心思?」

  黃鼠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被赤身裸體的牢牢捆在一塊木板上,牢獄之災自己不是沒經歷過,只是想不通自己這麼小心也會被人暗算,終日打鳥,到底有被鳥啄瞎眼睛的時候,他暗嘆一聲,準備接受即將到來的酷刑。

  屋子裡很靜,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再無其他。

  這是在地下,他很熟悉,潮濕的泥土氣息讓他平靜下來,他左右看看,沒有人,剛出墓穴見到的那雙明亮的眼睛沒道理的讓他有些發慌,那是一種洞悉一切的目光,「工程師?是什麼?」他不由自主的說了出來。

  「是一種職業,一種有地位,有責任的職業,比盜墓賊好多了,你不想試試?」突兀的聲音讓黃鼠頃刻間緊張起來,這就是墓穴口的那個人的聲音,他不會忘記。

  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君手裡捧著一個木盤,站在門口正笑嘻嘻的看著他。

  「少郎君手段高明,黃鼠甘拜下風,只是不知哪裡露出破綻被少郎君看破,以致某家有此災禍。」

  「驢蹄子,還是黑驢蹄子,當鄉民說家裡的黑驢被人割去了蹄子,我就知道有一個摸金校尉到了這裡,只要細細搜查附近的豪華墓葬,不難發現你的行蹤。」雲燁實話實說。

  「少郎君難道也是同道中人?黃鼠認栽,今晚所取之物當歸少郎君所有。」黃鼠很是光棍。

  「你以為我堂堂一位開國縣侯會是盜墓賊?」

  黃鼠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自己竟然引起一位侯爺的關注,一時間也不知是自豪還是悲哀。

  「哦,對了,我看了你挖的盜洞,二十丈的洞,你在地下竟然挖的不差分毫,也沒有多餘的地方,還避開堅硬的三合土,直趨棺槨,不得不說一句,好手藝,我想知道你的手藝是怎麼回事,可以麼?」

  黃鼠眼睛瞳孔一縮咬牙道:「這是某家祖傳的謀生手段,焉可示人,少郎君就不要妄想了。」

  「又是敝帚自珍的壞毛病,不過你落在我的手裡,恐怕不由你吧?」

  「哈哈哈,某家走南闖北什麼人沒見過,別拿大話嚇人,我黃鼠賤命一條,想要就拿去吧,祖宗的手藝不會落在你這樣的人手裡。」黃鼠有些絕望,但是祖傳的手藝給了官府,剩下的摸金校尉吃什麼?那些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他咬緊了牙關準備硬抗。

  雲燁放下木盤,木盤裡有小刀,有竹籤,有麻紙,還有一隻注射器,他很興奮,想看看電影裡學來的手段能不能嚇住這個該死的盜墓賊……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4:40 PM

第三卷 南山居 第七節 懲罰

  「有一個人告訴我越是簡單的刑具,越會給人造成痛苦,越是粗糙的刑具造成的後果就越是暴烈,你摸金校尉一派的不傳之密在我看來就是一個笑話,尋龍定位?窨子棺?青銅槨?豎葬坑?還是匣子墳?有我不知道的嗎?」雲燁在說的過程中一直笑瞇瞇的,語氣也溫柔,對黃鼠親切的如同老友。

  黃鼠眼中的絕望之色越發濃重了,雲燁越是溫柔,他越是絕望,他努力的要挺起身子卻被繩索捆住動彈不得。脖子上的青筋亂跳,張著嘴大喊:「你都知道了,為什麼還這樣對我,有本事一刀殺了我。」

  「為什麼?原因說出來有些可笑,說好了,你不准笑哦,我要折磨你的原因不是因為你盜挖了誰家的祖墳,在我看來,他們妄想在死後依然富貴,要把這個世界百姓創造的財富帶到另一個世界,這是一種嚴重的走私行為,造成了大量的浪費,你們把他陪葬的財富挖出來,讓他們重見天日,重新匯入流通,有功而無過。」

  黃鼠聽不明白雲燁在說什麼,他只聽懂了雲燁說他有功:「既然某家有功,為何要擒拿某家,讓某家繼續立功不好嗎?」

  雲燁把伸出食指不停的搖晃:「不不不,你是禍害,禍害必受到懲罰,否則天理難彰。」

  他又拿出從李綱那裡要來的黑驢蹄子,在木板上輕輕敲擊。

  「這才是我為什麼要懲罰你的真正原因,」

  「黑驢蹄子?這不過是某家常用的法器,你既然熟悉我摸金一脈,就知道黑驢蹄子是開棺時必須用到的,這有何錯?」黃鼠有些糊塗了。

  「黑驢是你的嗎?你無故殺了一頭黑驢差點讓一家六口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你不缺少買一頭驢子的錢,卻動了偷盜的念頭,從這裡就可以看出你是一個壞坯子,為了那個差點被你逼的自盡的鄉民,我懲罰你,有什麼不對嗎?」

  「只是一戶鄉民而已,你一介侯爺用得著替她出頭嗎?」黃鼠徹底糊塗了,還有這種侯爺?

  「閉嘴!沒有鄉民老子給誰當侯爺去?這頭驢子我替你賠,只不過從你身上抽四五斤血做些豆腐吃,」說完就在黃鼠綁在木板下面的手腕上捅一刀。

  黃鼠魂飛天外,他聽見自己的血滴在盆子裡的嗒嗒聲,還他娘的是銅盆。

  「咦?你哭了,你不是號稱走南闖北的硬漢子嗎?這才開始,你就熬不住了?這讓我想起以前聽說過的一位堅強無比的婦人,她遭受的刑罰是你不可想像的,為了一個偉大的理想,她的思想戰勝了來自肉體的痛苦,硬生生頂住了各種酷刑,比如這種。」

  雲燁拈起木盤裡的竹針,在黃鼠臉上輕刺幾下:「把它用小錘子慢慢敲進你的指甲縫裡,直到從手指上穿出來,上次我不小心被門夾到手指,痛得我心都碎了,也不知那位勇敢的夫人是如何熬過去的,你盜墳掘屍想必膽子很大,慢慢享受吧,好人能扛過去的刑罰,你這樣的惡人應該不在話下。」

  黃鼠臉上汗出如漿,努力睜著雙眼不讓他們閉上,瞳仁隨著雲燁的手轉動,眼睛一眨不眨。

  雲燁似乎忘記了什麼,拿起木盤裡的一個竹子做的注射器,粗大的針頭是用最細最堅硬的毛竹細枝磨製的,比不上後世金屬針頭,但用他扎進皮膚,刺穿肌肉還是沒問題的,最妙的就是他中間有孔,完完全全是天然的針頭的替代品。

  「你聽說過屍毒嗎?這是我特意從屍體嘴裡抽出來的,」說完就輕推注射器讓一些綠色的液體從針頭部分噴出,滴在木板上產生很多氣泡,沒一會木板被濺到的地方就變成了黑色。

  黃鼠努力地扭動身體不讓針頭接觸自己,嘴裡大喊:「我服了,我做你的工程師,我做你的工程師!」

  針頭依然扎進了他的身體,黃鼠絕望的抖動幾下,不動彈了……

  門被猛地推開,長孫沖,李懷仁,尉遲,李泰,李恪等一大幫子學生衝了進來,一個個捂著鼻子看著昏迷不醒,屎尿齊流的盜墓賊。

  「這該死的盜墓賊真沒用,又沒真的給他放血,只是嚇唬他一下,就昏死過去了,膽大,我呸。」長孫很生氣。

  「小蟲,兩百文快拿來,不許耍賴啊!誰讓你賭盜墓賊可以挺過去的,我就知道小燁出馬,那傢伙就討不了好。」李懷仁高興的朝長孫沖討債,書院裡每人每月只有一貫錢的零用錢,用來支付各種費用,可憐的長孫沖剩下的幾天只好肯乾饅頭,家裡再有錢也沒用,在書院只認書院印製的票據。

  「燁子,你弄個盜墓賊幹什麼?這種傢伙都會被絞死的,你乾脆用屍毒弄死他得了,也為世上除了一害。」李泰不愧是皇家出來的,遇事毫不猶豫殺伐果斷。

  「你就知道殺,這傢伙一身的挖洞本領,我們要找個煤礦了,挖個玉石了,掘個洞窟了,改個水流了都用得著,這麼好的長工你上哪找去?再說了,這混蛋滿身罪孽,不把身上的罪贖清楚了想死都不行。」雲燁對李泰的建議不置可否。

  「那你說燁子,這法子能不能用到歸附的突厥人身上,前些日子,朝議郎竇忠上奏說有一股突厥人被頡利追殺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就跑到我大唐來求助,父皇很是為難,不是怕頡利發怒,而是這些傢伙今服明叛的不好安置,放到哪裡都不合適,州縣大小官吏都不肯讓突厥人進自己管轄的地方。」李恪好孩子,有舉一反三的宿慧。

  「有多少?」雲燁一下子來了興趣,

  「聽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一萬口多子人,帶頭的叫什麼博羅,現在就在雲中一帶苟延殘喘。」李恪的話解釋了前些日子雲燁在宮門遇到竇忠的原因。

  李二在今年就要對突厥下手了,這是歷史上少有的對遊牧民族戰爭的勝利,李靖,柴紹,薛萬徹在這場大戰中光芒萬丈,尤其是李靖,用突厥人的腦袋奠定了自己一代軍神的地位。

  八月,就在八月秋高氣爽的時節,突厥就要沒落了。

  「阿恪,為什麼不把年輕力壯的編入軍伍,戰陣上攻個城,當個死士也不錯啊,其他的弄到州縣鋪個路,架個橋,也免得我朝還要徵發勞役,惹得滿世界都是埋怨。」


作者: bpd    時間: 2013-4-3 04:53 PM

第三卷 南山居 第八節 清明

  書院放假了,就連四位夫子也離開了書院,因為清明節到了,祭祀祖宗這是家族最大的一件事,雲家也不例外。

  老牛離開了,說以後大概不會回來了,這讓雲燁很是難過,沒有老將軍的坐鎮,他擔心書院會失去秩序。老牛神秘的說:「不會,他離開了,自然會有人來接替,是誰,暫時不告訴他。」

  書院的學生們如同脫韁的野馬,換上各自的錦衣袍服,戴上自己的配飾。帽子上插花的也不少見,孟不同幾乎把自己能掛上的都掛上了,叮叮噹噹的宛如雜貨鋪。嘴裡還說虧大了,買回來不能顯擺,擱箱子裡,暴殄天物。這次睡覺也不拿下來。

  鮮衣怒馬,輕車肥裘,長安少年風範在這時得到了徹底的展現。

  雲燁剛說了句只可惜啊少了青春少女,否則……

  話未說完,一群禽獸就嗷嗷叫著殺向長安。

  老奶奶準備得很充分,整頭的豬,整隻的羊,兩尺長的肥大鯉魚,脖子上繫著綢帶的鵝,腳被捆住在地上蹦躂的雞,如山的點心,還有數不清的紙錢成箱子的紙元寶,成捆的香燭,再把孫子帶上就齊活了。

  老奶奶在府裡指東畫西頗有大將軍風範,家裡的僕役被指使的團團轉,姑姑嬸嬸也不放過,每人帶著一個丫鬟忙忙碌碌的,侯府儀仗被擦的能照出人影,碩大的旗旛上有張牙舞爪的黑虎,代表著主人家出身將門。

  整個雲府比較寒酸,只有兩身官服,雲燁一套,奶奶一套,一個從三品,一個三品誥命,只有這兩大佬,沒有眾星捧月的感覺,這很是讓老奶奶傷心,她比較羨慕裴家老夫人,只是一個二品誥命,旁邊卻簇擁著一大群三品。四品的誥命,當祖宗一樣被守在中間,威風八面。

  老奶奶幽怨的瞟雲燁一眼,自己給他說了好幾個好人家的閨女,就沒一個看上眼的。比如英公家的四丫頭,王家的二小姐,就連長孫家的表小姐都看不上,難不成要娶公主?

  這不成,公主就不是好人家能娶的,不但要分開另過,還只能娶一個,和孫子分開我老婆子還活的個什麼勁。萬一公主不會生育,這不是把雲家往火坑裡推嗎?

  前一陣子不停點的往皇宮裡送吃食,現在不送了,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被老奶奶看的心裡直發毛,知道她老人家的心思,就想早日抱上重孫子,老說身邊孤單,就不明白了,有八個吱吱喳喳的小丫頭,會孤單到哪去?

  「哎呦,我的老祖宗,您就別拿這種怪眼神看你孫子好不好,我後背都起雞皮疙瘩了,想要重孫子您等著,過幾年就怕你抱不過來,媳婦,咱一群一群的往家吆,您就等著左手胖小子,右手胖丫頭,前後左右圍滿小人兒,有的您煩的時候。」

  雲燁這話惹得姑姑嬸嬸笑個不停,老奶奶不好意思的在雲燁頭上抽一巴掌:「臭小子,那是媳婦,不是鵝,還一群群的往家吆,真要有一群小人兒圍著奶奶,我就是累死,也心甘。」

  封地離祖祠只有三十里地,一個時辰就到了。

  遠遠就看見兩顆柏樹,那是兩棵被後世稱為老爺柏的樹,現在只有小丫頭的一抱粗,片狀的葉片層層疊疊,宛如兩把大傘撐在祠堂門前。

  奶奶早在去年就給祠堂重新上了漆,朱紅色的廊柱,朱紅色的大門,再加上一個朱紅色的老漢,這老漢紅衣紅褲,頭上是一條紅色的裹巾,如果長得胖一些就和阿福沒差別。

  遠遠跑過來,趴地上給老奶奶行禮。見雲燁有些詫異,老奶奶說:

  「他是以前家裡的老人,心思不夠用,雲家敗了後無處可去,奶奶就讓他住在祠堂裡,一來好照顧祠堂,再一來也給他一個安身的地方。結果,他一住就是十六年,這些年多虧了他,要不然祠堂早就廢棄了,你也沒有機會來拜祖宗。」

  老奶奶有些傷感,喝止了要往雲燁身上爬的小丫,今天是大日子,她不許小丫頭放肆,怕被祖宗看見不好。小丫癟個嘴又不敢哭,雲燁剛要安慰卻被嬸嬸抱走了。

  那老漢真的叫阿福,不理雲燁只是圍著奶奶阿巴阿巴的說話,奶奶也連說帶比劃的和他交談,看起來他們說的很熱烈,雲燁沒有打攪他們,進了祠堂四處觀看。

  沒有後世那麼宏偉,尤其是少了兩隻巨大的水泥製造的石獅子後,更顯的有些侷促,四角的飛簷掛著鈴鐺,風一吹就叮咚叮咚的響起來。這種銅鈴聲最是勾引人的遐思,尤其是雲燁在這裡似乎有一種時空不停的變化的感覺,一會後世的四爺爺坐在高大的太師椅上勾勒著族譜,嘴裡不停的咒罵著那些不肖子孫,一會又是紅衣紅褲的老阿福辛勤的到處擦拭灰塵的身影。閉上眼,只覺得天旋地轉,四周的牆壁都向自己擠過來。

  「燁兒,燁兒。」奶奶呼喚了幾聲才把雲燁從夢魘裡拉出來,

  「燁兒,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今天要祭祖,你挺挺,用不了多長時間,剛才可能是祖宗都在看你,不用擔心,這裡是家廟,孤魂野鬼進不來。你坐在門邊那個墩子上,讓老祖宗好好看看雲家的千里馬。」

  牆上掛滿了木牌,雲家一百年以來死去的男丁陰魂似乎都在看雲燁,沒關係,雲燁放開心思讓你們看個夠,我是正牌的雲家子孫,從身體到靈魂都是,不是冒牌貨,不就是差了一千四百年嗎。

  所謂疑神疑鬼就是此理,滿不在乎卻周身舒暢,看著奶奶嬸嬸在忙著擺供品,自己插不上手,索性不管,背著手滿世界溜躂,小丫,大丫跟著哥哥掏他口袋裡的松子,雲燁不習慣把東西裝在袖子裡,就讓奶奶在腰間縫製兩個兜,冬天把手塞兜裡很舒服,程處默的衣服也是如此,哥倆雙手插兜逛街的形象很招人眼球。

  雲燁不喜歡裝滿滿一口袋銅子,走起路來嘩嘩的,燒包,讓奶奶把銀子敲成薄薄的葉子,上面再砸上雲府標記,一片葉子相當十文錢,很方便,只要不買奢侈品,或者去東市,一片葉子就夠哥倆逛半天的了。

  沒有香煙啊!自己從來沒想過戒煙,現在被強制性的戒除了,所以就養成了口袋裡必須有零食的習慣。兩小丫頭現在很苦,奶奶不光找來了文字老師,還請了一位出宮的老宮女教八個丫頭禮儀,上次見小丫太受罪就多了兩句嘴,沒成想被全家的婦人討伐,說這是她們求都求不來的好事,還敢說三道四。苦苦哀求了半天才被她們放過,耳畔有幾百隻鴨子的情形太恐怖了,只能不理會小丫水汪汪的淚眼掩面狂奔。

  在煙霧繚繞中虔誠的叩拜了祖宗,一丈長的供桌上擺滿了供品,正中間一頭碩大的肥豬,被放在木盒子裡蒸熟,油汪汪的看起來甚是可口,羊也是如此,牛就不是小小侯爵可以可以用來祭祀祖宗的,被人發現會被砍頭,所以雲家就用一條魚來代替。

  有幾位不知哪裡的高僧在祠堂外高聲念著不知是什麼經文,一遍又一遍,姑姑她們不能進祠堂,只能在外面燒那些巨量的紙錢,紅衣阿福熟練的把紙錢拋向高空,讓紙錢被山風帶到遠處的山上。

  和尚念完了一百遍經文,拿著大袋的銅錢滿意的離去了。雲燁全家拿著改進的鋤頭、鐵鍬來到祠堂後面的祖墳,墳塋被休整的很好,上面沒有一根雜草,奶奶誇獎了老阿福,給了他一大罈子酒,並把豬頭也賞給了他,阿福興高采烈的抱著酒罈去啃豬頭。

  奶奶和雲燁在每一個墳頭上都培上了一鍬土,眼中有淚,臉上卻帶著笑意,嘴裡絮絮叨叨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

  培完土,就由姑姑嬸嬸各自在最親的人墳上哭泣,抱著不知所措的小丫,領著迷迷糊糊的大丫奶奶指著爺爺的墳塋說:「燁兒,奶奶百年後你要吧奶奶和你爺爺葬在一起,起一個大墳包,你知道奶奶住慣了大屋子,小房子就不習慣,擠得慌。」

  「奶奶您今天怎麼說起這些,您身子骨還硬朗,再陪孫子幾十年沒什麼問題,您不是要看重孫子嗎?怎麼現在就想去陪爺爺?爺爺有那麼多親人在身邊不會寂寞,這裡只有燁兒一人您忍心嗎?」

  雲燁淚流滿面,小丫頭怎麼擦也擦不幹,奶奶把雲燁抱在懷裡輕輕拍著,嘴裡說:「我捨不得,我捨不得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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