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九十節 碎片
兩天後的早上,陳興開著一輛沙地車,裝滿物資和燃油,到蘭花鎮接阿麗雅,準備前往黑死森林。
「嗨~」
阿麗雅站在槍械店的門口,朝他招手。她今天穿著一套暗紅色的緊身皮衣,外套深藍色的帆布夾克衫,背著兩串紅色的大殼子彈和一把戰鬥散彈槍,扎著馬尾辮,身姿幹練,精神抖擻。
看著她背後的散彈槍,陳興心裡忍不住嘀咕,明明有這麼可怕的實力,還背著槍裝樣子,這到底是什麼想法?
還有,以她那天展現出來的實力,根本不需要帶上他這個拖油瓶,難道要他在旁邊喝彩不成?
其實這兩天來,他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卻怎麼也想不明白,對方叫上他的目的。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
數小時後,沙地車駛入荒野深處。四周的景色,逐漸變成了光禿禿的石頭山。地面崎嶇不平,碎石遍布。
「這裡怎麼到處都是石頭?」阿麗雅被顛簸的路面弄得很不舒服,有些不滿地抱怨道,「就不能走別的路嗎?」
這一句話,就把問題暴露出來了。
「你沒去過黑死森林!」陳興驚駭道。
黑死森林位於紅土大陸的最北面,必須穿過大片的山區才能去到,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走。阿麗雅這麼問,就代表她沒去過。
「不然叫上你幹嘛?」阿麗雅不以為然地說道。那隨意淡然的樣子,直看得陳興牙齒發疼。本來還想學點兒經驗的,沒想到比他還菜。
不等陳興說話,阿麗雅又威脅道,「我可是第一次出遠門,你別帶錯路了,不然有你好看的。」
陳興二話不說,猛地踩下剎車,然後一個急轉彎,掉頭往回走。
開什麼玩笑,這種狀況去,簡直和送死沒區別。雖然他沒去過黑死森林,但也聽說過那裡的可怕之處。一個失誤就能讓上百人的傭兵團覆滅,哪裡是能隨便闖的?
「不許走!」阿麗雅急忙抓住陳興的手臂,大叫道。
「我沒空陪你瘋!」陳興甩開她的手,沉聲說道。
「我要殺了你!」阿麗雅咬牙說道。
「反正都是死,隨便!」陳興不為所動。
「等等,等等嘛~」阿麗雅見他不吃硬的,只好來軟的。
「你想找死,就自己去,別帶上我。」陳興煩躁地說道。他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不去了。
「有好處哦~」阿麗雅朝他眨了眨眼睛,誘惑道。
為了避免鬧得太僵,陳興口氣一緩,勸說道,「大姐,賺錢也得有命花啊。」
「有些東西,可是錢買不到的……」阿麗雅暗示道。
「哦?」陳興歪過腦袋,朝阿麗雅領口裡看了一眼。語調輕佻,面帶嘲弄。不過,不是他真的好色,而是想借此羞辱一下對方,「除了這個,你還有什麼?」當然,這句話他是不會說出口的,免得引起對方的過激反應。
阿麗雅瞧了他一眼,目光裡透著鄙夷,一邊捂著領口,一邊身體前傾,拉長聲音問道,「你聽說過……」她頓了頓,加重語氣,「世界碎片嗎?」
「世界碎片?」陳興重複了一句,下意識地鬆開了油門。
沙地車緩緩停了下來。
阿麗雅所說的世界碎片,指的是一種特殊的異度空間。想要說明這一點,就要先從大災變說起。
根據學者們的研究,大災變是由「時空亂流」引起的。
在多元宇宙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會有無數世界毀滅、新生。而每當有世界毀滅的時候,所釋放出來的能量,以及舊世界的殘渣碎片,就會形成一股洪流,湧入無盡虛空之中,直到最終消亡。而多股洪流交匯在一起,充斥著大量的空間碎片和雜亂無章的能量,就被稱之為「時空亂流」。
這個世界,正是遭到了時空亂流的衝擊。大量的異界生物躲在舊世界碎片中,來到了這裡。
不過危機也代表著機遇,除了邪惡殘暴的異界生物外,還有許多來自其他文明的科技、寶物、類人生物等等。比如說,上層貴族很喜歡收藏,或者說豢養一種名為「高等精靈」的類人生物。他們相貌俊美,可男可女,而且不會衰老,簡直就是為發泄欲望而存在的。
又比如說,馬蘭皇族收藏的「十聖物」,就是在空間碎片中發現的。
「哪來的消息?」陳興臉色凝重地問道。
「你不是說……」阿麗雅笑著問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嗎?」
「你不說,我就不去了。」陳興威脅道。
「前段時間,有個過路的旅行者。買完東西後,想把我拖到後面的巷子裡去,於是……」說到這裡,阿麗雅停了下來,朝他拋了個媚眼,露出一個「你知道的」表情。
儘管她的笑容很甜、很美,但陳興只感到背脊發涼,冷汗嗖嗖地冒。
接著,阿麗雅從腰包裡取出一張小地圖,遞給了陳興。
打開來看,是從大地圖上剪下來的一塊,只有巴掌大小,中間用藍色的墨水筆劃了個圈。
汽車谷。
這是那位旅行者給地點取的名字。
「還有沒有其他的信息?」陳興問道。
阿麗雅聳了聳肩,說道,「我是在清理遺物的時候發現的。」
「幹得漂亮。」陳興稱贊道。當然,這是反話。既然是「遺物」,就代表當事人已經死了,屍體是不會說話的,線索就這麼多了。
「這是我在他身上找到的……」說著,阿麗雅拿出了一件小東西,遞給陳興。
定眼看去,是個銀色的金屬圓片,錢幣大小,中間有四個小孔,竟然是個扣子,衣服的扣子。
陽光之下,扣子的表面光華流淌,彷彿水銀一般。
「秘銀!」陳興認了出來,失聲叫道。
「你帶我去那裡,收入的五分之一給你。」阿麗雅說道。
「才……」陳興剛想討價還價,一個念頭忽然劃過腦海,把接下來的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轉而點頭說道,「成交。」接著調轉車頭,朝北進發。
「好好加油,一起賺錢~」阿麗雅滿意地拍了拍陳興的肩膀,然後抬起雙腳,將皮靴架在車門上,閉目休息。
陳興表面答應,心裡卻想著,怎麼找機會偷溜。原因很簡單,萬一真弄到什麼寶物,只怕對方不會留他性命。
雖然現在看起來,兩人相處得十分和睦。但實際上,强者和弱者之間是沒有交情和道理可講的,一旦利益大於雙方的共存,强大的一方馬上就會對弱的一方斬盡殺絕。
陳興忽然有點兒後悔了,他不應該招惹阿麗雅的。從一開始,他就應該遠離這位惡魔少女,因為雙方的實力相差太遠了。進行合作,無異於背著個定時炸彈,隨時炸得自己屍骨無全。
不過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從阿麗雅說出秘密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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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九十一節 試探
陳興保持著三十多公里的時速,穿行於亂石林立的山谷之中。兩側的山壁冰冷陡峭,彷彿高聳入雲的城牆,一望不到盡頭。
「滴滴噠噠……滴滴噠噠……滴滴噠噠……」
拐過一個彎道時,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密集的爬動聲。抬眼看去,一條黑色的生物正盤踞在山崖上,緩緩蠕動。甲殼漆黑如墨,遍布全身。千百隻節足附著在山壁上,不斷怕爬動著。兩條觸角如同長鞭般,甩來甩去。
這是一條山地蜈蚣,身長二十多米,彷彿一條巨大的排水管道。看清情況的瞬間,陳興猛地踩下了剎車。
「吱!」
車輪裡傳出刺耳的剎車聲,陳興拼命地打著方向盤,調轉車頭。
與此同時,黑蜈蚣停止了蠕動,「刷」的一下,抬起頭。兩條觸鬚大幅度地擺動著,似乎正在辨別氣味,然後俯下身體,朝沙地車急速追去。那龐大的蟲軀,在石壁上蜿蜒遊走,看得人頭皮發麻。
「嗚!」
陳興用力地踩下油門,將馬力開到最大。發動機咆哮著,噴出大股濃煙。輪胎急速轉動,帶起陣陣沙塵,沖了出去。
而後方的山壁上,黑蜈蚣窮追不捨。眼看它越來越近,陳興一邊抓著方向盤,一邊拔出銀星手槍,凝神聚氣,朝後方的黑蜈蚣連開數槍。
「嘭嘭嘭!」
子彈打在蟲軀上,藍光如同漣漪般散開,混合著蟲殼碎片的黑色粘液噴濺而出。
「嘰!」
黑蜈蚣徹底被激怒了,發出尖銳的蟲鳴,爬行的速度更快了。陳興將油門踩到了極限,車身顛簸不已,可黑蜈蚣還是越追越近。
「開這麼快幹嘛,硌得我好疼~」
陳興正在做生死搏鬥,緊張的不得了,耳邊卻響起一個慵懶的聲音,幾分嬌嗔,幾分責怪。
說話的同時,阿麗雅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一絲金芒一閃而過。霎時間,在山壁上飛竄的黑蜈蚣像似遇到了天敵,急停下來,緊接著扭轉身軀,鑽進了山石之中。
陳興楞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發生了什麼,心裡的忌憚頓時更深了。炎魔血脈竟然强大到這種地步,連山地蜈蚣見了都掉頭跑,實在太可怕了。萬一以後有什麼矛盾,後果真是無法想像。
過了這個小插曲,陳興開著車繼續前行。半路上又遇到兩隻鐮刀甲蟲,它們藏在石頭縫裡,聽到動靜,就飛了出來,被陳興用突擊步槍點殺了。
數小時後,天色漸晚。陳興找了個背風的山坡,停了下來。
「帥哥,今晚準備請我吃什麼?」阿麗雅從車上跳下來,伸了伸懶腰,笑盈盈地問道。
「蛋花蔬菜麵。」陳興沒好氣地說道。要他開車,還要他準備晚餐,真是把他當工人使喚了。
「抓兩隻岩兔回來,烤著吃,好不好?」阿麗雅商量道。
「要抓你去抓,我開了一天的車,累了。」陳興很不爽地說道。岩兔十分靈敏,這裡的地形又崎嶇,他可抓不到。
「哼~」阿麗雅面帶鄙夷,說道,「才開一天車就嫌累了,真沒用。」
陳興聽她這麼說,真想掀桌子不幹了,不過話到嘴邊又變成了,「換成午餐肉行不行?」
「不行,我就要吃兔子~」阿麗雅撅起嘴,任性地說道。
「那,那我盡力吧。」陳興嘆息道。雖然心裡早就駡開了花,但表面上還是十分順從。萬一惹惡魔少女不開心了,將他棄屍荒野,也不是不可能的。
陳興硬著頭皮,開始四處尋找岩兔的蹤跡。阿麗雅則跟在後面,一副監督的樣子。
「你跟著我幹嘛?」陳興回過頭,有些鬱悶地說道。有人跟在後面,他渾身都感到不舒服。
「幫你啊~」阿麗雅天真地說道。
「沒必要吧。」陳興拒絕道。
「我就要跟著你。」阿麗雅宣布道。
陳興無奈地抓了抓頭髮,繼續尋找。
天快全黑的時候,陳興終於發現了一些岩兔的糞便。然後順著氣味,找到了岩兔的窩。那是一個很小的石頭洞,在一塊巨石的下方。
陳興正想著怎麼把岩兔趕出來,阿麗雅忽然走上前,一腳踹在巨石上。只聽「轟」的一聲,巨石滾了下去。聲勢驚人,沿途撞飛了無數石塊,在山壁上犁出一道深痕,最後砸在地面上,深陷了進去。
一隻黃色的岩兔出現在石頭窩裡,陳興迅速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伸手去拔槍。而那岩兔也反應過來,雙腿一蹬,跑得飛快。
眼看就要鑽進另一條石頭縫,一道銀光急速掠過,「叮」的一聲,就將它釘在了石頭上。走近看去,是一把極為纖細的飛刀,樣式和手術刀有些相似。光是看著,就能感覺到鋒利。
接著,阿麗雅手腕一動,彷彿有一道無形的絲線般,刀子化作流光,飛回了她的手中。
陳興抓著岩兔的後腿,提了起來,鮮血從它脖子裡流出來,不一會兒就放乾了。不得不說,阿麗雅的動作極為精準,一下就貫穿了岩兔的脖子,而且只割開了大血管。
手上的兔子沉甸甸的,足有兩三公斤重,夠兩個人吃了。隨後,陳興又拾了些枯樹枝和乾草,回到沙地車旁,擺弄起來。
兔子剝了皮,去了內臟,用樹枝架著,下面點了火,燒烤起來。
沒過多久,黃油就滴了下來。落在燃燒的木頭上,發出「嗤嗤嗤」的輕響。兔肉的香味,逐漸彌漫而出。
「哇,好香!」
阿麗雅興奮地叫了起來,撲在陳興的背上,近距離地聞烤肉的香味。
「你幹嘛!」陳興怒火中燒,大叫了起來。雖然背上傳來觸感很美妙,彈性驚人,但代價是,他差點兒一頭撲進火堆裡。
「哈哈哈~」
阿麗雅不僅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還伸手摟緊他的脖子,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這個惡魔少女,一時像個沒心沒肺的刁蠻小姐,一時像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一時像個正正經經的商人,喜怒無常,瘋瘋癲癲。和她相處,心臟必須特別强大,否則一驚一乍的,光是嚇就能把人給嚇出病來。
「快,快下來……」陳興艱難地說道。阿麗雅的身體很沉,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了。
「我不喜歡~」阿麗雅嬌嗔道,眼睛裡充滿了惡趣味。
背上的壓力越來越大,彷彿千斤大石,要將他壓垮在地。腦海中傳來一陣刺痛,正是危險的標誌。陳興一咬牙,悍然發動三重奏,將阿麗雅頂了出去,然後閃到一旁,一臉戒備地看著對方。
阿麗雅一個後空翻,穩穩地落在一塊石頭上,嘴角勾起了一絲弧度。
「呵呵~」
「有意思的天賦。」
陳興眯起了眼睛,很明顯,對方是在試探他。
「好了,不玩了,兔子要燒焦了。」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阿麗雅聳了聳肩膀,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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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九十二節 秘密
柴火劈裡啪啦地燒著,陳興收回警惕的目光,回到火堆旁,坐了下來,默默地轉動著兔子。
十多分鐘後,兔子徹底熟了。他抽出小刀,用水壺裡的水沖洗了一下,放在火上烤了烤,然後剝掉焦糊的部分,和阿麗雅分吃起來。
由於剛才的事情,兩人都沒有說話,自顧自地吃著。直到吃完了整只兔子,陳興收拾好餐具,又煮了壺茶,坐下來休息的時候,阿麗雅忽然轉過頭,注視著他的眼睛,說道:「我對你很好奇。」
這是一個陳述句,沒有任何拐彎抹角。陳興先是微微一楞,隨即露出笑容,問道,「為什麼?」
「我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還是只小菜鳥。可現在,卻狡猾得像一隻老狐狸。那種感覺,就像……」阿麗雅思考了一會兒,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語,隨後抬起頭,說道,「就像換了個靈魂。」
說到這裡,她露齒一笑,問道,「陳大人,我說得對嗎?」
陳興心裡大吃一驚,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說道,「女人總是會讓男人成熟的,特別是那些長得漂亮、心腸又壞的女人。」
「呵呵~」阿麗雅掩口而笑,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我好看嗎?」
「非常好看。」陳興恭維道,一方面是為了轉移話題,另一方面,也確實如此。如果連阿麗雅都不算漂亮的話,那世上就沒有漂亮的女人了。
「那你說,是我好看,還是你那個副隊長好看?」阿麗雅追問道,目光裡透著希冀。
女人的攀比之心,真是無處不在。
「你!」陳興不假思索地回答,反正這裡是荒郊野外,葉陽白柳也聽不見。
「呵呵呵~」阿麗雅隨即笑了起來,聲音張揚放肆,胸前的飽滿更是震顫不已,看得人口乾舌燥。
「雖然你的嘴巴很甜,但我還是要說……」漸漸地,阿麗雅收起了笑容,認真地說道,「你肯定隱藏了什麼……」她靠了過去,刻意壓低聲音,「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陳興一臉愕然,心中卻驚駭不已,問道,「我能有什麼秘密?」
阿麗雅隨即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伸出玉蔥般的手指,點了點他的胸口,「在這裡……」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陳興面露無奈,說道,「我就是個龍石鎮長大的小報童,並沒感覺到自己有什麼不同之處。」
「對啊,一個小報童,為什麼有這麼出色的荒野旅行經驗?」阿麗雅反問道,「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對於一個孤兒來說,城鎮和荒野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陳興反駁道,然後調轉矛頭,直指阿麗雅,「倒是你,實力這麼强大,卻跑到邊緣小鎮欺負我這種新手,這才讓人感到奇怪!」
「你很好奇嗎?」阿麗雅的笑容愈發地嫵媚起來,「我可以告訴你原因,但我不確定你想不想知道。」
陳興的臉色連續變幻了好幾次,最後還是慫了,「我不想知道……」好奇害死貓,魔女的秘密,他是真的不想知道。以他現在的實力,和對方摻合在一起,就等於把雞蛋和石頭放在同一個籃子裡,結果不言而喻。
「你似乎很害怕我……」阿麗雅看著他,目光彷彿能穿透軀殼,直達靈魂,而她的聲音,更是充滿了的魔力,讓人不由自主地放鬆警惕,「我真的有這麼可怕嗎?」
「不就是賣了幾件次品嗎?」
「至於嗎?」她幽怨地說道,聲音裡滿是委屈,眼波盈盈,彷彿隨時都會哭起來。
「我,我……」陳興艱難地蠕動著嘴唇,想要說出真實的想法。內心的深處,彷彿有個聲音在告訴他,眼前的人兒,是他最親密的伙伴,可以向她敞開心扉,傾訴所有。
千鈞一髮之際,識海之中傳來一陣劇痛,他驟然驚醒,咬破舌尖,恢復了神智。
大部分惡魔都擅長魅惑之術,擁有炎魔血脈的阿麗雅,自然也不例外。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魅術被破,阿麗雅卻也不生氣,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你聽說過沒有,兔子急了還咬人,別以為我不敢拼命!」陳興沉聲說道,臉色陰沉無比。對方三翻四次地捉弄他,他已經忍無可忍了。腦子一充血,什麼都無所謂了。
他從來就不是個怕死的人,只是值與不值而已。實在把他逼急了,大不了魚死網破!
這也是一直以來,他認為自己無法成為大人物的原因。
那些大人物,在卑微的時候,可以趴伏在地上,像條狗一樣舔主人的鞋子,甚至是吃屎,而凶狠起來的時候,又可以冷血無情、六親不認。
無論是過去還是將來,陳興都做不到這一點,所以他無法成為大人物,混得好一些就行了。
「呵呵~」阿麗雅輕笑一聲。
霎時間,陳興的識海之中,浮現出一個巨大的竪瞳,燃燒著金色的火焰,遮天蓋日,彷彿要燃盡一切。
「噗!」
陳興只感到胸口沉悶無比,如遭巨錘砸擊,一口血猛噴了出來。
「來啊,拼命啊~」阿麗雅挑釁道,語調裡滿是嘲弄和不屑。那樣子,就像逗弄著老鼠的貓。
陳興强忍著痛苦,艱難地說道,「我,我是有些秘密,但,但我們認識到現在,我有沒有,有沒有做過對你不利的事情,有沒有?」
「王波。」阿麗雅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承認,我是謹慎了一點兒,但我絕對,絕對沒有害你的意思……」陳興吐著血沫,斷斷續續地說著,彷彿隨時都會倒下。
阿麗雅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只要,只要你還在蘭花鎮,就,就需要我這樣的盟友。」陳興繼續說道。
最後,阿麗雅冷哼一聲,收斂了威壓。
陳興頓時如獲新生,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短短數秒鐘內,他就在鬼門關來回走了一趟。只要再晚一點,他的識海就會被摧毀,就算不死,也會變成植物人。
雖然阿麗雅未必是有心要殺他,但巨人和螞蟻之間,根本不存在有心還是無意,或許只是無意識的行為,就造成了對方的滅頂之災。
古人說的「伴君如伴虎」,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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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九十三節 碾壓
陳興艱難地坐了起來,顫抖著手,從腰包裡取出一支小型治療針。拔開蓋子,扎在大腿上。這原本是他買來急救用的,卻沒想到,這麼快就用掉了。
他的心臟、肺部、軟組織都受到了創傷,大量毛細血管破裂,必須使用治療針,才能緩和傷勢。
紅色的藥液注入靜脈,隨著血液的流動,不斷修復傷口,恢復生機。
幾分鐘後,陳興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死灰般的眼睛裡重新煥發出光彩。
但阿麗雅還是沒打算放過他,開口說道,「你還有一次向我解釋的機會。」
「我……」陳興就像只鬥敗的狗,低垂著頭,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之所以發生了變化,是因為在初次探險失敗後,覺醒了天賦能力。這項能力的作用,是感知到身邊的潛在危險,所以我才……」
為了保住最核心的秘密——穿越者和重生者的身份,陳興只能犧牲次一級的秘密,以此打消對方的顧慮。
「聽起來,就像真的一樣。」阿麗雅評價道。
面對她的質疑,陳興又拋出了第二個秘密,「我還有一項基因法術,能瞬間强化力量或者速度。」
「然後呢?」阿麗雅似乎還不滿足。
「就這些了,你不相信,我也沒別的辦法了。」陳興平靜地說道,彷彿已經看透了生死。
阿麗雅沉思了片刻,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轉而警告道,「你最好……」她拉長聲音,「不要讓我找到殺你的理由。」
「是。」陳興點頭應道。雖然心裡恨得快要發狂了,但臉上依然保持著順從的表情。
「你現在,心裡一定非常恨我吧?」阿麗雅面露微笑,問道。
「沒有。」陳興搖頭否認道。
「不,你這是在撒謊。你的心裡,肯定在想像著。有一天,把我抓起來,丟進地牢裡,用鏈子鎖著,然後在我的身上,施以各種殘酷的刑罰,皮鞭、蠟燭、注射器,或是什麼其它的,讓我恨自己,為什麼生為女人……」阿麗雅繪聲繪色地說著,彷彿身臨其境,刺激無比。
陳興卻是越聽越心驚,難道第二輪的危機又要來了,他可什麼都沒說啊……
「不過你放心,我允許你這麼想。」似乎覺察到他的不安,阿麗雅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因為你太弱了,永遠都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想想就好了,千萬別當真哦~」惡魔少女勸說道,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陳興終於受不了了,再次爆發,「這可是你說的,如果真有這麼一天,我一定會讓你後悔今天所說過的每一句話……」他驟然提高音量,幾乎是在咆哮,「每一句!」
「呵呵~」阿麗雅笑了起來,帶著幾分嘲弄,幾分輕視,然後拉長聲音,懶洋洋地說道,「行啊,我等著這一天~」
接著她伸手一指,朝沙地車旁邊的一塊小空地說道,「不過現在,你唯一能做的……」
「就是幫我搭帳篷。」然後她又强調道,「不管你願不願意。」
「你不要欺人太甚!」陳興握緊拳頭,咬著牙說道。
「我就是要欺負你,怎麼了?怎麼了!」阿麗雅叉著腰,揚起小下巴,咄咄逼人地說道。
「你!」看著她囂張得意的樣子,陳興氣得牙齒發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但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去搭帳篷了。
沒辦法,形勢比人强。誰要他比別人弱,只能隨便別人怎麼拿捏了。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畢竟他做了兩世的社會底層,經驗十分豐富……
搭帳篷時候,他再次想起了英雄藥劑。前段時間,他天天沉浸在享樂之中。正所謂「二八少女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他一天到晚琢磨著怎麼欺負蘇娜,已經被斬成十多截,早就沒了雄心壯志。
現在被阿麗雅一刺激,又重新撿了起來。他提醒自己,沒有足夠的實力,眼前的一切終歸都是泡影。在這個弱肉强食的世界裡,弱者是沒有權利的。
數十分鐘後,陳興搭好帳篷,鋪上了毛毯,阿麗雅打著呵欠,鑽了進去,坐享其成。而陳興則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沙地車。
有這個女惡魔在,倒是不用擔心安全問題。陳興開了一天的車,又被折騰得半死不活,靠在後座上,很快就睡著了。
他做個夢,夢見自己蜷縮在一個冰冷的山洞裡,凍得瑟瑟發抖。許久過後,又來到了一個鳥語花香的地方,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第二天早上,當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上蓋了件軍大衣。或許是良心發現,又或許是怕他生病,開不不了車,做不了苦力,阿麗雅竟然半夜起來幫他蓋衣服,真是匪夷所思。
「我要吃早餐~」阿麗雅又恢復了人畜無害的樣子,抱著他的手臂央求道。昨天晚上的事情,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覺。
「臭婊砸!」陳興心裡暗駡著,從車上下來,用防風火機點燃煤油爐,煮了碗蛋花蔬菜午餐肉麵,餵飽了這只女惡魔。
吃完早餐,陳興在阿麗雅的注視下,收拾好東西,用備用油箱加滿燃油,繼續前行。
「嘰!」
走過一片沙土地的時候,地面突然拱了起來,兩隻巨大的蟲鉗破土而出。然後是橢圓形的蟲軀,那厚重的甲殼上布滿了尖刺,就像一輛扁平的裝甲車。
變異沙虱!
陳興拼命地踩著剎車,可車輪卻打滑了,拖著滾滾沙塵,直撞過去。
眼看就要車毀人亡,身邊突然刮起一陣罡風。眼角的餘光中,阿麗雅一躍而起,身影快如閃電,落在沙虱的頭上,然後抬起腳,高跟鞋猛踏了下去。
「哢嚓!」
只聽見一聲裂響,那沙虱竟然被她硬生生地踩回了土中。接著一個後空翻,回到了座位上,雙腳架在車門上,繼續小憩。
陳興微微偏過頭,看了眼那又長又尖的高跟鞋鞋跟,只覺得頭皮發麻。
他禁不住地想到,若是被踩上一腳,估計腦漿都得出來。
當時他就應該一口回絕,實在不行,就去向鎮長求援。跟著這個女惡魔,實在太可怕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找鎮長真的有用嗎?
以她這個實力,只怕鎮長都得繞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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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九十四節 公主
五天後,兩人開著車,穿過大片的石頭山區,行駛了兩千多公里,終於來到了黑死森林的邊緣地帶。
放眼望去,全是參天古樹。枝繁葉茂,層層疊疊,猶如穹頂,遮雲蔽日。
林間幽暗深邃,垂落著無數根鬚。地面上堆積著厚厚的枯葉,而裸露在外的老樹根,則像是一條條粗大的蟒蛇,互相扭曲纏繞,一望不到盡頭。
那樹根的縫隙間,生長著墨綠色的蕨類植物,東一撮,西一撮。空氣之中,彌漫著薄薄的水霧。整片叢林,都透著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氣息。
由於林間無法行車,陳興將沙地車開進了一處茂密的灌木叢,再蓋上大量的枯枝敗葉,隱藏了起來。
接著,兩人各自收拾了行囊,步行進入森林。
這裡之所以被稱之為黑死森林,是因為受到了强輻射的影響,植物和動物都發生了變異。
這種參天古樹,是榕樹的變種,更為高大、茂密,樹冠甚至可以覆蓋到上百米的範圍。無數危險生物潛藏其中,隨時準備發動致命一擊。
「讓一個女生背這麼重的東西,你好意思嗎?」阿麗雅背著半人高的行囊,一邊用枝條抽打著沿途的蕨類植物,一邊抱怨著。陳興的力量不高,負重能力有限,所以最重的東西都由她背負。
對此,陳興的心裡是有那麼一絲竊喜的,總算讓那個魔女做了回苦力。這個是硬性條件,即便對方逼著他背,他也沒辦法。真要他背上了,估計連腰都直不起來。
另外,負責在前面開路的,也是阿麗雅。原因很簡單,陳興太脆弱了,容易被變異生物殺死。沒了嚮導,冒險就無法繼續。阿麗雅對於叢林求生、辨別方向,都缺乏經驗,可謂是兩眼一抹黑,分不清東南西北。
「其實弱,也不完全是壞事……」
陳興禁不住地想到,若是讓惡魔少女知道他此刻的想法,肯定要鄙視到海裡去了。
「你見過你父母嗎?」走了一段時間,或許是無聊,阿麗雅忽然回過頭,沒由來地問了一句。
「我啊……」陳興楞了幾秒,才回答道,「我是孤兒,從我記事開始,就跟著一個老頭,但那老頭在我七歲的時候就死了。」
其實,陳興是有父母的。穿越前,他是個普通的小職員,和父母生活在一個小城市裡,過著平常人的生活。
不知道,他走了以後,兩老過得還好嗎?
可以想到的是,當他這個唯一的兒子失蹤,兩位老人必定滿世界地找他,直到再也走不動了……
想到父母,陳興的目光變得有些黯淡。
似乎覺察到他情緒的變化,阿麗雅停下腳步,回過頭說道,「其實……」
「我和你是相同的,雖然我有父母,但卻和沒有一樣。」
陳興很想問為什麼,但始終沒有問出口來。因為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
阿麗雅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評價道,「有賊心,沒賊膽。」
陳興卻無奈地笑了笑,面帶苦澀,說道,「老闆,我能力不足,天賦有限,實在不敢問得太多。」
「難道你就想一輩子當只小螞蟻?」說完,阿麗雅就扭著小腰,頭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陳興跟在後面,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上上世,他安心地當一名小職員,結果就是大齡單身到盡頭。住著二手房,開著二手車,卻還娶不起二手老婆。
上一世,他安心地當一名小雇傭兵,結果就是被一巴掌拍死。這麼屈辱的死法,他真的不想來二次了。
這一世,他可是準備使用英雄藥劑,成為王的男人,是要將眼前的惡魔少女,捆綁囚禁,壓在身下,聽她求饒的男人,怎麼能害怕這點兒小事呢?
想到這裡,陳興豪情頓起,抬起頭,朝阿麗雅淡淡地說道,「你說吧,我想知道。」
「啊?」阿麗雅似乎有些意外,身體僵了一下,回過頭來,問道,「我沒聽錯吧?」她那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簡直把她內心的輕視和嘲諷表現到了極致。
「是!」陳興沒好氣地說道。難得雄心壯志了一回,馬上就被打擊了。
「喲呵~」阿麗雅笑了起來,「有長進嘛~」然後臉色一變,「但我現在不想說了。」
「你!」陳興只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上湧,差點兒一口血噴出來。
「不過嘛,作為鼓勵,你以後可以叫我……」她拉長聲音,吐出了四個音節,「Devil Princess(惡魔公主)!」說完她就繼續朝前走,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
陳興卻是吃了一驚,內心再起波瀾。他想起來了,除了「金曈魔女」和「千刃玫瑰」外,阿麗雅還有第三個稱謂——惡魔公主。
金曈魔女,來自於外觀形象,千刃玫瑰,則是戰鬥方式,而惡魔公主,自然就是身份了。在這個世界上,能被冠以「公主」之名,並廣泛流傳的,肯定擁有王族血統。但至於是哪個王族的,他就不清楚了。
紅土大陸有三個王族,西大陸和東大陸也有幾個,還有幾個失落民間的,林林總總,二十來個還是有的。
「哪個王族的?」陳興追問道。
「不告訴你~」阿麗雅一邊走,一邊回過頭,笑嘻嘻地說道。
此刻的她,就像個天真的小女孩,正洋洋得意地向別人炫耀她的身份。但陳興知道,這或許就是她躲在蘭花鎮的真正原因。
在上一世的記憶中,他並沒有聽說過,馬蘭王族擁有惡魔的血統。並且大多數王族都以「純血人類」來標榜自己,即便存在少量混血的,也不會公開承認。因為這涉及到人類基因的傳承問題。但由於特殊血脈者的實力過於强大,又不得不承認他們的身份和地位。
曾經也有過想要排擠和消滅混血者的組織,但在强大的實力面前,所有的理念都像豆腐渣般脆弱。要知道,一個國王級的强者,可以憑藉一己之力,將一個公國在地圖上抹去。那毀天滅地的威能,絕不是軍團的數量能解決的。
陳興上一世,只在戰場上見過一次領主級的强者出手。一個機甲加强旅,短短幾分鐘內就被拆得七零八落,死傷慘重。雖然對方最後還是被人海淹死了,但給他留下的印象,完全不亞於一巴掌拍死他的深淵大惡魔。
「吼!」
思緒之間,一聲嘶吼響徹了叢林,震得樹葉紛紛滑落,彷彿下雨一般。
緊接著,一個巨大黑影狂奔而來。只見它滿身黑毛,强壯無比,撞得四周的樹幹木屑橫飛。
「小心,是巨岩熊!」
喊話的同時,陳興用黑表掃了過去,數據條立即滾動上來。
[巨岩熊(精英)]
[生命力:285/285]
[天賦能力:撕咬、巨力、鋼化毛皮、狂暴(力量翻倍)]
[可能攜帶的病毒:無]
陳興看了眼數據,頓時緊張不已,竟然是精英級的巨岩熊,只怕蓄能射擊加三重奏也未必能擊穿對方的防禦。
「耶,今晚有熊掌吃了!」
他正思考著對策,轉頭卻看見,阿麗雅歡快地叫著,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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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九十五節 利息
接下來的幾分鐘裡,陳興都是崩潰的。
雙方的交鋒只有一瞬間,那只巨熊就留下一隻超大的熊掌,然後嗷嗷直叫地跑了。感覺上,就像是來送肉的,和快遞員差不多。
而陳興之所以感到崩潰,是因為能輕易弄死他的對象,竟然被別人輕易弄死了。這種落差,實在太大了,大到幾乎將他的神經壓垮。剛提起的雄心壯志,就被打擊得風雨飄搖,瀕臨熄滅。
看著陳興一副受打擊的樣子,阿麗雅咯咯直笑,搭著他的肩膀,問道,「怎麼樣,是不是有一種絕望的感覺?」然後拍了幾下,露出一副「我很理解」的表情。
陳興被她的話氣得七竅生煙,卻又無可奈何,呆楞在那裡,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不得不說,阿麗雅的語言傷害力是超一流的。
「貶低我對你有什麼好處?別忘了……」陳興逐漸冷靜下來,提醒道,「我們是一夥的!」
他迅速用陣營淡化了傷害,既然是一夥的,自然同伴越强大越好,然後又補充道,「而且,這裡的兩個人當中,只有我會處理熊掌。」
他這是在告誡對方,雖然他沒有多少戰鬥力,但他有後勤能力。在這個二人團隊之中,他是不可替代的。
「喲,看來我真是小瞧你了~」阿麗雅眉眼微彎,笑意冉冉地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她躬身道歉,然後指著地上血淋淋的熊掌,說道,「陳大人,快去處理吧。」接著目光一凝,寒芒畢露,「若是做得不好吃,我可是要打你的~」
「拿上熊掌,然後找個有水的地方。」陳興反客為主,命令道。
「遵命~」阿麗雅歪著腦袋,回應道,聲音裡透著一股慵懶。
大約半小時後,兩人找到了一條小溪。水質清澈透亮,能看見底下五顔六色的花雨石。
阿麗雅將熊掌和包裹往地上一扔,迅速脫掉靴子,卷起褲管,跳進溪流裡捧水喝。
「哈哈哈……」她歡快地叫著,就像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和剛才砍下熊掌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陳興放下包裹,將熊掌推進小溪裡,細細清洗了一番,然後在溪邊清理出一塊空地,從水下撈出石頭,鋪在地上,將熊掌拖了上來。
接著,他用刀子砍了十多根粗樹枝,抽出樹皮,擰成繩子,搭了個結實的燒烤架。那熊掌比臉盆還大,足有五六十公斤,十分沉重。
弄了半天,終於把熊掌架了起來。陳興找來大量枯樹枝和樹葉,點起了篝火,對熊掌進行灼燒。
巨岩熊的皮膚異常堅韌,毛髮像細小的鋼針,蓄能射擊都很難擊穿,處理起來非常困難,只能通過加熱軟化後,用刀子割開。
燒了足足兩個小時,巨岩熊熊掌的皮下脂肪終於融化,皮膚也跟著軟化了不少。陳興立即用刀子割開熊掌,剔骨拆肉。
做完這些後,陳興將一部分肌腱和骨頭放進行軍鍋中,連同著八角、花椒、陳皮、小茴香、麻葉等多種香料一起悶煮,另一部分則繼續燒烤。
陳興三世為人,別的本事沒有,廚藝卻是大師級的。因為他是社會底層,吃不起餐館,想要享受美食,就得自己動手。兩世的烹飪經驗積累下來,足以秒殺大部分廚師。
「嗤嗤嗤……」
黃橙橙的熊油不斷滴入火中,散發出濃郁的香氣。陳興不時撒上各種香料,讓氣味變得更加誘人。
「好香,好香啊~」阿麗雅的大眼睛裡光華湧動,每隔一會兒就要問上一句,「能吃了沒有?」或是「快點啊,我好餓~」
陳興故意吊她胃口,慢悠悠地弄著,就是要饞死她。過了好幾個小時,直到晚上八點多才宣告完成。
早已饞得眼泛青光的阿麗雅立即搶過烤好的熊掌,完全不顧淑女的形象,大口大口地撕咬起來,吃得滿嘴是油。
接著,她吃完了烤的,又吃光了一整鍋燉的,連一點兒湯汁都沒給陳興留下。
星光閃耀,月影婆娑。
惡魔少女半躺在樹杈上,輕撫著鼓脹的腹部,向陳興宣布道:「陳興大人,您已經成功地征服我的胃,還有我的腸子。」她吃得意猶未盡,把熊骨都嚼碎了吞下去,現在肚子裡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謝謝。」陳興微微頷首,表示接受贊美,然後又問道,「有什麼好處?」
「提升了你百分之二十的生存率。」阿麗雅淡淡地說道。
陳興聽完,差點沒站穩,一頭摔下樹去。
第二天,那只失去了一隻爪子的巨岩熊慘遭滅頂之災。
它正在樹洞裡舔著傷口,就被沿著血跡和氣味追來、滿眼饕餮的阿麗雅强行拖出洞外,貢獻了三隻熊掌和一顆紅色結晶體。
晶核在剛挖出來的時候,就被阿麗雅丟進嘴裡,嘎嘣嘎嘣地吃掉了。而三隻熊掌,很快就進了她的肚子,暖了她的腸胃。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她每天都會抓來各種各樣的動物,讓陳興處理,吃得不亦樂乎。以至於,讓後者一時間有些分不清,他們到底是來冒險的,還是來野餐的……
就這樣,兩人一邊尋找地圖上標識的汽車谷,一邊大肆饕餮。
沒過幾天,阿麗雅就明顯地胖了起來。她一邊嚷嚷著「我要減肥」,一邊大口大口地吃著,快要停不下來了。
陳興甚至産生錯覺,他是不是轉職成飼養員了。直到第八天的時候,他發現了一株特殊的植物。
那植物生長在灌木叢中,十分隱蔽。大約一尺來高,通體生刺,色彩斑斕。必須扒開灌木叢,才能發現它的存在。
植物的頂端,結著一顆拳頭大的紅色果實,表皮光滑飽滿,散發著淡淡的甜香,令人垂涎欲滴。
陳興什麼話也沒說,摘下果實,當著阿麗雅的面,張口就咬。只不過,他不是真的想吃,而是為了誘騙後者。
果然,在咬下去的瞬間,阿麗雅閃電般出手,將果實奪了過去。
「謝謝~」
阿麗雅笑嘻嘻地說道,得了便宜還賣乖,陳興則是一臉怨恨。然後看著她,將果實在胸前的衣襟上擦了擦,一口咬了下去。
那果實皮薄多汁,透明的汁液立即噴了出來,沿著領口向下流淌。
「哇,好甜!」
阿麗雅雙眼放光,發出愉悅的叫聲。
看著她高興的樣子,陳興臉上的怨恨更深了,可心裡卻樂開了花。
那種植物十分罕見,果實名為「幻夢果」,具有催情作用,是某些大型變異生物交配期吃的果實,藥性極為猛烈。重達數十噸的巨型生物吃下去,也會忍受不住。而人類吃下去,簡直是摧心蝕骨。
據說剛吃下去的時候,會感覺冰涼舒爽,之後會産生直達四肢百骸的暖流,再然後,就是無法抗拒的燥熱,最終迷失心智。
「天氣怎麼變熱了?」
走了一段路,阿麗雅渾身冒汗,用手臂擦了擦額頭。
「要不要休息一下?」陳興關心地問道。
「好……」阿麗雅坐了下來,靠在古榕樹的樹幹上,眼睛半開半閉,顯得十分疲倦,彷彿隨時都會睡著。
「是不是累了?」陳興小心翼翼地問道,「要不要,我幫你揉揉肩?」
「好啊~」神使鬼差地,她竟然同意了,不由得渾身一顫,臉色緋紅。
陳興放下行囊,將她身體推前,然後坐到她的身後,雙手搭在她的肩上,輕揉慢捏。
「嗯啊~」
肩膀上傳來觸電的感覺,又酥又麻,阿麗雅禁不住地發出低吟。陳興眼看時機成熟,雙手穿過她腋下,鑽進衣服裡,朝飽滿處抓去……
阿麗雅閉著眼睛,呼吸有些急促,不時眉頭輕蹙一下,既有疼痛,又有舒暢。
真要把她幹掉,他是絕對不敢的。明天醒來,就是他的世界末日。但吃吃豆腐,是不會留下什麼痕跡的。被她欺負了這麼多天,收點利息也是應該的。
觸感飽滿鼓脹,彈性大到驚人,二十點力量的他,用盡全力也沒能讓它們變形,實在可怕。
摸捏了幾下,陳興忽然感到有些不對勁,腦殼裡傳來輕微的刺痛,雖然很細小,但也十分清晰,連忙縮回手,繼續替她按肩膀。
大約二十多秒後,阿麗雅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陳興裝著關心的樣子,側過頭問道。內心卻震驚到極點,能毒翻紅土巨蜥的幻夢果,竟然只發揮了幾分鐘的作用。他不禁有些慶幸,沒有做什麼過激的事情,否則衣服還沒脫完,對方就已經醒了。
「我睡著了?」阿麗雅的表情有些茫然。
「好像是的。」陳興不太確定地說道。當然,全都是裝出來的。他的心裡緊張不已,心跳止不住地加速,該不會給發現什麼了吧?
「你在做什麼?」阿麗雅看看肩膀上的手,眉頭輕蹙,疑惑道。
「你說有點兒累了,讓我給你按按肩膀。」陳興解釋道。
「哦……」阿麗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似乎記憶有些模糊。
卻在下一秒,罡風暴起,陳興自覺地眼前一晃,脖子上就傳來巨力,被掐著脖子,摁在了樹幹上。
「幹,幹嘛……」陳興艱難地問道。
「你剛才做了什麼?」阿麗雅面帶寒霜,眼睛裡透著濃烈的殺機,彷彿只要說錯一句話,他就會被掐斷脖子。
「沒,沒有。」陳興連忙否認。
阿麗雅眯了眯眼睛,說道,「剛才那紅果子,肯定有問題。要不然,我怎麼會,怎麼會……」說到這裡,她臉色一紅,眼中的殺機卻更盛了,彷彿綻放的火焰。
眼看事情就要敗露,陳興把心一橫,豁出去了,大駡道:「你,你腦子有問題啊!」
「搶,搶了我的東西,還,還誣賴我,真,真是欺人太甚!」
「我,我跟你拼了!」陳興拼命掙扎著,就像一條快要幹死的魚,肺部的空氣越來越少,快要窒息了。
他這招,是置之死地而後生,通過激動的情緒,瞞天過海,擺脫嫌疑。
面對他的突然發難,阿麗雅似乎有些意外,或者說措手不及,瞪大著眼睛,一副傻乎乎的樣子。漸漸地,鬆開了掐著他脖子的手。
「我……」她有些侷促地說道,「我好像錯怪你了……」
「陪你冒險,給你弄吃的,在你不舒服的時候守著你,難道你就是這樣回報的!」陳興一臉憤恨地看著她,口中振振有詞。
「對,對不起……」阿麗雅漲紅著臉,低頭說道。
「唉……」陳興嘆了口氣,「算我倒楣吧,下次你不舒服,我走遠點。」
「好嘛好嘛~」阿麗雅上前摟著他的手臂,胸前的飽滿蹭來蹭去,「我錯了還不行嗎~」
陳興歪斜著腦袋,眼角的餘光瞄了阿麗雅一眼,看著她嬌嗔的樣子,只覺得心情舒暢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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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九十六節 騎士
幾天後,他們發現了一些汽車零件。那些零件夾在樹根的縫隙之間,上面布滿了青苔,如果不仔細查看,根本發現不了。
看來,地圖上所示的汽車谷就在附近了。
兩人繼續前行,下午的時候,他們分開一處灌木叢,前方豁然開朗。堆積成山的廢舊汽車出現在他們眼前,車架東倒西歪,銹跡斑斑,車輪和各種零件到處都是,車蓋上布滿青苔,爬滿藤蔓。
相較於現在的車輛,這些車的外觀更趨向於流腺體,就像兩頭狹小、中間寬大的飛梭。由此可見,這些汽車不是本土世界製造的,而是從空間碎片中傾倒出來的。
多遠宇宙浩瀚無邊、無窮無盡,有著無數個位面,無數個文明,也有著無數個人類世界。
藏在這裡的世界碎片,只怕是和本土世界文明體系較為相似的人類工業文明位面。
陳興跟在阿麗雅身後,一邊走,一邊翻看腳下的汽車廢品,最後提出了疑慮:「這麼明顯的世界碎片特徵,路程也不算遙遠,為什麼沒有人來探索過?」
由於阿麗雅的存在,極度危險的黑死森林之旅變成了童子軍的夏令營,任何强大的變異生物在她面前都像是小貓小狗。一個照面,不是逃之夭夭,就是趴在地上起不來。
不過,陳興三世為人,深知小心駛得萬年船的道理,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鬆警惕,身處野外,隨時都可能發生意外。
「不奇怪啊~」阿麗雅踢開一個車輪,不以為然地說道,「對於大組織來說,一個科技相似的文明,並不值得探索。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不如探索別的地方。而對於小組織來說,又過於艱難。」
陳興沒有接話,算是默認了阿麗雅的說法。
接下來,兩人在汽車廢墟裡走了大半個小時,沒有發現任何值得關注的地方。
這裡的廢舊汽車實在太多了,密密麻麻,相互堆疊則,仿如一座座高低起伏的山巒。
「在這裡開個廢鐵回收工廠,似乎也不錯啊。」望著延綿數公里的汽車廢墟,陳興忽發奇想,感嘆道。
「除非你能請得起我做守衛。」阿麗雅潑起了冷水。
「說得也是……」這次陳興沒有反駁,只是嘆息道,「如果能請得起你做守衛,還開工廠幹嘛?」
「不開工廠,那你想做什麼?」阿麗雅問道。
「當然是征服世界了。」陳興咧開嘴說道。能請得起國王級的强者做護衛,不是富可敵國,就是自身足夠强大。目標和理想,自然也要與之匹配。
「呵呵~」阿麗雅笑得花枝亂顫,顯然是對他的答案十分滿意。但一轉眼,她的臉色又冷了下來,「我很强嗎?你怎麼知道,請得起我做守衛,就能征服世界了?」
那紅玉般的眼眸中,閃爍著妖異的光芒,直看得陳興背後冷氣嗖嗖嗖地冒。
還在思考著怎麼回答,她又逼近了一步,語氣中透著難言的意味,「你似乎知道的很多,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多。」
「我也就隨口說說而已……」陳興顯得有些意外,「沒想到你還當真了。」
「啊……」這下輪到阿麗雅被噎住了,臉頰一陣陣發燙,耳根子都紅透了。接著腰肢一扭,回過頭去,不再理會陳興。
「去那邊看看。」陳興指著前方最高的一座汽車廢墟,提議道。那邊視野開闊,能看清周圍的情況。
「哦~」阿麗雅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顯然是對陳興剛才的話有意見。不過她還算克制,沒有馬上發脾氣。
剛爬到半山腰,兩人就發現了異狀。最高的汽車廢墟的後方,千米之外,有一塊很大的空地。
空地的中間凹陷下去,像個巨大的地穴。而地穴的上方,停著數十輛機車,搭著一片帳篷。一些荷槍實彈、穿著淺灰色軍服的士兵正在外圍巡邏。從這個距離看去,就像一個個挪動的小黑點。
看到營地的瞬間,兩人迅速趴了下來,仔細地觀察。
阿麗雅拿出望遠鏡,正想望過去,卻被陳興攔了下來,「小心反光,會暴露我們的位置。」
「那你說怎麼辦?」阿麗雅嘟著嘴問道。
「等傍晚的時候,背光。」陳興低聲說道。
「哼~」阿麗雅趁機報復,「膽小鬼~」
陳興沒理會她,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坐了下來。
「我餓了,給我弄吃的。」阿麗雅爬過來,要求道。
「炊煙會被發現的。」陳興認真地說道,這個偷懶的理由十分合理。
「我不管,你想辦法。」阿麗雅任性地說道。
「吃塊黑巧克力怎麼樣?」陳興問道。
「不吃,苦苦的。」阿麗雅扭過頭,拒絕道。這些黑巧克力是從城守軍那里弄的,為了避免士兵們平時當零食吃,把糖分降到了最低,吃起來口感很差。
「肉罐頭呢?」陳興又問道。
「不吃,太油膩了,我要減肥。」阿麗雅叉著腰說道。最近天天吃野味,她都胖了好幾斤,衣服快撐不下了。
陳興四處翻找,終於在背包的側口袋找到了一顆棒棒糖,好像是給蘇娜準備的,出發時隨手扔了進去。
「這是小孩子吃的。」阿麗雅皺著眉頭,似乎很不滿意,但最後還是撕開包裝紙,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打發了惡魔少女,陳興靠在一輛汽車的後面,閉目養神。
數小時後,夕陽斜下。太陽位於他們的側後方,不用擔心鏡片的反光會暴露他們。
望遠鏡中,所有機車和士兵的身上,都有個銀灰色的標誌。
那標誌由兩把十字劍構成,右邊的劍的劍柄上纏繞著鐵煉,左邊的劍的劍身上串刺著一個骷髏頭。
陳興很快就認出來了,這是白銀騎士公會的標誌,被底層的傭兵稱之為「雙十字」。
白銀騎士公會是個跨王國、跨大陸的組織,由一些沒有領地或是失去領地的流浪貴族組成。在紅土大陸上,白銀騎士素來惡名昭著,表面上,打著正義的旗幟,和各大勢力交好,背地裡,卻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看到雙十字的瞬間,陳興就想撤退了。無論白銀騎士公會的名聲是好還是壞,都不是他,或者眼前的惡魔少女能對抗的。白銀騎士公會是個龐然大物,肯定聚集了很多强者。
「等天黑,我們就繞過去,殺光他們。」陳興正想說撤退,阿麗雅卻先開口了。
「我們?」陳興一臉愕然。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想活了嗎?
「那裡面肯定有好東西,不然這群臭甲蟲是不會來的。」阿麗雅解釋道。
「那以後怎麼辦?」陳興問道。搶劫白銀騎士公會,即便得手了,以後也會被他們滿世界追殺。
「滅口不就行了嗎?」阿麗雅歪斜著腦袋,就像在看一個傻子。
「你要去就自己去,別拉上我。」陳興沒好氣地說道。
「行啊,你自己回去吧~」阿麗雅似笑非笑地說道。
陳興的臉馬上就黑了下來,讓他自己一個人回去,只怕剛走出汽車谷,就被變異生物一口吞了。要知道,即便是最初遇見的那只巨岩熊,也能滅掉半個蘭花鎮小隊。讓他一個人走,簡直和送死沒區別。
阿麗雅眉眼微彎,語帶調侃,催促道,「快點走啊,你葉陽媽媽等著你回去吃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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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九十七節 夜襲
夜幕之下,星河璀璨,彷彿一條飄向遠方的光帶,美輪美奐。皎潔的月光灑在汽車的廢墟上,清冷而神秘。
背光的暗處,兩個小紅點忽明忽暗。借著微弱的紅光,可以看見兩個男人的臉龐。他們背著槍,戴著頭盔,蹲在一輛廢舊卡車的後方,一邊抽著煙,一邊低聲交流。
「都進去了三波人了,你說,會不會出大事了?」其中一個問道。
「管他呢,都是大佬們的事情,我們在外面看戲就好了。」另一個回答道,語氣裡透著不羈。
「你也別這麼說,現在營地裡就只剩下兩名銀騎士了。」第一個人的語氣裡透著擔憂,「到時候怎麼回去,難道靠我們自己?」
「放心吧,那邊等不到消息,還會派人來的。反正我們是小兵,做好本分就行了。」第二個人不以為然地說道。
就在這時,前方的不遠處,突然晃過一條黑影。
「誰!」兩人同時看見,警覺地叫了一聲,丟下煙頭,伸手去拿靠在車架旁的槍。
而就在他們剛端起槍,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時候,身後的黑暗忽然扭曲了一下,兩道寒芒憑空出現,一閃即逝。
「噗噗!」
下一秒,兩道血箭沖天而起。兩人還來不及發出聲音,就捂著脖子,瞪大著眼睛,倒了下去。
「幹得不錯~」阿麗雅在大腿上擦了擦刀刃上的血,手指靈活地轉動了幾圈,收刀回鞘。
陳興從黑暗中走出來,一言不發。作為「誘餌」,本身就很讓人不愉快了,還要被稱贊,就和補刀一樣。
「有兩個銀騎士,你有多少把握?」陳興問道。衛兵口中的「銀騎士」,是白銀騎士公會的正式成員,實力至少是鎮守級的。
「呵呵~」阿麗雅朱唇輕啓,露齒而笑,瞧了他一眼,說道,「不會比殺你困難多少。」
「那我負責什麼?」陳興陰沉著臉,很不爽地問道。
「你負責漏網之魚。」說完,阿麗雅一躍而下,朝白銀騎士公會的營地沖去。
只見她身姿輕盈,腳尖如蜻蜓點水,在汽車廢墟間來回竄動,速度更是快到讓人應接不暇,以陳興二十八點的敏捷,神經反射弧遠超常人,也只能看見一點模糊的影子,一晃就是十幾米。
沒過多久,營地裡逐漸混亂起來,銀騎士的士兵們紛紛跑出營帳,大喊大叫著。
「有東西來了!」「快起來,起來!」「敵襲,敵襲!」
陳興躲在一輛梭形汽車的後方,半蹲著,雙手持槍。瞄準鏡中,阿麗雅猶如魍魎鬼魅,東竄一下,西跳一下。所到之處,肢體四處拋飛,頭顱滾落一地,一些無頭的屍體僵立在那裡,鮮血噴出數米高。
「怪物,有怪物!」「救命啊!」
營地裡一片混亂,士兵們胡亂開槍,根本不知道敵人在哪。
「是什麼人,膽敢冒犯白銀騎士,想找死嗎!」
隨著一聲大吼,一條粗壯人影掀飛帳篷,沖了出來。只見他全身包裹著湛藍的光芒,彷彿天神下凡。
那是中階以上的靈能護甲,陳興瞄了瞄,挪開了準星。以他目前的實力,哪怕疊加了三重奏,也無法擊穿對方的防禦。
「我可不僅僅是冒犯。」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一道身影款步而來,曲線窈窕,卻充滿了致命的氣息。
那銀騎士雙拳緊握,正想沖上去。卻在這時,一團黑影朝他迎面砸來。
他伸手一接,翻過來看了眼,頓時大吃一驚。那屍體沒了頭顱,脖子裡正汩汩地湧出血漿。從服裝上看,竟然是另一名銀騎士。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襲擊我們的營地!」那銀騎士放下同伴的屍體,沉聲問道。
阿麗雅沒說話,腳下「洶」的一聲,騰起一股火焰,彷彿一朵綻放的紅蓮。
「惡魔!」那銀騎士當即面露惶恐,一邊後退一邊大喊,「用秘銀彈!」
喊話的同時,他伸手去拔後腰上的手槍。那是一把大號的左輪,裡面裝著對惡魔有特效的秘銀破魔彈。
可他還來不及拔出,對方就已經沖到近處。剎那之間,急速收縮的瞳孔中亮起萬丈金光。他自知無法閃避,凝聚心神,將所有的靈能集中到體表,强化護身光罩。
「咻咻咻……」
可那金光卻絲毫不受影響,輕易就破開了他的防禦,洞穿他的身體,從背後激射而出。
那銀騎士接連後退,胸口噴出一篷篷血霧,最後仰天倒下,鮮血不斷溢出。
兩名銀騎士先後被殺,所剩無幾的士兵倉皇逃竄。陳興瞄準一名騎上機車的士兵,凝神聚氣,扣動扳機。
「噠噠噠!」
一梭藍盈盈子彈劃破夜空,將那名士兵攔腰打成了兩截,在地上掙扎爬動著,血腥無比。普通人的身體無法承受蓄能射擊的威力,打哪斷哪。
陳興做了十多年的傭兵,對這些場面早已司空見慣了。戰場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這一秒他將別人打成兩截,或許下一秒他就被另一個人打成馬蜂窩。
移動瞄準鏡,鎖定下一個目標,灌注靈能,扣動扳機!
「噠噠噠!」
又一名逃竄的士兵被打得支離破碎。
歷時三分五十一秒,戰鬥結束,無一生還。陳興觀察了一會兒,確定沒有漏網之魚後,收起突擊步槍,走進了營地。
「好了,你的任務完成了。」阿麗雅片塵不染地站在那裡,朝他說道。
陳興的心裡一咯噔,難道對方想殺人滅口了?不過他的臉上沒表現出來,依然保持著輕鬆隨意。
「恩?」陳興裝著沒聽懂。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走了。」阿麗雅面無表情地說道。
「哦。」陳興機械式地點了點頭,緩緩轉過身,朝外面走去。他的動作有些僵硬,雙腳酸軟無力。他真的很害怕,下一秒腦袋就離開了身體,然後看見他自己。
書上說,那些砍頭而死的人,在最後一刻,能看見自己無頭的屍體。那是怎樣的一種體驗,如果是真的,那該有多可怕。
「等等……」身後傳來惡魔少女的聲音,他停了下來,心裡七上八下。
「拿著這個。」話音剛落,一個東西就朝他飛了過來,
淩空一抓,是個黑色的小布包,錢袋般大小。
「裡面裝的是魔龍的排泄物,遇到打不過的,就撒一點兒出去,它們就不敢靠近了。」聲音傳來的同時,阿麗雅的身影逐漸融入黑暗,最後消失不見。
陳興頭也不回地朝來路走去,大約走了二十多分鐘,沒有發現什麼異狀,終於鬆了口氣。此時此刻,他的背後已經被冷汗浸濕。兩名鎮守級的强者,說殺就殺,實在太可怕了,怪不得對方不把鎮長放在眼裡。
還好,對方沒有殺他滅口的意思,看來還是講點兒人情味的。
三個小時後,他走到了汽車谷的邊緣,留在那裡,準備等明天天亮再出發。
等等……
他似乎漏掉了什麼。
她為什麼沒有殺他?只是順手而已,為什麼不殺?因為是熟人,所以不好下手?
陳興拿出那個黑袋子,在手裡顛了顛,沉思了起來。
魔龍的排泄物能嚇跑變異生物?以前為什麼沒有聽說過。雖然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但這麼有意思的事情,怎麼會沒有人說起?
該不會,是假的吧?
這樣一來,她也達到了同樣的目的——殺人滅口。
陳興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反正橫竪都是死,還不如回去觀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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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九十八節 跟蹤
淩晨五點,陳興爬上了營地附近那座最高的汽車山。
柔和的晨光灑滿了廢墟,用望遠鏡望去,原本停放在地穴外的機車,全部被摧毀。都是一刀兩段,零星的火苗正燃燒著,一縷縷的黑煙徐徐上升。
直到現在,陳興才看清營地中的景象。鮮血混合著泥土,帳篷上沾滿了黑色的血痂。屍體橫七竪八,大部分都沒了頭顱,或是斷手斷腳。仔細看去,所有的切口都十分平整,彷彿鍘刀造成的。千刃玫瑰的稱號,果然名不虛傳。殺起人來,就像斬瓜切菜,連骨頭都能削成兩段。
陳興禁不住地抽了口涼氣,還好阿麗雅沒想要殺他,不然一刀子過來,估計連反應都來不及。即便他能提前感知到危險,也無法閃避,因為他們實力懸殊,已經造成了碾壓,任何技巧、經驗、判斷,都是枉然。
不過話又說回來,剛才阿麗雅驅趕他離開的時候,他並沒有感應到危險。也就是說,阿麗雅沒有對他動殺心,至少沒有直接的。
若是換位思考,陳興和阿麗雅易地而處,哪怕是為了利益,他也不忍心殺害自己的同伴。而後世的阿麗雅,雖然名聲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行走於光明與黑暗之間,有善舉,也有惡行。
人有善良的一面,就不會把事情做得太絕。陳興三世為人,最怕的就是那種毫無情感,把所有的事情都當成利益衡量,極度自私的人。但還有一種更可怕的,思想扭曲,為了一點兒陰暗的竊喜,就能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阿麗雅給他的感覺,更多的是一種孩童式的玩鬧。但由於對方過於强大,這種玩鬧變得十分致命,但本質上,她的心腸並不壞。
片刻之後,陳興在汽車山上挖了個洞,縮在裡面,然後用車皮蓋上,露出幾個小孔,觀察地穴的情況。
太陽漸漸升到半空,帶來了些許暖意。陳興吃了塊壓縮餅乾,繼續等待。他背包裡的水和乾糧,還能吃上七八天。幾個小時過去了,太陽緩緩落下,月亮升起,黑夜降臨。
溫度急速下降,挨著身體的機械零件變得冰冷而堅硬,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冷風從縫隙中鑽進來,吹的人渾身發顫。
陳興實在熬不住了,從背包裡取出毛毯,裹緊身體,並調好黑表的鬧鐘,每隔一小時就響一次,一邊瞌睡一邊觀察情況。
數小時過後,太陽再次升起。地穴那裡靜悄悄的,除了有風吹過時,上下翻飛的帳篷布,鬼影都沒一個。
陳興幾次萌生出獨自離開的想法,但最後都被自己否定了。一路走來,他們所遇見的每一隻生物,都能輕易奪走他的生命。黑死森林,不是他這個級別的人能來的。至少要有鎮守級的實力,才能保證基本的安全。
與其出去送死,還不如在這裡等阿麗雅,博取一線生機。如果對方給他的香囊是真實有效的,那肯定不會介意帶上他,而那香囊如果是假的,對方也未必會當面下狠手。
等待之中,一天又過去了。陳興窩在洞裡,渾身僵硬發麻,可地穴那裡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他之前靠近的時候,朝下看過,裡面黑漆漆的,隱約能看見藍盈盈的水光。那是空間與空間之間的介質,被學者們稱之為「冪物質」,在人類的視網膜中呈現出淺藍色自發光液體的形態。
眼看著消耗了兩天的食物,陳興愈發地猶豫起來。時間耗得越久,他的生還率就越低。他默默地下定了決心,再等一天,如果還沒有變化,就馬上離開。
一方面,食物消耗完了,他就沒法長途跋涉;另一方面,白銀騎士公會發現長時間沒有動靜,肯定會再派人過來。
黎明時分,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照亮了整個世界。
「滴滴……」
陳興在黑表的提示音中醒來,朦朦朧朧地看著遠處的地穴,彷彿一張朝天大口,要把他吞進去。他想起了上一世,隨雷光團參加的一場戰役。他躲在潮濕的泥洞裡,外面不時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一顆飛來的炮彈結束生命。那種感覺,太無助了,彷彿一個巨大的俄/羅斯轉盤在頭頂,轉到特定的數字,他就會死亡。
命運的主導權,不在他的手裡。
麻木地等了幾個小時,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一道身影飛出了地穴。
他迅速拿起望遠鏡望過去,暗紅色的緊身皮衣,深藍色的帆布夾克衫,正是阿麗雅。但她似乎受了傷,衣服上沾著大片血跡,落地時還踉蹌了一下。
她左右張望了一眼,就朝陳興的方向走來。陳興沒有急著出去,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阿麗雅只是朝來時的方向走,並不是發現他了。於是他放下望遠鏡,靜靜地等待著。
阿麗雅的腳步有些蹣跚,右邊的大腿上有一處血跡。只見她捂著胸口,不時回過頭,望向地穴的方向,似乎在擔心有什麼東西會追過來。
繞過汽車山後,她繼續朝前走。陳興從洞裡爬出來,跟在她的後面,保持著數百米的距離。
或許是受了傷,阿麗雅的警覺性大幅度下降,而且離開地穴範圍後,她就埋頭趕路。陳興一直跟到了汽車谷的邊緣,阿麗雅卻還茫然不知。
「呼呼呼……」
她停了下來,靠在一輛廢舊汽車的車門上,仰著頭,喘著粗氣。
陳興挪動著腳步,緩緩靠近。出於安全考慮,他想先弄清楚情況,再做決定。突擊步槍的瞄準鏡中,阿麗雅的肩膀微微抖動著,似乎正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從她身上的血跡來看,應該是中了槍。
休息了一會兒,她從小腿處抽出一把細長的刀子。刀身薄如蟬翼,光是看著,就能感受到鋒利。刀刃散發著暗金色的光芒,應該是混合了精金的合金材質。
只見她盯著刀鋒,目光沉靜如水,最後深深地吸了口氣,一咬牙,反握刀柄,一刀刺進了大腿之中。
「嗚啊……」
她仰著頭,用力地甩動著頭髮,發出沉悶的痛哼。
從她的動作上看,是在處理槍傷,挖出大腿中的子彈。就在陳興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幫忙的時候,阿麗雅發出「呃」的一聲,就看見一道血箭噴了出來。
「啪!」
隨著一聲輕響,一顆銀白色的彈頭撞在旁邊的汽車殼上,彈跳著滾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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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九十九節 手術
「啊……啊……」
阿麗雅躺靠在車門上,不斷地喘著粗氣。她的目光有些渙散,頭髮粘在額頭上,渾身大汗淋漓。大腿上的傷口深可見骨,無數肌肉纖維和毛細血管正在緩緩蠕動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癒合。
休息了片刻,她掙扎著爬起來,脫下外套,掀起皮衣,將肋下的傷處袒露出來。只見她的小腹微微隆起,馬甲線清晰可見,既顯得健美,又不失肉感,讓人禁不住想要摸一下。
然而,那白似初雪的皮膚上,卻沾染了大片的血跡。在膚色的襯托下,愈發地殷紅起來,看得人觸目驚心。
她一手掀著皮衣,一手握著刀子,在傷口處來回比劃,卻遲遲下不了手。她的胸口不斷起伏,似乎正在努力地控制呼吸的節奏。
「啊……啊……」
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握刀的那只手微微顫抖著,由於過度用力,連指節都發白了。那裡是要害,如果下刀的位置錯了,就會加重她的傷勢。
「美女,需要幫忙嗎?」
猶豫不決之際,身側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阿麗雅渾身一顫,動作僵住了。
「陳,陳興,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聲音裡透著一絲慌亂,還有警惕。
陳興微微一笑,說道,「我想,我們應該是同伴……」他儘量讓自己看起來顯得輕鬆隨意,「既然是一起來的,就應該一起回去。」
阿麗雅看著他,臉色陰晴不定,最後咬了咬牙,刀鋒一指,厲聲道,「你走!」
「我不需要你的幫助,滾開!」她的眼睛裡泛著血色,彷彿一隻受傷的母獸,隨時都會暴起傷人。
「行,行,我走……」陳興抬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然後一邊後退,一邊說道,「阿麗雅,我們是朋友,蘭花鎮的朋友,請你相信我,我對你沒有惡意,真的沒有……」
阿麗雅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盯著他,彷彿要看穿他的靈魂。
退到一定距離後,陳興嘆了口氣,聲音平緩地說道,「好吧,既然你不想見到我,我就離開吧……」然後朝她揚了揚手,說道,「朋友,再見。」
陳興轉過身,走了幾步,然後就像他預料中的那樣,身後響起了柔柔的聲音,「別,別走……」
「怎麼了?」陳興停下腳步,轉過身,一臉茫然地問道。
「救我,陳興,救我……」阿麗雅虛弱地喊道。
陳興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回到了阿麗雅的身邊。後者主動掀開皮衣,露出了受傷的地方。
傷口位於肋下,肝臟的位置,有食指的粗細,周圍的肌肉纖維正緩緩蠕動著,傷口內不斷冒出白色的煙氣,有一股烤肉的焦糊味。那種感覺,就像在傷口裡塞了塊火炭。
「我,我中了秘銀破魔彈……」阿麗雅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有惡魔的血統,秘銀會阻止傷口的癒合,幫我,幫我取出來……」她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刀子遞給了陳興。
那是一把又細又薄的帶柄小刀,和手術刀極為相似。刀刃寒光凜冽,光是看著就會讓人感到頭皮發麻。
「裡面好像有塊烙鐵在燙我,好痛啊……」阿麗雅眼角掛著淚珠,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陳興拿著刀子,顯得有些猶豫。雖然他會點簡單的戰場急救,但在肝臟上動刀子,卻從來沒試過。
「你,你不用擔心,我有惡魔血統,再生能力很好,只要你取出彈頭,就算弄壞了裡面,也能長回來。」阿麗雅顫聲說道。
「那,那我就試試了。」
陳興遲疑了一會兒,低下頭,正準備動刀,阿麗雅卻推了他一下,「等等!」她在身邊找了一會兒,找到卷起的布塊,咬在了口裡。
隨後,陳興調整了下位置,將刀刃緩緩伸進傷口,向下切割。
「呃……」
阿麗雅雙手握拳,渾身綳得緊緊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
切開傷口,撥開正在蠕動的肌肉纖維,他找到了那顆秘銀彈頭。
「滋滋滋……」
彈頭的四周冒著細小的氣泡,彷彿在油鍋中煎炸。不斷有肌肉纖維向那邊聚攏,又不斷被燙得縮了回去。
「有鑷子嗎?」陳興問道。光是看著他就感到疼痛,真不知道阿麗雅是怎麼忍過來的。
「用,用手!」阿麗雅用盡全力地說道。
「那你忍著。」說完,陳興並攏雙指,伸進了血肉之中。經過短暫的摸索,他觸碰到了彈頭,用力夾住,向外拉扯。
「啊!」
拔出彈頭的瞬間,阿麗雅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然後暈厥了過去。
陳興手忙腳亂地翻出止血劑,噴在了她的傷口上。新生的肉芽不斷長出來,血很快就止住了。然後扯了些綳帶和布條,將她的傷口包扎上。
做完這些後,陳興累得坐在了地上。大約十分鐘過後,阿麗雅就醒了過來,「快,快走,他們還在後面……」
「什麼人?」陳興眉頭緊皺,問道。
「我搶了他們的東西。他們的人很多,我殺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在裡面,很快就會追出來了。」阿麗雅解釋道。
陳興沒去問搶了什麼東西,但阿麗雅自己從腰袋裡拿了出來。
只見她的手中,握著一個拳頭大小的紫色晶體。那晶體之中,似乎有個光源,忽明忽暗,彷彿跳動的心臟。
「這……」陳興瞪大著眼睛,這東西似曾相識,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深淵黯魔的晶核,可以買下整個巨蜥城。」不等陳興發問,阿麗雅就說了出來。
「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陳興一臉震驚。深淵黯魔可是和炎魔同等級的存在,即便在深淵之中,也位於食物鏈的頂端。哪怕最低級的黯魔,也有國王級的實力。
「那只黯魔受了重傷,又被雙十字的人圍了幾個月,最後被我偷襲殺了。」阿麗雅露出一絲笑容,說道,「等回去了,分你一半。」
「一半就算了,分點邊角料給我就行了。」陳興識趣地說道。這東西價值連城,他可不敢分一半。
「算你識相,等回去了,不會虧待你的。」阿麗雅說道。
「那我們快走。」「好。」說著,陳興就去扶阿麗雅。後者卻全身綿軟,完全扶不起來。
「你,你背我。」阿麗雅臉色一紅,說道。
「背你?」陳興先是呆了一下,隨後咬咬牙,蹲下來背上了對方。雖然他有二十點力量,但阿麗雅的身體密度極高,他只能勉强承受對方的重量。更何況他還要背負行囊和槍械,非常要命。
但事已至此,他也沒別的辦法了,硬著頭皮走進黑死森林。為了避免被白銀騎士公會的人追蹤,他很快就找到了溪流,淌著水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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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一百節 茫然
陳興在水裡走了幾公里,又上岸繼續走。槍械、背包、惡魔少女,加起來有一百五十多公斤,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可背上的阿麗雅卻睡得香甜,還不時蹭蹭他的脖子,像只慵懶的貓。
走出十多公里後,陳興終於力竭了。將阿麗雅放下,靠在一棵古榕樹的樹幹上,然後站在一旁,氣喘吁吁。
過了一會兒,他蹲下來檢查阿麗雅的傷口,發現全都癒合了。炎魔血脈的恢復能力,實在强大。雖然對方受了重傷,但俗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爛船還有三千釘。或許用不了幾天,就能恢復過來,帶他走出這片死亡從林。
休息了半小時,阿麗雅悠悠轉醒,嗓音有些沙啞。陳興連忙擰開水壺,給她餵了幾口水。
「謝謝。」阿麗雅虛弱地說道。她的身體有些發燙,已經開始出現高燒的徵兆了。
「馬上就天黑了,我們要在這裡過夜。」陳興抬起頭,看向上方縱橫交錯的丫杈,問道,「你能不能爬上去?」
阿麗雅搖了搖頭。
「那就在樹下吧,我沒法背你上去。」說完,陳興就從背包裡取出毛毯,裹在阿麗雅身上。然後拿出煤油燈,用飯盒裝了些水,放入幾塊壓縮餅乾,煮了起來。
沒過多久,水熱了,壓縮餅乾也化成了糊狀。陳興拿著湯匙,餵給阿麗雅吃。此刻的阿麗雅,就像只乖巧的小動物,張著嘴,一副嗷嗷待哺的樣子。
化成糊狀的壓縮餅乾非常難吃,成分有小麥粉、花生、糖、油脂、奶粉等等,而且賣相十分難看,黑乎乎的一坨,被傭兵們稱之為「狗屎餐」。
「好不好吃?」陳興一邊餵,一邊問道。
「好吃~」阿麗雅點著頭說道。或許是饑餓的緣故,她竟然吃得滿臉幸福。
「喜歡就好。」陳興樂呵呵地,將一整飯盒的「狗屎」給她餵了下去。
吃飽喝足,阿麗雅再次睡去,陳興收拾好東西,靠在背包上,閉目養神。他不敢睡得太死,這裡危機遍布,不知什麼時候就會遭遇變異生物的襲擊。
「糊糊糊……」
不知過了多久,陳興感到頭皮傳來一陣刺痛,驟然驚醒,然後就聽見低沉的喘息聲。循聲看去,一隻通體暗紅的生物正徘徊在數米外。發現他醒來後,立即朝他齜牙咧嘴。透明的涎水順著牙槽滴落地面,腐肉的腥臭味彌漫而來,十分噁心。
精英級的食屍犬!
看情況情況後,陳興迅速冷靜下來,緩緩摸向後腰的槍柄。他的動作不能太快,不然對方會誤以為他要發動攻擊而提前引發戰鬥。
剛握住槍柄,他又鬆開了手,轉而去摸另一側的刀柄。槍聲會引起其它生物的關注,而精英級的食屍犬也不算太强,以他二十點的力量,二十八點的敏捷,足以擊殺對方。
這時,阿麗雅也醒了過來,看到食屍犬後,皺了皺眉頭,沒有發出聲音。
「我來。」陳興低聲說道,縮回雙腳,身體前傾,慢慢地蹲了起來。
似乎受到了刺激,食屍犬狂吠起來,撒開四條腿,朝陳興沖來。陳興立即彈身而起,一刀刺向食屍犬。
「噗!」
刀鋒直沒食屍犬的胸腔,陳興接著一腳踹出,拔出短刀的同時,帶出了大片的血花。再接著一刀扎在食屍犬的脖子上,猛地一劃拉,割開了喉管。那食屍犬倒地不起,掙扎了一會兒,就沒了動靜。哪怕是精英級的食屍犬,也才二三十點生命力,不足為懼。
可沒過多久,四周的灌木叢就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枝葉搖擺,並伴隨著一陣陣低沉的喘息聲。
陳興轉頭看了阿麗雅一眼,後者立即扶著樹幹站了起來。緊接著,灌木叢中鑽出一隻只食屍犬,朝他們圍了過來。
環眼望去,至少有三四十只。陳興上一世就聽說過,黑石森林中的食屍犬都是成群結隊活動的。它們以其它生物的屍體為生,偶爾也會襲擊一些比它們弱小的生物。
陳興收回短刀,端起了突擊步槍。他有自信對付幾隻精英級的食屍犬,卻沒有辦法對付一整群。眼下的狀況十分糟糕,只能寄望於阿麗雅還有部分戰力了。
忽然之間,陳興靈感一閃,想到了一樣東西,立即拿了出來。正是那個裝著魔龍排泄物的小布袋。他伸手進去抓了一把,朝前方的食屍犬撒去。
「嗚……」
那幾隻食屍犬發出咽嗚聲,竟然後退了。
有用!
陳興頓時大喜,又抓了一把,撒向後方,食屍犬群再次後退。
「這東西可以啊。」陳興轉頭對阿麗雅說道,顯得十分興奮。後者卻是一臉茫然,似乎有些意外。她的表情,頓時讓陳興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退後的食屍犬在地上嗅了嗅,隨即發出低吼,朝兩人撲了過來。
「噠噠噠噠噠噠噠!」
陳興見狀,立即扣下了扳機。火舌噴吐而出,將沖在最前面的幾隻食屍犬打得滿地翻滾。剩下的食屍犬被嚇到了,紛紛後退,保持著二三十米的距離,圍著兩人。
「上樹!」
趁著食屍犬群不敢沖過來,陳興背起突擊步槍,朝阿麗雅喊道。
阿麗雅轉過身,趴在樹幹上,嘗試著向上爬。可爬沒兩米,就一屁股摔在地上,痛得流出了眼淚。陳興扶她起來,看見地上有一截鼓起的老樹根,隨即想到她剛才的姿勢,心裡頓時樂了。
她摔下來的時候,正好卡在樹根上,就像古代的「木馬刑」,當真是痛入心扉。要不是現在身處險境,又怕阿麗雅惱羞成怒,給他來一刀,估計已經笑出聲音了。
「我恨你!」阿麗雅面帶淚光,咬牙切齒說道。
「我先爬上去,再用繩子拉你上來。」陳興避開她的目光,從背包裡取出登山繩,綁在她腰上,然後飛竄上樹。
就在他們爬樹的時候,食屍犬群又逼了過來,嘴裡流著涎水,虎視眈眈。陳興「哢嚓」的一聲,拉開槍栓,朝它們掃去。
「噠噠噠噠噠噠噠!」
清脆的槍聲響徹了森林,打得食屍犬群翻滾逃竄。陳興背起突擊步槍,雙手拉著登山繩,終於將阿麗雅拉上了樹丫。
「沒事了,它們不會爬樹。」陳興說道。阿麗雅卻一臉幽怨地看著他,彷彿剛才的事情是他造成的。
「吼!」
剛鬆一口氣,遠處忽然傳來一聲獸吼。聲如洪鐘,穿雲裂石,驚得雀鳥四處飛散。
樹下食屍犬群發出一陣咽嗚聲,垂著尾巴,四散而逃。
陳興迅速爬上樹冠,就看見數百米外,樹木不斷向兩側分開,似乎有什麼龐然大物正朝這邊沖來。頭皮傳來陣陣刺痛,預示著危險的來臨。
「有東西,快跑!」
陳興兩下爬回樹丫,用登山繩將阿麗雅放下去,然後一躍而下。
「我,我跑不動。」阿麗雅剛走兩步,就摔倒在地上,虛弱無比。陳興只好將她背上,朝怪物相反的方向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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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一百零一節 選擇
那怪物的速度似乎不快,半個多小時後,就被陳興甩得沒影了。
陳興背負著一百五十多公斤的重量,只感覺快要虛脫了,又想起「魔龍排泄物」的事情,頓時火氣上湧,直沖腦門。
剛才在危險之中,他沒來得及多想,現在冷靜下來,就想清楚了各個環節。那東西是假的,根本沒用,對方是要害死他。儘管他早有預感,但真到了這一刻,還是怒火中燒。
他鬆開手,直接將阿麗雅摔在了地上。
後者正舒舒服服地趴在他背上,嘴角掛著涎水,半夢半醒。怎麼也沒想到,他會突然鬆手,頓時一屁股摔在老樹根上,又遭受了一次「木馬刑」。
「呃啊!」
阿麗雅發出一聲慘叫,痛得癱倒在地上,渾身抽搐。即便她的身體强悍無比,那裡始終是要害,敏感無比。撞在堅硬的老樹根上,幾乎痛到了骨頭裡。
「你幹嘛!」
阿麗雅强忍著痛楚,轉過頭來,死死地盯著陳興。瞳孔中泛起一層猩紅,彷彿血玉般。
「問我幹嘛?」陳興冷笑一聲,目露凶光,音量徒然拔高,「我問你幹嘛!」喝問的同時,他將那個裝著「魔龍排泄物」的小布袋砸在了阿麗雅的面前。
阿麗雅立即沒了聲息,垂下眼簾,呆呆地看著地上的布袋。
「從認識到現在,我陳興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陳興强壓著怒火,聲音低沉地問道。
面對他的質問,阿麗雅卻一言不發,扭過頭,望向了別處。
「你說啊!」陳興用力地砸了下拳頭,咆哮道,「我究竟有什麼對不起你的!」
他的語氣和神態,都恨到了極點,
「沒有。」阿麗雅轉過頭,面無表情地說道。那平靜的嗓音裡,透著一股冷漠,彷彿在和一個陌生人說話。
巨大的失落感湧上心頭,陳興踉蹌了一下,只感到渾身無力。
「為什麼?」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問道。
阿麗雅仰起頭,望著樹梢。白晰的臉龐,灑滿了細碎的陽光。她的臉上沒有愧疚,沒有困惑,只有安逸和平靜。
過了一會兒,她轉頭看向陳興,淡淡地說道,「因為你是弱者……」
「殺你,就像踩死一隻螞蟻,我不在意。」
這句話,就像一根投入油庫的火柴,瞬間引爆了陳興的怒火。他失去理智地拔出短刀,朝阿麗雅撲了過去。
阿麗雅沒有反抗,任由他將自己撲倒在地。
「來,往這裡捅。」她掀起上衣,袒露胸腹。
入眼之處,白花花的一片。陳興動作僵硬,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眼中的怒火燒得更旺了。
「來吧,如果這樣能平息你的怨恨……」說著,阿麗雅閉上了眼睛,一副待宰羔羊的樣子。
陳興緊握著刀柄,手臂微微顫抖。他真想一刀捅下去,讓她血濺當場,付出沉重的代價。可他的理智又在拉扯著他。
一方面,他有些大男子主義,面對一個受傷的女人,他沒法下手;另一方面,阿麗雅很可能是裝出來的,或許真的捅下去,他的腦袋就沒了。
但心中的恨意,卻又無法平息,彷彿一頭洪荒猛獸,瘋狂地吞噬著他的理智。
與其這樣窩囊地活著,還不如馬上死去!
內心激烈的交戰,讓他的表情變得有些扭曲。
最後,他恨恨地駡了一句,「臭婊砸!」
將她的皮衣掀得更高,朝著那猛彈出來的殷紅一口咬了下去!
「啊……」
霎時間,一聲綿長的痛呼響徹了樹林。
兩人的黑表中,同時翻滾起一行行的數據。
陳興的黑表中,全是進攻的信息。
[提示:不在衛星信號覆蓋範圍內]
[你使用「人類的牙齒」,對目標(阿麗雅)發動了攻擊……]
[目標處於「消極反抗」狀態,放棄閃避,攻擊成功]
[你使用技能「撕咬」,對目標造成了0點傷害,並使目標陷入「無力」狀態,力量、敏捷持續下降……]
[你使用技能「鷹抓突襲」,對目標造成了0點傷害,並使目標陷入「無力」狀態,力量、敏捷持續下降……]
[你使用技能「擠壓」,對目標造成了0點傷害,並使目標陷入「無力」狀態,力量、敏捷持續下降……]
……
而阿麗雅的黑表中,全是的受挫的信息。
[提示:不在衛星信號覆蓋範圍內]
[目標(陳興)使用武器「人類的牙齒」,對你發動了攻擊……]
[你主動放棄了閃避]
[目標對你使用技能「撕咬」,你承受了0點傷害,你的血壓急速上升,雌激素水平提高,肌肉失去力量,陷入「無力」狀態……]
[目標對你使用技能「鷹抓突襲」,你承受了0點傷害,你的血壓急速上升,雌激素水平提高,肌肉失去力量,陷入「無力」狀態……]
[目標對你使用技能「擠壓」,你承受了0點傷害,你的血壓急速上升,雌激素水平提高,肌肉失去力量,陷入「無力」狀態……]
……
片刻之後,陳興的怒火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高竄的邪火。他還想更進一步,可剛表現出意圖,就被一腳踹開了。
陳興爬起來,雙眼充血,還想再撲上去。
「再敢過來,我不介意送你一刀。」阿麗雅瞧了眼他的皮帶扣,警告道。
陳興立刻像被人澆了一盆冷水,從頭冷到腳,邪火瞬間就被撲滅了。
「我們已經兩清了。」阿麗雅面帶鄙夷地說道,同時將皮衣拉下來,遮住了春光。
「我的命也太不值錢了吧。」陳興不甘心地說道。
「那你想怎麼樣?」阿麗雅揚起小下巴,問道。
陳興想了想,擺手說道,「算了算了,就這樣吧。」與虎謀皮的事情,風險太大。把她逼急了,對雙方都沒有好處。現在見好就收,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一個未來國王級的强者,能給他這個炮灰啃幾口,也算不錯了。關鍵是,他還需要依靠對方走出黑死森林,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其實他也知道,阿麗雅之所以給他欺負,是為了表明合作的態度。畢竟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他們還得相依為命。至於更進一步的事情,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陳興,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阿麗雅整了整衣服,靠在樹幹上,朝陳興說道。
「嗯?」陳興皺了皺眉頭,一副警惕的樣子。
「第一,你自己走……」她停頓了一下,看向陳興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或者還能回去給白銀騎士通風報信,賭一把,看他們會不會在抓住我以後,帶你出去。」
「還有呢?」陳興問道。
「留下來幫我,等我傷好了,一起回去。」阿麗雅說道。
「那麼……」陳興攤開雙手,問道,「如果我選擇留下來,會有什麼好處?」
「沒有。」阿麗雅搖晃著腦袋說道,栗色的馬尾辮來回跳動。
「什麼都沒有?」陳興重複道。
「對,什麼都沒有。」阿麗雅玩著自己的手指,說道,「還有,你也不用想著追求我……」她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你太弱了,我是絕對不會看上你的。」
這是大實話,陳興聽著雖然難受,但也沒有過多的想法,他們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再者,阿麗雅看似給了兩個選項,但如果選第一個,誰也說不準,她有沒有保存實力,到時候給自己來一刀。
還有就是,就算阿麗雅是誠心放他離開,他自己能單獨走出去嗎?而他去找白銀騎士,對方又真的會相信他嗎?就算相信他,抓住阿麗雅以後,又會不會殺他滅口呢?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數。
所以,這其實是一個單選題。
「唉……」陳興嘆了口氣,怨氣滿滿地說道,「算我倒楣。」
「哈哈哈!」阿麗雅放肆地笑了起來,渾身都在震顫。
「吼!」
卻在這時,一聲獸吼從後方傳來,震得枯枝敗葉紛紛滑落。
兩人同時色變,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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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im167928 於 2019-4-4 09:59 PM 編輯
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一百零二節 身世
那怪物能出現在這裡,就意味著它有追蹤能力。或許是通過氣味,又或許是別的。
漸漸地,兩人都露出了惶恐不安的表情。眼下的境地,真是前有豺狼,後有虎豹,身上還帶傷。
「你能走嗎?」陳興面朝阿麗雅,有些艱難地說道,「我扶著你走。」
阿麗雅搖了搖頭,那紅玉般的眼睛裡,透著一絲絕望。
陳興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的行囊,一股無力感油然而生。以他現在的狀況,已經無法兼顧行囊和阿麗雅了。但沒有行囊,就意味著沒有乾糧,也沒有帳篷被褥。
但他三世為人,見慣了風浪,很快就做出了取捨,蹲下來,對阿麗雅說道,「上來。」
阿麗雅乖巧地趴了上去,陳興抬起腳就走,對身後的行囊沒有絲毫的留戀。正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越是危險,就越要果決。
「謝謝你。」阿麗雅伸長腦袋,趴在他的肩膀上,低聲說道。
「我們是同伴。」陳興說道,然後用力地提了提身後的阿麗雅,埋頭朝前走去。不是他不想單獨逃離,而是他害怕對方留有後手,一刀要了他的命。再者,他吃了這麼多豆腐,也有點割捨不下。
既然沒法扔了這個拖油瓶,還不如說些好聽的話,博取對方的好感。雖說意義不大,但也聊勝於無。
二十多分鐘後,他們找到了一條小溪,順著溪流向下走,以此消除氣味,擺脫追蹤。
陳興淌著水,越走越吃力,只感覺兩條腿酸軟無力,隨時都會跪下去。
「我是冰藍城的公主……」
身後忽然傳來阿麗雅略微疲倦的嗓音。她說得很小聲,細若遊絲,不仔細聽還聽不見。
陳興先是楞了一下,冰藍城的公主,那就是馬蘭王族的公主,身份至高無上。不過話又說回來,馬蘭王族最不缺的就是公主和王子,隨即笑了笑,問道,「那麼,我是不是該稱你為殿下?」
阿麗雅沒理會他的調侃,自顧自地說著,「我的母親是西大陸諾伊斯王國的長公主,冰藍城的皇后,翠麗絲……」
陳興沒有再插嘴,默默地聆聽著。他知道,阿麗雅之所以對他說這些,是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讓他暫時忘記疲倦。
在阿麗雅的故事中,翠麗絲從小就喜歡刺激,喜歡冒險,喜歡舞槍弄劍,成天帶著騎士們到處亂跑。
可是,在一次世界碎片的探索中,翠麗絲不幸被一隻垂死的三頭炎魔捕獲,並遭到了長達數個月的侵犯。
最後,那只炎魔死了,她重獲自由。回來後,為了掩人耳目,她就在國王的安排下,嫁給了馬蘭王族的三王子。
而婚禮進行後的第五個月,翠麗絲就生下了阿麗雅。然而,無論是懷孕的時間,還是阿麗雅的瞳色,都在狠狠地抽馬蘭皇室的臉。
為了保存皇室的顔面,也為了未來的權利,翠麗絲讓她的貼身侍女將阿麗雅帶出宮殿,溺死在公主湖中。可最終,她的侍女不忍心將剛出生不久的公主拋入湖中,於是帶著她離開了冰藍城,躲在了黑羽公國的長尾城。
從此以後,侍女隱姓埋名,將阿麗雅撫養長大。直到阿麗雅十五歲的時候,一場大火摧毀了她們的家,奪走了侍女的生命
由於阿麗雅身具炎魔血脈,不懼怕火焰,所以沒被燒死。而後來,經過她的調查,下手的人正是她的生母——冰藍城皇后翠麗絲派來的密探。
之後,為了避開皇后的追殺,她只好東躲西藏,最終逃到了紅龍公國的蘭花鎮,做起了槍械店的生意。
「等我吃了這顆『黯魔之心』,我就不用再怕那個賤女人了!」阿麗雅恨恨地說道,「我要挖出她的心肝,用來祭奠我的養母!」
聽到這裡,陳興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在他的記憶中,再過三年,冰藍城皇后翠麗絲就會發動「五月政變」,殺害丈夫,登基為龍涎河聯合王國的女王。
這是一個公開的秘密,王國之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奇怪的是,無論是馬蘭皇室,還是大小貴族,都默認了這個結果,就好像事先約定好了。
不過陳興的地位太低,對於這個層面東西只當新聞去聽,用一句簡單粗暴的話來說,就是和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沒想到這一世,在這黑死森林裡,還能聽到宮廷秘聞,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倒楣了。
阿麗雅要去找翠麗絲的麻煩,只怕是龍爭虎鬥。他最好離得遠遠的,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
思緒之間,陳興忽然腳下一軟,「撲通」的一聲,直接撲倒在水裡。他掙扎了好一會兒,才爬出小溪,然後拖著阿麗雅上了岸。
不知不覺中,他的體力已到了極限,哪怕再動一根手指,都感覺到乏力。
兩人渾身濕漉漉的,天氣又開始轉涼了,十分不舒服。陳興撿了些小樹枝,起了堆篝火,脫下外套,在火邊烤著。
轉頭看去,阿麗雅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翠麗絲素來以手狠心黑而聞名於世,私底下被人們稱之為「血腥皇后」,硬生生地把聯合王國變成了獨裁王國,還建立了一座名為「血堡」的監獄,手段極為殘酷。據說血堡剛建立的頭幾年,每天都會傳出痛苦的哀嚎。
除此之外,翠麗絲還創造了數種酷刑,最有名的就是「蟻刑」和「腸刑」。前者是灌入糖漿,剖開胸腹,然後用大甕裝著,下面開些小洞,一邊輸液,一邊放入蟻穴之中。螞蟻從洞裡爬進去,由內自外地啃噬,受刑者要好幾天才能死。後者則是在肚子上開個小口,一點點地抽出腸子,懸掛於受刑者的面前,彷彿簾子一般,最後通入電流,極其殘忍。
攤上這樣的母親,不可謂不悲劇。不過有其母必有其女,阿麗雅也好不到哪裡去。
就在不久之前,她試圖以一袋子土灰,送他上路。要不是他警覺,估計現在已經在某只變異生物的胃裡面了。
然而,面對如此淒美的故事,他不能不表示一下,於是拍了拍阿麗雅的肩膀,安慰道,「這麼多年來,真是難為你了,加油。」
阿麗雅抬起頭來,淚眼婆娑,楚楚動人,忽然「哇」的一聲,撲在他身上哭了起來。
「嗚嗚嗚,我是她的女兒,她怎麼能這樣對我……」
陳興輕撫著她的背部,以示安慰,心裡卻暗駡著:「我還是你的同伴呢,你不照樣想殺我,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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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im167928 於 2019-4-4 10:03 PM 編輯
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一百零三節 騙局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阿麗雅小聲抽泣著,彷彿受盡了委屈。不過她的身世也確實可憐,來到這個世界上,不僅沒有得到生母一天的愛,還被滿世界的追殺,實在是人間慘劇。
「不是你的錯……」
陳興一邊用衣袖替她拭擦眼淚,一邊摸上了她的小腰。這時候不占便宜,還等什麼時候?可就在他的手繼續向上遊走,想要再次抓住那團飽滿時,阿麗雅的肩膀忽然聳動了一下。
霎時間,一道流光從她的指縫間激射而出。
「嘰!」
緊接著,一聲高亢的蟲鳴在她身後響起。陳興側過頭,視線繞過她的肩膀,就看見一隻被刀子釘在老樹根上的黑蠍子。它劇烈地掙扎著,蟲鉗上下揮舞,尾後的螫針不斷捲曲,縱然無法動彈,也依舊猙獰無比。
陳興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嘴角有些抽搐。這一刻,他十分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一邊梨花帶雨,哭得令人心碎,一邊還能注意到身後的危險,悍然出手,一刀斃命,這得有多强大的內心才能做得到啊!
他的手僵在半路上,沒敢繼續往上摸,自然而然地垂了下來。
老虎的胸,摸不得啊……
過了這個小插曲,阿麗雅繼續嚶嚶嗯嗯地哭了好一會兒,終於心滿意足地蜷縮在陳興為她找的一個小樹洞裡,甜甜地睡了起來。那樹洞只有一米多高,半米寬,只能容納一個人進去。陳興熄滅了篝火,和衣靠在樹洞旁,閉目休息。
「吼!」
夜半時分,一聲獸吼將兩人驚醒過來。那吼聲雄渾磅礡,直沖雲霄,震得人心神皆顫。林間不斷響起小獸驚慌逃竄的哀鳴,如同催命的符咒般,兩人同時面露絕望。
陳興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只感覺渾身的骨頭快要散架了。他連單獨離開都勉强,更別說背上阿麗雅了。
「你,你……」阿麗雅露出悲傷的神色,有些吃力地說道,「你走吧……」
「怎麼了?」雖然是明知故問,但陳興還是問出來了。以對方的一貫作風,很可能是在試探他。
阿麗雅沒有回答,低下頭,從腰包裡取出那枚黯魔晶核,戀戀不捨地看了幾眼,最後塞給陳興,帶著幾分哀怨說道,「你走吧,沒必要死在一起……」
「這……」
陳興看著手中的晶核,欲言又止。那晶核散發著淡淡的幽光,忽明忽暗,仿若心跳。
「快走啊!」阿麗雅提高了音量。
「吼!」
沉悶的咆哮聲再次響起,陳興一咬牙,抱拳說道,「保重!」然後轉身就走。
「嚓嚓嚓……」
不一會兒,他的身影就沒入了無邊的黑暗,只剩下衣服摩擦灌木叢的輕響。
聽著聲音逐漸遠去,阿麗雅呼出一口氣,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笨蛋……」她喃喃自語地說著,目光有些黯淡。
「真是個大笨蛋!」她的聲音裡,透著濃濃恨意,卻還有一絲悵然。
「不過也好……」
「一隻小螞蟻,能為一頭巨龍服務,是他的榮耀。」
「足夠他炫耀一輩子了。」
「嗯,他只是一隻小螞蟻,誰都能輕易踩死他。」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或是後天、大後天,總歸有一天,他是要被人踩死的。有意或者無意,反正就踩死了……」
她自言自語地說著,似乎在說服自己。
「美女,說誰是笨蛋呢?」
恍然之間,樹洞外響起一個男性的聲音。阿麗雅先是一怔,隨即面露驚慌。緊接著,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她眼前,手裡拿著黯魔的晶核。碧綠的幽光從指縫間溢出,映得她白晰的臉龐忽明忽暗。
「哼!」陳興冷笑一聲,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它是在追這塊晶核!」
意圖被當面戳穿,阿麗雅臉色泛白,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眯起眼睛,紅瞳如血,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然後呢,你想怎麼樣?」她淡淡地問道。
「吼!」
又一聲獸吼自後方響起,如悶雷一般,震耳欲聾。能明顯感覺到,它距離這裡很近了。
陳興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阿麗雅。
悄然無聲中,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阿麗雅的臉色愈發地蒼白起來,緊咬著嘴唇,面如死灰。
「放鬆點,小丫頭。」陳興見狀,微微一笑,說道,「我回到這裡,不是為了報復你,而是想告訴你……」
他注視她的眼睛,聲音平緩而低沉,「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可是……」他停頓了一下,說道,「我依然願意為你,冰藍城的公主,未來的巨龍,引開這只怪物。」
面對他的獨白,阿麗雅瞪大了眼睛。眼中透著複雜的情感,有茫然,有訝異,還有震驚。
「我會讓你明白……」
陳興緩緩說道,「就算你是巨龍,也得向我這只螞蟻……」他咬著牙,目露凶光,一字一句地說道,「乞求活命!」
他怒眼圓睜,大喝道:「求我!」
「我,我……」阿麗雅頓時慌亂起來,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衣領,不知所措。
「求我!」陳興盯著她的眼睛,沉聲喝道。
「我,我……」他的目光彷彿灼熱的火焰,阿麗雅不由自主地躲閃,別過臉去,聲音也帶上了幾分柔弱,「求,求求你……」
「救我,救救我……」
此刻的阿麗雅,就像一隻怯懦的小動物,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陳興一聲低吼,撲進樹洞裡,一把摟住她的腰,對著晶瑩的小嘴一口印了上去。
櫻唇微涼,讓人精神一振。舌頭撬開貝齒,伸了進去,頓時一片溫潤。
「嗯啊……」
少女的喘息縈繞耳邊,時間彷彿這一刻停止了。
他的雙手順著柔軟的腰肢,攀爬而上。微甜的氣息鑽入鼻孔,令人迷醉。漸漸地,他攀到了峰頂。十指屈張,輕揉慢捏,享用著最美妙的彈性。
「吼!」
身後的獸吼震天動地,樹葉紛紛滑落,卻絲毫沒有影響這美好的時光。
唇分之際,少女的眼中蒙上一層了迷離的色彩。眼前的景象變得如夢似幻,亦真亦假。直到最後,那朦朧的背影與黑暗融為一體,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片刻之後,陳興在森林中急速前行,引開了怪物。
「蠢貨……」他忽然低聲駡道,然後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他可沒有那麼高尚,為別人犧牲自己,那簡直就是個笑話。經過一路上的觀察,他發現只要身後跟著那只大怪物,其它生物就不敢靠近。
說白了,只要手裡拿著黯魔晶核,吸引大怪物的注意,他就是狐假虎威,一路通暢無阻。
而且他現在是一箭雙雕,豆腐也吃了,好處也拿了,心裡自然樂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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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無盡荒野 第一百零四節 掙扎
黎明時分,太陽從樹冠中緩緩升起。金色的光芒穿過茂密的枝葉,如碎金一般,耀眼奪目。
林間水霧縈繞,露珠盈盈閃閃,彷彿整個世界都在蘇醒過來。
依稀的晨光下,一座小山正在緩緩挪移。山上雜草叢生、青苔遍布,露出的石塊漆黑如墨,上面布滿了一圈圈的紋理,彷彿動物的犄角。
定眼看去,竟然是一隻巨大的鰐甲龜,體長數百米,龜背如山。挪移之時,四周土石崩塌,樹木傾倒。
昨天中午,正在沉睡的它被一股奇異的能量喚醒。冥冥之中,它感覺到,只要得到這股能量,它就能再次進化。無奈它才剛蘇醒,身體機能還沒有全面復蘇,四肢僵硬,行動遲緩。它只好不斷發出吼叫,警告那些意圖接近的小傢伙,那是它的獵物。
它是這片森林中最古老,也是最强大的存在之一,即便剛蘇醒,敢於對抗的生物也寥寥無幾。它對那股能量十分渴望,卻一直追不上,愈發地憤怒起來。
前方出現了一條小河,它伸長頭顱,探入河水之中。
「呼嚕嚕……」
下一個瞬間,河水倒流,奔湧著,被它吸入了鼻腔之中。緊接著,它仰起頭,張開鰐魚般的大嘴,鼓蕩胸腔,瘋狂地吸納著空氣。
霎時間,林間草葉橫飛,泥土翻滾,竟然像黑洞一般,將四周吸成了真空。最後,它用力一頓地,猛地一甩頭。
「洶!」
一道巨大的水柱從它口中噴出,直沖前方。摧枯拉朽般,將樹海分成了兩半。
與此同時,數公里外的陳興聽到一陣奇異的尖嘯,如同劃破空氣的炮彈。雖然不在危險感知的範圍內,但他當了十多年的傭兵,經驗極為豐富,第一時間內就臥倒在地。
觸碰泥土的瞬間,一股雄渾之力從上方掠過。開山劈石,氣勢淩天,陳興只覺得自己快要被吸到了半空,雙手死死地抓著樹根,雙腳也死死地勾住,這才沒被掀飛出去。
數秒之後,巨力消散。抬眼望去,前方出現了一條巨大的通道,彷彿鬼斧神工般憑空開闢出來的。
陳興看得頭皮發麻,剛才再遲一點兒,他就會被撕成碎片。
他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身後的大怪物,實在太可怕了。這幾個小時來,他跑一段休息一段,既不敢離得太遠,也不敢靠得太近。跑快了會失去狐假虎威的效果,跑慢了會被對方追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跑出一段距離後,他靠在一棵大樹的下面,閉目養神。他不敢完全睡去,害怕醒不過來,但身體又累到極點,彷彿隨時都會暈過去。
半睡半醒之間,頭皮忽然一陣刺痛,他掙扎著爬起來,然後就感覺到小腿一痛。
他下意識地抖了下腳,向後退開。低頭看去,一隻黑蠍子正朝他張牙舞爪,螫針上的血跡觸目驚心。
陳興拔槍就射,「嘭」的一聲,將黑蠍子打得稀爛。小腿處傳來麻木的感覺,他立即拔出刀子,割開褲管。只見傷口處腫了起來,烏黑一片。
他的心一下跌到了谷地,冰涼冰涼的。
這是要死啊……
他禁不住地想到,原本已經疲憊不堪了,後面的怪物還有大威能的手段,現在又中毒了,真是把他往死路上逼啊。
他用力地抓了抓頭髮,最後一咬牙,手起刀落,刀尖刺進了小腿,一股黑血噴了出來。他扔下刀子,雙手不斷擠壓傷口,把毒血擠出來,直到血色變得鮮紅,然後撕下褲管,綁起了腿。
處理完傷口,他掙扎著爬起來,從腰包裡取出僅有的兩支毒素中和劑,接連扎在大腿上,為自己做了靜脈注射。
黑蠍子的毒性極大,即便做了這些處理,還是只能拖延一段時間,必須回到蘭花鎮醫院,才能徹底清除。
他能感覺到,心臟蹦得緊緊的,就像一塊石頭。黑蠍子的毒素是血液毒,會使人類的血壓急速飈升,然後再急速下滑,最後失去行動能力。
[生命狀態:亞健康(黑蠍毒素9%)]
[精神力水平:15]
[防護等級:0(普通衣物)]
[提示:不在衛星信號覆蓋範圍內]
他掃了眼黑表,終於長出一口氣,沒有達到10%的臨界點,就意味著他還有行動能力。接著,他找了根粗樹枝,簡單地削了幾下,當做拐杖,一瘸一拐地朝前方走去。
由於行動速度大幅度下降,他不敢再作停留,緊咬牙跟,埋頭趕路。每隔一段時間,身後的大怪物就會發射一次水炮。那排山倒海的威能,彷彿能摧毀一切。
他只感覺命懸一線,稍微鬆懈,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就這樣,他連續走了一天一夜,眼皮腫脹不堪,眼底烏青發黑,身體更是搖搖欲墜,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
他的雙腿彷彿被灌了鉛,機械式地前進著。他的腦中一片空白,有點兒摸不清方向,憑著直覺走。身後的叢林倒退著,他只想著活著回去,不斷地鼓勵著自己,腦中不斷浮現出過往的傭兵生涯。無論是冰寒徹骨的雪山,還是悶熱潮濕的沼澤泥地,他都掙扎過、戰勝過。
這一次,他也一定能走出去!
十多個小時後,他拖著最後一口氣,終於來到了藏車的地方。
「萬歲!」
他扯著嘶啞而乾枯的嗓門,沖進了灌木叢。掀開上面的僞裝,爬到了駕駛位上。車裡還有不少物資,他找到了應急醫療箱,先給自己打了兩針解毒劑,然後將葡萄糖袋子掛在車架上,給自己打上了吊針。
接著油門一踩,發動機咆哮著,車輪急速轉動,車身拉扯著大片枝葉沖了出去。
「吼!」「吼!」「吼!」
後方的獸吼不斷響起,一聲接著一聲,充滿了憤怒和不甘。
「哈哈哈!」陳興大笑著,狀若癲狂,眼淚都笑出來了。
這兩天來,他一直行走於生死的邊緣,吊著一口氣,稍微有點兒放棄的想法,就會摔入萬丈深淵。他所承受的痛苦,根本無法用語言去形容。
片刻之後,車輛沖出森林,在碎石嶙峋的山道上轟鳴前行。
開著開著,陳興的眼皮越來越重,最後腦袋一歪,睡著了。
沙地車越走越慢,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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