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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唐雅 -【愛你有點難之一】欠愛不還(上) [打印本頁]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8-26 02:41 AM     標題: 唐雅 -【愛你有點難之一】欠愛不還(上)

本帖最後由 qpmw159 於 2011-8-27 04:34 A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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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一生一段情,她為愛癡狂,迷失自我終不悔;
一世一場愛,他為情憔悴,犧牲所有亦無怨。

她安詠心,是校內男生心目中性幻想第一名的女神,
慵懶迷人而難以捉摸,習慣周旋於眾多男人之間;
就連聰明帥氣的學生會長和年輕俊美的天才醫生,
都是她的入幕之賓,與她有著不可告人的親密關係!
而他沈斯喬,不過是個低調安靜的獨行俠,
外貌並不特別出眾的他,竟莫名成了她的緋聞對象;
更令他不可置信的是,這該死的謠言散播者,竟是她,安詠心!
她說:「我不是鬧著玩的,沈斯喬,我喜歡你!」
面對她的「示好」和「追愛」,他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只好用「男女授受不親」的可笑藉口跟她劃清界限。
直到親眼目睹她與另外兩大緋聞男主角的糾纏曖昧,
妒火中燒的他才發現,原來早在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時,
就再也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無法不在意她了……

【出版日期】2010/10/21
【出版社名稱】喵喵屋
【書系及編號】臉紅紅BR301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8-27 03:49 AM

楔子

  又是春至,一片生機盎然之景。

  而之於他,卻仍是年復一年不見天日的陰霾。

  透過病房巨大而明亮的玻璃窗,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裡面坐在窗台前的女人,墨黑如古潭的深眸底,卻是掩飾不住的痛徹心扉……

  嫩綠的枝椏散發著清香,幾欲伸進窗內,午後的陽光暖暖灑在她如白瓷般透明無瑕的肌膚上,閃著耀眼的光澤。

  她是一個活人,是一個擁有傾城容顏的絕美女人,但似乎,她又更像一個死人,空擁有活生生肉體卻沒有靈魂,毫無知覺的活死人。

  她安靜得如一尊上好精美的白瓷雕像,黑漆漆的眼瞳裡沒有焦距,不會哭、不會笑、不會跑、不會跳……

  他還記得……

  第一年每次來的時候,她瘋狂如野獸,對他又撕、又咬、又叫,她沒有理智,只想把他拖下地獄,跟她一起永世不得超生般,他從不反抗,即使遍體鱗傷。

  第二年每次來的時候,她開始瘋癲地傻笑,自言自語,有時候臉上掛著再幸福不過的甜蜜笑容,有時候襲上惡毒殘忍的諷笑,想要將他折磨到一起癡狂。

  第三年每次來的時候,她步入自己安靜的世界,不再吵鬧,只是一雙大眼怯生生地望著他,他前進一步,她躲避一丈,不讓他靠近一分一毫,像一隻失去刺的刺蝟,防備著一切。

  第四年……

  他輕輕地走進病房,走到她的身邊,執起一方薄毯披在她身上,她毫無反應……是的,第四年,她沒有了任何反應。

  像一個真正的活死人,不再給他任何反應、不抗拒他的任何行動,即使他說任何話、做任何事,他的心似乎也已經跟著她的,死去了。

  他握緊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麻木得窒息,冰涼的淚滑過俊顏落至她溫熱滑膩的掌心。

  他說,我們回家吧,不再住醫院,妳用妳以後所有的時間來折磨我,直到我擁著妳,一起慢慢死去。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8-27 04:13 AM

第一章

  當全校都開始繪聲繪影地傳言沈斯喬和安詠心在交往的時候,沈斯喬很是不解,至少作為緋聞事件的男主角,他很不解。

  他,和安詠心,怎麼看都是屬於兩個世界的人,全校人不會有人說自己不認識安詠心,卻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沈斯喬是誰?

  原因很簡單,安詠心很美,美得張揚、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她的一顰一笑都能成為極具殺傷力的武器,至少見過她的人,不會反駁她很漂亮這個事實,連他……也不會;從大一開始,她就穩坐全校男生性幻想第一的女神寶座,似乎誰能得到安詠心的青睞,就算沒白活。

  而他呢?很低調,沈斯喬很低調,是周遭同學都公認的事實,雖然從大一開始抽籤成為班級負責人,但除了偶爾點點名、收收班費,他幾乎就是一個安靜的獨行俠。在外人看來,他除了是一個品學兼優的法律系學生,外貌即使稱得上是上等也不夠出色,因為他沉穩儒雅的個性也實在不是這個年紀女生會喜歡的。

  所以沈斯喬和安詠心,這樣兩個人如何會有交集呢?

  好吧,也許安詠心根本不會在乎這些謠傳,但是他還是必須找她說清楚,她畢竟是女生,就算一直以來安詠心的名聲並不好聽,他也不希望她誤會是他到處亂說,更加壞了她的名聲。

  下課鈴聲響起,教室的人漸漸散去,沈斯喬才緩緩走到安詠心的身邊,他知道,她在睡覺。

  因為他看著她從大一上學期一直睡到大二下學期都快進行到一半,她似乎從來沒有睡醒過,起初老師還會派他去勸說一下安詠心,到最後老師也放棄了,任由她睡去。

  看著她的睡顏,他有些失神,有些人就是連睡覺,也能睡出別有一番慵懶誘人的姿態,這有些人中就包括安詠心。

  他看著她良久,直到她緩緩搧動纖長的羽睫,一雙黑漆漆的純淨大眼茫然又好奇地睜開看著他,他驚得回神,有些被抓包的窘迫,連忙別開眼光,咳咳兩聲:「妳醒了?」

  安詠心坐起身,淺淺的梨渦在唇邊漾開,語氣裡帶著沈斯喬不能理解的……欣喜?

  「你找我?」

  「嗯。」重新將目光對上安詠心的,他確定在她的眼裡看到了小女生般的雀躍,眼前的她不像是傳言中那樣艷光四射受到吹捧的社交女王,而是彷彿純淨得給她一顆糖就會滿足的女孩,他不了解她,一點也不。

  「坐啊。」安詠心挪開一點身軀,讓出位置給沈斯喬,他有些錯愕,但是還是在她身邊坐下,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腦子裡還在千頭萬緒。

  安詠心卻大方地湊過來,眨巴的大眼笑嘻嘻地看他:「你說啊。」

  沈斯喬有些受驚地轉頭,墨黑的眸子直直地看著她,她身上傳來一股淺淺的幽香,卻不是他想象中應該有的濃烈香水味,她身上清新的香味像是與生俱來。

  安詠心忍不住捂著嘴偷笑,沈斯喬白淨的臉上閃過一絲緋紅,急忙說:「妳笑什麼?」

  「不是啦……」安詠心收斂笑容,一手撐著臉頰玩味地看著他:「你知道嗎?你每次來找我都是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叫我不要遲到也是、叫我交班費也是、叫我好好吃飯也是、叫我融入班級活也是……沈斯喬,其實……我又不會吃了你。」

  沈斯喬確定,自己的臉是立即燒起來了的,原來他的表情是……視死如歸?不至於吧!原來他也跟她說過這麼多事情了。

  也許最初他對她的感覺並不好,覺得她仗著在學校的地位遲到、不學習,也不參加班級任何活動,高傲地不理睬任何人,但是慢慢的,他敏感地發現她只是不會跟人相處而已,雖然她總是筋疲力盡,餓得自己胃疼上醫務室,但她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只是折騰她自己。

  「我沒這個意思。」沈斯喬辯解,然後支支吾吾地說:「我只是有事情想跟妳解釋。」

  「解釋?」

  「嗯,最近……不是全校一直在傳……嗯,妳知道嗎?」

  安詠心眨巴著無辜的大眼,讓沈斯喬看不出她究竟是不是故意裝不懂:「我應該知道什麼?」

  「就是……」沈斯喬深吸一口氣:「別人都說我們兩人在交往,我想跟妳解釋,這個謠言不是我說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家會這麼傳,希望妳不要介意。」

  半晌,一室安靜,沈斯喬緩緩地偏頭看安詠心,發現她唇角的笑容漸漸擴大,然後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我知道不是你呀。」

  「啊?」他看著安詠心慧黠的美眸瞇起,嬌艷的薄唇吐出讓他腦子一片空白的話:「因為……那是我傳的。」

  ※ ※ ※

  「噗嗤」一聲輕笑在偌大而奢華的學生會辦公室響起,慕弈天從一堆文件裡抬頭,取下優雅的金邊眼鏡,一雙細長而勾人的鳳眼霎時折射出妖冶的光澤,他修長白皙的指敲敲桃木鑲金的辦公桌面,沒好氣地淡淡瞟著不遠處窩在沙發裡的小人兒:「拜託,妳已經在我的辦公室傻笑了第兩百零三次了,妳這種『興趣愛好』能去別的地方發揚嗎?」

  窩在沙發裡的人抱著柔軟的抱枕轉個圈,白皙小巧的腳在空中蕩啊蕩,一雙黑漆漆的大眼興衝衝看著慕弈天:「弈天,你知道沈斯喬今天跟我說什麼了嗎?」

  「安詠心,妳昨天縱欲過度今天上課又精神不振了嗎?」

  「喂,慕弈天!」安詠心不滿地坐起身,對慕弈天調侃自己的言語絲毫不在乎,但是……「沈斯喬不是這種人好不好,他才不會這麼說我呢!」

  「是……」慵懶的語氣淡淡應承,慕弈天站起身,頎長而俊挺的身軀移步到一邊泡茶的地方,給自己斟上一杯錫蘭紅茶,然後輕抿著甘甜的紅茶回到辦公桌邊:「他不會這麼說妳,因為他是好人。」

  「嗯!」安詠心絕美的小臉散發著自信的光澤,她就是這樣確定,沈斯喬,是與眾不同的。

  也許在所有人的眼裡,她安詠心只是一個靠著漂亮臉蛋,讓所有男人甘心臣服的膚淺女人,甚至,她認為沈斯喬也是這麼想的,但是他,仍舊與眾不同……

  她還記得,沈斯喬第一次跟她說話的時候,白淨的臉上滿是認真,他說,安詠心同學,請妳以後不要遲到也不要早退。

  她呆呆地看著他,發現他的眼底沒有一絲對她外貌的在意,只是很正經,正經得……可愛。

  她沒有聽話,因為她有不得已的苦衷,還有,她壞心的……喜歡上他勸說她時的八股樣,呵呵。

  但是最終,他放棄她了,不再纏著她說東說西,她一度很失落,直到她胃疼得撐不下去暈倒在課堂上,身為班代,沈斯喬責無旁貸地抱起她衝往醫務室。

  她疼得暈暈乎乎,但是她卻能清清楚楚聞到他身上乾淨的沐浴乳香氣,還有他奔跑時,滴落在她頰邊的汗珠……

  他暖暖的懷抱,不像弈天的、也不像詠維的,是另一種,讓她心跳不止的感覺。

  從那天開始,每天早上她的座位上就會莫名其妙出現一瓶牛奶,沒有署名,但是她就是知道,那是沈斯喬給她的,只有沈斯喬,才會這樣……可愛,傻兮兮的。

  還有,那天午後,她躲進圖書館的角落偷懶睡覺,隔著幾層書架,她聽到幾個女生低聲說著八卦,而八卦的女主角自然是她,安詠心。

  她們說,安詠心真不要臉,一天到晚勾引男人,看她以後年老色衰了還有誰喜歡她。

  就是,看她那副狐狸精的樣子,騷貨、不要臉!氣死我了。

  還有,慕會長為什麼跟安詠心整天一起出入?慕會長這麼聰明、這麼帥的人怎麼也會被美色所迷惑!

  可不是嘛,所以說安詠心那賤人的手段高明啊,沒聽說嗎?她好像跟每個星期來幫我們上一次課的杜醫師也有染呢!

  什麼?她連全校女生都仰慕的那個年僅二十六歲的杜氏集團二公子、世界級權威天才心臟科醫師、帥得人神共憤的黃金單身漢杜詠維醫師也勾引!

  安詠心睡得模模糊糊地嗤笑了一聲,替那個一口氣說完一長串的女生擔心喘氣問題;她是不太在意這些話,因為……聽得太多,習慣了。

  「妳們夠了沒有?這裡是圖書館,請不要喧嘩。」熟悉沉穩而儒雅的聲調響起,安詠心迅速睜開一雙美眸,唇角勾起,是他。

  起身,悄悄透過書架看過去,幾個女生顯得有些窘迫,強詞奪理地說:「你是誰?關你什麼事?」

  另一頭,沈斯喬緊蹙著眉:「我是圖書館管理員,如果妳們想被沒收圖書證、從此再也不能進來圖書館,就請繼續。」

  幾個女生吃癟地嘟噥幾句,準備離開,沈斯喬的臉上沒有表情,仍舊是淡淡的儒雅,但口氣明顯地有些慍怒:「還有,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不要隨便臆測,妳們這樣說安同學有證據嗎?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她沒有傷害過別人,也請妳們不要用言語攻擊她。」

  安詠心沒有去看那幾個女生的表情,她只是怔怔地看著站在書架前的沈斯喬,他在一切回歸安靜之後,將推車裡的書一本本擺回書架上,還是……認真得可愛!

  這是第一次,除了弈天、詠維之外的男人,替她說話呢!

  安詠心笑了,笑得嘴巴一噘,幾百年不熱的眼眶掉下顆顆眼淚,傻瓜沈斯喬,濫好人!

  也是那一次之後,她最好的、唯一的女性死黨,葉小蜜在教室跟她開玩笑,打賭誰最後能追到她這朵美麗卻有毒的罌粟花時,她望著窗外笑得格外燦爛,毫不避諱地大聲說:我賭沈斯喬。

  大概就是因為那一句話,她和沈斯喬在一起的謠言才會滿天飛,所以她才說,那個謠言是她傳的。

  「咳咳」兩聲打斷安詠心自顧自回憶的傻笑,慕弈天那雙細長的鳳眼帶著不明顯的寵溺,含笑看著安詠心,再抿了口紅茶:「安詠心,妳真像個情竇初開不懂愛的毛丫頭。」

  「你才知道,我本來就是。」安詠心光著腳丫跳下沙發,跑到慕弈天的身邊,順手打劫了他準備入口的紅茶,輕抿了一口放下,然後大剌剌地輓上慕弈天手臂膩著他,嘆口氣:「弈天,可是……沈斯喬不喜歡我怎麼辦?」

  想到那天她笑著說緋聞是她傳的之後,沈斯喬滿臉的驚愕,然後支支吾吾地落荒而逃,她就不禁失落,是啊,誰都喜歡她,因為她是安詠心,而沈斯喬偏偏不;也因為,她是安詠心,一個傳聞中亂七八糟的安詠心。

  慕弈天斜睨靠在他肩側的女孩,修長的指撫上她柔順的髮絲:「妳確定妳喜歡他,而不是被感動?」

  安詠心倏地抬頭,一雙大眼再認真不過,伸手扳過慕弈天俊美的臉頰,瞪著他那雙常年遮在鏡片後不輕易示人的細長鳳眼:「我還分得清愛情和感動,我是真的喜歡他,我很喜歡沈斯喬。」

  拉下安詠心的柔荑握在掌心,慕弈天居高臨下看著她,無奈道:「妳不必跟我宣誓妳的決心,妳喜歡怎麼做就怎麼做吧,無論如何,妳的身後永遠有我……還有詠維。」

  然而其實他是害怕的,面前的女孩,帶著一顆已經受傷而血淋淋的心,卻依舊不知道疼似的,他很慶幸她還會去愛人,卻又擔憂愛會把她重新打入地獄,讓她萬劫不復。

  「嗯!」安詠心吸吸鼻頭,在外那高傲冷艷的面具在慕弈天面前完全起不了作用,她累了……想要一個溫暖的港灣,弈天和詠維遲早不屬於她,她知道她要的那個人,就是沈斯喬。

  ※ ※ ※

  我知道不是你呀,因為……那是我傳的。

  微風輕輕吹過沈斯喬的髮梢,幾縷髮絲飄下遮住他墨黑的眸,而坐在草地上失神的他卻全然不覺。

  她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可是……為什麼?

  作為語言絲毫不能出現漏洞、措辭必須嚴謹的法律系學生,沈斯喬第一次懷疑自己是否沒有學法律的天份,怎麼連這樣簡單的一句話都找不出主謂賓了?

  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沈斯喬懶懶地一靠躺在草地上,四五點的暖陽輕輕灑在他身上,蒙了他的雙眼,他伸出白皙修長的指擋住陽光,微瞇著眸,思緒混亂……

  「嗨,沈斯喬。」

  良久,他聽到有人在喚他的名字,聲音卻似乎有些遙遠,他……是在作夢吧?

  「喂,沈斯喬。」

  又來了……猛地,他的上方出現了陰影,遮住了所有的陽光,這時,他才徹底驚醒,放下了手,看見那張傾倒眾生的絕美容顏……

  是她…安詠心!

  沈斯喬嚇了一跳,整個人撐著後退了一點坐起,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妳怎麼在這?」

  安詠心看著他窘迫的樣子,沒形象地捧腹大笑:「哈哈,拜託你不要每次見到我都像見到妖怪的樣子好不好?」

  沈斯喬撫了撫額頭,尷尬地咳咳兩聲:「沒有……」

  「還沒有。」安詠心湊近沈斯喬,果不其然地發現他下意識的遠離了一點,不滿道:「你還說沒有,我身上又沒瘟疫,你躲什麼?」

  「男女授受不親,我不想惹來非議。」

  噗……虧他一個堂堂法律系的才子,還迂腐地說出男女授受不親這種爛藉口,但是看他窘迫,似乎很有意思,安詠心樂呵呵地壞心一笑:「我們的緋聞已經鬧成這樣了,還會惹來更離譜的非議嗎?」

  沈斯喬微微蹙著眉,那倒是,他最新聽到的版本是,大家在猜測他跟安詠心同居的地方在哪裡?實在有夠扯的!不過……

  「安同學,我覺得如果妳出去澄清這個誤會,大家都會相信妳的。」

  看著他又一副正經兮兮的八股樣,她就沒辦法不調戲他,「唉……」安詠心故作無奈地嘆口氣,「你說的沒錯呀。」

  看著沈斯喬緩緩地點著頭,安詠心突然聳肩一笑:「可是我為什麼要澄清?」

  難道她都不困擾嗎?沈斯喬不解。

  「看來你還是沒有理解我上次說的話。」安詠心毫不掩藏地認真看著沈斯喬:「這個謠言是我傳出去的,我並不是鬧著玩,我喜歡你,沈斯喬。」

  我喜歡你,沈斯喬。這幾個字像炸彈一樣在他的腦子裡炸開,好幾分鐘的時間,他都在呆愣,就像過去了幾個世紀那麼長……

  沈斯喬猛地起身,似乎是驚愕:「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安詠心緩緩地起身,掩飾掉眸底一閃而過的失落,似乎沒心沒肺笑起來:「哪有什麼誤會,我就是喜歡你沈斯喬,不可以嗎?」

  面對這樣大膽的告白,沈斯喬一時之間完全不能理解,強迫自己稍作冷靜,他換口氣,真摯地說:「安詠心,妳是個很好的女孩,但是……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我們並不合適。」

  安詠心微微一愣,「很好的女孩」?這個只是委婉的拒絕藉口而已吧,他真正想說的應該是那句,「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罷了,對吧?難道在他心裡,跟所有人想的都是一樣的,她只是一個靠著外貌、私生活糜爛的社交女王?

  安詠心舔舔有些乾澀的唇,不知道第一次這樣放下自尊告白,帶來的會是這樣的效果,可是她不想放棄呀!

  抬起漂亮的大眼,她很天真、直接地問:「那要怎麼樣,才算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呢?」

  沈斯喬的心有點疼痛,他覺得自己的話傷到她了,急忙辯解:「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語塞,沈斯喬似乎找不出什麼更多好的解釋,他似乎就從來沒想過他會跟安詠心這樣的女生有什麼牽扯,所以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只是什麼?」安詠心望著他,美眸裡還是堅持,坦率地笑:「沈斯喬,我不強迫你也喜歡我,但是如果我努力,有沒有可能你也會喜歡我?」

  暖陽下,那雙美眸的光澤炙熱而動人,籠罩著沈斯喬整個思緒,他開始恍惚,沒有人跟他說過這樣堅定的話、沒有人曾經讓他覺得他是一個可以被執著愛著的人,而第一個……居然是安詠心,一個他幾乎還不甚了解的安詠心。

  「我不知道。」半晌,他給出的答案,只是不知道。

  但是這對安詠心來說,已經是一個可以堅持下去的理由了,因為「我不知道」,比「不可能」的答案要好上很多倍。

  因此她的笑容重新綻開,白皙的臉頰上暈染著極其不明顯的緋紅,美好而純淨,讓人上癮淪陷,無法移開目光,「沈斯喬,從現在開始,我會努力做一個配得上你、在你世界的女孩,我要讓你知道,我喜歡你,不是說著玩玩,從現在開始,我會努力讓你知道,就算是兩個世界的人,只要有一方努力,他們的世界就會有重迭。」

  是嗎?沈斯喬默默無語,看著安詠心笑得如孩子般雀躍地走遠,這樣的她,讓他的心在不知不覺顫抖。

  他竟忘了問她,妳,究竟喜歡我什麼呢?

  ※ ※ ※

  她變了,安詠心變了。

  在流言蜚語飛速流竄的學校裡,安詠心變了,大家的說法是,這個讓無數女人羨慕不來的女神,最近無聊想走清純乖乖牌路線了,所以她才會每天上課不遲到、不早退;才會認真不打瞌睡的努力學習,甚至偶爾在小考中拿到優異成績。

  而在沈斯喬看來,她在努力,為了他而努力。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聰明、很優秀,只是不學,而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她就可以輕而易舉秒殺一票平時勤奮刻苦的學生,上帝是不公平的,在安詠心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而她似乎根本不在意這些努力能得到什麼好成績,她只在乎,他是不是知道她有改變。

  這個看似冷艷的女神,在他面前,完全就是個天真的孩子,她會傻兮兮的拿著成績單纏著他,讓他看她最近表現多棒,她會認真地研究為什麼小考的申論題沒他寫得好。

  她變乖了,也快變成一隻跟在沈斯喬身後轉來轉去的小跟屁蟲;而他,似乎從最初的尷尬窘迫,慢慢變得習以為常,有時候還能板著臉教訓教訓她,看著她故意掛著要掉不掉的眼淚抽搐著嘴唇,說他欺負她的時候,他居然還能冷靜地故意無視。

  或許,他也變了,有時候,他覺得這一切都很不真實。

  他還是不了解安詠心,他說不出哪裡不對勁,但是他就是知道,他們之間太表像……彷彿只要出現一點點小意外,一切就會崩潰、瓦解。

  他說不準自己到底是用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安詠心,甚至不知道安詠心的喜歡能堅持多久,他對自己沒有信心,對安詠心也沒有把握。

  她跟他,他看不見未來、看不見前方,總覺得……一旦開始,便難以控制。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8-27 04:15 AM

本帖最後由 qpmw159 於 2011-8-27 04:22 AM 編輯

第二章

  「安詠心,站住。」一道緩緩低迷的嗓音,適時地在偷偷摸摸準備從林蔭小道離開法律系大樓,潛回自家小窩的安詠心身後響起;她僵住,一邊窘迫地慢慢轉身,一邊努力換上一副再開心不過的笑臉。

  「嗨,杜醫師你好。」瞧瞧,多養眼!安詠心沒好氣地看著眼前的人,帥啊,是夠帥,男人沒事長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做什麼?還大剌剌地敞在外面,看人家弈天多含蓄,知道自己那雙鳳眼太妖媚,特地弄個眼鏡什麼的遮遮;再說了,一個男人憑什麼有張粉嫩的薄唇,憑什麼?總之,這張臉就是禍害!

  禍害別人就算了,還專門禍害她!他也是害她變成狐狸精的罪魁禍首,她還記得那個連氣都不喘的女人是這麼形容他的,二十六歲的杜氏集團二公子、世界級權威天才心臟科醫師,帥得人神共憤的黃金單身漢杜詠維醫師!

  就是算準了他今天來上課,她才特地躲躲藏藏,一方面怕他訓她、一方面更怕自己這段時間樹立的良好形象毀於一旦,又變成勾引人的狐狸精,沒想到孫悟空永遠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杜詠維淺咖啡色的眸子凝視著安詠心,示意她乖乖地走過來:「我有話問妳。」

  還好四周人不太多,安詠心上前乖巧地低頭:「到。」

  「錢包拿出來。」

  「啊?」安詠心抱緊包包,眨著無辜的大眼:「杜醫師,小女子一清二白,沒做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請你放我一馬吧。」

  「廢話。」杜詠維瞟了她一眼,扯過包包從裡面拿出她的錢包,跟他想象的一樣,不用搶,也快一清二白了。

  掏出自己的皮夾,抽出一迭現金塞進安詠心的錢包,杜詠維不容反駁地說:「給妳卡妳也不會刷,錢妳拿著。」

  安詠心傻傻地接過錢包,低下了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的樣子:「詠維……」

  看這個小可憐的樣子,杜詠維輕嘆口氣,放低了聲音:「我知道妳很久沒去打工了,至於為了什麼我們心照不宣,不過那份工作我和弈天從一開始就反對,如果不是妳堅持不要我們幫妳、想要自力更生,我們是不會任由妳這樣折騰自己,所以現在這樣也好……那個他,我不了解,但至少他能讓妳好好珍惜自己,認真努力走上作為一個學生的軌道,我和弈天就暫且不插手了。」

  低著頭埋進杜詠維的懷裡,安詠心沒出息地吸吸鼻頭:「我很好,其實我都習慣了。」

  習慣了……這算哪門子習慣!習慣折騰自己,還是習慣了偽裝?

  杜詠維輕輕地摟住懷裡那抹纖細的身子,疼惜地吻著她的髮梢:「依靠我不會讓妳充滿罪惡感,因為我的所有,和杜家沒有任何關係,妳知道的。」

  乖巧地點點頭,安詠心笑了,只有在這樣的時候,她才覺得,至少自己還是幸福的,不必活在痛苦的回憶裡,整夜心疼得無法入眠;不必承受被人指指點點的難堪,還裝作無所謂;不必努力拋棄自己所有,去愛一個人……

  「心心……累了就回來,不要再讓自己受傷,答應我。」

  「好。」

  腦子裡浮現出沈斯喬的樣子,安詠心輕輕笑了,那個正經得可愛的男人,她相信,一直都相信,她要的那個人,就是他,即使他現在還不明白。

  而安詠心不知道的是,林蔭小道的那頭,有不少圍觀的眼睛,將她和杜詠維肆意批判,而其中,那雙墨黑的眸,屬於沈斯喬;他盡可能冷靜地看著那頭擁抱的兩人,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如想象的那般冷靜,耳邊男同學的話無情地給了他現實。

  「嘖嘖,你看、你看!我都說安詠心有一套的,沈斯喬,她跟你傳緋聞算什麼呀,你不過就是眾多緋聞中一個小角色罷了,哈哈!那個黃金單身漢杜醫師才是由來已久的呢,看她最近改走乖乖牌清純路線,你不會真以為是為了你吧?我看呀,你也不過是她無聊生活中新鮮的調劑品而已。」這些話像是魔音般纏繞著沈斯喬的思緒,跟安詠心說過的那些信誓旦旦的話交織在一起,讓他頭疼欲裂,讓他覺得自己像一個無比可笑的小丑。

  他轉身離去,他告訴自己必須冷靜,他是沈斯喬,不是安詠心的小丑,他不喜歡她,從來都不,所以不必覺得難受……一點都不必。

  ※ ※ ※

  「嘿,沈斯喬。」一道刻意壓低的聲音於正在整理書架的沈斯喬身後響起,他眉心微微蹙起,手中的動作一頓,繼而立刻若無其事地繼續整理書架,沒有回頭。

  安詠心鬱悶得小嘴一嘟,跑到沈斯喬的身邊賊兮兮地看他:「你幹嘛不理我?」

  她可是特意查好了他在圖書館工作的時間才殺過來的,怎麼他一點都不驚喜呢?

  沈斯喬目不斜視地將打亂的書分門別類,低聲緩緩沒有情緒地說:「我在忙。」是真的沒有情緒嗎?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她,安詠心,令他很煩躁,整個人無可抑制地煩躁。

  「噢。」安詠心沒趣地咬咬唇瓣,然後又討好地笑起來:「你什麼時候整理好,我等你一起吃晚飯好不好?」

  吃晚飯?有必要嗎?他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窮學生,怎麼比得上黃金單身漢?說不定還比不上傳說中那個高高在上的學生會長。

  沈斯喬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連忙收斂心神,穩定自己:「我晚上有選修課。」

  「這樣哦……」安詠心有些失落,敏感地發現沈斯喬突然對她的態度冷淡了很多,究竟發生什麼事情?

  「那我陪你去上選修?」

  終於,沈斯喬的情緒有了波動,那雙清澈而墨黑的眸變得有些幽深,他低頭看著安詠心,冷冷地說:「妳就這麼無事可做嗎?」

  霎時間,安詠心呆愣住,這樣的沈斯喬她從來沒見過,他的眼神讓她害怕,她承受不了他眼神中透漏的那一點點討厭的意味,她以為他雖然不喜歡她,但至少不是討厭的……

  可是他說,她就這樣無事可做嗎?她很想笑,她不是無事可做,而是為了他,放下了能做的所有事,只為了得到他的認可而已。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會顫抖,強顏歡笑:「沈斯喬……你,今天心情不好嗎?」

  一個顫抖,沈斯喬似乎意識到自己從未這樣失態過,他很冷靜,他從不會對任何人發脾氣,也不會情緒失控,只是對著她,他自認為良好的修養通通都不見了。

  「不好意思。」沈斯喬淡淡地說了一句,推著小車,走到另一端繼續整理書架去。

  安詠心站在原地,看著那道清秀頎長的身影,她試圖安慰自己,嗯,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

  ※ ※ ※

  沈斯喬走出圖書館的時候,已經深夜十一點,圖書館關閉的時間。

  他是最後一個離開圖書館的,所有燈熄滅之後,回歸最初的黑暗與寧靜,他站在黑漆漆的階梯上失神;是的,他根本沒有什麼選修、沒有很忙,他只是打發她,只是很亂,需要一個人想想。

  而她,真的走了,大概是因為他的冷淡態度,可是他不應該有一絲後悔的。

  輕輕嘆口氣,他走下階梯,突然,映襯著月光,他看見階梯那頭有一抹蜷縮的纖細身影,那樣單薄而令人憐惜,他幾乎不用再判斷就能認出來,那是安詠心。

  凝眉快速走上前,居高臨下地喚了聲:「安詠心。」

  那抹身影輕顫,似是緩緩地從睡夢中醒來,她慢慢轉頭抬起,看見沈斯喬的那一剎那,漂亮的眸子閃動著近乎雀躍的光澤,映著月光,美得不可思議,「咦,你終於出來了。」

  如果這句話說得不是那樣開心,沈斯喬也不至於這樣更加煩躁不安:「妳一直在這裡等我?」

  「是呀。」安詠心想站起身,卻發現自己蜷得太久,雙腿麻木了,有些可憐兮兮地求助:「沈斯喬,我腿麻了。」

  那雙黑眸複雜地變幻著,他慢慢蹲下,伸手扳直她的腿,輕輕替她揉捏:「安詠心,妳是白癡嗎?」

  「啊?」安詠心舒服地呼口氣,聽到他這麼說,不明所以,「我哪裡白癡了?」

  不白癡?不白癡怎麼會在圖書館門外等了他將近六個小時,這是一個正常人會做的事情嗎?

  「妳等我幹什麼?」

  他輕柔的動作讓她的心底湧現一股股暖流,幸福地笑起來:「我看你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又不敢打擾你,所以只好在外面等。」

  他側目,看著安詠心單純而天真的笑臉,一時間,那股煩躁更加湧動,他忍不住死死地盯著她,安詠心,到底哪一個才是她?究竟是這樣看似天真而單純,對愛情嚮往懵懂執著的才是她,抑或是,她真的是一個演戲天才,習慣把男人玩弄於股掌間!

  想著,沈斯喬猛地起身,語氣變得清冷:「以後不要做這種自以為聰明的事情,會讓人困擾。」

  腿部的麻木已經得到紓解,安詠心呆呆地站起來,他忽而變化的眼神和語氣讓她失措,他又變回下午那個可怕的他了,可是究竟她做錯什麼了?

  「我……讓你困擾了?」

  「是,很困擾!」沈斯喬幾乎惡狠狠地說,他失去了慣有的冷靜自持,他煩躁不安,腦子裡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片段,這還不教困擾?

  「可是……一開始不是這樣的啊,我是不是做錯什麼,讓你討厭了?」安詠心忍不住輕輕拽住他的衣袖,咬唇詢問。

  「妳沒有做錯什麼,妳只是做妳自己罷了。」他蹙眉甩開她的手。呵,是啊,一個習慣周旋於男人之間的安詠心。

  終於,一直把自己安插在卑微地位、一直處於遷就位置的安詠心也有了些脾氣,她是安詠心,只是一個喜歡著、愛著沈斯喬的安詠心,也許她什麼都懂,只是不懂愛,但是至少她明白,愛不是這樣的,她想為了自己認定的愛而付出,但不是這樣一直討好他!

  「沈斯喬,你能不能不要這樣陰陽怪氣?有話你就直說,你討厭我直說就是了,我只是喜歡你而已,又沒有欠你什麼。」

  一時間,沈斯喬默然,他知道,她說的都沒錯,她不欠他,可是……她為什麼要來招惹他,難道在她眼中,他就這麼好玩弄?

  「所以安詠心,到此為止,我們互不相欠,妳不用再這樣追著我,我們不適合。」

  終於,他還是說出了這樣的話,落寞的神色襲上她漂亮的眉,良久,她只是輕輕低聲說:「沈斯喬,只要你說你討厭我,那麼以後,我再也不纏著你。」

  轉頭,他看見月光下那張倔強的小臉,忍不住認認真真打量她臉上的每一個細節,他才發現,安詠心那雙眸,不僅僅是美,美得似乎有很多故事,藏著很多他不理解的疼痛,這一刻,他啞口無言。

  「你說,只要你說,我就會遵守自己的承諾。」

  沈斯喬定定地看著她,半晌,只有一句自己也不明白的話飄出唇瓣:「妳跟杜詠維、慕弈天究竟是什麼關係?」

  這樣天外飛來的一筆,讓安詠心整個人僵住,關係……她討厭「關係」這個詞,非常討厭;不過,她瞬間明白,沈斯喬一定是跟別人一樣誤會什麼了。

  「有關係,但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關係!」

  「不可告人?」沈斯喬強迫自己不要再問,可是他卻停不下來。

  安詠心的太陽穴開始突突跳動,疼得不能自已,心裡那道傷口被逼問得流出汩汩鮮血般黏膩,她失神地問:「我跟他們什麼關係對你來說重要嗎?」

  怎麼會不重要?她口口聲聲說喜歡他、愛他,那麼為什麼又跟別的男人如此親昵,卻還可以說得那樣雲淡風輕,問他重不重要?

  那種小丑般的感覺充血似地溢滿沈斯喬的思緒,他不受控制地咬牙切齒,冷冷給了她最後的答案:「安詠心,我真的很討厭妳。」

  安詠心,我真的很討厭妳……

  安詠心,我真的很討厭妳……

  當安詠心把這句話吃透,咀嚼完畢它的意味之後,黑漆漆的階梯上只剩下她一個人,她抬起頭看著月光,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倔強無比。

  安詠心,不哭。

  安詠心,妳可以的,只是不哭而已……

  ※ ※ ※

  打開學生會會長辦公室的門,慕弈天走進,反手關門,卻在下一秒駐足,薄薄鏡片後的鳳眼掃過空盪無一人的室內,卻敏感地發現似乎應該有人在。

  像是想到了什麼,慕弈天難得的低咒了一聲,走向自己桃木鑲金的辦公桌,靠在皮椅邊居高臨下,果不其然發現了桌底那抹蜷縮一團的黑影。

  「該死,安詠心,妳給我出來!」

  那抹無助的身影輕輕顫動了一下,卻沒有動,依然保持著原有的姿勢。

  良久,慕弈天輸了,他緩緩地蹲下,面對桌底蜷縮成一團的安詠心,修長的指撫上她的髮絲:「妳答應過我的,不再躲在桌底。」

  安詠心從膝上抬頭看著慕弈天,那雙黑漆漆的大眼含著淚珠,始終不肯掉下的倔強:「我……沒有哭,我不會哭的。」

  傻瓜!

  慕弈天扯過安詠心,輕輕地擁進懷裡,疼惜地斥責:「沒有人要求妳不能哭,妳可以哭,在我面前,妳哭得多難看都可以。」

  安詠心依舊咬著唇,把眼淚吞回肚子裡:「弈天,你說,為什麼每個人都討厭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會這麼惹人討厭,是不是因為我只是一個連爛抹布都不如的私……」

  「閉嘴!」慕弈天喘著氣喝斥她,雙手越收越緊,下巴抵著安詠心的頭頂安撫:「不是,在我心裡、在詠維心裡,妳是獨一無二的、妳是最珍貴的。」

  是嗎?她是嗎?

  安詠心狠狠地埋進慕弈天的懷裡,雙手揪緊他胸前的襯衫,悶哼地低語:「可是為什麼他偏不?我這麼喜歡他、這麼努力愛他,他卻討厭我,他說,安詠心,我真的很討厭妳……」

  那雙鳳眼掠過一道凌厲的光澤,他當然知道那個「他」是誰……可是,他能怎麼辦?是這個笨丫頭非要去追著人家,如何選擇是沈斯喬的決定。

  胸前突然有些冰涼的感覺,慕弈天輕嘆,卻好像鬆了口氣,他將蜷縮的安詠心從桌底抱出來,低頭看懷中堅決不抬頭的人,無奈地走向沙發:「安詠心,如果下次再被我發現妳躲在桌底,我再也不管妳,說到做到。」

  「可是……」悶悶的聲音無助地響起:「你和詠維都不在,哪裡都不安全,只有桌底看起來安全一點。」

  這句輕柔的話,像一把尖銳的刀在慕弈天的心口劃下,扯著疼。她的心,赤裸裸的、遍體鱗傷,也許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她都覺得不安全,即使是他和詠維身邊;當她終於找到了一個自己認定的安全港口,無奈那個港口,卻不要她。

  她的心,是世界上最堅硬的赤金,承受著所有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一切;她的心,又是世界上最脆弱的玻璃,彷彿只要輕輕一敲,就碎成一地,無從拾掇。

  安詠心,妳要我把妳怎麼辦?

  ※ ※ ※

  安詠心變了,是的,安詠心又變了。

  變回原來那個不學無術、遲到早退、上課睡覺、小考危險的安詠心。

  大家的猜測得到了證實,他們早就知道,安詠心不過是心血來潮才走走清純乖乖牌路線而已,本性的她,就應該是慵懶迷人而頹廢不羈,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這一切,沈斯喬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是的,他已經很努力不去關注她的所有了,她的一切跟他有什麼關係呢?她要墮落也不是他能阻止的,反正自從那晚說開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纏著他了,哈,他終於又回到自己安靜、我行我素的生活,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為什麼他還是煩躁呢?他憑什麼去記得她究竟是幾點幾分來學校、幾點幾分離開教室,憑什麼?

  「沈斯喬,嘿!沈斯喬。」突然,肩膀被一道不小的力道拍了一下,沈斯喬才急忙收回盯著某處的目光,看向身邊的同學。

  「啊?」

  「喂,你在發什麼呆呢?該不會是在看安詠心吧?」身旁的同學故意取笑。

  「我沒有。」沈斯喬猛地沉了語氣,他才不會看安詠心,她睡不睡覺關他什麼事?

  「呃……你別生氣嘛,我開個玩笑而已,嘿嘿。」同學吐吐舌聳肩,沒想到他們的負責人也是有脾氣的,同學們都還以為沈斯喬從來不會有情緒呢。

  「我沒有生氣。」沈斯喬緩和了語氣,問:「有事嗎?」

  「啊?你忘了,周五晚上我們班跟隔壁班不是有個聯誼聚會嗎?在南區的『喜匯』K歌啊。」

  「哦,我記得。」沈斯喬輕點頭,是大家提出來的意見,他只好負責幫忙策劃了,「所以呢?」

  「你分配我們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了,但是……就差安詠心一個人了耶。」

  沈斯喬蹙眉:「為什麼就差她?」

  「因為沒人敢去跟她說話嘛!女的討厭她、男的都害羞,你去啦,一般都是你跟她說話,沈斯喬,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交給他?現在這種時候,最不適合通知她的人就是他了吧。

  「我不去。」

  「啊?」同學沒有想到沈斯喬會這麼直接的拒絕,「那、那怎麼辦?」

  默然,沈斯喬沒有再說什麼,反正安詠心從來沒有參加過他們的聚會,那麼……這次就算了吧。

  可是他為什麼萌生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愧疚?他有什麼資格去責怪她?就像以前,他覺得她有她的生活方式,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去抹黑她,可是現在,他的心情為什麼會扭曲的這樣厲害?他居然跟別人一樣拋棄了她,不再理她、不再在意她的孤單。

  沈斯喬,你變了!變得連你自己都憎惡自己,為什麼?

  ※ ※ ※

  從震耳欲聾的KTV包廂逃出來,沈斯喬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用「逃」這個字眼,沈斯喬覺得並不過份,那樣男男女女一起瘋、一起鬧的場合併不適合他,他不喝酒、不抽煙、不K歌,完全跟聯誼這種東西絕緣,所以他在不在的效果完全一樣。

  像他這樣低調的一個人,就算從包廂離開,也根本不會有一個人在意,或許……真正會在意、關注的他,只有她而已。

  她,安詠心;他似乎已經開始無法不想她……

  沿著街道走著,胡思亂想,突然,一陣香甜味道飄過沈斯喬的鼻尖,刺激著他的味蕾;轉頭,他看見了一家裝飾精美的蛋糕店,朦朧的暈黃燈光籠罩著櫥窗裡一個又一個精緻漂亮的蛋糕,溫馨又甜蜜。

  沈斯喬不自覺輕笑了一聲,推門走進蛋糕店,因為甜點、因為蛋糕……

  慢慢走過蛋糕架,沈斯喬微微俯身去觀察一個一個蛋糕,一個抹茶口味長方形慕斯吸引了他的目光,樣式很簡單,卻是他很愛的口味。

  「您好,先生,請問您需要什麼?」身側響起一抹輕柔的詢問,沈斯喬下意識抬頭指著抹茶口味的慕斯說:「我要……」

  可是在看清楚身側那個穿著粉紅色圍裙的人是誰時,沈斯喬整個人愣在原地,無意識地吐出三個字:「安詠心。」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8-27 04:17 AM

第三章

  當看清楚一直俯身挑選蛋糕的人是誰時,安詠心也是顯得徹底呆愣,雖然她在這家蛋糕店打工的時間已經不短了,但是由於蛋糕店的地理位置離學校不近,她打工的時間又晚,基本上從來沒有遇過認識的人來買蛋糕,更別提……沈斯喬,這個讓她尷尬無比,或者說有些心灰意冷的男人。

  為什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她已經無法笑臉賴皮地大叫一聲「嘿,沈斯喬,怎麼是你?」的時候。

  氣氛有些僵,安詠心依舊保持著良好的服務態度微笑點頭:「您好,您要的是……」

  「噢。」沈斯喬回神,下意識指著自己要的蛋糕回答:「那個,抹茶口味的慕斯蛋糕……」

  慕斯蛋糕?安詠心順著他的指尖看去,唇邊的笑容有些微微僵住,他買蛋糕是給誰的呢?

  儘管內心有個聲音警告自己不要去深究,可話還是從嘴邊無意識地說出:「請問,蛋糕是自己吃還是送人呢?」

  臉上閃過一抹看不出來的羞赧,沈斯喬有些急忙說:「嗯,送人、是送人的。」

  「好的,請您稍等,我馬上為您包裝。」果然,還是送人的……是送給喜歡的人?呵,原來這也是他不喜歡她的原因之一。

  沈斯喬稍微側身開來,讓安詠心俯身從架子上取出抹茶慕斯,然後看著她走向服務台包裝,她的每個動作都顯得駕輕就熟、每個表情都是那麼認真仔細……心莫名被觸動,這樣的安詠心,又是他第一次見到的,她究竟還有多少面是他不知道的?

  緩緩移動腳步走到服務台,看著安詠心纖長白皙的指在包裝盒上穿梭,他知道自己是沒有立場這樣問的,卻還是忍不住:「妳……在這裡打工?」

  安詠心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極力使自己看起來表情不是那麼僵硬:「嗯。」

  墨黑的眸瞟過牆上的鐘,他似乎終於明白了安詠心為什麼總是上課打瞌睡,心裡有著些許動容:「妳總是打工到這麼晚?已經凌晨一點半了還不下班?」

  握著包裝緞帶的白皙指節因為沈斯喬的這句話迅速握緊,垂著的眸子不自覺慍怒,可笑!他究竟是用什麼心情來問這句話的?明明知道她對他的感覺,拒絕了她、傷害了她就算了,他還在為女朋友買蛋糕的同時順便關心她是不是工作得很晚、是不是很辛苦?他到底想向她這個失敗者說明些什麼?

  「兩點就打烊了,還好。」冷冷地飄出這句話,安詠心最後綁好絲帶,面無表情地將蛋糕遞給沈斯喬,話語有些刻板:「您好,您的蛋糕,總共是一百八十元。」

  「謝謝。」接過、付錢,完全的公事公辦,沈斯喬敏感地發現安詠心突然像是……生氣了?

  走出蛋糕店,站在夜深人靜的街邊,沈斯喬依舊不知道在蛋糕店是不是說了什麼話得罪安詠心了,如果不是……那麼她果然是因為之前的事情疏遠他、跟他劃清界限了。

  沈斯喬卻無法再移動腳步,說不清、道不明心裡那股隱隱的衝動是什麼,如果不是見到今晚的安詠心,他大可不必庸人自擾些什麼,但是現在,他真的不能這樣走掉了……

  ※ ※ ※

  收拾好蛋糕店,關燈、關門,下班。安詠心站在店外,有些自嘲般地輕笑了一聲,她以為她很勇敢,可以在沈斯喬說討厭她之後,忘記一切重新站起來沒心沒肺繼續她的生活;可是始終是不一樣了、變了,變得讓她後悔為什麼要告白,與其變得這麼尷尬、這麼難受,倒不如默默地看著他,那時候的他,還會為她辯解,讓她有著某種幻想,也許他也是喜歡她的。

  現在,撕開血淋淋的一片,她有的,不過只是自己的伊甸園,她甚至還會在知道沈斯喬可能有女朋友的時候生氣!她承認,她沒有理智地嫉妒著讓沈斯喬為她買蛋糕的女生,心裡隱隱作痛,像是小螞蟻在噬咬,乾澀無比。

  那個曾經抱著她,給她暖暖舒適懷抱、給她安全感的沈斯喬,不屬於她安詠心,永遠不屬於。

  交抱著雙手,涼意入骨,安詠心吸吸鼻頭走下階梯準備回家;可是不遠處街燈下,一抹長長的身影讓她錯愕駐足,那道身影籠罩在暈黃的街燈下,灑下一片溫暖,如果不是她眼花了,那麼,那抹身影的主人真的是沈斯喬。

  沈斯喬似乎也看見了安詠心,鼓起勇氣緩緩走到她的身邊,有些窘迫:「很晚了,我送妳回家吧?」

  安詠心抬頭看他,眼眶熱熱的,不是感動,是難堪難受,如果換作是以前,她會傻兮兮天真地輓著他,開心得要命,而現在,他是用什麼身分、什麼態度來說太晚了、送她回家?他明明是討厭她的不是嗎?明明有女朋友了不是嗎?為什麼現在還來假惺惺地可憐她?

  「不用了,我家很近,十分鐘就到,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安詠心清冷地拒絕,掠過他的身邊走前去。

  似乎是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沈斯喬什麼都沒有說,默默地跟著安詠心的身後,跟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卻表明了一定要送她回家的堅決態度。

  沈斯喬看著安詠心單薄的背影,喉嚨生疼,那樣清冷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她,像是被人傷害之後躲進了自己龜殼的烏龜;而傷害她的人卻是他,他好像已經開始懷念那個,整天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的女孩了……

  五分鐘的路程,對安詠心來說像過了五個世紀,她知道沈斯喬就在身後,她一直知道那個笨蛋,總是用自己的方式做自己的事情;在別人看來,沈斯喬低調得近乎軟弱,但她知道不是,沈斯喬是很儒雅、很溫和,但依舊固執得有自己的原則,沉穩而睿智,他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可是,這一切跟她已經沒有關係了……猛地轉身,安詠心似是再也不能忍受,街燈下,她對著沈斯喬低吼:「你為什麼要跟著我?既然討厭我就不要再假裝對我好、關心我,難道你不知道這很殘忍嗎?」

  沈斯喬頎長的身影被街燈拉得老長,背光的情況下,安詠心不能很明顯地看到沈斯喬的表情,良久,只能聽到他緩慢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安詠心渾身一震,自嘲地笑起來:「對不起?沈斯喬,你告訴我對不起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對不起你不喜歡我,還是對不起你討厭我?我沒有強迫你喜歡我,你討厭我都是我活該,但請你收回你的對不起,那讓我無地自容!」

  「不是。」沈斯喬慢慢上前,居高臨下終於讓安詠心看清了他的表情:「妳說的都不是,我只是對不起自己的態度傷害了妳,我不了解妳,卻跟別人一樣對妳進行臆測。」要不是今晚在蛋糕店看見安詠心,他永遠不會知道,在學校被奉為女神一樣的安詠心,堅持的只是自己的生活方式。

  「你……」看著他眸中的真摯,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她語塞。

  「在街燈下站了半個小時,我想了很多,表面上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實的,妳不願意說的事情那是妳的自由,妳有妳的難言之隱,我強迫妳是我不對,我很認真地向妳道歉,希望妳原諒我。」

  安詠心愣愣地站著,抬頭看進他墨黑的眸,在暈黃的街燈下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把她的思緒牢牢套住,無言。

  這是第一次,有人說她是自由的,她有權利擁有自己的隱私,而不是非把她的傷口公諸於眾,逼她、追問她究竟是誰,這種感覺,就像沈斯喬第一次為她辯解般讓她有大哭的衝動,他是認真的道歉,他是認真祈求她的原諒。

  街燈下,沈斯喬看到安詠心那雙美眸裡折射出來的點點光澤,他的心一緊,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安詠心,妳怎麼了?」

  沈斯喬的話讓安詠心猛地轉身背向他,努力向上看,不流下眼淚,她不哭,安詠心是不會哭的,她淡淡地說:「我沒事。」

  這樣怎麼會是沒事?沈斯喬走到安詠心的身側,手足無措,他根本從來沒有安慰過人,更別提還是個女生,還是個被他傷害到的,「安詠心……」

  平復了自己的心情,安詠心斜眼看沈斯喬;這個呆子每次除了用各種語氣叫她的名字外,就不會說些別的了嗎?

  「幹嘛?」

  「要怎麼樣,妳才不生氣。」

  「我有說現在我還在生氣嗎?」安詠心沒好氣地理了理包包,繼續向前走去,把沈斯喬丟在身後,唇邊不經意的笑意連她自己都沒發覺,沈斯喬、沈斯喬……

  那她的意思是……已經不生氣了?

  連日來的煩躁不安神奇般地褪去了些許,沈斯喬修長的腿幾步就追上了安詠心:「那……」

  安詠心還想說些什麼,卻不經意看到了沈斯喬手中的蛋糕盒,絲絲氣悶和慍怒重新回到胸口,語氣有些不自然:「不要這、那的,蛋糕從冷藏櫃拿出來太久了不好,快點拿回去給女朋友吃吧!」

  「啊?」沈斯喬錯愕,女朋友?他什麼時候有的女朋友,她突然又怎麼了?女人真的很奇怪、很難搞定耶!

  「我沒有呀。」

  安詠心猛地頓住腳步,偏頭瞪著沈斯喬:「你說什麼?」

  「我說,我沒有女朋友。」沈斯喬呆呆地回答。

  「沒有?」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要這麼陰陽怪氣,安詠心咬唇氣悶:「騙什麼人?你自己說蛋糕是送人的,別告訴我是送給老師、朋友之類的。」

  「這個……」沈斯喬一下子窘迫地低頭支支吾吾起來,臉還很不合時宜地襲上緋紅:「其實……」

  「其實什麼?」有鬼!

  「好吧。」沈斯喬忽然有種豁出去的感覺:「其實這是買給我自己吃的。」

  「啊?」這次輪到安詠心傻眼,之前氣悶複雜的心情、傷心難過似乎都不及這猛,「你自己買蛋糕來吃?男生怎麼會喜歡吃蛋糕啊?」

  「所以我才說送人的……」沈斯喬有些惱羞成怒和不被欣賞的窘迫。

  「哈哈……」安詠心很不配合的突然爆笑出聲:「真的很不搭耶!沈斯喬和蛋糕……」

  「不準笑!」沈斯喬下意識用手去捂安詠心的嘴,安詠心連忙抓住他的手,兩人掙扎,站在街燈下,兩人突然因這曖昧的觸碰而僵住。

  安詠心猛地鬆開沈斯喬,咳咳兩聲,努力克制自己不笑:「你為什麼喜歡吃蛋糕呀?」

  一時之間,沈斯喬的表情有些複雜,似乎安詠心觸碰到了些隱私的事情,就在安詠心連忙打算換個話題的時候,沈斯喬忽而不介意地笑起來:「因為我媽媽是個甜點師傅,小時候她很喜歡做各類的甜點給我吃,她最拿手的是芒果千層派,那些甜點是我童年最美好的回憶,現在吃不到了,很懷念。」

  吃不到是什麼意思?是因為讀大學離家遠了嗎?安詠心沒有再問下去,深怕問到不對勁的問題,她只能理解地笑笑:「原來是這樣,好吧,你想吃甜點的時候來蛋糕店,我可以優惠給你哦。」

  沈斯喬笑而不語,他們之間……似乎緩和了很多,他連日來的煩躁也奇跡般地消失不見。

  「這代表妳原諒我了?」

  呼了口氣,安詠心輕笑:「沒什麼原不原諒的,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你情我願,你並沒有刻意傷害我些什麼;沈斯喬,以後我們做好朋友吧!你可別得罪我,否則我就跟人說,沈大才子喜歡女孩子家喜歡的東西,嘿嘿。」

  安詠心沒心沒肺地笑著,甩著包包故作得意地走人,她不知道身後的沈斯喬是什麼想法,她只知道,從今以後她只能把自己的感情放在心底了;她能做的只是不讓沈斯喬再次討厭她而已,也許,朋友才是最好的,因為那樣,才不至於離他越來越遠,遠到最後,連朋友都不是。

  而沈斯喬,有些微微愕然地站在原地……從今以後是朋友了嗎?僅僅只是好朋友了?可是為什麼,他一點開心的感覺都沒有呢?

  ※ ※ ※

  一陣甜點的香味忽地飄過鼻尖,正蹙眉對著課本背重點的沈斯喬猛地一驚,怎麼可能教室裡有甜點的香味?

  還沒偏頭,一個小巧的奶酪蛋糕就擺在他的桌面上,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誰的傑作!

  強忍著低吼的衝動,沈斯喬轉頭看著在他身邊坐下、笑盈盈的安詠心,咬牙切齒:「妳又想怎麼樣?」

  安詠心輕聲湊近,討好地說:「甜點耶,你不是最愛甜點的嗎?送給你吃呀。」

  他是有多喜歡吃甜點?她又是多想讓全部人都知道他沈斯喬一個堂堂大男人喜歡吃甜點?

  自從被她發現這個秘密之後,她就常常送他甜點,還大剌剌的在教室公開「相送」!美其名阿莎力地說因為他們是好朋友……他們是有多好?好到她每次送完甜點的糖衣之後都有顆「炮彈」準備著……

  「說吧,妳又有什麼事?」

  一瞬間,安詠心的面部表情幾乎是慍怒的:「好了哦,沈斯喬,作為好朋友的我對你這麼體貼,你都不感動,還懷疑我是有目的!」聲音忽然轉小靠近了沈斯喬的耳朵:「喂,等會兒的基礎理論學,難不難考?」

  沈斯喬蹙著英挺的眉,眉尾有些不經意地挑起,墨黑的眸斜睨著安詠心一臉諂媚的模樣,這就是所謂的懷疑她有目的?這是很明顯的有備而來吧。

  淡淡的語音飄過:「妳說呢?」

  「唉,一定不簡單!」安詠心挫敗地趴在桌面上:「基礎理論的教授一向看我最不順眼了,如果這次期中考試我沒考好,她一定不用等到期末就給我來個狠狠當。」

  看著安詠心紅潤嘟起的唇瓣,一臉灰心喪氣的模樣,沈斯喬實在不忍心再火上添油地說一句,妳以為只有基礎理論的教授看妳不順眼?

  「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提早復習?」

  唉,說得倒簡單!

  安詠心不爽地推了一把沈斯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打工賺錢養自己,哪有什麼時間復習嘛,別再刺激我了。」

  沈斯喬看著安詠心自顧自地埋怨,其實他不是沒有疑惑,安詠心的身世背景似乎很神奇,全校都沒有人知道;她看起來很有錢,身邊有……杜詠維又有慕弈天,卻似乎又很窮,還要打工賺錢養自己;他不敢去問,似乎潛意識裡知道這是一個大禁忌。

  在神遊的一瞬間,沈斯喬感覺到手臂被一陣緊緊的力道箝制,回神,就發現某人以八爪魚的姿態緊緊攀附住他,一臉討好的痛苦模樣:「沈斯喬……」

  「做什麼?」不好的預感……

  「嗚……」安詠心一雙美眸水滴滴地看著他:「你就幫幫人家啦。」

  這個「幫幫」似乎太冠冕堂皇了,她為何不直接說,嘿!沈斯喬,我們來互通有無吧,你的答案是我的,我的答案還是我的。

  看著安詠心的表情,沈斯喬難得有了惡作劇的心情,薄唇輕輕咧開一道若有似無的笑,就在安詠心以為有希望的剎那,沈斯喬伸出了白皙的長指,抵著安詠心的額頭輕輕一推,將她推開,不留餘地地說:「不、可、能。」

  「吼!」安詠心怒了:「沈斯喬,我們是不是好朋友?」

  俗話說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怎麼這個呆子一點都不開竅!

  好朋友?沈斯喬略微思考了一下,勉強算是吧,可是……他真的不怎麼想跟她做朋友,跟她做朋友究竟有什麼好處了,除了冒著被人發現自己一個男生喜歡吃甜點的可怕事實外,他真的沒找出來什麼好處。

  就在沈斯喬思考著怎麼回答的時候,走進教室的教授救了他;時間到,開始考試了。

  安詠心撇著嘴含淚遠離一個空桌位,沈斯喬想,他一定是跟安詠心待在一起久了,學壞了,因為他覺得如果她現在再掛上兩行鼻涕就更完美了。

  基礎理論學的教授沒有給大家垂死掙扎的時間,發卷、開考一氣呵成。

  沈斯喬執起筆,瀏覽過題目,很好,沒有選擇、沒有填充,八道問答題簡明扼要地躍於眼前,不是生就是死,有人……恐怕要死得非常難看了!低低笑了一聲,沈斯喬開始行雲流水般作答,但內心並不是不擔憂,她……還振作吧?

  ※ ※ ※

  題目做到一半的時候,一卷透明膠帶被拋在他的桌面上,企圖引起他的注意,沈斯喬緩緩偏頭,看見了某人可憐兮兮的表情。

  誰理她!無視騷擾,繼續作答,可是……她似乎真的沒有動筆的跡象,該不會是真的什麼都不會吧?

  腦子裡一直飄蕩著那句,我們是不是好朋友……

  唉,好朋友究竟是用來幹什麼的?沈斯喬告訴自己,衝著那些甜點他也不好「忘恩負義」,懊惱地呼口氣,他做出了這輩子第一次,也是他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做的舉動,趁老師不注意把考卷很明顯地外移,裝作不經意只是要回答別的題,咳嗽一聲通知某人可以斜眼瞟到他的考卷。

  只是一瞬,他感覺到某人的小宇宙開始爆發了,那種精神奕奕的感覺讓他不可思議,然後他聽見了刷刷的落筆聲,安詠心,他真是敗給她了!

  他發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從現在開始他一定要死抓著她看書不可!搖搖頭,他開始繼續作答,卻無法理解自己唇邊那抹寵溺的笑意,是因為什麼……

  「嗨!沈斯喬,你真是夠朋友,我寫得非常順耶!」考卷一交,教授前腳走人,安詠心後腳就崇拜地仰視了沈斯喬:「你寫的東西都看得好清楚哦。」

  他應該為自己寫得很清楚而驕傲自豪嗎?沈斯喬伸手就彈過安詠心白皙的額頭,沒好氣地說:「妳晚上打工不是十點開始嗎?以後八點以前就跟我到圖書館學習。」

  「天吶,你饒了我吧。」安詠心哭喪著臉:「我不要!」

  「妳必須要!」

  「不要!」

  「沒得商量。」

  沈斯喬不再理安詠心,走上講台去收拾教授遺留下的東西,安詠心嘟嘴趴在桌面上,執拗的表情化為幸福,盯著講台上那抹頎長的身影,她真的……連一秒都不願意離開視線,呆子沈斯喬,沒想到也有這麼霸道的一面呢。

  他以為……她真的不會做嗎?她安詠心又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也不是當擺設的花瓶,因為他,大二下學期以來她一直有認真學習,只是……她想讓他感覺到,她是依賴他的。

  就算只是好朋友,她一直可以有點私心、有點貪心地賴著他,沈斯喬……我怎麼會這麼喜歡你?其實,你有哪裡好?

  「安詠心,有人找。」突然,門口響起一聲叫喚,安詠心錯愕地坐起身,往門口看去,是誰會來教室門口找她?

  修長俊挺的身影,長指拂過高挺鼻梁上的金邊眼鏡,隔得遠遠的都似乎閃出一道妖魅的光澤,眼鏡後……那雙細長的鳳眼若有似無的勾人魂魄……咦,弈天!他怎麼會大剌剌跑出來殺害眾人眼神找她?

  趁大家還沒有被秒殺的時候,安詠心連忙抓起包包跑向門口,還不忘特地經過沈斯喬的身邊拋下了句謝謝,就快速閃人了。

  沈斯喬收拾的動作漸緩,他情不自禁地望向門口,望著安詠心和慕弈天的背影離去,很搭……郎才女貌;很配……為什麼卻刺眼呢?

  沈斯喬的胸口有些悶得慌,就像當初看見安詠心和杜詠維相擁的感覺一樣,只是現在……他們只是好朋友了不是嗎?她要怎麼做與他無關了吧。呵,該死的,好朋友?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8-27 04:19 AM

本帖最後由 qpmw159 於 2011-8-27 04:22 AM 編輯

第四章

  像雕像般有些失神地坐在圖書館自習室的窗前,沈斯喬墨黑的眸眨也不眨地盯著窗外的傾盤大雨,連他修長指尖的筆彷彿也被僵化,紋絲不動。

  這是首次,自從跟安詠心莫名其妙糾纏不休之後,第一次他整整有五天沒有見到她了吧?

  那天慕弈天在教室叫走安詠心之後,她就像是從他身邊蒸發了般,不出現在他面前、不給他一個電話……奇怪的是,連教授們也沒有問起安詠心的情況,似乎是預設了她這般不見的情形,就算是請假,他這個掛名的班代也有知情權吧!

  煩躁不安地將手中的筆丟下,沈斯喬的長指覆上突然跳動不安的太陽穴,頭疼的腦子裡響起因為安詠心消失不見而宣揚得沸騰的猜測。

  有人說,安詠心大概是退學了,內部傳聞她繳不起下個學期的學費,提前卷鋪蓋走人。

  有人說,安詠心大概走玩膩了校園生活,找個金主去當二奶,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正環遊世界呢!

  有人說,安詠心其實是某黑社會老大的女兒,怕大家排斥她所以一直隱瞞身份,現在身份曝光,所以躲起來了。

  各種誇張的猜測都有,可是沈斯喬一個都不信,只要不是安詠心說的他都不信;也許以前,他會嗤之以鼻地想,安詠心就是那樣的人,習慣把人玩弄於股掌地戴著而具,但現在……他了解她,她不是那樣的人。

  可是誰又能給他一個解釋?她這樣突然消失不見,究竟是去哪裡了?

  突然,耳邊響起一陣不小的騷動,在沈斯喬還來不及回神的時候,一個全身濕淋淋的人就已經霸占了他身邊的位置,熟悉的語調倔強而霸道地說:「沈斯喬,我好冷!」

  是,她不冷才怪!這種天氣濕成這樣怎麼會不冷?

  沈斯喬的眉頭緊得不能再緊,他沒有時間去想她究竟是發生什麼事,只能連忙把自己的線衫外套脫下來給身邊的落湯雞披上,瞪著她,薄唇抿得緊緊的。

  落湯雞……安詠心吸吸紅紅的鼻頭,可憐兮兮地望著沈斯喬抓緊身上的衣服:「我也好餓。」

  沈斯喬已經氣悶到連一個「你」字都沒辦法發出來,只是把準備當晚餐的三明治拿出來遞給安詠心,看她連忙狼吞虎嚥地進食。

  「你慢點!」這時,沈斯喬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和神智,順便把礦泉水扭開給她:「你是從難民窟裡逃出來的嗎?」

  她到底是有多餓,把三明治當珍鱔不成?這樣吞……她瘦了,眼眶明顯地深陷了不少,一雙大眼更顯淒涼的感覺,一臉蒼白蒼白的沒有血色,像是一碰就會昏倒。

  沈斯喬的心彷彿被人狠狠揪住地疼痛著,語氣不自覺惡狠狠起來:「你究竟突然消失去哪裡了?」

  安詠心狼吞虎嚥的動作被沈斯喬嚇得停止,一雙大眼水亮地看著他,似是忍受不住他一點重話,委屈地說:「幹嘛凶我?為什麼連你都凶我……」

  「我不是凶你。」沈斯喬懊惱地嘆口氣,伸手撫散她糾結濕潤的髮:「我只是……」只是心疼而已,從發現她打工的秘密開始,他似乎做過最多的事情就是對她無奈、對她心疼。

  看著沈斯喬的表情,安詠心蒼白的唇微微咧開一笑:「嘿嘿,我知道你不是凶我啦,我沒有消失呀,我不是又回來了?」

  就算再落魄,她也要回來找他,只有他……是乾乾淨淨屬於她的,她終於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喜歡他、這麼愛他了,他很乾淨,乾淨得像無污染的白紙,她是個卑微而低賤的人,她似乎一身都是被人唾棄的污點,只有跟他在一起,她才會覺得,原來她也可以簡單的快樂,可以這樣乾淨沒有瑕疵。

  這樣的笑容比哭更難看吧?沈斯喬撫開她的濕髮,低聲問:「究竟是誰欺負你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安詠心瞬間有嚎啕大哭的衝動,窒息的疼痛讓她撕心裂肺,欺負嗎?

  全世界都在欺負她,可是她能怎麼辦……

  她猛地撲在沈斯喬的懷裡,累極般地說:「沒有,沒有人欺負我。」

  因為安詠心的這個動作,本來只是偷偷觀察安詠心和沈斯喬的人開始惡劣地議論紛紛。

  「啊啊,你看那個安詠心好不要臉哦,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趴在男人的懷裡耶!那個……不是前段時間跟她傳緋聞的法律系才子沈斯喬嗎?哈哈,

  原來真是男人都過不了美女關哦。」

  「噓,小聲點!說來那安詠心也挺可憐的呢。」

  「啊?怎麼說?」

  「你們不知道吧?我有內幕消息,安詠心消失了好幾天是因為之前有個集團的總裁夫人鬧到校長那兒,非要開除安詠心不可呢!好奇原因吧?這可是天大秘密,安詠心原來是大集團總裁和情婦生的私生女呢!難怪她這麼有狐狸精的潛質,原來是遺傳……」

  安詠心猛地從沈斯喬懷裡坐起,臉色比之前白得更厲害,透明到灰灰的青色,她幾乎不敢去看沈斯喬的表情,因為她知道,他一定都聽見了!

  拳頭握得緊緊的,耳邊的嘲笑已經持續不斷,安詠心覺得整個世界彷彿都在旋轉,羞恥得讓她無法面對眼前的人,她狠狠地站起,衝向門口,腦子要炸開般不停地回響那些尖刻的話語,就像很多年前……

  很多人圍成厚厚的人牆,對她和媽媽指指點點,她們說,你媽媽是狐狸精、你走沒有人要的孽種、你們活該一輩子得不到幸福……

  安詠心衝出圖書館沒入雨中,瘋狂地搖著頭,不是的、不是的,她們不是一輩子活該得不到幸福的人!

  可是……媽媽為什麼會死,為什麼會死得那樣淒涼?為什麼那個女人連死都不讓她再見媽媽最後一面,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到現在,那個女人還是不肯放過她?

  ※ ※ ※

  沈斯喬幾乎是在回神的一瞬間就跟著安詠心衝出去,看到她失去理智地在傾盆大雨中歇斯底裡,他顧不得一切地衝上前緊緊拽住安詠心,這麼大的雨,大到他都無法看清楚她的表情,他只能比雨更大聲地叫:「安詠心,你不要這樣!」

  安詠心野獸般地掙扎,她不要看見他,不要在這樣狼狽不堪、卑微到連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時候看見他,她尖銳地吼著:「放開我、放開我!」

  「我不放!」比執拗,沈斯喬並不輸安詠心,他努力摟著她,卻被她一次又一次掙開:「你給我冷靜點。」

  冷靜?要她現在怎麼冷靜!她已經分不清臉上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了,只有在雨中她才敢如此的放肆,沒有人看得到她的脆弱、她的懦弱!

  「沈斯喬,你放開我,你滾,我不要看見你!」喉嚨生疼地吼著,她是違心的,可是她又能如何?

  「安詠心!」他怒吼,終於模糊地明白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看安詠心的反應他也猜到了十之八九,原來那就是她消失了這麼多天的理由,也順帶解開了他之前所有對她的疑惑,然而……一見是這樣!

  「你就是你,你是安詠心,其餘的任何事帖我都不會在乎。」

  「不在乎?」安詠心嘲諷地笑起來:「哈哈……」

  她越笑越大聲,停止了掙扎,虛弱地跪倒在地上,放聲大吼:「你不要說這些話來安慰我,是呀!我是私生女,我安詠心就是大總裁和情婦生的私生女,就算我努力想要忘記,認認真真拼命靠自己生活,卻都是癡心妄想,誰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就像一輩子的烙印……我是私生女,我是……」

  安詠心的語調漸漸輕緩,她哽咽而無助地垂頭,聲音只有她和沈斯喬聽得見:「可是,我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媽媽沒有傷害過任何人,我們只想要躲得遠遠的,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們……」

  沈斯喬蹲下摟著安詠心,雨中,不明顯的淚珠從他的眼角滑落,他似乎感同深受般錐心疼痛:「你很好,真的……沒有人比你更善良……」

  安詠心安靜下來,良久不語,她只是低低地抽泣著,緊緊揪著沈斯喬不放……

  忽而像是想到了什麼,安詠心猛地起身,又跌倒,沈斯喬嚇了一跳扶起她:「你幹什麼,你要去哪裡?」

  「我?」安詠心神智似乎有些不清:「我要去找詠維,我要去找弈天。」

  杜詠維,恭弈天?沈斯喬艾名地燃起怒火:「這時候你要去哪裡找?」

  「我不知道。」安詠心低泣,她只知道,這時候她不能在沈斯喬身邊,她害怕這一切,害怕她的傷口這樣堂而皇之地坦露在他面前;她會害怕,她只是一時衝動才會不顧一切來找他、在這個時間想見他,而沒有考慮到後果,是的,只有詠維和弈天才不會討厭她:「你放開我,我要去找他們。」

  沈斯喬緊緊抓著安詠心的手腕,閉上眼,像是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衝破自己的心裡障礙,他知道他要的是什麼!

  「安詠心!待在我身邊,哪裡都不準去。」

  安詠心以為自己幻聽了,她傻傻地回頭,隔著雨幕看沈斯喬:「你……說什麼?」

  「我說,不準去找慕弈天和杜詠維,我會在你身邊!」

  安詠心恍惚中看不清那雙墨黑而真摯毅然的眸子,她自嘲地傻笑:「沈斯喬,我不需要你同情我、可憐我,其實你也討厭我吧?一直討厭我纏著你不放,說不定,你現在心裡也偷偷的嘲笑我是個私生女對不對?」

  可惡!

  沈斯喬猛地緊緊扣住安詠心的肩膀,厲聲說:「見鬼的同情可憐!安詠心,你清醒點,認真地看著我,我沒有討厭你,我喜歡你纏著我,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安詠心像是被雷劈中般腦子茫然空白,他說、沈斯喬說,喜歡她?可是……為什麼?,他明明不喜歡她的呀……

  「可是、可是……」安詠心傻兮兮搖頭,「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呢?」

  「該死的為什麼,我就是喜歡上你了,我有什麼辦法,從一開始我就喜歡你,我嫉妒、我吃醋,我控制不了對你在杜詠維和慕弈天身邊生氣,我討厭看見你跟除了我以外的男人在一起,你懂不懂!」

  安詠心被沈斯喬搖得頭暈腦脹,這一瞬間,似乎天底不再沒有任何事情值得她去思考,除了沈斯喬況的這些話以外,這些話的震懾力比一切苦難都美妙甜蜜,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

  安詠心蒼白的唇邊若有似無地飄過笑容,她想伸手去觸碰沈斯喬的臉頰,確定真實性,可是他的臉卻越來越遠,直到她忽地閉眼暈過去……

  沈斯喬一抱接住安詠心,焦急地抱起她離去,漸漸消失在雨幕中……

  ※ ※ ※

  不遠處躲起的兩人現身,站在圖書館的側門,杜詠維俊挺的眉心蹙眉,憂心地說:「這樣好嗎?」

  慕弈天哼笑:「好極了,至少比在我們身邊好,我們永遠只能治標不治本,希望那個傢伙,能給心心一個完整的幸福。」

  「你確定他可以?」

  「說實話?」

  「嗯。」

  「不確定……」慕弈天推推鼻梁上的眼鏡:「但是我知道,心心需要。」

  半晌,杜詠維沒有再說話,慕弈天的風眼一凜,「你們家那個瘋婆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以前隔三岔五地傷害心心就算了,現在還跑到學校裡來弄得人盡皆知是什麼意思?」

  杜詠維頭疼地撫撫眉心:「聽說我大嫂在我大哥的保險櫃翻出了你小姨的照片,跟我大哥鬧得不可開交,那時候我在國外開研討會,沒來得及阻止,她就到學校來找麻煩了。」

  慕弈天唇角揚起不明顯的邪惡:「別怪我沒提醒你,如果她再不收手,我不會坐以待斃任由她繼續傷害心心,以前她已經做得夠絕了,現在還想怎麼樣?更何況,假使我外公知道這件事,你們杜家吃不了兜著走。」

  「請便。」杜詠維樂得自在地聳肩:「你該知道杜詠維醫師這個稱號就是跟杜家劃清界限得來的,何況,對我來說,心心更重要。」

  「嗤!」慕弈天沒好氣:「你沒聽見嗎?是因為你的才讓心心的感情路不順利的耶,拜託你克制點,讓人知道你有戀侄女情節就不好了。」

  「喂,姓慕的,你少給我毒舌,我看起來哪裡有戀侄女情節?況且我比你跟心心大不了多少歲,說出去也沒人相信我是她叔叔。」

  「噢,那我可不管!回去問問你爸媽,怎麼這麼大了還不知羞,這麼激情讓你這個產物出來!」

  「慕弈天!」

  「噓,小聲點……作為醫師,你該注意身體健康。」

  ※ ※ ※

  跪在床邊,沈斯喬墨黑的眸緊緊鎖住床上因虛弱而暈過去且面色蒼白的安詠心,他找了條乾淨的白毛巾細細地替她擦去臉上髮上的水珠,可是……

  她渾身濕透了,如果不處理一定會發高燒,但是他怎樣替昏睡中的她處理呢?

  輕嘆了口氣,沈斯喬修長的指撫上安詠心近乎青白的面頰,這一刻,他可以放肆地看著她、用最心疼的目光注視她,他才知道,從很早很早以前開始,也許早到第一次他叫出安詠心這個名字,他就已經無法再移開自己的目光,他對她好奇、對她疼惜,卻怯弱得不敢前進,直到她……

  先說出那句話,沈斯喬,我喜歡你。

  也許,那時候他是欣喜的吧,那埋藏在心底的無比雀躍,無人知曉,而他並不明白自己的心情,而後他瘋狂嫉妒安詠心這樣依賴慕弈天和杜詠維,他默默地看著她用乖巧的姿態接受慕弈天和杜詠維的好,他就失去理智地憤怒。

  說討厭她,會不會是他小氣得因愛生恨呢?

  他和安詠心似乎早已是註定糾纏的宿命,她追,他躲、他追,她躲,然而其實誰也躲不開誰的一切,就像他的心裡,滿滿都是安詠心。

  這次,他不會再放手,不管她是什麼樣的人、誰的女兒,他只知道,他想珍惜這個笨蛋,一輩子都珍惜她,就像她付出最勇敢的心來愛他一樣……

  沈斯喬看著安詠心,突然發現她的羽睫開始揚動,她醒了?

  「詠心?」輕喚了一聲,沈斯喬試著叫醒她。

  像是聽到了沈斯喬的叫喚,安詠心緩緩疲憊地睜開眼睛,乾澀得想流淚,她慢慢的看到了沈斯喬的臉,他的眼睛,有一瞬間的錯愕,一出口是嘶啞至極的聲音:「我……在哪裡。」

  「在我的租的公寓裡。」沈斯喬看見她終於醒了鬆了口氣,他輕輕扶起她,手貼著她的額頭,蹙眉,用近乎寵溺的聲音說:「去洗個澡好嗎?你的額頭已經有點燙了,再不處理身上的衣服會生病的。」

  安詠心一雙水亮的大眼怔怔地看著沈斯喬,有些茫然,回憶起昏倒前的一切,包括……他說的話,就像作夢一樣,可是他溫熱的掌心正貼著她的額頭,傳來一陣陣刺痛的幸福,她真的沒有幻聽嗎?他說……

  沈斯喬沒有讓安詠心發表什麼意見,直接橫抱起她走向浴室,將她放在浴缸邊坐好,逕自放水調試溫度,一切準備就緒,他才重新在她的身前蹲下,輕聲問:「水放好了,你先洗澡好嗎?」

  終於,在沒有雨的情況下,安詠心落下了第一滴眼淚,然後幾乎抑制不住地顆顆滴落,她伸手緊緊抱住了沈斯喬的脖子,放肆地哭泣,宣洩一切委屈。

  而沈斯喬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背脊安慰,他知道,她只是忍得太久、太辛苦。

  「你不要對我這麼好……」安詠心嘶啞地抽泣、模糊地低語:「我怕我會再也離不開你。」

  沈斯喬無奈地輕笑,扶起她的肩膀,伸手摸去她的淚:「除了我的身邊,你還想去兒?」

  安詠心瞪著腫脹又深陷的眼,認真而又傻氣的問:「你說真的嗎?」

  「很認真。」

  「沈斯喬,你不要騙我。」安詠心睜著紅通通的雙眼,緊緊地咬著下唇有些語無倫次起來:「我以為我已經足夠勇敢讓自己以朋友的身份在你身邊,其實我根本做不到,只要你討厭我,哪怕只要一點點,我就會難過得不知道怎麼辦,我想習慣沒有你,也做不到,如果、如果你說喜歡只是騙我……」

  看著安詠心把自己的下唇咬得殷紅,幾乎要浸出血絲,沈斯喬的心開始揪疼,他猛地拉過安詠心,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的,讓她無法再繼續自卑地說下去。

  安詠心的頭「嗡」的一響,完全麻木,不知道是因為身上太過冰涼還是因為唇上太過火熱,她感覺到他的薄唇緊緊地跟她廝磨,長舌毫不客氣地侵入她的唇齒,強迫她跟他糾纏,她在他的舌尖,嘗到了自己唇上血腥的味道,帶著點點甜膩血腥,卻又真實得讓她每個細胞都像在跳躍,告訴她,這是真的……他在吻她,很疼惜卻又炙熱的吻,她的頭開始暈眩,整個人似乎都陷入了難解的迷思。

  直到沈斯喬慢慢鬆開她,不讓她逃避地對上他的眼,用她從來沒有聽過的式霸道語氣說:「安詠心,看著我!你是我這輩子,第一個也是唯一個想珍惜的人,你願意為了我也好好珍惜自己嗎?」

  幾乎是一瞬間,安詠心就開始用力地點頭,乖巧聽話得幾乎不像她,她拼命點頭,告訴他,她懂了。

  「乖。」沈斯喬終於安心地摸摸她的頭說:「快洗澡,水會涼的。」

  站起身,沈斯喬準備走出浴室,可是才剛站起,他勁瘦的腰就被一股不小的力道狠狠環住,嚇了一跳,沈斯喬下意識握住腰間的手問:「怎麼了?」

  埋在他腰間的頭顱卻不肯抬起,悶悶地低語:「不要走,求求你,現在不要離開我。」

  苦笑安詠心的傻氣,沈斯喬想轉身卻發現她似乎抱得太緊,以致於他轉身都有困難,慢慢地,腰間被雨淋濕的衣衫傳來一陣陣發燙的觸感,沈斯喬一驚,連忙加大力度拉開安詠心的手,再次蹲下面對面看著她。

  她臉上是不正常的紅暈,眼神也有些飄移,他扣住她的後腦勺拉近,讓她的額頭對著自己的額前,傳來的驚人熱度嚇壞了沈斯喬,他焦急地摟著拉她起來:「詠心,你發高燒了,這樣下去不行,來,我帶你去醫院。」

  燒得有些意識模糊的安詠心卻因為「醫院」兩個字嚇得恢復一些意識,猛地掙扎起來:「醫院?我不去,我不要去,不去醫院!」

  沈斯喬沒有想到醫院兩個字會讓安詠心起這麼大反應,來不及防備就被安詠心狠狠一拉,兩人重心不穩一起翻進了浴缸……

  狼狽不堪的沈斯喬連忙從水裡撈起咳嗽不止的安詠心,輕輕拍著她的背擔憂地說:「好好好,我們不去醫院,不去好不好?」

  安詠心的咳嗽漸漸緩解,可憐兮兮地點頭輕語:「嗯,不去醫院,不去……」

  可是不去,她的高燒不退怎麼辦?兩難之間,沈斯喬卻突然因為眼前的安詠心愣住,浴缸裡的她,渾身濕透的衣衫幾近透明的貼著她因高燒而粉嫩軟膩的肌膚,絕美容顏上一雙迷茫的眼正凝視著他,紅唇微張吐著氣息;這樣的她,像一個美到讓人無法抗拒的妖精,深深地誘惑著他。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8-27 04:21 AM

本帖最後由 qpmw159 於 2011-8-27 04:23 AM 編輯

第五章

  安詠心輕輕打了個寒顫,高燒摧毀著她的神智,她只知道自己好冷,需要溫暖,於是她緩緩伸出雙手,勾住了沈斯喬的頸項,她的唇、她的頰也慢慢靠近,在他的唇上、頸項間無意識地磨蹭取暖。

  終於意識到安詠心在做什麼的時候,沈斯喬卻手一滑,被安詠心撲倒在浴缸裡,他知道這個時候,他不該有多餘的想法,可他是個正常男人,怎麼可能抵抗安詠心這般無意識的挑逗?

  胸口炙熱得彷彿要噴發,沈斯喬努力克制所有的雜念,重新抱起安詠心坐起想拉開她:「詠心,你清醒點。」

  安詠心卻像一隻無尾熊般緊緊縛住、纏住了沈斯喬,完全拉不開,她的雙手無意識不停地尋找著熱源、他的體溫,她拉開他的襯衫,雙手襲上了他火熱的胸膛,不停地撫摸擁抱,像是找到了救命浮木;她的頭也緩緩下移,貼上了他的胸口,唇輕輕地磨

  蹭,高燒的呼吸噴在他的胸前,這對沈斯喬來說,無疑是赤裸裸的挑逗!

  可是他能怎麼辦?她是一個發燒到沒有神智的人,他怎麼跟她講道理?

  「安詠心。」強忍著開始蓬勃的慾望,沈斯喬不禁有些咬牙切齒:「你給我坐起來。」

  「不要,我冷。」安詠心像一個耍賴的孩子般搖著頭,舒適地在他的胸口游移,彷彿這樣才能減輕她的頭疼欲裂。

  沈斯喬難得地低咒一聲,他真的不想在這個時候對她這麼做,但是……安詠心似乎「欺人太甚」,非要挑戰他的忍耐限度,那麼……也只能這樣了!

  任由她在自己的胸前「胡作非為」,他只好開始用另一種力法逼迫她先鬆手,修長靈活的指緩緩伸入水下,他找到她襯衫的鈕扣,開始一顆一顆解開,很順利地敞開了她的衣襟,他用了極大的自製力,他才深吸一口氣,從襯衫內的腰側繞到了她的背部,找到了她蕾絲內衣的暗扣。

  「嚏」地兩下解開,沈斯喬的手停頓了一下,才緩緩攫住了她胸前的豐盈,炙熱的慾望像岩漿一般侵襲了他的意志,手中不盈一握的柔軟觸感讓他幾乎瘋狂,他看不見水下的美景,卻能想傷到,它們有多美。

  溫暖的大掌輕輕地揉捏著,讓一直抱著沈斯喬不肯鬆手的安詠心受到刺激,她不安份地嬌吟了一聲,微微鬆了一些力道,軟軟地呼吸著。

  沈斯喬著魔般忍不住低頭吻上了安詠心白皙的耳垂,修長的指無意識搜尋到了雪乳上的蓓蕾,兩指微微掐住。

  安詠心的感官瞬間被挑起,埋首在沈斯喬胸前的絕美小臉微微抬起,唇被熱度染得血紅,急促地噴灑著呼吸與低吟,無法預知的慾念衝擊著她模糊的神智,讓她不知所措。

  感覺到腰上的力道已經鬆開,沈斯喬強忍高漲的慾望,重新扶起虛軟的安詠心,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他們也沒有什麼好避諱的了,現在的安詠心,需要好好洗個熱水澡。

  沈斯喬動手把安詠心敞開的襯衫完全脫去,再緩緩褪下搭在胸前的蕾絲內衣。而他,這才發現他一直高估了自己的自製力,他的眸燃燒地盯著她那張吐氣如蘭的傾城容顏,她的長髮打濕而凌亂地散開,若隱若現地遮住了胸前,他也終於看到了一直隱藏在水下的美景。

  高聳的雪乳因高熱體溫泛著粉嫩紅暈,頂端的蓓蕾沾著點點水珠,在暈黃的燈光下閃著致命誘人的光澤,她的身上每一寸都無比誘惑。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她是全校男生性幻想第一名的女神了。

  然而,這個想法讓他莫名慍怒,她是他的,不是任何人可以幻想的!

  一時間,他衝動地勾住了她的纖腰拉近自己,一低頭,薄唇輕啟含住了她胸前誘人的凸起,他輕舔嚙咬著這甜蜜的蓓蕾,像是幼稚的要在她身上宣誓自己的所有權,另一隻手也毫不閒置地覆住另一方雪乳,從現在開始,她是他的了,不再給任何人幻想的餘地。

  神智模糊的安詠心呼吸錯亂地嬌吟輕喊,她伸手抱住胸前的頭顱,似乎本意是想推拒,卻忍不住抱得更緊,她的潛意識告訴她,她想要的更多,她知道他是誰。

  火熱激情的浴室內,兩人都被慾望所俘虜,沈斯喬無法自製地開始進一步動作,修長的指滑入水中,脫去她礙人的牛仔短褲、蕾絲內褲。

  墨黑的眸用余光掃過水面,就能看見水下那透著神秘的茂密。他的呼吸急促起來,一手緊緊扣著她的纖腰,唇辦在她白皙的胸前印下一個又一個吻,一手已經探入了那神秘的禁地。

  安詠心輕輕驚呼了一聲,腦中因高燒的熱度和慾望的暖流兩股匯集的刺激而兒乎快暈過去,她只能不安地扭動著纖腰,想要躲,卻又想要得更多。

  長指揉捏著粉嫩,絀軟的觸感讓沈斯喬幾乎失去理智,順著安詠心已經動情的軀體,長指在水中勾出一絲柔滑,然後再重新輕輕刺入了那溫暖的炙熱。

  然而只是一點點,就讓初嘗情慾的安詠心疼痛不已,緊窒的甬道開始急劇地收縮,她苦看臉低吟:「痛,咳咳。」

  似乎是一口氣沒有提上來,高燒中意識不清的安詠心開始猛烈地咳嗽。這一長串的咳嗽嚇得沈斯喬從毀天滅地的慾望中清醒,他甩甩頭拍著安詠心的背,懊惱地低咒:「該死。」

  他這是在做什麼?明明知道她只是被高燒燒壞了意識,怎麼能跟她一樣不清醒?

  一個顫抖,收回並壓抑自己所有的慾望,他扶住已經虛軟得任他擺布的安詠心,開始認真的幫她洗澡,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所有的動作,他扯過一旁掛著的乾燥浴巾把從水裡撈起的安詠心包裹住,抱回了臥室內。

  找到退燒藥逼她吃下去,幫她放好冰毛巾、蓋好被子,調好室內的溫度,看著她漸漸睡去,沈斯喬終於鬆了口氣去處理自己身上的狼狽。

  一身清爽地回到黑漆漆的臥室內,終於又安靜下來,只有床上的人兒發出的有些急促難受的呼吸。

  沈斯喬走到床邊,撫著她的額頭安慰,這才有時間回想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一切來得太快,快到他們幾乎沒有時間去正視所有問題,她一直都是神志不清。

  「安詠心。」輕喚著她的名字:「我命令你趕快好起來,在你清醒的情況下,聽我說,我喜歡你,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 ※ ※

  黑暗中,回答沈斯喬的只有忽而爬上夜空的月亮射進窗內的月光,他知道,之於他們,這是份危險的愛情?

  詠心!

  冒著冷汗,沈斯喬從睡夢中驚醒,依舊是黑漆漆的室內,昭示著深夜的時間,他還趴在床邊,下意識伸手向前摸床上的人;可是空無一人的床鋪嚇得沈斯喬猛地站起,肩頭披著的薄毛毯滑下。

  薄毛毯?他似乎守著她睡著了,身上本來沒有任何東西的。

  轉身,墨黑的眸在黑暗中四處找尋安詠心的身影,然後他看見了微敞的陽台門,緩緩走過去推開陽台門,沈斯喬就看見了抱膝坐在地上、看著夜空出神的安詠心……這一刻,他高懸的心才慢慢放下。

  輕柔地把薄毛毯披在安詠心身上,沈斯喬坐下順帶把她摟進懷裡,柔聲問:「你怎麼起來了?你現在應該好好休息,外面很涼……」

  安詠心瑟縮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自然地更加縮進沈斯喬的懷裡,她搖頭悶悶地說:「我沒事,好多了……睡不著。」

  下巴擱在安詠心的頭頂,他抱緊她疼惜地說,「誰說沒事了?感覺還有點燙,不準折騰自己。」

  乖巧地點著頭,安詠心伸手環住沈斯喬的窄腰,良久,靜默無語;沈斯喬以為安詠心睡著了,想抱起她回到臥室,卻被安詠心拽住,賴皮地不鬆手。

  沈斯喬只好回歸原位,撫摸著她的髮絲:「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你。」

  輕輕的四個字,卻讓沈斯喬心口疼痛:「想我什麼?」

  「你的話、你的表情、你的一切……」安詠心的聲音有些迷濛:「之前一直覺得好像在作夢,我不敢確定,你是不是真的……只是,我又好像聽見你說了,你說我是你的,對不對?」

  「傻瓜。」沈斯喬輕嘆口氣:「我現在就在你身邊,你還不能確定嗎?」

  又是半晌,安詠心沒有出聲,沈斯喬卻能感覺到胸口傳來的濡濕冰涼,這才聽到她克制低泣的聲音:「你不是同情我、可憐我?」

  「安詠心,這一點都不像你。」沈斯喬扶起她的肩膀正視她,他認識的安詠心美麗張揚、自信仿然,總是在他身邊樂呵呵地追著,他不喜歡這樣自卑而落寞的她!

  一雙含著淚光的美眸淒楚地看著沈斯喬:「什麼才像我?其實……我連我自己是什麼樣的都不知道。」

  「那你記住,我不會因為同情你、可憐你而愛你,我喜歡的是那個鍥而不捨,什麼困難都壓不倒的安詠心,那個整天樂呵呵纏著我的安詠心,懂了嗎?」

  晶瑩的淚緩緩從眼角一顆顆滑落,洶湧澎湃,安詠心的唇角不自覺開始微微上揚;是呀,被那個女人打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每一次她都勇敢地撐過來,為什麼這次不行?還被傷害得體無完膚,對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信心般,她要對自己有信心、對她所選擇的愛有信心,不是嗎?

  「沈斯喬……」

  「嗯?」

  「你怕不怕病毒細菌?」

  「啊?」

  一時間沈斯喬被安詠心的問題困惑,還沒反應過來,安詠心已經伸手拉下他的頸項,滾燙的唇辦主動貼上沈斯喬的,她憑著感覺去親吻、廝磨他,她想用所有的行動告訴她,她有多愛他,愛到每個細胞都因為他而活躍,她的心,愛他愛到疼痛……

  沈斯喬錯愕了幾秒,才意會過來,伸手按著她的後腦勺奪取了主動權,挑開她的貝齒開始長驅直入;輕笑,什麼叫怕不怕病毒細菌?要怕的話,之前……猛地,隨著這樣纏綿的親昵勾起了之前在浴室的火熱記憶,該死,他似乎又有點不受控制了。

  倏地,沈斯喬離開了安詠心的唇,急促地喘息著別開頭,安詠心從纏綿中猛地脫離,有些疑惑,怔怔地看著沈斯喬:「你怎麼了?」

  「嗯,沒什麼。」沈斯喬胸口炙熱的燃燒,幾乎不敢重新接觸安詠心的目光,他怕只是一個對視,就會做出什麼不能控制的事情來。

  而安詠心卻因為他這樣躲避的動作慢慢地垂著頭有些許落寞,「你……不喜歡這樣?」

  沈斯喬一僵,他轉回頭看安詠心,發現她似乎有些失落,該死,他該怎麼告訴她,他不僅僅不是不喜歡,而是要命的……

  修長的指抬起安詠心絕美的臉蛋,沈斯喬認命地凝視她:「不是不喜歡,而是……怕我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安詠心一時沒有理解沈斯喬的話,卻忽而僵住看著沈斯喬伸手微微打開她的衣襟,順著他的動作她看到了她白皙胸前一個一個明顯的吻痕。

  「刷」的一下,安詠心的臉開始灼燒,似乎某些記憶也開始回流,刷刷地衝進腦子裡,浴室……她和他……

  知道安詠心明白了他的意思,沈斯喬撫開她額前的碎髮:「我先進去,你快進來休息,不要讓病加重了,聽話。」

  沈斯喬起身,卻被安詠心快速地從身後摟緊了腰身,她的臉頰擱在他的背脊,汲取他的溫暖。

  沈斯喬深吸一口氣,以為她已經明白,「詠心。」

  「你想要我嗎?」安詠心鼓足了勇氣不理沈斯喬的逃避,逕自問。

  她知道她在說什麼嗎?沈斯喬滾動喉結:「你想幹什麼?」

  「我只是問你,你想不想要我?」

  「安詠心!」沈斯喬幾乎有些咬牙切齒:「我不是柳下惠。」

  「那我們做吧。」安詠心說著,環繞在他腰身的手摸索著下移,緊張急促喘息著接近他的火熱,她要他知道,他是她認定的人,除了他,她誰也不要。

  就在安詠心幾乎快觸碰到他的慾望時,沈斯喬猛地阻止了她的手轉身抱緊她;「不要這樣!」

  安詠心被這一瞬間驚得渾身有些輕顫,聲音都有些微抖:「我……」

  「你在害怕什麼?害怕我因為得不到你而離開?」

  一語道破她近乎可恥的卑微,看著安詠心不安地垂眸,沈斯喬吻著她的額:「安詠心,我不允許你再這樣,我愛的是你,不是你的身體,就算我控制不住那是因為我的本能,你為什麼會以為,我在你身體狀況這樣的時候還能不顧一切要你?」

  「我只是……真的想要給你而已。」安詠心傻兮兮地抬頭看他。

  「我知道,現在什麼都不準想,回去睡覺。」

  「那……」拽住沈斯喬的衣袖,安詠心咬著唇,「你不問我我到底消失去哪裡了嗎?那些傳聞到底哪個是真的,到底情況是怎麼樣?」

  「那些都跟我沒有關係,等你好了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算了,現在,你的身體比較重要。」

  「哦,那……」

  「噓,身體好了再說。」

  「不是,我想問……」

  「安詠心,閉嘴。」

  她怎麼從來不知道,他這麼霸道?呵呵,霸道得讓她覺得很幸福。

  ※ ※ ※

  當安詠心痊癒重新回到學校的時候,那些關於她的亂七八糟的流言蜚語也神奇般地消失不見了,大家再也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不對安詠心指指點點,連在背地說她的壞話也變少了。

  別人也許不明白,但安詠心不用猜也知道,那是慕大會長的傑作。

  懶洋洋地趴在課桌上,安詠心有一下沒一下地滾著透明膠帶,斜眼看著一旁拿著筆不知道在寫什麼的沈斯喬,不滿地用腳蹭蹭他:「你在幹嘛啦?」

  「在算帳。」沈斯喬頭也沒有抬兀自說著。

  啥咪?算帳?他還有家產不成?

  饒有興味地湊近沈斯喬,安詠心八卦兮兮地趴在他手臂上看他的帳本,默念……咦?

  「為什麼連我的名字也有,還要把三餐的錢列出來?」嘟著嘴,安詠心不滿地說。

  「有什麼問題?」沈斯喬「刷」的一下合上自己的帳本,淡淡地看著安詠心。

  「當然有問題!為什麼我的三餐還要由你規劃?奇怪的是,為什麼我的錢怎麼支配也出現在你的帳本上?」

  「錯!」沈斯喬轉了一下筆敲敲帳簿:「由於你的不健康飲食超出了我的忍受範圍,所以必須由我規劃;再者,不是你的錢,是我的錢,我一直在當高中學生的家教,收入比較可觀、時間也相對充裕輕鬆;而你,蛋糕店的工作只能週末去做,平常日免談,等你找到一份沒那麼辛苦的工作,能做到課業、工作兩不誤,再允許你申請停止接受我的接濟。」

  「你……」安詠心齜牙咧嘴,她怎麼從來不知道他能把法律系才子這個頭銜貫徹得這麼具體?誰腦殘的說霸道就是幸福的!好吧……那個頭暈的腦殘是她,可是也不該這樣的吧?

  「本席暫不接受申訴。」沈斯喬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安詠心的頭。

  安詠心挫敗地趴回桌上:「哦,頭痛!喬……你快幫我看看,我一定是感冒還沒有好。」

  「苦肉計沒有用。」

  人心叵測啊、人心叵測,她病的時候,他那麼溫柔,對著她柔聲柔氣,不拒絕她任何要求;怎麼她好了之後他就像變了一個人?對她時常嚴肅板著一張臉教訓不止,還對她的「苦肉計」視而不見,可恥呀、可恥!

  不理會安詠心,沈斯喬接過的理論基礎課代表發下來的考試卷,看著試卷上的成績,已經算很高分,但是他似乎仍舊不太滿意自己對論述題細節上的處理,稍微作了一番研究,偏頭看身旁的安詠心,發現她正把試卷偷偷摸摸的塞進包包裡。

  「拿出來。」沈斯喬輕輕地說。

  「啊?」被抓包了!安詠心諂媚地笑:「那個那個……成績一般啦,不過反正是抄你的,也不差,哈哈哈哈!」

  「安詠心!」

  「那個我餓了,放學了,我們吃飯去吧。」說完,安詠心背著包包衝出了教室。沈斯喬低咒了一聲,收拾好東西追了出去,一直追到通往餐廳比較清靜少人的林蔭小道,沈斯喬才一把揪住不安份的某人:「站住。」

  拼命喘著氣背靠在沈斯喬的胸前,安詠心苦著臉:「做人……何必這麼執著?」

  「不好意思,那是本人的原則。」說完,他一手箝制住安詠心,一手從她的包包裡掏出試卷,掃過試卷的論述題,沈斯喬微怔,而讓他訝異不是那跟他差不多的分數,而是她的論述題答得相當好,跟他的答案完全不一樣,這是另一個角度看問題的論述,是完全安詠心的回答。

  看著沈斯喬不語,安詠心立刻識時務地低下頭:「我錯了。」

  半晌,沈斯喬淡然地說:「錯哪兒了?」

  「錯在,不該……」安詠心委屈的臉頰突然綻開笑容故作扼腕:「不該隱藏我傲人的實力,唉,其實親愛的,我是為了烘托你的偉大才刻意隱藏我的實力,我用心良苦呀,你是不是很感動呢?」

  「是啊,很感動!」沈斯喬皮笑肉不笑:「感動到想掐死你!」

  「安詠心!你明明會寫為什麼裝蒜,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所以寫試卷的時候無法沒專心?我告訴你……」

  揉揉耳朵,唉!又開始教訓人了,真是好囉唆……算了,老辦法!

  安詠心仰頭看著沈斯喬,輕一踮腳,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他的,嘿嘿,果然安靜了!纖細的手臂爬上了他的頸項圈住,深深地吻著他,小巧的舌學著他曾經對她做過的,挑開他的齒跟他交纏,她喜歡他的味道,總是有種淡淡的薄荷香……

  無奈地鬆懈,沈斯喬摟著她的腰回吻,他似乎總是拿她沒辦法。

  「心心。」

  就在兩人在自以為隱蔽的小道上吻得忘我的時候,一個沉穩的聲音喚起了安詠心的小名。

  安詠心全身忽然僵住,那種震驚的顫抖讓沈斯喬都能感覺到不平常,安詠心慢慢離開沈斯喬的唇辦,看向來人,臉色從幸福的笑意褪變成一陣青一陣白的冷意;她早猜到了,這樣親昵的稱呼,除了詠維和弈天,只有一個人,而他的聲音,她到死都不會忘……

  只是停頓了幾秒,安詠心便拉起沈斯喬快速離開。

  男人連忙攔住他們的去路,眉頭緊蹙地喚安詠心:「心心,你聽我說!」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安詠心低吼。

  沈斯喬看著眼前年近半百,卻依舊顯得氣質不俗的男人,聽到安詠心低吼才回神,她一向對不認識的人沒有太多情緒,能讓她臉色這麼難看的……答案盤旋在沈斯喬的腦海裡呼之欲出。

  沈斯喬拍拍安詠心的頭,低斥:「怎麼對人這麼沒禮貌,不准這樣。」

  聽到沈斯喬這麼說,安詠心那股暴戾的氣息逐漸減弱,她偏頭「哼」了一聲不看那個男人,像小孩子賭氣一般悶在沈斯喬的肩側。

  男人似乎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安詠心,覺得非常訝異,他的目光從安詠心的身上移到了沈斯喬的身上,那雙本帶著愧疚、慈愛目光的雙眼瞬間變成探測的銳利,這讓沈斯喬非常不舒服。

  基於禮貌,沈斯喬還是點頭說:「請問您是……」

  「我是心心的父親,杜盛禮。」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8-27 04:25 AM

第六章

  父親?

  這兩個字讓安詠心如芒刺在背般惡毒地諷笑起來,猛地轉身,她看著這個自稱父親的男人。

  「父親?真好笑,我姓安、你姓杜,你怎麼可能是我父親?你是大名鼎鼎的杜氏集團董事長,而我是一個從國中開始就靠社會福利救濟過活的孤兒,我們哪一點像父女?你有什麼資格說你是我父親,你說啊!」

  沈斯喬緊握著安詠心冰涼的手,聽著她這樣殘忍地說出這一席話,知道她有多恨,心裡有多痛,他卻從來沒有問過她背後的事情,也不想逼她說出來傷心,可是這樣生生的聽到,讓他更加震撼。

  杜盛禮的臉上盡是難堪悲痛之色:「我……心心,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蕊馨。」

  「住口,不準你喊我媽的名字!」安詠心開始有些歇斯底裡,不受控制地搖頭:「是你!是你和那個女人聯手害死我媽的,是你們讓我連我媽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你們故意要讓我痛苦一輩子,讓我媽死不暝目。」

  「不是這樣的。」杜盛禮難過地說:「蕊馨死的時候我也跟你一樣不知情,心心,你相信我,而且我根本不知道方眉一直這樣對待你,這次我來不及阻止她來學校鬧,是我的錯,我……」

  「夠了!」安詠心捂著耳朵瘋狂地搖頭:「我不要聽,我不要、不要……」

  「安詠心,冷靜。」沈斯喬狠狠地抱緊安詠心,發現似乎只要涉及家庭的事情,她就會變得失去控制而焦躁,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她心裡的毒瘤已經太深,深到足以毀滅她自己:「有我在,不用怕,乖,」

  輕輕顫抖著粗重喘息的安詠心在沈斯喬懷裡慢慢安靜下來,沈斯喬對著杜盛禮也有了大概了解,他淡淡地說:「杜先生,詠心現在大概沒有心情跟您說話,請您先回去吧。」

  杜盛禮遷怒地對沈斯喬吼起來:「我跟我女兒說話與你無關!你就是沈斯喬?別以為你是心心的男朋友就可以替她作主,詠心是我杜盛禮的女兒,你根本配不上她!」

  這句話狠狠刺傷沈斯喬,也更加刺激了安詠心,她掙脫沈斯喬對著杜盛禮嘶吼起來:「到底是誰配不上誰?我安詠心不過就是您杜董事長年少輕狂、一夜風流的孽種,是一個破銅爛鐵都不如的私生女,你以為我有多高貴?別把你那些光環套在我頭上,對不起,我承受不起,你從來沒盡過做父親的責任,我的事情輪不到你管。」

  「心心!」杜盛禮焦急地說:「不是這樣的,我愛你母親……」

  「愛?你也懂得什麼叫愛,你也配說愛?我告訴你,愛不是這樣的,不是唯唯諾諾、出軌偷情,更不是逃避責任!夠了,我根本不想見到你,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被拉著走的沈斯喬拽住了安詠心,回頭對無力地站在原地的杜盛禮禮貌地說了最後一句:「杜先生,我之所以還尊稱你一聲杜先生,是因為你給了詠心生命,但這並不代表我感激你,你給她生命,卻曾讓她生不如死,這比不給更加殘忍;如果你真的愛詠心,請你重新思考你該用什麼方法、什麼心態來對她,至於我,也許我真的什麼都沒有,但詠心要的,我都可以給。」

  「走吧。」對著默然不語的安詠心輕輕說一聲,摟著她慢慢離去。

  杜盛禮挫敗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嘆息,他這一生,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 ※ ※

  呼了一口氣,沈斯喬重新瀏覽了一遍寫好的論文,才輕巧地把筆電合上,抬起手腕看時間,他卻嚇了一跳,怎麼不知不覺這麼晚了?回頭看坐在地毯上,趴在茶幾邊對著電腦默默出神的安詠心,沈斯喬墨黑的眸斂了斂,起身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故作嚴肅地輕咳兩聲:「安詠心同學,請問你在做什麼?」

  似乎一直在失神的安詠心一個顫抖回神,抬頭看沈斯喬,滿臉的茫然和失措一瞬間褪去變成諂媚的笑意:「我在思考呀,思、思考……這個論文實在有難度,我在很認真的研究。」

  挑眉瞟過她面前筆記型電腦的畫面,正經八百地點頭:「不錯,有進步,但是請問安同學,你的電腦桌面跟心理學論文有什麼關係?通過電腦桌面的色澤和光感,你能看出主人的內心嗎?」

  「啊?」安詠心傻傻地看著電腦,繼而挫敗地倒在沈斯喬懷裡:「不管啦,這麼難的論文我不要寫啦!」

  「你是想被當掉?」

  「不想呀!」安詠心耍賴地蹭某人的胸膛:「求求你了,幫幫我吧。」

  「每次都用這招你不膩嗎?」沈斯喬毫不憐香惜玉地拽住某只癩皮狗的脖子扯開,「你自己寫,不會的問我。」

  「沈斯喬,你一點都不愛我!」安詠心可憐巴巴地含淚看著他指控道。

  罪名大了!

  沈斯喬揉揉眉心:「我只用自己的方式愛你。」

  哎喲,這個男人好沒新意,連表白都是這麼討人厭,安詠心認命地坐起身:「好啦好啦,我寫。」

  沈斯喬看著她,其實他知道她不是不會寫,只是沒心情寫,大概是被……下午的事情給擾亂了心神:「算了,今天先別寫了,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啊?」安詠心看看時間,鬱結地說:「可是這個論文不是很急嗎?」隨即,她靈光一閃,笑嘻嘻地看著沈斯喬:「那今晚不走了,就住在這裡。」

  住他家?沈斯喬凝眉:「不行,傳出去讓人家知道,對你名聲不好!」

  「吼!沈斯喬,你現在才知道呀?之前我生病的時候都住在這裡,那時候你怎麼不怕毀了我名聲,現在才來裝正人君子!」

  「那不同。」

  「有什麼不同?誰會聽你解釋我是為什麼住在這裡呀!我不要走啦,好累好累。」從地上一骨碌地爬起來,安詠心迅速躲進浴室,然後采出頭來對沈斯喬喊:「親愛的,我先洗澡,不過我沒有換洗衣服在這裡,先拿你的給我穿吧!」

  「喀噹」一聲門被關上,這回輪到沈斯喬鬱結了,穿他的衣服?某人似乎越來越喜歡挑戰他的忍耐極限了……

  趁安詠心洗澡,沈斯喬在廚房煮了兩包泡麵,為了趕論文連他都忘記吃晚飯,她的胃不好,不知道吃泡麵會不會更不好……  就在沈斯喬端著鍋子走出廚房門口的時候,對面的浴室門也正好打開。

  一股清香的霧氣撲面而出,安詠心只套了一件沈斯喬偌大的白襯衫,在微微濡濕的身體上,白襯衫幾近透明、若隱若現,她打濕的長髮披散在有些敞開的大領口,恰好欲蓋彌彰地遮住了胸前的春光,一雙修長白皙的腿大刺刺地光裸著,因為熱氣而透著誘人的粉紅……這絕對是性感誘惑!跟不穿衣服有什麼區別?

  沈斯喬錯愕得差點抻了手中的鍋子,連忙收回眼光心神,走到客廳的茶幾上坐下,咳了兩聲說:「我煮了泡麵,今晚就馬馬虎虎解決吧!」

  「好呀!」安詠心舒服伸展了一下,走到沈斯喬的身邊坐下,讚嘆道:「哇,好香,我好餓哦!」

  沈斯喬不敢置信地看著安詠心拿起筷子準備吃東西:「你準備就這樣吃?」

  安詠心不解地偏頭瞪他:「怎麼,難道要用手抓?」

  「不是,我的意思是……」從沈斯喬的高度他幾乎就能看見她領口的風景,而他也切身體會過那裡究竟是什麼觸感,所以……

  「你不是應該去換一下衣服再吃嗎?」

  「換衣服?」安詠心癟嘴:「我又沒有裸體,我有穿衣服耶,吃東西啦,餓死了。」

  這比裸體好不到哪裡去!她這樣坐在他的身邊,他餓的就不只是肚子了。

  二話不說抱起安詠心,沈斯喬走進房間:「不行,換衣服。」

  「我不要啦,穿白天的衣服不舒服。」安詠心拼命掙扎,揪著沈斯喬不放,讓沈斯喬無法把她丟到床上。

  「聽話!不要再感冒了。」好吧,他承認這話說得太自私,是他對自己沒信心。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哪會一天到晚感冒?」一個用力,安詠心把抱著她重心不穩的沈斯喬一個翻轉拽到了床上,吃痛一聲,她整個人趴在沈斯喬的身上,緊貼著他身體契合著。

  兩人因為拉扯而粗重的喘息著,安詠心眨眨眼盯著身下那雙墨黑的眸,發現那雙眸逐漸變得深不可測,開始燃燒著不正常的光澤,一時間她不敢移動,然後感覺到了身下的某處開始變得火熱,抵住了她。

  「轟」地臉變得通紅,安詠心終於知道了沈斯喬為什麼非要她換衣服,原來……

  窘迫又不好意思地嘟嘟嘴,安詠心識時務地說:「你還好吧?」

  「你說呢?」沈斯喬沒好氣地盯著安詠心,感覺到身上的溫香軟玉,現在問他好不好實在很廢話:「你還不準備起來嗎?」

  說實話,安詠心還真沒有打算起來的準備,她緊貼著堅實的胸膛,原以為這傢伙只會讀書,一定是白斬雞,沒想到她摸過觸碰過的地方都還蠻有料的耶,很舒服、很有安全,而且其實她一直發呆,是有話想問他……

  「啊。」

  看著安詠心一瞬間變得認真,沈斯喬怔住:「嗯?」

  「你有沒有生氣?」

  「生什麼氣?」

  安詠心伸手摸著他柔軟的髮絲:「那個男人這樣說你,你心裡會不會不舒服、生我的氣?」

  那個男人……沈斯喬知道她是指她父親,原來看似不敏感的她心裡卻藏著比誰都要多的敏感:「你一晚上都在想這些?」

  「不完全是。」安詠心低頭輕啄著他的唇和下巴:「我害怕你生氣,會難過。」

  「你以為我是什麼人?」沈斯喬無奈她的傻氣。「我怎麼可能因為這一點點小事而耿耿於懷,我不生氣,我只是心疼他想愛你,卻用錯方式。」

  「我不要他的愛。」安詠心賴皮地俯身開始輕吻嚙咬沈斯喬的頸項:「我只要你的愛,只要你就夠了。」

  下意識閉上眼低吟了一聲,沈斯喬摟著安詠心翻轉過來,把她壓在了身下,火熱的眸昭示著他再次被她挑起的慾望:「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知道,比任何時候都清楚。」安詠心的長髮四處飄散,那張容顏在髮絲中顯得魅惑異常,紅唇一字一頓堅決地說:「要我,讓我完完全全屬於你。」

  只有這樣,我才覺得安全。

  ※ ※ ※

  半晌,沈斯喬與安詠心的眼眸凝望,他說:「你確定?」

  「我愛你。」安詠心語畢的一瞬間,沈斯喬低頭覆住了她的唇,像個貪婪的小孩開始品嘗、吸吮,深深地汲取著她口中甜美的芳香。

  安詠心勾著他的頸項,心中滿滿的幸福就像是要膨脹開來,她感受得到他的心,他的吻寵溺得她就像是這個世上,他唯一愛著的女人。

  但沈斯喬的渴望不再僅僅是一個吻就可以滿足的了,他忍耐了很久,他本不想這麼快就要她的,他要讓她知道他可以做的,比這樣的關係更多,但,現在已經不再按照他的計劃走了,他只想要她、要她。

  大手緩緩滑落,隔著薄薄的白襯衫開始輕輕揉捏著她飽滿的酥胸,那種柔軟而令人的瘋狂的滋味,和第一次觸碰一樣美妙。

  安詠心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動,她貼近他扭動、低吟:「喬。」

  「別急。」安撫著身下的人,沈斯喬壓抑著自己的本能,從上次他就知道她完全未經人事,如果太急躁,會讓她很難受。

  慢慢的,酥胸上的紅蕊因為刺激,隔著襯衫慢慢凸起,沈斯喬緩緩地將襯衫扣子一顆一顆解開,快速地褪去了她身上僅有的一件遮蔽物,讓她光潔而令人瘋狂的身體就這樣躺在了他的身下。

  粗重地喘息了一聲,他的大掌猛地攫住一方雪乳,修長的指揉捏著她早已動情凸起的紅蕊,愛撫著。

  沈斯喬的唇、火熱的掌心,讓安詠心泛起了通電一般的酥麻,頭腦還是有些茫然和空白,她只能難耐地扭動。

  他的唇緩緩從唇上往下移,游移過白皙的頸項、光裸的肩膀,滑出一絲絲曖味的水光,最後,落在飽滿渾圓的頂峰,他有些貪婪地嚙咬著她胸前的凸起,滿足地吸吮著,就像渴望已久的慾望終於得到了紆解,另一隻大掌也不停地在她另一邊揉捏,帶給她一波又一波的刺激。

  她紅嫩的唇氣喘吁吁地逸出銷魂的輕哼,胸口燃燒著一種無法解釋的舒服快感,一陣陣的酥麻湧上心頭,讓她有種微醉的醺然,嬌嫩的身子無力地融化,陷入那無法言喻的刺激。

  沈斯喬理智的弦也開始逐漸崩潰,口中的紅蕊像是甜蜜的果子,吸引著他無法離開,他時而輕緩、時而用力地嚙咬品嘗,另一隻掌心中的柔軟也讓他愛不釋手。

  胸上越來越火熱的感覺讓安詠心愈陷沉淪,她抱緊他的頭顱,似乎想要的更多,身下湧起的一波波快感也昭示著她的動情。

  他的唇仍然吸吮舔弄著,一手卻悄悄地滑過她迷人的腰側,梳理過那柔軟的茂密,暢通無阻地探入了她的私密。

  安詠心下意識的一驚,夾緊了雙腿,把沈斯喬的手夾在了腿心。

  「別怕。」沈斯喬抬頭,吻著她的臉頰安撫:「放鬆一點。」

  他的話似乎有催眠作用,讓安詠心微微鬆弛,他難忍耐地一腿介入她的腿間、撐開她,讓手有了充足的活動空間,露出那片迷人花園,他將修長的指尖探入,沾染到了她早已動情的曖昧。

  「天啊。」她倒抽一口涼氣內心覺得這一切太過瘋狂,她感覺到他的手指在她的身下撥弄,「不行。」

  她紅著臉,從鼻上輕輕吐氣,繼而氣喘吁吁,緊接著轉成誘人的呻吟,半開半闔的氤氳眼眸,最後無力地緊閉,朱唇微啟而不知所措。

  「你沒有後退的機會了,詠心。」愛憐地吻過她的胸線、腰際、肚臍,直到美麗的私密。

  他的手指仍在撥弄,淫靡的液體動情地瀉出,沾濕了她稚嫩的私密。

  將她的腿拉得更開,沈斯喬停頓了一下,聽到了自己理智徹底潰堤的聲音,她真的好美,美得純潔卻又讓人無法抗拒,美得讓所有人都無法不產生邪惡的想法;而她,已經是他的。

  感受到身下嬌美的身子一陣顫慄,他大膽的埋首在她的雙腿之間,長舌一勾,開始用舌尖挑逗,嘗到了那近乎致命的甜蜜。

  安詠心猛地抽搐,原本執著的心情化成了對這樣瘋狂情慾的害怕,低泣著想用雙手推開他,可是他的撩撥讓她虛軟,插入他黑髮中的手不由自主把他更按向自己,忘情地向他索求更多。

  唇舌強烈的刺激伴隨著他的手指突然加入抽送的律動,激情的火焰在安詠心身體猛烈的燃燒,直衝而來。

  「不可以。」

  「詠心,很快就會好,你需要這些。」他忘情地喃喃低語,手指持續擴張她過於緊窒的內壁。

  誠如他說的,很快安詠心便不再感覺到疼痛,她無意識地扭動著腰肢,去配合他手上的動作,她不知道她想要什麼,她只知道自己快被這樣駭人的情慾給毀滅;是的,她要他。

  就在兩人的喘息聲越來越濃重,安詠心覺得自己快達到頂點的時候,他的手突然撤離了她的體內,唇也停止了挑逗。她輕輕睜開眼眸,無助地看著上方那個凝視著她的男人,眼中帶著近乎乞求的神色。

  他當然知道她要什麼,因為他現在跟她一樣,被逼到了頂點,可是……

  「詠心。」

  「嗯?」

  「忍著點。」

  就在安詠心還沒有反應過來沈斯喬的意思時,他雙手抓著她往自己下身一拉,向後弓的男性慾望同時向前全力狠撞。

  伴隨著他一聲滿足的低吼,一聲淒厲的尖叫也從安詠心的口中溢出,眼淚瞬間從安詠心的眼角滑落,撕裂般的痛楚令她痛苦地抽泣:「痛。」

  沈斯喬伸手將她摟進懷裡,安撫寵溺地說:「乖,很快就不痛了。」

  「騙人!」安詠心可憐兮兮地低泣,她現在每個細胞都痛得尖叫,「為什麼會這麼痛?」

  「笨蛋。」笑她的傻,「第一次都會痛。」

  「那以後就不會了?」

  「嗯。」

  「不騙人?」

  「不騙你。」

  在安詠心諸多問題之下,沈斯喬已經無法再忍耐,他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詠心,我不能再忍了。」

  火熱粗大的堅挺稍稍退出,再一下子便完全沒入她的甬道,她感到下體傳來猛地脹痛,蹙眉:「等一下。」

  「相信我,忍一下就好。」雙手一撐,他開始狂抽猛送,每個深入把她逼至瘋狂,她咬緊唇抱緊他,她相信他,既然是她執意要給他的,她就不要後悔退縮。

  承受著他一下一下的撞擊,感覺到體內被他的巨大填滿,她的意識又開始迷茫的飄移,最初的痛楚開始慢慢一點點抽離她,

  她忍不住發出滿足的嘆息,然後伸手環住他的頸項,微微扭動著纖腰迎合著他狂烈的衝刺。

  感受著自己在她的緊窒內摩擦時所產生的瘋狂快感,他更加控制不住地在初經人事的嬌軀上馳騁衝刺,安詠心那迷眩夢幻的眼神、因激情而泛起誘人色澤的身軀,及點點嬌吟,無一不侵蝕著他的理智,令他失控;猛地,他拉起了安詠心,跟他面對面坐著,讓自己的火熱毫不保留地完完全全納入了她的體內。

  安詠心好像受到電擊般,因為這個強勢的姿勢而全身痙攣。

  他的雙手抱住她柔嫩豐滿的臀部,堅挺進出的速度逐漸加快,那溫暖的內壁銷魂至極。

  她被迫上下起伏地坐著,刺激著每一根神經突突跳動,每當他深深插入時,她就發出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叫聲,迷濛的雙眸含淚,隨著抽插速度的加快,快感也跟著迅速膨脹。

  手指用力抓著他的肩膀,強烈的快感將她帶到熱情的高峰,她幾乎無法忍受他這樣銷魂的折磨,體內不斷滲出曖昧的淫液,沾滿彼此的身體。

  她不自覺地抬起臀部迎向他,承受他這樣毫不節制的力道,像是已經忍受已久的宣洩,兩人都忍不住一陣陣強烈的顫動。

  安詠心開始全身顫慄的驚呼,她快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可是為什麼她也開始迷上了這樣的不受控制?

  「抱緊我!」他的汗顆顆滴落,猛地,他將她史用力地拉向自己,讓自己進入她體內最深處,一下比一下加快抽插節奏發出了淫靡的聲響,兩人都開始失控。

  終於,伴隨著一聲低吼,兩人都達到了愉悅的巔峰,他強忍著將火熱抽出了她的體內,讓滾燙散在她的身上。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8-27 04:26 AM

本帖最後由 qpmw159 於 2011-8-27 04:52 AM 編輯

第七章

  自從發生了關係,安詠心發現那個總是老八股正經得可愛的沈斯喬有了改變,他不再在學校之類的公共場合尷尬斥責她親昵的耍賴撒嬌行為,有時候甚至會反過來用親密的行為昭示他們的關係,而且在她霸道地宣布她要跟他同居,從此開始當山寨女王的計劃時,他也只不過淡淡地點頭同意,沒有任何意見;雖然這樣就成功壓搾了他很沒成就感,不過對於這個改變,她還是很開心的。

  唉唉,早知道這樣就能讓某個固執堅守原則的人投降,她早就這麼做了,當然,這個想法她是不會告訴某人的。

  而且也不知道弈天和詠維用了什麼辦法,有很長一段時間那個女人不再來找過她麻煩,連那個總是自稱很關心、很愛她的男人都沒有再出現過,這讓她著實輕鬆了不少。

  和沈斯喬在一起的日子,平平淡淡,即使有時候有小拌嘴、小爭執,最後先屈服的也總是他,他會抱著她安撫她、吻她,這些都是她從來沒有感受到的溫暖小幸福,其實她很怕自己會被寵得無法無天,如果有一天突然失去,便會萬劫不復。

  記得剛在一起的時候,整個學校都在打賭他們的戀情絕對不會超過一個月,但是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直到他們保持著始終如一的愛度過了整個大三,那些吱吱喳喳的人才開始沒趣地停止了對他們私生活的探究。

  如果不是沈斯喬一直清冷地無視那些流言蜚語,她早就暴跳地去怒吼那些詛咒他們的人了,不過他說的也對,愛是兩個人的事情,她只要知道他們會有一輩子,就足夠了。

  站在街邊,安詠心無聊地一邊踱著步子、一邊數數,時不時抬頭看看不遠處那個掛著精緻招牌的事務所,恆簡律師事務所。

  它算得上是台北乃至全台灣數一數二的律師事務所,傳說這家律師事務所不僅有一個神秘的幕後老闆,而且他的旗下分設了擅長不同案件的各類律師,而且身價都極高、個個本領超群、實力非凡,只要恆簡宣布接不了的案子,基本上也不會有人敢再挑釁地接下,但只要恆簡接下,他們的字典裡便沒有一個「輸」字。

  大四的他們已經不太需要去學校了,更多的時間是靠自己找實習工作,安詠心打算先充實一下自己再說,畢竟跟沈斯喬在一起之前,她都是混過來的,唉!

  「怎麼進去都快一個小時了還不出來?」安詠心喃喃自語對著事務所方向說著,手心微微有些緊張冒汗,記得一開始聽某人輕描淡寫地說自己已經聯繫好恆簡事務所談實習的時候,她是驚得閉不上嘴的,直到某人好心提醒蒼蠅快飛進她嘴裡的時候,她才八卦兮兮地追問。

  他怎麼能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聯繫好實習了呢?還是法律系畢業的學生都夢寐以求的恆簡耶!就算最終不能被錄取,有在恆簡的實習經驗,許多大公司都會驚艷吧?該死的他,竟還給她一臉平靜的表情!要知道,她很妒忌。

  可是比起妒忌,她更擔心他能不能被錄取,她放心不下在家裡等消息,只好跟著某人來而試,可是時間未免也太長了吧?

  再次抬頭,陽光曬得安詠心的眼睛有些瞇,咦?有人出來了,定睛一看,招牌下一抹穿著深灰色休閒西裝的修長身影正緩緩走出,唇角不自覺漾出一抹笑意,這麼適合穿西裝的美男不是她家沈斯喬是誰?

  連忙迎上去,輓住了沈斯喬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問:「怎麼樣、怎麼樣?情況還好嗎?」

  側頭看著安詠心,沈斯喬從一出來便是面無表情,墨黑的眸沒有太多的情緒,他也沒有說話,只是在思考些什麼似的。

  不成功?

  看著沈斯喬這副不言不語有些低落的樣子,安詠心莫名地也感到失落,不過她絕不能比身邊的人更失落吧,她努力地打趣笑起來,「那個、那個,別想了,台北又不只恆簡一家律師事務所,不成功的話我們再試試別間好不好?」

  其實恆簡這樣的事務所,豈是一般人能進的?她跟他都是沒背景的學生,說不定恆簡也是那種表面光鮮、背面陰暗的地方呢!

  拉著沈斯喬走著,安詠心想盡量找些別的話題來沖淡挫敗的氣氛,這時,沈斯喬突然停下腳步,認真的看著安詠心,安詠心嚇了一跳:「怎麼了?」

  該不會太難過要哭了吧?

  「我有說我不成功嗎?」淡淡語氣,卻聽得出明顯的含笑。

  半晌,安詠心才反應過來沈斯喬說了什麼,吼!他居然耍她!

  「沈斯喬!」

  看著眼前氣呼呼的傢伙,沈斯喬才瞬間換掉一副凝重的表情,輕笑:「怎麼,就準你平時拿我開心,不許我也秀一下演技?」

  「那不同!」安詠心漲紅臉低吼,一口咬上了他的手背,他憑什麼拿正經事來開玩笑啦!

  可是抑制不住,咬著他手背的小嘴開始樂呵呵笑著,他成功了,成功了……真好,他們在一起,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只有他們兩個也是可以的。

  大手拎著某人的後頸一拉,輕鬆地解放了自己的手背,沈斯喬摟著她的腰,低頭凝視著她,深深地,不顧周圍是不是投來有些異樣的眼光;這樣的眼神,讓一向拿他取樂的安詠心都有些臉紅;「你幹嘛啦?」

  「詠心。」

  「嗯?」

  「我會很努力。」努力讓你幸福、努力讓你過得很好。

  眼眶猛地一熱,安詠心就沒用的想哭了,跟這個正經八百的男人在一起,她變得太脆弱,動不動就想哭,可是眼淚,總是帶著幸福的味道。

  使勁地點著頭,安詠心撇撇嘴眨著大眼:「我也會很努力。」

  聽到這句話,沈斯喬有些微微蹙眉:「這句話,可信嗎?」

  「啊?」什麼嘛!這個男人怎麼這麼不解風情,他不應該很感動的說,「我相信你」之類的嗎?「討厭!」

  「呵呵。」沈斯喬笑開:「開玩笑的,我知道了,看你表現。」

  「哼,拭目以待吧!」

  最終,沈斯喬又淪落到哄著某位小祖宗回家的地步。

  是不是人總是會不停地居安思危呢?安詠心不清楚,但是似乎越是幸福,就越怕會失去,要不一開始就不要陷進去,如果現在失去他,她寧願不要一個人活。

  ※ ※ ※

  在恆簡律師事務所實習的日子,對沈斯喬來說的確受益匪淺,雖然他還沒有見到過傳說中那幾位恆簡有名的金牌律師,更別提幕後的神秘老闆;但跟著一些律師們做助手,看著他們怎麼受理案子的流程、怎麼打官司收集證據的過程,他就發現恆簡的獨到之處。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方式,也有自己的原則,平時他們很有默契地各自工作,卻在對方需要尋求說明的時候毫不猶豫表

  現出特有的團隊精神給予幫助,也許,這就是恆簡的成功的秘決。

  沈斯喬依舊是很低調,實習的期間,他說的很少、看的很多、也做的很多,但他發現這跟在學校的低調是不同的,在學校的低調是無人關心,而在恆簡,他敏感地發現總是有不少眼睛在默默地觀察自己,他的一言一行,都被掌控著,但這種感覺卻不難受。

  「沈斯喬。」一聲輕喚讓埋首整理文書的沈斯喬抬頭,是他實習期間跟得最多的李律師。

  「有什麼事嗎?」

  李律師只是淡淡一點頭,指著側門的一條走廊說:「走廊的盡頭左拐,正中有一間辦公室,你過去,有人在等你。」

  沈斯喬沒有太多的驚詫,只是起身看向那條特殊的走廊,從剛來的第一天他就發現,極少人、或者根本沒有人會走進那條走廊,他也不去問、不關心那條走廊裡有什麼,作為一名合格的律師,說多錯多,連太過好奇也是一種錯。

  微微點頭,沈斯喬走出辦公桌通過側門走向走廊深處、盡頭、左拐……一條特別的走廊再次出現,這令素來冷靜的沈斯喬也頗為驚愕,特別走廊的兩旁有五間緊閉著門的辦公室,正對面的中央一間鑲金的大門卻正微微敞開。

  邁開步子,沈斯喬直直走到大門邊,緩緩推開了門,跟預期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太一樣,因為偌大的辦公室內,等他的不只一個人,而是五個人。

  小型會議桌的兩旁分坐了兩男兩女,而首座的男人背對著沈斯喬,始終沒有回過頭來,沈斯喬隔著長桌向眾人微微點頭,

  淡淡地說:「我是沈斯喬。」

  良久,一室的靜默,直到側座的一個男人突然「噗哧一笑」,響起一聲玩世不恭的調侃:「嘿,Boss,他來了,你不用這麼不好意思的不展現尊容吧?」

  氣氛一瞬間變得有些怪異,另外側座的三人本來面無表情的臉上也出現一絲不明顯的調侃意味,被稱為Boss的首座男人這才緩緩地轉動皮椅回過神,正面對著沈斯喬。

  「咳咳……」沈斯喬那雙墨黑的眸在觸及首座男子的外貌時,突然被口水嗆到開始猛烈咳嗽;他真的不想,他不該是這麼不穩重的人,可是……這男子被稱為Boss,他多少猜到這就是恆簡的幕後大老闆,可是有沒有人可以告訴他,這位幕後大老闆……究竟有沒有十六歲、抑或是更小?那是一張猶帶天真、活脫脫童稚未脫的臉頰,皮膚白裡透紅像個粉雕玉琢的娃娃,淡然的眉毛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更

  是圓溜溜的可愛,長長的羽睫一揚一揚地似乎在對人撒嬌放電,挺秀的鼻梁配上一張嫣紅的小嘴,似乎比女人還甜蜜誘人。

  難道……幕後大老闆不肯見人的原因是年齡太小?

  「哈哈!」剛剛調侃的男人不怕死地大笑起來:「我贏了,拿錢來拿錢來,誰說沈斯喬淡定有加的?我就說不管誰看見Boss的樣子都會嚇到嘛!Boss,你選擇深居簡出果然是正確的,免得破壞恆簡給人的端莊形象,哇哈哈哈哈!」

  那張粉嫩可愛臉頰的擁有者,正是恆簡律師事務所的幕後老闆,那雙滴溜溜的大眼突然陰鷙地看著笑哈哈不止的男人,氣勢與外貌截然相反,看得笑意不止的男人一陣得意。

  「笑夠了嗎?」一出聲,讓本來噤聲的男人再次爆笑:「哇塞,Boss,你聲音也太秀氣了,實在不適合發火耶!」

  首座男子不再理身邊的男人,逕自對著沈斯喬冷著臉說:「不好意思,蘭大律師有間歇性抽搐,你不用理他。」

  「喂,BOss?」

  「閉嘴。」

  「我給你介紹一下……蘭念祈,恆簡四大金牌律師之一,專負責資產糾紛案。」首座男子斜瞟了一直笑呵呵的身旁人一眼介紹。

  「他旁邊的是顏信野,專負責家族式的遺囑簽訂;這邊第一位是霍雲溪,專負責家庭糾紛,包括家庭暴力、離婚訴訟等;第二位是商梓璇,她不專門負責案件,價高者可以請她加盟公司作為專屬律師,但每個公司的時限只有一年。」

  一一打過招呼,沈斯喬才發現恆簡的這些神秘人連外貌也非同尋常,勉強壓製住自己的好奇心看著首座男子介紹:「我是恆簡的幕後老闆,邢簡恆,你可以跟他們一樣,叫我Boss,但首先必須拋棄你對我外貌的臆想猜測,我絕不是十六歲或者更小的未成年人,我不僅已未成年,而且要比你大上很多。」

  很艱難地點點頭,沈斯喬實在很難相信這樣一個男人會要比他大,還大上很多?說出去也要有人信才行呀!

  「請問,Boss找我有什麼事?」

  據說,要見到恆簡的幕後的老闆,或者是金牌律師之一的任何一個都難如登天,現在為什麼一起出現在他面前?拋棄對這個Boss外貌的驚愕,沈斯喬還是能夠冷靜分析的。

  「雲溪。」

  「是,Boss。」霍雲溪起身,將手中的資料袋遞給了沈斯喬。

  「這是……」接過資料袋,沈斯喬疑惑。

  「打開看看。」

  遵照吩咐,沈斯喬抽出資料,快速翻頁掃過,但越看,那雙墨黑的眸便越複雜,眉頭也緊緊蹙著,幾分鐘之後,他抬頭看著邢簡恆道:「Boss的意思是?」

  「我想讓你負責這個案子。」邢簡恆言簡意賅,與那稚氣的外貌完全不符的不容反駁語氣。

  「我?」沈斯喬垂眸,不要說他只是一個實習生,光是這件案子的內容,他就不適合去接觸。

  放下手中的資料袋,沈斯喬淡然拒絕:「Boss,我想以我的閱歷暫時還不適合單獨接案子,像這類的離婚訴訟是霍小姐的專長,我想由她負責會保險很多。」

  邢簡恆盯著沈斯喬良久,似乎就要把他看穿般,冷冷地開口:「你到底是自認沒有這種能力,還是因為個人私慾,不敢面對這個訴訟人?」

  沈斯喬眉頭一凜,沉聲:「Boss,你調查我?」

  「這是我的原則,你不是例外,恆簡的每個人對我來說都是一張白紙,我需要知道我最親密的夥伴們究竟有著什麼樣的背景,才敢百分百信任他們。」

  半晌,沈斯喬默然:「為什麼認為我適合接這個案子。」

  「兩個理由,第一,我觀察你了很久,我相信我的眼光,只要有機會,沈斯喬,你也有可能成為恆簡金牌律師之一,所以現在,我只是給你這樣一個機會,要不要隨你;第二,你根本逃避不了,你想要給安詠心幸福嗎?這就是第一步,只有你坦然面對了,證明給所有人看你的成功,告訴那個男人你是有主動權的一方,你才有可能真正保障你們的未來。」

  他們的未來……

  沈斯喬遲疑了,最初堅定不接這個案子的想法動搖,他說的沒錯,他們的未來其實有那麼多的不確定性,這個世界上不只他和詠心兩個人,沒有背景、沒有權力的生活,遲早會被盯著他們不放的人給摧毀,只有他變得強大,變得有主動權……

  「需要我給你幾天時間考慮嗎?」

  「不需要,我接。」好一陣子,沈斯喬聽到了自己確定的聲音;是的,他接,這個男人在逼他作決定,但他不得不承認,邢簡恆跟他的外貌截然不同,他……是一個很可怕的男人。

  「很好,我會給你足夠的空間,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需要說明的時候找他們四個幫忙便是,從現在開始,走廊的第五個辦公室屬於你,而我,只要一個結果。」

  沈斯喬看著那雙滴溜溜可愛的大眼,卻有些冷意,他知道他的意思,只要一個結果,就是成功。

  默默點頭,沈斯喬低頭看到手中的資料。

  訴訟人:杜盛禮

  這是來自杜盛禮不惜花費巨額的一份訴訟,一份與原配夫人方眉的離婚訴訟……

  ※ ※ ※

  「喀啦」一聲打開門,沈斯喬有些疲憊地脫鞋進入室內。

  「親愛的,你回來啦?」聽到聲音,安詠心提著鍋鏟從廚房探出一顆小腦袋,甜甜地笑起來:「我在給你做好吃的喲,你等等,很快可以開飯了。」

  沈斯喬輕笑了一聲走到廚房門邊倚著,懶懶地看著那抹纖細的身影忙忙碌碌,心裡莫名的憂愁與眼前的滿足感交匯成一股膨脹的氣息,快淹沒他。

  看著安詠心裝盤好一道菜,沈斯喬情不自禁地上前從身後緊緊環抱住她,她纖細的身子被他完整地包裹,緊緊地……

  安詠心嚇了一跳,放下鍋鏟嬌聲斥責:「你害得人家盤子都差點掉了!」

  「掉了就掉了,不要管它。」沈斯喬抱緊她,埋首在她的頸項悶悶地說。

  似乎是第一次看到這樣賴皮的沈斯喬,安詠心乖巧安心地窩在身後的溫暖懷抱內,柔聲問:「怎麼了?實習工作不順利嗎?很累嗎?」

  不,恰巧是太順利。

  「不是。」沈斯喬輕輕喘息,開始吻安詠心的頸項,一個一個輕柔細緻的吻,像是對待最珍貴的東西。

  安詠心全身一個顫抖,酥麻得閉上眼睛抬頭享受他的輕吻,可是……

  「不要啦,我身上都是油煙味。」軟膩地嬌呼,口中拒絕著,可是她卻情不自禁抬手反勾住了他的脖子,想貼近他。

  「不怕,你身上任何味道都很香。」沈斯喬的呼吸越來越凝重,心裡那股糾結似乎急需一個突破口讓他宣洩;他要她,現在就要。

  修長的指靈活得神不知鬼不覺地鑽進了安詠心的圍裙內,她的圍裙內是家居的直筒棉布長裙,讓沈斯喬微微一拉,便從上到下掀開,暢通無阻。

  他的大掌猛地攫住她軟綿飽滿,低低灼熱地呼吸著說:「詠心,你沒穿內衣。」

  低吟了一聲,安詠心臉上閃過一絲緋紅:「我今天沒出門。」

  「我喜歡。」沈斯喬勾唇輕笑,一手包裹住開始揉捏,開始掀起一波令安詠心無法抗拒的刺激。

  安詠心有些瑟縮,即使這一年多來,他們對彼此的身體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每次的求歡也百無禁忌得令她近乎羞愧,但說出這樣令人臉紅心跳的調情話語還真是少之又少。

  很快,在安詠心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身上的圍裙和棉布裙已經不翼而飛了。

  別過臉,他深深吻住她誘人的紅層,長指早已沿著腰線滑下,拂過茂密的柔軟,觸摸到她早已動情的甜蜜汁液。

  「詠心,你濕了。」魅惑的勾引語調,沈斯喬的長腿頂開她的白皙雙腿,長指一個刺入,進入她溫暖的甜蜜。

  下意識夾緊腿,卻把他的手指夾得更緊,她不能自己地顫慄著,總覺得今天的沈斯喬有些不太對勁,他的話,讓她羞澀得不知所措。

  「不要怕,你很美。」沈斯喬不容她抗拒地開始移動長指,折磨她的感官,一指不夠,他再添加了一指,緊緊地讓她包裹住他。

  輕輕的嬌媚低喃,安詠心就快站不住般地虛軟,她反手緊緊抱著沈斯喬的腰才能支撐自己,「我不行了。」

  「詠心,你想要了嗎?」沈斯喬折磨地快速移動手指,誘惑地噴灑著灼熱的氣息。

  拼命點頭,那雙泛著水光的美眸氤氳得開始神志不清醒,腰上配合著他手指的抽插動作,希望得到更多,這時,沈斯喬突然抽出長指,引來了安詠心低泣的不滿。

  沈斯喬卻一下握住了安詠心軟膩的手,他帶著她的手緩緩來到自己西裝長褲的皮帶扣,低低地說:「詠心,我忍不住了。」帶著她的手一步一步解開自己的皮帶,探入,迫使她握住自己的火熱巨大,不清醒的安詠心嚇了一跳,感覺到手中燙得嚇人的物體正一下一下突突跳動,那裡是他的?

  有些瑟縮,卻被沈斯喬握著無法移開:「不要怕,撫摸它。」

  受到誘惑般,安詠心輕輕地握住它,小手憑著本能套弄,感受到它在自己的掌心變得更加巨大,她的身體似乎也開始奇怪地燃燒,她手中開始加速,兩人的呼吸變得急促不已;聽著身後的男人變得不可控制的低喘,安詠心的美眸微睜,突然轉個了身面對沈斯喬,慢慢對著他蹲下。

  「詠心!」沈斯喬似乎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壞,他怔怔地看著她蹲下,徹底解開他的西裝褲,最後解放了他的慾望。

  倒抽了一口涼氣,沈斯喬似乎不敢置信她會這麼做:「你不用!」

  「我要。」安詠心氤氳的美眸深情地抬頭看他:「每次都是你來取悅我,這次讓我來。」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8-27 04:28 AM

第八章

  安詠心說到做到,她的目光緩緩地落在他腿間已傲然挺立的巨大上,頓時,她感覺到臉頰燒起來,儘管它帶給過她很多歡愉,可是這樣認認真真仔細看著它,還是第一次。

  她深呼吸一口氣,一張小口含住,憑著本能,小舌頭輕輕地舔弄著,想要帶給他甜蜜的快感。

  聽著頭頂傳來一聲不可思議的驚呼,安詠心居然有些小惡作劇得逞般的得意,不過,沒想到還滿有難度的,她的嘴似乎根本無法容納得了他的全部,一下一下的沒入讓她開始覺得嘴好酸,沒辦法,她只好輕舔著來取悅他,感覺到他好像很喜歡她這樣做,她就更加努力地挑逗著。

  沈斯喬閉上眼,覺得快感就要直衝頭頂,儘管她幾乎毫無技巧可言,只是憑著自己的感覺而取悅他,但還是足以令他感到體內的血液快速地翻滾著。

  他感覺全身的神經都快崩潰,他要她,忍不住地挺動腰部,他開始在她火熱的小嘴裡進進出出。

  安詠心開始遲疑,他這麼激烈,她是不是真的承受得了?

  下意識貝齒輕輕一咬,她發現他整個人哆嗦了一下,接著,他發出一聲低吼,一個失神,就這樣在她的小口中洩了。

  「咳咳咳。」她感覺到一股火燙射入她的口中,來不及準備就嗆到了她。

  而沈斯喬似乎快被逼瘋,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當下,便直直拉起她,將她的身子背過撐在廚房的流理台上,迅速恢復挺立的火熱就這樣從身後猛地:一下貫穿了她。

  安詠心一個顫抖,被他這樣衝動嚇到,舒適地低吟了一下,被填充的快感才狠狠攫住她,她移動著腰部向後出,無意識地說著:「給我。」

  受到了鼓勵,沈斯喬握緊她的纖腰,狠狠地猛力貫穿她,讓安詠心整個人抖得像飄落的雪花般顫動不已。

  「我不行了。」安詠心害怕地撐著流理台不自覺地叫著,那是連自己都難以面對的聲音。

  「你可以的。」滴著汗,沈斯喬失控地開始加快節奏,每一下都頂到最深處。兩人陷入最原始的高潮,瘋狂地交合著,他拉起她承受著他不加節制的力道,淫靡的交合聲充斥在整個廚房內,是讓人臉紅不已的曖昧。

  「詠心,我愛你。」伴隨著最後一聲低呼,他從身後緊緊的抱住了她,一個深猛的頂入,他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將滾燙的灼熱全部灑在她的體內,深深地,全部給她。

  安詠心尖叫了一聲,虛軟地靠住他,汗濕的小臉失神閉著眼,感覺到體內快被撐爆的滾燙,她只能下意識回應:「我也是,我愛你。」

  ※ ※ ※

  「呼。」輕嘆了口氣,沈斯喬從一堆亂七八糟的資料裡抬首,靠在皮椅上撫著跳動不止的太陽穴輕按,整理腦裡混亂的思緒,半晌,睜開墨黑的眸,環繞自己偌大奢華的辦公室。

  這裡的一切,都是用杜盛禮的離婚訴訟案件換來的,這段時間他忙得昏天黑地,盡可能收集利於杜盛禮打贏離婚訴訟的證據,他想,杜盛禮還不知道他的律師就是他沈斯喬,但是,他也知道,要親自見杜盛禮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而最擔心的不是見杜盛禮、也不是太忙而冷落了詠心,而是……他把這件事情對安詠心瞞得滴水不漏,甚至,她還以為他是當初那個安份守己、勤勤懇懇的實習生,而不是這樣……被賦予實權,或許下一秒就能享譽律師界的恆簡五大金牌律師之一。

  作為台北杜氏集團總裁的離婚訴訟案件的控方律師,真的,只要他贏了,便可以打響名號,他背後不僅有恆簡做後盾,而且他所收集到的資料,憑藉他的能力,他幾乎看到了百分之百的勝利希望。

  可是作為出道的第一個案子,為什麼他始終不能雀躍起來?心底隱隱地擔憂著如何跟詠心說明他的用心,她知道他幫她父親打官司、介入杜氏的家事,一定會氣瘋的吧?儘管是一件不光彩的離婚訴訟。

  甩甩頭拋掉腦子雜七雜八的想法,他隨手拿起電話撥通,很快,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喂。」

  「詠心?」

  「咦?」聽到沈斯喬的聲音,那邊的安詠心明顯精神了不少,語氣有些怨慰、有些可憐:「你在哪裡,怎麼還不回家?」

  「我在忙。」這句話是實話,沈斯喬卻說得有些心虛,「你還在睡覺?」

  「還在忙?一個實習生為什麼這麼忙?你都整整三天沒回家了,你知道嗎?三天耶!」安詠心哭喪著臉鬱悶說:「那我除了睡覺還能幹嘛?最近老是渾身沒力,提不起精神來。」

  「為什麼?身體哪裡不舒服,去檢查了嗎?」

  「應該沒什麼大礙吧?就是睡多了。」

  「安詠心,我命令你去醫院檢查,我每次打電話你都在睡覺,這樣不正常。」沈斯喬有些嚴肅的口氣:「不然今晚我就不回家了。」

  「啊?你今晚要回家了,真的假的?」

  聽到安詠心這般開心,沈斯喬心裡不由得窒痛,放柔了聲調:「如果你去醫院檢查,把沒事的診療單給我看。」

  「好啦好啦……說話算數,我去醫院你就要回家哦。」

  「嗯。」寵溺地輕聲哼了一聲,沈斯喬聽到對方急忙掛線的聲音,失笑,靠回皮椅上,也許……是時候跟詠心攤牌了,他們之間,需要信任。

  ※ ※ ※

  坐在醫院的長廊上,看著手裡的診療單,安詠心有半晌沒有回過神來,她沒有得病,只是得了一個寶寶?嗯,確切的來說,她懷孕了?

  好久,她才理解過來什麼叫做懷孕,就是她肚子裡多了一個生命,她和沈斯喬愛的結晶,醫生說,她已經懷孕三周了,可是他們明呀平時有做安全措施的……三周,唯一一次意外就是那次在廚房,他很激動地要了她,沒想到僅僅一次都會中頭彩!

  她還沒來得及追問他那天失常的原因,他就送了一個這麼大的意外給她!

  慢慢的,直到消化了這個消息,安詠心才甜蜜地笑起來,撫著仍舊平坦的小腹,她覺得實在是太神奇了,她懷孕了,有寶寶了……心裡的幸福感快淹沒了她,儘管她知道在這個當下,他們什麼都沒有,要孩子是不合適的;可是她想要這個孩子,她不要自己的孩子跟自己一樣,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得不到生命的允許、不被祝福,她要自己的孩子是帶著愛而降臨的。

  她不知道告訴沈斯喬這個消息,他會不會嚇到,會不會……嗯,不會的,只要是她的孩子,他都會喜歡吧?嘿嘿,她要給一個驚喜給他!

  走出醫院,安詠心從來都沒有覺得天空這麼藍過,所有呼吸到的一切都那樣帶著清甜,走到公車站等公車,她的心情還像吃了蜜糖一般,公車還沒有來,安詠心走到身後的小報刊亭翻翻報紙。

  既然有小寶寶了,光靠沈斯喬一個人工作是不夠的,看來她也應該想想以後的出路了,安詠心想著,便先從相關的法律週刊下手。

  法律週刊……找到了!安詠心開心地一把抓起付錢,然後站在公車站牌下翻起來。

  「要從那裡下手呢……」突然,翻開一頁法律資訊最新快報,觸及上面的圖片和文章,安詠心整個人猶如被雷劈到般的驚詫,她的手僵住,翻開的紙頁在指尖不停地顫抖,不自覺咬緊下唇而蒼白,似乎快站不住地有些暈眩。

  杜盛禮離婚訴訟案。

  他要離婚?跟那個女人離婚……真是太好笑了,在時隔這麼多年以後、一切都無法輓回以後,他在唱什麼獨角戲、鬧什麼離婚?他以為這樣做她就會原諒他、承認他是一個好父親,承認他是真的愛她母親?

  而最令她無法抑制想狂笑的是,偌大的字體標注了杜盛禮的訴訟律師,恆簡律師事務所新銳金牌律師,被吹捧得在官司開始之前,似乎已經勝券在握、意氣風發的年輕律師,沈斯喬……

  誰能告訴她這隻同名同姓?這不是真的,她不相信,絕對不信!

  誰能告訴她,這不是那個日夜睡在她枕邊,她以為依舊勤勤懇懇的愛人,而不是還沒有開始官司,就已經被雜誌媒體猜測、吹捧上天的金牌律師!

  安詠心嘗到了自己嘴裡血腥的味道,她茫然地抬起頭,忘記了一切關於懷孕的喜悅,她懵懵地看著公車來,上車回家,她不信……除非聽到他親口說,否則她不信,他如何能瞞了她這樣久,瞞著她心底最深的痛,就靠著這樣一個離婚訴訟案件?

  ※ ※ ※

  沈斯喬打開家門,一片漆黑,清冷的涼意撲面而來,她不在家?

  覺得有些奇怪,沈斯喬摸索著打開客廳的燈,一瞬間一室明亮,他卻被陡然出現在客廳沙發上的安詠心嚇了一跳:「詠心,為什麼不開燈?」

  脫鞋進入,走到安詠心的身邊坐下,看著她一臉無血色的蒼白,擔憂地抱著她一動不動的身軀:「你怎麼了?一身這麼涼,去檢查了嗎?情況怎麼樣。」

  看著她仍舊一動不動地僵持,沈斯喬陷入了焦急,他抬起她的臉,看著她無神的雙眼:「安詠心,我命令你跟我說話。」

  一個顫抖,安詠心似乎才清醒,她深深地看著他,似乎想看清楚眼前的這個人,仍舊是她最愛的那個沈斯喬;「你回來了。」

  嘶啞的聲音嚇壞了沈斯喬,他摟著她安慰:「你嚇死我了,你怎麼了?檢查的結果……不好嗎?」

  而安詠心似乎聽不見他的詢問,她只是呆呆地抬起手,指著茶幾上那本翻開的雜誌,愣愣說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上面說的那個律師……不是你。」

  沈斯喬一愣,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是一個掃視,他已經僵住,她知道了!這個想法幾乎快讓沈斯喬感到恐懼,她的反應已經證明了這一切,如他所想的,她根本無法接受。

  「詠心,你聽我況……」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沈斯喬的一句輕聲回答,就讓本來沉默呆然的安詠心整個人狂躁起來,她失去理智地推開沈斯喬,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哽咽著嘶吼:「你騙我,你居然欺騙我!為什麼你從來不告訴我你現在在做什麼?你甚至瞞著我替杜盛禮打官司!你知道我有多恨他,為什麼你要這麼做,為什麼、為什麼?」

  「詠心,你冷靜點!」看著她只要提到杜家就這般瘋狂的面貌,沈斯喬焦慮而擔憂:「事情不是想你想的那樣的,接這個案子的時候我考慮了很久,我知道你恨杜家,你希望我們以後的生活跟杜家毫無關係,但是這是一個機會,恆簡希望我接這個案子,如果我能面對杜家、能夠成功,那麼我會擁有更多的主動權、更加能保護你,給你想要的生活,你懂嗎?」

  「不!藉口,這都是藉口!」安詠心搖著頭尖叫,她失望地看著沈斯喬哭泣:「什麼想要給我更好的生活都是屁話,是你舍不得這個案子成功之後的光鮮,你想借機巴上高位,你踐踏著我對你的信任和愛,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你根本不愛我!」

  沈斯喬不可置信地看著安詠心,起身跟她面對面,他每天昏天黑地地這樣忙著是為了什麼?

  這樣心力交瘁地忙碌、擔驚受怕,得到的卻是她這樣的指控,「安詠心,你就是這樣看我的?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噤聲,安詠心倔強地怒視著他,她知道自己的話語似乎太過份,可是事實擺在面前她能如何,「那如果我要你放棄這個案子,你肯不肯?」

  「我不能!」沈斯喬蹙眉,案子已經走到非打不可的地步,在這個時候放棄,他無疑是自毀前程,毀掉他們所希望的一切,不容於律師界。

  看到他絲毫不考慮地四絕,安詠心絕望了,眼眸裡盡是悲切:「告訴我一個非打這個官司不可的理由。」

  「為了你、為了我們的將來。」

  諷笑一聲,安詠心搖頭:「你錯了,沈斯喬,你是為了自己,如果我們的將來是靠這個得到,我寧願不要。」

  「安詠心,你問問你自己,究竟是我為了自己、還是你根本不敢面對,懦弱膽小地逃避和杜家的一切關係?如果你夠堅強,撇清和他們所有的關係,還怕一個小小的官司?我打這個官司是以公正的角度為了委託人而打,跟他是不是你父親沒有任何關係,我是一個專業的律師,即使我曾經考慮過下接案,怕你接受不了我幫杜盛禮才瞞著你,但是請你也為了我想想,我這樣做究竟錯在哪裡?」沈斯喬一字一句做最後的解釋。

  而安詠心退縮了,她不要去想、不敢去想,她轉身想離開這個地方,卻被沈斯喬一把揪住:「你去哪裡?」

  「放開我。」累極的安詠心低低地說。

  「我不放,你不能走。」沈斯喬不敢保證,這一放手,會發生什麼事情。

  「放開我!」安詠心尖叫一聲,開始掙脫:「我說放開我!」

  看著她這樣不要命地掙扎打他,沈斯喬只能默默承受,只要她不走,做什麼都好,直到安詠心突然停下手,捂著肚子皺眉開始暈眩疼痛,沈斯喬放了手,害怕地看著她臉上的血色褪去:「詠心、詠心,你怎麼了?告訴我!」

  豆大的汗珠從安詠心的額間流下,她痛苦地低吟,緊緊揪住沈斯喬哭泣:「喬……我好痛、肚子好痛。」

  「為什麼會肚子痛,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沈斯喬緊緊摟著安詠心,全身顫慄。

  「孩子……孩子……救他,找、找詠維。」

  沈斯喬不知道他是怎麼抱起安詠心走出家門,怎麼打電話給杜詠維的,他腦子裡只盤旋著兩個字,孩子……孩子……

  該死!她懷孕了!

  ※ ※ ※

  深夜,寂靜的私人醫院長廊拐角處,兩個男人靠著牆默默地吸煙;杜詠維斜睨著身邊一個晚上就冒出不少青澀胡渣的狼狽男人,嗤笑:「怎麼了,現在知道後悔了?」

  沈斯喬吐了口氣,看了看手中的煙,以前,他是從來不吸煙的,而這段時間為了官司、為了瞞安詠心,他似乎愛上煙帶給他的侵蝕感,有時候,煙真是個好東西。

  「沒有。」他不後悔,只除了不夠關心她。

  「我說你也真是的,為了要幫我大哥打這種破官司,杜家的家務事,連上帝都管不了。」

  哼笑,杜詠維吸掉最後一口煙,掐掉。

  側頭,沈斯喬笑:「那是你親生哥哥吧?」

  「是又怎麼樣?」杜詠維撇嘴:「杜家從來都不承認我,他們只覺得我大哥有出息,能管理家族企業,而我,只是一個江湖郎中罷了!」

  「呵。」沈斯喬想,如果杜詠維這樣一個世界級心臟科權威也能被稱之為江湖郎中,那還有誰可以被稱為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你知道嗎?我以前很討厭你。」

  「哈,知道。」杜詠維有些鄙夷地看著沈斯喬:「我以前也不太喜歡你。」

  「我以為你是詠心的入幕之賓之一」

  「嘖嘖,真難聽,我也以為你只是一個懦弱的白斬雞。」

  「結果你居然是安詠心該死的叔叔,呼。」

  「我也沒想到你虛偽、城府之深世間少有。」

  兩人一時間默然,然後似乎有種默契般一起低笑起來,沈斯喬嘆口氣:「我不知道她懷孕了,幸好有你,不然我會後悔一輩子。」

  杜詠維沉默,卻突然說出一句讓沈斯喬震驚的話:「其實我倒希望,詠心的這個孩子就這樣流掉。」

  沈斯喬知道,這個世界上最愛安詠心的人,除了他自己之外,莫過於杜詠維和恭弈天,所以他這麼說一定有莫大的理由:「你是什麼意思?」

  似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杜詠維難得嚴肅地看著沈斯喬:「詠心有沒有告訴過你,她的母親是怎麼死的?」

  「沒有。」沈斯喬仰著頭無力嘆息:「我只是隱隱約約知道,是杜盛禮和方眉害得她連自己母親的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

  「的確是這樣。」杜詠維點頭:「從我懂事以後,家裡的爭吵似乎就沒有停止過,我大嫂因為我大哥的外遇,恨透了他,也恨透了我大哥的情婦安蕊馨和他們的私生女詠心,不管她們母女躲到哪裡,我大嫂似乎總有辦法找到她們,羞辱她們,讓她們在生活的地方沒有立足之地,只能無數次搬家來躲避我大嫂。

  而我大哥為了自己的聲譽,並沒有正面阻止過我大嫂的行為,直到詠心國中那年,我大嫂再一次找到安蕊馨,在大庭廣眾之下羞辱她是個無恥的女人,安蕊馨有先天性心臟病,當初她愛我大哥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是冒著生命危險生下詠心的。那次,她卻再也忍受不了那樣的恥辱,受到刺激心臟病突發,她走得很快,前後不用十分鐘……詠心從學校回來的時候……」說到這裡,杜詠維像是回憶到什麼了,突然噤聲不語,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那個時候,是他第一次見到詠心,也是那一次,他決定不再讓這個女孩受到任何傷害。

  「不得不說,你大哥真混蛋,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憑什麼去愛?」沈斯喬沒有注意到杜詠維的異常,只是嘲諷地說。

  「呵,說得好,我也是這麼覺得的。」杜詠維聳肩,跳過了這個話題說:「其實重點都不在於這些家族的醜聞,我想告訴你的是,安蕊馨有先天性心臟病,這種病的遺傳機率非常之高……」

  沈斯喬眉頭一凜:「你的意思是詠心……」

  「不,我每年都替詠心檢查身體,我確定,她極其幸運的沒有遺傳到這個病症。」

  沈斯喬鬆了口氣,卻聽見杜詠維更殘忍地說:「就是因為詠心沒有,所以相反的她的隱性基因裡攜帶這種病體的可能性就非常之高,也就是說,她肚子裡的孩子有可能患有任何心臟病突發症,比如室間隔缺損、心房隔缺損、肺動脈高壓、卵圓孔未閉等……之前有過這種病例,孩子生下來,只活了一個月零三天。」

  看著杜詠維再正經不過的樣子,沈斯喬突然覺得全世界都在崩潰:「但是,你是這方面的權威不是嗎?你可以救這個孩子的對不對?」

  「對不起,我是人,不是神。」杜詠維似乎有些絕望:「我還不能跟死神搶人。」

  「不對!」沈斯喬急忙說:「你說有可能,那也有可能不會得、可能孩子是健康的是不是?」

  「沒錯,但現在孩子太小,還檢查不到什麼,初步成型的時候我才能檢查出來。」

  「如果說……真的有你說的那種可能……」沈斯喬聽到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那我建議拿掉,在立刻知道的時候拿掉,孩子越大、拿掉的危險越大……如果不拿,詠心將要面對的會是更大的痛苦。」杜脈維靠著牆,閉上了眼睛,不讓沈斯喬看到自己眼中的脆弱:「可是對於詠心來說,她絕不能接受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而非失去孩子不可,她感同深受,她會愛這個孩子甚於自己的生命。」

  沈斯喬挫敗地抱著頭坐在了地上,喃喃低語:「不會的,還沒有檢查出來,上天不會這麼殘忍地對待我們,我知道,不會的。」

  「希望如此,但如果是……你記住,在她身邊,你是她最大的支柱。」

  「不……」沈斯喬搖著頭,什麼支柱,如果真的要走到那一步,他的痛苦絕對不會亞於詠心,他失去的不只是孩子,看著詠心承受那樣灼痛苦,他也會崩潰。

  「沈斯喬,你如果是個男人就答應我,不管最終結果如何,你都要在詠心身邊支撐下去,我不能代替你們作決定,只有你,一切只能看你……」

  「為什麼會這樣?」沈斯喬揪緊拳頭,心臟撕裂般痛苦,看他?他能如何?「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告訴詠心這個事實?」

  「還沒有得到最終的結果,我們可以暫時什麼都不要說……等到我們確定了……再決定吧!」杜詠維深深嘆了口氣,作為一個對生死已經麻木的醫生,卻對自己深愛的人無能為力,這種痛苦,誰能明白,只是……他能不能也幼稚地期望,上帝不要開這樣一個玩笑,因為他真不知道,詠心是否還能再忍受一次。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8-27 04:29 AM

本帖最後由 qpmw159 於 2011-8-27 04:33 AM 編輯

第九章

  走進黑漆漆的病房,藉著玻璃窗透進來的月光,沈斯喬摸索到安詠心床邊的椅子處坐下,月光下,她蒼白的臉上秀眉還緊蹙,似乎仍舊疼痛,他心痛地執起她的手緊握,落下自己的輕吻:「詠心,對不起、對不起……」

  這個剎那,他竟不知道自己對不起的是什麼,她懷著他的孩子,他卻什麼都不知道,沒有給予她足夠的體貼和關心,他自以為都是為了她好,卻忘了問她,她是否需要這樣的好?

  他的大掌輕輕覆蓋上了她的小腹,心的窒痛加劇,那裡有他們的孩子,卻是個不確定的小生命,他多麼期望他的到來,儘管他和詠心還那麼年輕,沒有做好當爸爸媽媽的準備,但是他相信,只要這個小生命能夠健康地來到,他和詠心絕對會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父母。

  緊貼著她掌心的唇開始微微顫抖,沈斯喬第一次發現在生命面前自己變得渺小和懦弱,他害怕,害怕失去詠心、害怕失去孩子;不預期地,滾燙的淚從眼角滑出,落到了她的掌心,他輕輕用著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哽咽地祈求:「不要這麼殘忍,不要……拜託,給我們一個健康的孩子……」

  良久,室內裡環繞著沈斯喬若有似無的低泣,直到他埋在她掌心的頭顱上,覆上一抹虛無的力量,給予他無限的安慰,聲音若有似無虛軟地響起:「喬……」

  沈斯喬驚了一下,連忙抬起頭,看到了安詠心睜開的氤氳雙眸,他迫切地握緊她的手:「你醒了?還疼嗎?」

  藉著月光,安詠心似乎看到了他頰邊閃著的光澤,心疼比身體上的疼更加猛烈,她嘶啞著聲音問:「你哭了?為什麼……」

  「沒,我沒有哭。」連忙抹去頰邊的淚,沈斯喬探頭拉近他們的距離看她:「告訴我,你有沒有好一點?」

  「騙人!」安詠心撇嘴也掉下了眼淚,「你哭了,你明明就哭了,是因為我對不對?」

  「傻瓜。」沈斯喬的唇貼上了她的額頭,喉嚨灼熱得難受:「對,是因為你,我心疼你,看著你因為我而受苦,我快自責得快瘋掉了。」

  「對不起。」安詠心伸手貼上沈斯喬的頰:「你不要哭,我以後都會乖乖的,不會再惹你生氣了好不好?」

  「你沒有惹我生氣,都是我不好,不該瞞著你,還沒有注意到你的身體。」沈斯喬抓著她的手貼著自己的臉,真切地說。

  「不是的。」安詠心搖著頭,虛弱地說:「我知道,我明明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好,你瞞著我也是因為害怕今天這種狀況發生,是我霸道、不懂事,因為自己的私慾責怪你、氣你,還說出這麼多傷人的話讓你難過,是我錯了,你不要難過、不要傷心好不好?」

  他知道,是她誤會了他的淚……可是他是那麼珍惜她的話,他點頭:「嗯,我不難過、不傷心,只要你快點好起來,我就不跟你生氣。」

  「都是我大意,才差點讓孩子出事,喬……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了,你摸摸,他在我肚子裡。」

  安詠心傻氣地拿著他的大手撫摸自己的肚於,幸福至極。

  而她不知道,這樣的動作,對於沈斯喬是何等的鑽心剜骨之痛,他努力笑著點頭:「我感覺到了。」

  「喬……你喜歡這個孩子嗎?我們要他好不好?」

  聽著安詠心這般小心翼翼的詢問,他知道她潛意識是害怕他會不想要,可是他怎麼會?他沒有告訴過她,他比任何人都愛孩子,他的感同身受不比她少,可是……他多恐懼,是他們要不起這個孩子。

  點著頭埋在她的小腹處,不讓她看見自己懦弱無助流淌的淚:「好……我們要,我們要他。」

  安詠心的手覆在他的頭上,兩人就這樣靜靜地躺著,一個幸福地幻想、一個痛苦得絕望……

  沈斯喬從不知道,天堂和地獄的距離,竟是如此之短。

  ※ ※ ※

  第一次以杜盛禮的委託律師出現在杜家的時候,沈斯喬就知道註定會掀起軒然大波。

  杜盛禮看著他的樣子,猶如一個守財奴般防賊,「我向恆簡打聽過給我安排的訴訟律師,也看了不少雜誌,我以為是同名同姓,沒有想到真的是你。」

  經過在恆簡這麼長時間的訓練,沈斯喬早已不是當初的沈斯喬,面對任何狀況,在外他都是一個有著優秀素養的律師,笑道:「所以呢?」

  「我憑什麼相信你會幫我?」

  看著杜盛禮一臉防備的樣子,沈斯喬淡淡地整理好手中的資料:「我沒有強迫你必須相信,你大可隨心所欲選擇接受或不接受幫助。」

  「如果我要求恆簡其他金牌律師替我訴訟呢?」

  「對不起,Boss的意思是由我全權負責這個案子,如果你不接受,那麼就相當於恆簡剔除這個案子,不再受理。」

  「你!」杜盛禮似乎有些氣結:「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一個什麼案子都沒有打過的毛頭小子,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跟我說話?」

  聽到杜盛禮的話,沈斯喬有些斂眉,沉聲:「看來杜先生是不把恆簡放在眼裡了。」

  「我、我沒有這個意思。」杜盛禮當然知道恆簡的實力,它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律師事務所,它的人脈關係廣大無可衡量,白道黑道都暢通無阻,他還沒有笨到跟恆簡作對:「你確定你可以贏?」

  「這不就是你選擇恆簡的原因嗎?」

  杜盛禮瞇瞇眼眸,他的確小看了這個小子、也小看了恆簡的律師,說話無懈可擊,沉聲:「詠心知道這件事情嗎?」

  沈斯喬墨黑的眸閃過一絲不耐:「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從醫院回到家,安詠心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恢復好身體,但是她沒有再問過關於這個案子的任何問題,乖巧聽話地在他身邊支持他,他知道她害怕他生氣,害怕他會不要她,真傻氣!這輩子他的心碎在她的身上,無法再拼湊起來給任何人了……只是,他擔憂的事情漸漸接近,他必須帶她到醫院去檢查……

  甩甩頭,思緒似乎有點遠了,他聽到杜盛禮有些難為情地說:「她……是什麼反應。」

  「你期望她能有什麼反應?」沈斯喬漠然地反問。

  「你明知故問,她應該很生氣你幫我。」杜盛禮有些怒氣。

  「杜先生,這麼說來,明知故問的人似乎是你……」沈斯喬挑眉,掃開資料:「我想,我沒有必要跟你談詠心,我的工作只需要跟你談離婚訴訟。」

  第一次,沈斯喬感覺到了邢簡恆的話是對的,對於杜盛禮,他終於有了主動權,這樣的感覺並不壞,他可以理直氣壯地保護詠心,不屑於杜盛禮的挑釁,他……不可能是他們的威脅。

  氣結,杜盛禮卻無法反駁,他只好回歸主題:「你覺得我們的勝算是多少……」

  「你們根本沒有勝算!」一聲尖利的話語響起,伴隨而來的是一抹火紅的身影。

  沈斯喬抬頭,首次看到了傳說杜盛禮的原配夫人方眉,一身火紅的洋裝囂張跋扈,還算保養得當的臉上盡是惡毒的笑意,他似乎能夠深深體會到安蕊馨和詠心受到過什麼的痛苦了,看著方眉,他的耐心驟然降到了冰點。

  「方小姐,您似乎應該有基本的禮儀,看到我們在談話,應該避嫌吧?」

  方眉怒瞪著沈斯喬,尖聲細語:「你算個什麼東西,敢這樣跟我說話?什麼方小姐,我是杜太太!」

  沈斯喬禮貌地一笑:「至於是方小姐還是杜太太,很快就可以見分曉,您何必這麼著急呢?」

  杜盛禮起身怒吼:「方眉,我已經受夠你了,我忍受了你這麼多年就是希望你能有所改變,沒想到你變本加厲,我們這婚離定了!」

  「哼,你說離就離,你以為就你能請到恆簡的律師,我就請不到好律師?要離婚,你作夢吧!想把自己的財產留給那個小狐狸精,下輩子!」

  似乎了解到方眉口中的小狐狸精是誰,沈斯喬很難接受:「方小姐,最後結果還沒有出來,您何必把話說得這麼滿,我們法庭上見分曉不是很好嗎?」

  斜睨了沈斯喬一眼,方眉像是想到了什麼:「噢……你就是那個小狐狸精的男人嗎?哎喲喲,居然是大律師呢!怎麼回事,大的是狐狸精,小的也有樣學樣了?」

  「你!」杜盛禮氣得頭暈:「方眉,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是你!我嫁給你這麼多年,你心心念念的還是那個狐狸精,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還有你!死心吧,我絕不會跟杜盛禮離婚的。」

  「離不離不是由您說的算的,最簡單的一條,我想你們分居應該不只兩年了吧,光是這一點,你們的婚姻實質上早就不在了。」

  「我……誰說我跟他分居兩年的,我不承認。」

  「輪不到你不承認,我手中的資料足以證明。」

  方眉看著沈斯喬墨黑的眸中閃過一絲獵豹般捕食的陰鷙,有些膽戰心驚:「你們、你們走著瞧!」

  杜盛禮看著方眉離去,挫敗地坐回了沙發上,一瞬間似乎蒼老了不少,「我究竟是造了什麼孽?」

  居高臨下地看著杜盛禮,莫名地有絲絲同情他,其實……這個男人,很可悲。

  「沈斯喬……」杜盛禮突然出聲。

  「嗯?」

  「拜託你,好好的對詠心……千萬不要像我……蕊馨是個好女人,是我辜負了她,詠心也一定會是個好妻子,請你,好好照顧她。」

  「我會的……我不是你,我不會走到那一步。」

  默默地承諾,沈斯喬卻有些不敢確定,真的……不會走到那一步嗎?

  ※ ※ ※

  安詠心窩在沈斯喬的懷裡,兩人坐在陽台上乘涼,沈斯喬順手把削好的蘋果塊送進她的嘴裡:「甜嗎?」

  「嗯。」安詠心甜甜地笑著,感覺到酸酸甜甜的蘋果汁在口中溢開的味道,很滿足,嘆口氣:「喬,你說我們永遠都這樣多好?什麼都不用想,一直就這樣坐到下輩子,下下輩子……」

  「不錯,很懶人的想法。」沈斯喬輕笑。

  回頭咬了一口某人的胸肌作為懲罰,嘟嘴:「你好不浪漫,你應該說:嗯,直到永生永世才對嘛。」

  「張嘴。」沈斯喬不理會她的撒嬌,再送了一個蘋果塊。

  安詠心乖巧地吃下:「你每天都給我吃一堆東西,我會肥死。」

  「對於孕婦來說,你還太瘦,要多吃點補充營養。」沈斯喬反駁地說。

  「哪有!」安詠心不滿:「等我真的變成大肥豬的時候你就不會這麼說了,你還會嫌棄我、不要我了。」

  「你變成大母豬我也愛你。」

  安詠心一聽,樂呵呵地笑起來:「喬,你說等孩子出生了,叫什麼名字好?」

  「還太早了吧?」

  「先想想嘛……我希望先生一個哥哥、再生一個妹妹,這樣兩個人就能相依為命不孤單了,即使以後我們兩個人不在了,他們也互相能扶持,你說對不對?我呀,一定會很愛很愛他們,彌補我曾經失去的愛……」

  一時間,沈斯喬沒有再說話,兩人靜靜地坐著,安詠心有些睡意地閉上了眼睛,卻再也忍不住般模模糊糊問:「喬……」

  「嗯?」

  「離婚訴訟的事情怎麼樣了?」

  「還好。」

  「有幾成把握?」

  「十成。」

  「喔……」安詠心似乎有些放鬆,然後她終於說:「答應我,這是最後一次跟杜家有關係,以後,你不要再接跟杜家有關的案子好不好?就算是為了我。」

  「我答應你,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安詠心得到了承諾,那顆懸著已久的心終於放下,這回輪到了沈斯喬:「詠心。」

  「嗯?」

  「明天跟我去醫院做個檢查好嗎?」

  「為什麼,前幾天不是才去過?」

  「不是……是詠維想幫你作個全面徹底的檢查,我們去詠維的私人醫院。」

  「哦,好呀。」

  「乖。」

  感覺到懷中的人均勻的呼吸聲響起,沈斯喬才終於可以獨自舔舐那份寂寞和害怕,終於……

  要來了,他緊緊地抱著安詠心,想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般。

  詠心,希望上帝是憐憫我們的。

  ※ ※ ※

  陪安詠心到杜詠維的私人醫院作了全面檢查後,沈斯喬幾乎天天神經質地在等待杜詠維的電話,儘管幾天後,就是杜盛禮離婚訴訟開庭的時間。

  但是跟預期的一樣,杜盛禮的離婚訴訟在他精密的準備之下,毫無懸念地取得了勝利,無視杜盛禮的感謝和得意、也無視方眉在法庭上像瘋子一般地叫著不公平;沈斯喬逕自走出法庭結束了自己的責任,出來的時候,他立即被無數的鎂光燈環繞,詢問他的心路歷程,他一一用沉默作了回答,因為這個時候,他的心已經再也裝不下任何雜念。

  手機響起,他看到了杜詠維三個字,全身的細胞都在疼痛,他木然地穿過人群,上車,飛速前往杜詠維的私人診所。

  用了全部的勇氣,沈斯喬才走進杜詠維的辦公室,進去的時候,他看見杜詠維正背對著門抽煙,煙霧繚繞,沈斯喬卻覺得極度刺眼;走上前跟杜詠維並肩站著,沈斯喬卻發現自己竟問不出一句結果如何。

  似乎並肩站了一個世紀這麼長,長到沈斯喬自己都能猜到結果,他痛苦得全身血液都在叫囂沸騰,猛地一拳打在了一旁雪白的牆壁上,頓時濺出一朵朵妖冷的血花,他赤紅著眼低吼:「告訴我結果。」

  杜詠維漠然地掃過滿眼的血跡,似乎難以掩藏跟沈斯喬一樣的痛楚,「你已經猜到了,何必問我?」

  沈斯喬猛地揪住了杜詠維的白袍,血紅的眸幾乎快瘋狂,怒吼:「你告訴我結果,我要你親口告訴我結果!」

  任由沈斯喬這樣粗魯地對待自己,杜詠維知道,沈斯喬的痛苦已經達到了極限,輕輕的話語飄出:「心室間隔缺損,註定出生夭折。」

  「不!」沈斯喬朋潰地吼著,他抓緊杜詠維的白袍,不停流淌的鮮血染紅了他的白袍,他祈求地低訴:「詠維,求求你,救救這個孩子,求求你。」

  杜詠維的忍耐似乎也到了極限,他一拳打在了沈斯喬的臉上,悲切地吼:「沈斯喬,你清醒一點!是,是我沒用,我救不了這個孩子,等於救不了詠心,我無可奈何!但現在關鍵的不再是如何保住孩子,而是如何保住詠心,要她答應拿掉這個孩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她會徹底瘋掉,你想失去一切嗎?」

  「啊……」沈斯喬絕望地嘶吼了一聲坐在了地上抱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沈斯喬,你給我站起來,這個孩子不僅是詠心的,也是你的,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你必須作一個決定!」

  「不!」沈斯喬紅著眼握緊拳咬牙,顫慄地說:「詠心是那樣期待這個孩子,你要我怎麼跟她開口,跟她說孩子有問題,她必須拿掉?天吶……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她怎麼接受得了!」

  杜詠維承認沈斯喬的話,卻只能自嘲地說:「那你就這樣看著她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明明知道生下來會是一個活不成的孩子,兩個人守著必定要面對的絕望活著?」

  良久,沈斯喬如行屍走肉般地起身,對著杜詠維點頭,茫然笑起來:「是,你說的沒錯,明明知道是活不成,卻偏要作無謂的掙扎,是我懦弱、我沒用。」

  杜詠維的神經幾乎都在不正常的律動了,「那你想好了嗎?坦白,還是?」

  「你覺得我除了坦白還有別的選擇嗎?」沈斯喬呆呆地說。

  「可是我們兩都知道,詠心不會答應。」

  「所以……我們只能試試看,假如、假如……」沈斯喬不清醒地做著假設,再也無法說下去,這一切,他多希望都是一場夢,夢醒來,他看見一個健康的詠心,一個健康的孩子。

  「我知道了。」杜詠維只是拍拍沈斯喬的肩膀跟他一樣失神。

  ※ ※ ※

  「砰」一聲慶祝的小禮花聲響在沈斯喬進門的時候猛然響起,他呆呆地看著安詠心興高采烈的小臉對著他笑,笑得讓他撕心裂肺般疼痛……

  「恭喜你!」安詠心迎上來摟著他的脖子,「我在電視上看到了,官司很成功對不對?」

  看著沈斯喬默然不語,安詠心有些困惑,她上下打量著他,卻看到了他染血包紮的手,驚呼一聲捧起他的手:「你怎麼了,手怎麼回事?給我看看。」

  「我沒事。」輕輕抽回手,沈斯喬反握住了安詠心的手,淡淡搖頭,然後鬆開,走到飲水機邊倒了一杯水,冰涼的水滑過喉嚨,卻沒有減低一分它的灼熱。

  「你很不對勁耶。」安詠心討好地走過去在他的身邊扯著他:「告訴我,怎麼了?我會很擔心。」

  沈斯喬墨黑的眸緩緩抬起正視安詠心,猛地,水杯滑落在地,嚇了安詠心一跳,沈斯喬強迫自己說出了那句殘忍的話:「詠心,我們暫時不要孩子好不好?」

  半晌,安詠心似乎都沒有能理解沈斯喬話中的意思:「你說……什麼?」

  「我說,這個孩子我們不要了。」沈斯喬用極大的意念支撐著自己,才不至於全部崩潰,他好恨,恨自己、恨這一切對他們的不公平!

  安詠心突然傻傻地看著他笑了起來:「呵呵,今天不是愚人節吧,你幹嘛跟我開玩笑?不好笑啦!」

  「我沒有開玩笑。」

  「咦?那這是慶功的一種惡作劇嗎?」

  猛地搜住安詠心柔弱的雙肩,沈斯喬痛苦的低吼:「詠心,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這也不是慶功惡作劇,我說不要這個孩子,我們不能要!」

  安詠心受驚般地推開沈斯喬,懷抱住自己後退,驚恐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為什麼?

  一切不是好好的嗎?為什麼不要他,為什麼……」

  「不是的,不是好的。」沈斯喬低吼著雙手無助地覆住而頰,他的心在滴血,誰能了解、誰能看得見?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去詠維那裡作全面檢查嗎?因為之前他懷疑那個孩子有問題,我們不敢確定、也不敢告訴你,只好先瞞著你、帶你作檢查,可是……」

  安詠心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般可笑,她木訥地搖頭,「可是什麼?喬……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什麼孩子有問題,什麼檢查?孩子為什麼會有問題……」

  沈斯喬糾結地抓亂了自己的髮:「詠心,你忘了你的母親是因為什麼才去世的嗎?」

  她媽媽?她媽媽跟她的孩子有什麼關係呢?就算、就算她媽媽是死於心臟病突發,先天性心臟病……

  「不!」安詠心有些明白了沈斯喬的意思,她難以置信地搖著頭,飄移般走向大門:「我不信,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要去找詠維,我們去問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作者: qpmw159    時間: 2011-8-27 04:32 AM

第十章

  看著安詠心失魂地走出大門,沈斯喬才一驚地追了出去。

  在安詠心準備下樓的當口,沈斯喬及時拉住了她,他猛地緊緊抱住安詠心痛苦地低吼:「詠心,我知道你一時間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但我說的都是真的!詠維說孩子是心室間隔缺損,註定出生夭折,他根本沒有機會來到這個世界上!你、你必須打掉他。」

  「住口!」安詠心瑟縮地推開了沈斯喬,淚從她的眼角滴滴滑落,哽咽,一字一頓的說:「我、不、信!我一個字都不信!你忘記了?我們說過要這個孩子的,我們還說要給他取名字的,你怎麼能告訴我他根本活不成,叫我必須打掉他呢?你好殘忍、你好可怕!」

  「是,是我殘忍、是我可怕,可這是事實。」沈斯喬的意志也開始瓦解,他看著安詠心相對而泣:「詠心,我唯一的錯是根本不應該讓你懷上孩子!你能不能明白,我跟你一樣痛苦,他是我們的孩子、是我們的希望,可是……他沒有存活的機會,難道你要我答應你生下他,然後眼睜睜的看著他在你面前死去而無能為力?不,我做不到,失去孩子已經讓我痛不欲生,我不能再看見你痛苦。」

  「不是的、不是的!」安詠心揪著胸口開始泣不成聲:「你騙我,一定是檢查出了問題,即使我媽媽是因為先天性心臟病去世,可是詠維說過,我很健康,我沒有心臟病,孩子也一定不會有的。」

  安詠心猛地揪住沈斯喬的衣襟,乞求地說:「我們再去作一次檢查好不好?一定是檢查有問題,一定是的。」

  「詠心。」沈斯喬閉上眼,不讓自己比她更脆弱的眼神流露:「你清醒一點,你必須要面對這個事實,我也不想相信……」

  再次睜開,沈斯喬疼惜地掠起她的長髮:「聽話,我們……只是不要這個孩子而已,以……以後,我們還會有孩子的,會有很多很多孩子,好不好?」

  安詠心防衛地推開他,後退兩步看著沈斯喬:「不,我死也不會同意!如果沒有這個孩子,我們們以後也不會再有了,我知道的,誰也不能保證我們以後的孩子會不會健康、會不會跟這個一樣走掉,我不允許你傷害我的孩子,一分一毫都不行!」

  安詠心失神地搖著頭:「如果,真的活不成,我也要見他最後一面再讓他走,我不要他跟媽媽一樣,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不要……」

  看著安詠心不對勁的自言自語,沈斯喬痛苦極了,他承認她的話是對的,沒有這個孩子,也許他們以後也不會再有,他不會再敢讓她懷孕,他們不能再承受更多一分的傷害了。

  「哼,看來不用我收拾你們,你們也會得到報應了。」突然,一道惡毒尖刻的聲音在階梯的下方響起。

  方眉抱著一種看好戲的心態對著沈斯喬和安詠心嘲諷,沒想到她來的正是時候,看到了這麼精的一幕。

  沈斯喬愕然地看到了方眉,一把將安詠心拉到懷中,冷漠地說:「你來這裡幹什麼?」

  這樣的當口,他實在沒有心情再跟她糾纏:「我勸你現在馬上離開,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哈哈……」方眉惡毒地大笑,猙獰地說:「我當然會走,在我說完所有的話之後!我為什麼不可以來?你為了這個賤女人幫杜盛禮打官司,害我跟他離婚,你不讓我有好日子過,我憑什麼要讓你們有好日子過?我本來打算日日夜夜都來折磨你們,但現在看來,不用了,上天已經替我收拾你們了,讓你們連孩子都生不出來。」

  「你閉嘴!」安詠心一個顫抖看著方眉瘋狂地吼起來:「誰說我們的孩子生不出來,他會好好的,會很健康。」

  「安詠心,你少自欺欺人了。」方眉尖刻的說:「我都聽到了,你的孩子跟你死鬼老媽一樣,心臟都有問題,呵……當年那個狐狸精不過是被我幾句話刺激到就過世了,看來上天有眼,也讓你的孩子遺傳到那種病。」

  「不!」安詠心瘋了般地掙扎:「你閉嘴,閉嘴!是你害死我媽的,是你!你這個魔鬼,魔鬼!」

  「詠心,你冷靜一點。」沈斯喬發現安詠心越來越不對勁,他怒視著方眉:「我警告你,馬上走,不然我會讓你痛不欲生!」

  「你以為我會怕你?」方眉似乎豁出去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還怕什麼?我告訴你,我詛咒你們永遠得不到幸福。」

  我詛咒你們永遠得不到幸福……

  我詛咒你們永遠得不到幸福……

  這句話像魔咒一般環繞在安詠心的腦海裡,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泉湧般傾瀉而小,她瑟縮地咬著唇搖頭,喃喃自語般,繼而歇斯底裡的尖叫、掙扎。

  沈斯喬發現自己竟然拉不住她:「你怎麼了?詠心,詠心?」

  方眉哈哈大笑起來:「沈斯喬,你不知道她怎麼了?好笑,讓我告訴你她怎麼了,別看她平時跟正常人一樣,她啊……曾經是個瘋子,是個真正的瘋子!」

  那兩個字,讓安詠心嘶聲力竭地吼了一聲,猛地推開沈斯喬,一個踩空,從高高的階梯上翻滾而下。

  沈斯喬的靈魂幾乎快抽離軀體,他伸手卻沒有抓住她,絕望地吼了一聲:「詠心!」

  ※ ※ ※

  當沈斯喬抱著下身沾滿血跡,臉色如紙蒼白的安詠心出現在杜詠維面前的時候,杜詠維以為自己眼花了;第一次,他知道自己居然會暈血……因為,那是安詠心的血跡,觸目心驚!

  「詠維,救救她,救救詠心!我求求你。」沈斯喬再也不知道用什麼語言表達,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重複,救救她,救救她。

  「該死!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杜詠維接過安詠心,低吼。

  「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沈斯喬痛苦地顫抖著手扶著安詠心。

  杜詠維已經管不了到底是誰的錯了,發展到這一步他怎麼也料想不到,他知道安詠心會失控,可是為什麼會弄得這麼慘烈?

  「你在外面等我,我要幫詠心急救。」

  看著杜詠維抱著安詠心走進手術室關門,沈斯喬才麻木地靠著牆滑落,如果失去詠心,他該怎麼辦?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斯喬才看見手術室的燈一暗,有人走出;連滾帶爬地揪住了走出來的杜詠維,他顫抖著聲音問:「怎麼樣了……詠心怎麼樣了?孩子、孩子呢?」

  杜詠維輕緩地搖著頭,努力地找回自己的聲音:「詠心沒事,孩子……沒有了。」

  一瞬間,沈斯喬似乎已經看到了生命的盡頭,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 ※ ※

  天,微微亮起。

  安詠心被下身的疼痛驚醒,她緩緩地睜開眼,透過明亮的玻璃窗看到了灰灰的天空,環顧四周,卻陌生的地方,這裡是哪裡?

  輕輕一動,下身傳來的劇烈疼痛,她茫然地將雙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原本已經微隆的地方變得平坦無比,一時間,她以為自己在作夢,她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看著鮮血從手背流出,疼,這不是夢,那……她的孩子呢?

  慢慢地,她找回自己近乎喑啞的聲音,開始匯聚成一點點、一點點,形成了一道劃破寧靜的淒涼慘叫:「啊……」

  門被霍然地推開,沈斯喬和杜詠維衝進病房,圍在安詠心的身邊。

  安詠心不顧周身的疼痛,失神地抓住杜詠維急切問道:「詠維、詠維……你摸,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杜詠維默然,眼眶被紅紅的血絲滿布:「詠心……孩子沒了。」

  安詠心呆呆的,一偏頭:「為什麼?為什麼孩子沒了?」

  「詠心……」沈斯喬心揪疼地握住安詠心的手:「你不要這樣。」

  安詠心輕輕一笑,再問沈斯喬:「喬,你告訴我,詠維是騙我的對不對,孩子還在是不是?」

  「我……」

  只是一個字,安詠心天使般的笑顏便開始猙獰,她狠狠地咬住了沈斯喬的手臂,狠狠地,直到鮮血溢出,那雙美眸狠戾地盯著他,似乎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誰:「是你,是你殺死了我的孩子!你們都是魔鬼,你們在詛咒我,詛咒我得不到幸福、不會有孩子,你們是預謀好的,要殺掉我的孩子!是你們,是你們!」

  沈斯喬一動不動,只是任安詠心咬著,他感覺不到痛,這種痛,比不上心裡的千分之一、萬分之一。

  杜詠維聽著安詠心胡言亂語,慌了神,驚恐地發現她咬得死死的,怎麼也鬆不開:「詠心,鬆口、鬆口!」

  安詠心似乎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她只是狠狠地盯著沈斯喬,喃喃自語:「我恨你、我恨你……是你要殺掉我的孩子,是你要我拿掉他,是你,就是你!」

  費了極大的力氣,杜詠維才拉開安詠心,他看著安詠心神志不清的雙眸,錯愕和恐懼感襲上了他的心頭,不會的,她不會……

  沈斯喬錯愕,跟安詠心對視,他想重新接近安詠心,卻被她那雙生人勿近的美眸嚇住,他試著輕喚:「詠心?」

  安詠心猛地後退,環住了自己的身體,惡狠狠地盯著沈斯喬和杜詠維,那種神情,像是防備著全世界,在她的眼睛裡,他們看到了害怕和警戒,她以為,全世界都要傷害她。

  沈斯喬狼狽不堪地拉住了杜詠維:「詠維,她怎麼了?」

  杜詠維認命地閉上眼,一種近乎絕望的窒息掐住了他的頸項,他知道,她……又回到那個世界裡去了。

  杜詠維怔怔的掏出手機撥通:「弈天,來我的私人醫院,我需要你的說明。」

  當慕弈天趕到杜詠維的私人醫院時,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場景,那雙妖冷的鳳眼定定地看著安詠心瑟縮成刺蝟股躲在一個置物櫃的桌底,沈斯喬在她身邊的不遠處,落寞地守著她,一動不動,這樣可怕的場景讓慕弈天覺得不可思議。

  他的語氣冰冷至極:「誰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離開台灣的時間並不長,為什麼你們會把她折騰回當年的樣子!」

  一句話讓失神的沈斯喬猛地回身:「什麼叫當年的樣子?」

  慕弈天那雙鳳眼透著滿滿的冰寒和殺人氣息,他盯著沈斯喬,「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杜詠維沉著臉:「弈天,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我們要怎麼辦?」

  從杜詠維和慕弈天口中緊張語氣,沈斯喬似乎發現了事情並不簡單,他慌忙揪住了慕弈天和杜詠維,認真的問:「告訴我,你們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慕弈天倏地甩開沈斯喬:「我們說的是什麼意思重要嗎?我真後悔把詠心交給你,就算她沒有幸福,也不會再次瘋掉!」

  腦子裡突然回響起方眉那尖刻的笑聲,「她啊……曾經是個瘋子,是個真正的瘋子!」沈斯喬嚮慕弈天低吼:「告訴我!方眉的話是什意思?為什麼心心會是個真正的瘋子!」那種近乎窒息的慌亂讓沈斯喬頓時失了分寸。

  慕欒開的鳳眸突然變換了種奇異的墨藍色,他寒冷地問:「詠心見過方眉了?方眉說了什麼?」

  發現這似乎是關鍵點,沈斯喬快速把跟安詠心坦誠、方眉出現、安詠心失足的事講述了一遍。

  杜詠維一拳捶在牆上,「我就知道事情不簡單!孩子的事情就算會讓詠心崩潰,會恨你要她打掉孩子,也不會失常到這種地步,而回到那個時候的樣子!該死!方眉果然又是始作俑者,是導火線。」

  慕弈開的表情變得很奇怪,那是一種嗜血般的侵蝕,卻平靜異常:「方眉……又是她,我一次又一次給她機會,以為她會覺悟,看來……我沒有必要再手下留情了。」

  沈斯喬幾乎也快跟著安詠心一起瘋掉,「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著慕弈天僵硬地凝視安詠心的表情,杜詠維知道他不願再回憶當年,於是強迫自己淡淡出聲:「我只告訴過你,詠心的媽媽是死於心臟病,卻沒有告訴你,她死的時候,詠心最後連她的屍體都沒有看到,方眉是存心讓我大哥後悔、存心折磨詠心的;當詠心趕到醫院的時候,方眉已經派人把安蕊馨的屍體送到火化場,詠心哭著哀求讓她見她媽媽最後一面,方眉卻都沒有答應,她在大庭廣眾之下羞辱詠心,就像她曾經對詠心她們母女做過無數次的那樣。」

  「我和我大哥趕到醫院的時候,就發現詠心的精神都很不正常,她失魂落魄沒有任何反應,之後就害怕陌生人、喜歡躲起來,只要有人接近她,她就會撕咬對方,後來經過檢查,詠心……因為長期以來的精神壓力,加上受不了母親的突然消失,又被方眉刺激,出現了輕微的精神分裂癥狀。」

  看到沈斯喬青白的臉色,慕弈天冷冷地開口:「後來是我把她接回了安家,跟外公住在一起,那時候,她最喜歡像現在這樣躲在桌底、不出來,我和詠維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才讓她清醒,走出那個可怕而陰暗的世界。」

  「後來她不忍外公看到她而想起女兒傷痛,就搬出安家獨立生活,她身邊唯一能接近的人,只有我和詠維,我們一直很保護她,不願意她再受傷害,可是你……因為你,把她再次打回了地獄。」

  沈斯喬怔怔地看著慕弈開,思考著他說的每句話,是的,他就是那個血淋淋的劊子手……

  「一切都是我的錯。」他輕輕說著:「如果她瘋了,我會跟著她一起瘋掉。」

  杜詠維拉住了慕弈天,不讓他再說下去,他親眼看到過沈斯喬是如何糾結、怎麼痛苦,他知道沈斯喬是無可奈何,只是,最終也沒有辦法避免這場劫難……

  看不慣沈斯喬這般怯懦,慕弈天狠狠地揪起他給了他幾拳,把他打倒在地,嘴角流血,沈斯喬卻只是呆呆地笑著,沒有什麼反應。

  慕弈天輕蔑地笑著:「沈斯喬,你想跟詠心一樣瘋掉嗎?我告訴你,你不配!你沒資格跟詠心一樣封閉自己,就算再痛苦,你還是必須承擔起這份責任,從現在開始,你要照顧她、安慰她,必須用更長的時候讓她再次從那個痛苦的深淵走出來,別告訴我,我和詠維做得到的,你卻做不到!」

  慕弈天的一席話,驚醒了沈斯喬是啊,他這是在幹什麼,自暴自棄嗎?這麼不負責任的把詠心丟給杜詠維或者慕弈天?

  不,他曾經說過,她必須待在他的身邊,那裡也不準去,他要照顧詠心!

  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那張俊顏上似乎再沒了任何特別的表情,似乎只要安詠心一天不醒來,這張臉上,便不會再有笑容。

  慕弈天嘆息地閉上了鳳眼,詠心……用你的心去看,從你的害怕、你的仇恨中醒來,看看我們,走這樣愛你、在乎你,你怎麼捨得我們這樣痛苦和悲傷呢?

  ※ ※ ※

  四年後……

  恆簡律師事務所走廊深處的辦公室內。

  「Boss,上次那件案子辦好了,是不是遵守承諾給我一年的假期?」坐在首座男子的身側,一身銀灰西裝的男人清冷地說。

  邢簡恆依舊似乎沒有太多變化的娃娃臉有些動容:「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這是我的私事。」

  邢簡恆微瞇著眸盯著身側的男人,很想從記憶裡搜索出他四年前的樣子,認真、刻板,眼神裡乾淨純粹而充滿隱忍的睿智,那是一個初出茅廬卻暗含野心的年輕人;而現在,清冷、淡漠,眼神裡的睿智不減,卻多了很多複雜的憂愁,不再純粹,是心,蒼老了嗎?

  「需要幫助的話隨時開口。」

  「謝謝。」

  盯著他準備離去的頭長背影,邢簡恆輕聲地說道。

  「遵守承諾,一年的假期,等你回來,恆簡需要你;還有……你要做的事情,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是,Boss。」背對著邢簡恆淡漠地回答。

  僵硬的背影有些微顫,點點頭,他邁著步伐離去。

  ※ ※ ※

  又是春至,一片生機盎然之景。

  沈斯喬像往常一樣走進這家私人醫院,春至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麼意義,仍是年復一年不見天日的陰霾。

  熟悉的走廊,他走過成千上萬次,來到她的病房前,透過病房巨大明亮的玻璃窗,沈斯喬面無表情地看著裡面坐在窗台前的女人,墨黑如古潭的深眸底,卻是掩飾不住的痛徹心扉。

  即使過去了這麼久,他還是忘不了最初她咬著他,說是他害死了他們的孩子那一幕,他……

  對她來說,竟是一個魔鬼。

  嫩綠的枝啞散發著清香,幾欲伸進窗內,午後的陽光暖暖地灑在安詠心如白瓷般透明無瑕的肌膚上,閃著耀眼的光澤。

  她是一個活人,是一個擁有傾城容顏的絕美女人,但似乎,她又更像一個死人,空擁有活生生肉體卻沒有靈魂,毫無知覺的活死人。

  現在的安詠心,安靜得如一尊上好精美的白瓷雕像,黑漆漆的眼瞳裡沒有焦距,不會哭、不會笑、不會跑、不會跳。

  沈斯喬還記得……

  第一年每次來的時候,安詠心瘋狂如野獸,對他又撕、又咬、又叫,她沒有理智,只想把靠近她的人全部驅離,他從不反抗,即使遍體鱗傷,任由她怎麼對他,他還是親手照顧她。

  第二年每次來的時候,安詠心開始瘋癲地傻笑,自言自語,有時候臉上掛著再幸福不過的甜蜜笑容,問他,我們的孩子叫什麼名字好?我們生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好不好?有時候襲上惡毒殘忍的諷笑,說,我恨你,是你殺死了我們的孩子對不對,是你、是你。

  第三年每次來的時候,安詠心開始步入了自己安靜的世界,不再吵鬧,只是一雙大眼怯生生地望著他,他前進一步、她躲避一丈,不讓他靠近一分一毫,像一隻失去刺的刺蝟,防備著一切,或許她的潛意識永遠覺得,他要傷害她。

  第四年……

  沈斯喬輕輕地走進病房,走到她的身邊,執起一方薄毯披在安詠心身上,她毫無反應……

  是的,第四年,安詠心沒有了任何反應。

  像一個真正的活死人。

  不再給他任何反應,不抗拒他的任何行動,即使他說任何話、做任何事。

  他的心似乎也已經跟著她的,死去了。

  年復一年,他的希望、他的愛,都磨碎、破損得殘敗不堪。

  沈斯喬握緊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冰涼的淚滑過俊顏、落至她溫熱滑膩的掌心。

  他說,詠心,我們回家吧,不再住醫院,你用你以後所有的時間來折磨我,直到我擁著你,一起慢慢死去。

  【上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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